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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5 章 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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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仑一年到头要下半年的雪,临到春日还在下雪。

    杨婵在昆仑山呆了三年,看了二年的雪,已经把这里的雪看习惯了,再没之前那么新奇。

    清早,天蒙蒙亮的时候,杨婵就穿好了外氅,越过厚厚的雪堆,走到了玄女的屋前,刚走到门口,门就被一阵暖风拉开。

    杨婵笑着喊“祖母。”

    玄女放下总是不离手的书,朝她露出温柔的笑意。

    她日日夜夜都在看书,杨婵在她这里修习两年,每每深夜离开,清早赶到,不论何时都不见玄女在休息,她似乎,不用睡觉似的。

    杨婵问“今天学点什么呢”

    玄女一抬手,挥来一本棋谱,说“今日休息,学棋谱吧。”

    “欸”杨婵惊奇地说,“祖母还有棋谱”

    她以为玄女手里出了兵书就是经书,好像一辈子都在修行上较劲,竟然有这么闲情雅致的东西。

    玄女拍了拍这本已经沾了灰的棋谱,解释道“修道除了修习仙术,更重要的是修心。”

    “心”

    “是,心性至坚的人能走的很远很远。”

    杨婵“哦”了一声,笃定地说“那祖母一定是心性至坚的人了。”

    在杨婵眼里玄女是无所不能的,她活了很久又博览群书,无论是才学和法力都是至高,即便卧床不起,随意施展出来法术都让人惊奇,然而,她对这些旁人这一生都难以达到的成就从始至终都表现得淡淡的,不以为异常。

    杨婵总是在可惜,这样一个人竟然就缠绵病榻,受困一隅,连自由行走都做不到,偶尔以己度人一下,建议玄女出门走走,但是玄女就真如她所说,已经对外面的一切失去了兴趣,不打算费力气去看一些她早已看厌的事物。

    玄女听到杨婵的彩虹皮,不以为意,她反驳道“这世上没有人可以真正做到心性至坚。”

    “只要活着,就一直在修行。”她说,“而道路不停,也总有一天会遇到修行路上那一座翻不过去的山。”

    “就如我,就遇到了一座山,”她没什么表情地说,“但这座山我没打算翻过去。”

    “为什么”

    “婵儿,有些东西遇上了你就知道可以还是不行了。这座山,我不行、不能、不想翻过去。因为,这座山在我遇到它的那刻时”

    “我道心就已经毁了。”

    杨婵愣了愣,过了会儿,小心翼翼地问“是因为涿鹿吗”

    玄女不答,转而说“这两年虽然时间紧张,但你很刻苦学了很多,想必阴符经的内容已经了悟了个七八了吧”

    杨婵还没回答,玄女紧接着又说“婵儿,我只教你这么多,其他的,我不能教。”

    “为什么”

    玄女回“我和母亲走杀生之道是因为不得已,如今,二界秩序已经安定下来再没有当年那么混乱,你无需为了和平与秩序而去放弃些什么。

    ”

    “你既然有一颗赤子之心,我希望你能好好保护它。aaardquo

    玄女摸着胸口的位置1212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她满脸病容,神情却十分坚定,依稀可见当年驰骋沙场,杀伐果断的战神模样,她告诉杨婵“务必,问心无愧,光明坦荡。”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杨婵,直到杨婵应下承诺,她说“好”。

    外面天光已大亮,外面的阳光借着纯白的雪折射进来,玄女靠卧在黑暗的角落,早已不配被光明照耀,而杨婵正站在灿烂的阳光下,她有一颗赤子心肠,晶莹剔透,站在雪光中反而成为刺目的白光里最为温柔也最闪耀的光芒。

    玄女看着她,就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尚且一往无前的自己。

    她眼中闪着水光,留念着再也回不去的时光,许久,等到杨婵喊她,才缓缓回过神,拿着棋谱,摸着不知何时靠到床边的杨婵的小脑袋,说“我教你下棋吧。”

    杨婵乖巧地点了点头。

    杨婵虽然天赋有限,但十分刻苦,玄女嘴里消遣事物的棋显然被她当作了正事,她抱着棋谱,坐在玄女对面,挨着一张狭窄的小桌子,一边翻棋谱一边下。

    玄女许是跟连棋都看不懂的家伙下过了,底线非常低,脾气非常好,就算杨婵一手棋要下一盏茶多的时间,也耐心地等在一旁。

    玄女还是执白子,在看到杨婵冥思苦想的时候,道“若是算不出来就跟着你自己的想法来吧。”

    “可是,”杨婵可怜巴巴地说,“我认真地下就已经被祖母吃了数子,如若不认真地下不知道又要损耗多少棋子。”

    玄女叹道“下棋又不是看谁吃的子获胜,是看最后的终局。”

    杨婵攥着沉重的棋谱,狼狈地说“下棋很难,不适合消遣。”

    玄女笑了笑,捏着白子,说“好像是的,我已经很多年没再下了。”

    但她也不是玄素,她生来就是劳碌命,年少时跟着女娲闯天下,女娲逝去后又跟着天庭建人间,等人间也建起来了,便执掌天庭的兵戈之事东奔西跑,后来仙人多了,用不上她了,她就回了女娲宫,侍奉女娲,专注修行。

    但没过多久,人间又开始反天。

    仔细想想,娱乐消遣的事除了这难下的棋,就没有别的了。

    她拿起手里的白子,又让杨婵拿手里的黑子,说“不喜欢的话,我们就先随便摆个棋局试试。”

    说着说着,她推翻了下了大半天的棋局,自己跟自己下起来了,她自己下的时候手速飞快,只听得棋盘上“啪啪啪”的响声,杨婵抻着头去看,却发现棋盘上的棋谱似乎篇篇都与玄女的相同,又篇篇与她的不同。

    玄女最终摆出一个残局,摆出来她自己倒愣住了。

    这局棋正是她两千年前,下了许久都破解不了的棋局。

    她熟悉蚩尤的性格,每一次对局,黑子都是按照他的风格下的,但是她下了千百局,每次都走到这个相似的死局里。

    她抬起头,第一次问旁观者“你觉得这棋

    ,何解”

    杨婵皱着眉,歪着头,挠了挠小脑袋,把棋谱翻了一页又一页,拿着黑子试了又试,最终小心翼翼地下在了某个角落上。

    这手棋下的和缓,仔细一看,竟在竭力为黑白两子寻找共同的生机。

    玄女捏着白棋,问“你为何这么下”

    杨婵回“感觉这样下才能下的下去。”

    “可是你这样下不过是延长时间罢了,黑白两棋相对而立,必有输赢,你多下一手、两手,数手,最终,还是有结局,没有任何意义。”

    杨婵硬着头皮说“总要试一试。”

    玄女听罢,抛下了玄女和蚩尤的下法,按照杨婵的说法,落白子。

    祖孙俩下的很慢,等到外头夕阳西沉,红光漫天时才停手。

    玄女看着棋盘上慢慢的棋子,说“已经下无可下了。”

    杨婵点了点头。

    玄女叹了口气,失望地闭上了眼。

    杨婵却开始数起棋盘上的黑白两棋,最终激动地说“我竟然没输”

    她可是跟无所不能的祖母下棋欸,她该不会,是个天才吧

    玄女闻言猛地睁开眼,低头重新看向棋局,一目一目认认真真地数,数到后来,手指颤抖,她喃喃自语“竟然是和局。”

    杨婵得到玄女的肯定,已经开心地没边了,她立即从床上跳下来,蹦来蹦去,笑容灿烂,一天的劳累全忘到后面了。

    玄女看着她,轻声问“婵儿,你的道为何”

    杨婵还不懂什么是道。

    玄女便又问“你有没有什么愿望。”

    杨婵想了想,嘿,还真有一个狂妄的不得了的愿望,她将当年对杨戬说过的话对玄女说了一遍,她说“阿娘和阿爹死后我遇到很多在尘世里苦苦挣扎的人,他们匍匐在神明之下,匍匐在君王之下,匍匐在这世上所有陈腐的规矩之下,深受禁锢,不得自由。”

    “我想帮他们,”她金色的眼睛里闪着灿烂的光,“我想庇护我可以庇护的所有人,我想要我,要哪吒,要这世上的所有生灵,得获自由。”

    与此同时,蚩尤曾经在小舟中说的话时隔两千年后,竟然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如若我为天,定要让这世上所有的生灵自由。”

    玄女落下了泪。

    杨婵被她的眼泪吓了一跳,她从没见过玄女哭过,喜悦被吓得九霄云外,连滚带爬,回到床边,忙去擦玄女眼边的泪水,急道“祖母,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玄女直愣愣地看着她,看到了故人的旧影。

    “祖母”杨婵手足无措。

    玄女低下头,一边落泪,一边笑叹“自由啊。”

    她伸出双手,紧紧抱住杨婵,像是溺水的人抱住浮木,终于得获生机。

    杨婵走后,玄女推翻棋局又重新下棋。

    但她再也无法下出那样完美的和棋了,她苍老平和的心出现了

    波动,竟然生出了怒意,一气之下掀翻棋盘,棋盘上玉石做成的棋子和万年不腐的阴沉木砸到地上,发出一阵巨响。

    外面的侍女吓了一跳,轻轻推开门,问“玄女大人,您没事吧”

    “需要我们进来帮忙吗”

    玄女深吸一口气,冷道“不必了。”

    这话一出,吓得门外的侍女不敢进来。

    门又一次轻轻掩上,暖和而封闭的房间里,只有她在过往的岁月里来来回回,撞得头破血流。

    她已经是个废人了。

    她无法再自由地行走在世间,一切的一切都要依仗她残存不多的法力,可是暖风可以捡起沉重的棋盘,却无法一粒一粒地像手一般精巧地捻起棋子。

    于是,她自己选择从温暖的床褥中栽到地上,弯着腰,狼狈地一颗一颗地用手去捡黑白混合的棋子。

    她跪坐在地上捡了很久,终于,她捡完了棋子,又一个个放入棋篓中,寂静的屋子里就在这时忽然传出了声音。

    “一个人下棋太冷清,两个人下棋热闹,”玄女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着蚩尤笑着对她说,“我陪你吧。”

    说罢,他拿过玄女手中的棋篓,执黑子,先落一子。

    玄女呆愣地看着他,听他催促,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最后才说“你连棋都看不懂,下什么棋”

    “此言差矣,”蚩尤点了点玄女,说,“知道你爱好风雅,为了跟得上仙女大人的步伐,我可好好跟我的小侄媳学过呢,哦,不对,不能乱叫,昊天看上人家了,人家看不上他呢。”

    “呵呵,我看昊天自信过头,早晚在这姑娘身上栽跟头。”

    玄女听着蚩尤又开始闲拉扯皮,竟然听着听着回到了那些年的时光里,她慢慢冷静下来,落下白子,两个人就这样在蚩尤说话声里落棋,寂静的屋子变得热闹又温馨。

    乱七八糟的事总是说不完,蚩尤出身九黎,热情又浪漫,总是精力旺盛,好像怎么也看不够这世间,怎么也说不够这世间。

    玄女看着又一次走向僵局的棋局,眉眼低垂,非常沮丧。

    蚩尤手指灵巧地玩着棋子,那黑子从他手指这头跑到那头,来来回回,下棋的间隙见玄女难过,手贱地捏了捏她的脸,玄女一手拍开,蚩尤乐呵呵半晌,又正经起来,说“玄女,人不是棋。”

    玄女怔了怔,垂下头,说“我知道了。”

    蚩尤无奈地说“你瞧瞧你,我就说两句就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说着,他转换了棋风和今日杨婵下的一模一样,玄女看着,也学着杨婵复盘今天的走法。

    他们走着走着终于从死局走到和局里去。

    蚩尤笑道“是和局。”

    玄女抬起头,望着他根本不存在的旧影,评价道“棋逢对手。”

    蚩尤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得意地说“是天作之合。”

    玄女一顿,喃喃道“是和

    ,是和啊。”

    她低下头,盯着眼前的和局,一动不动,她一个人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寂静的屋子里除了她,一无所有。

    玄女的精神头一下子变得好了很多。

    杨婵高兴不已,玄素却知道玄女的大限已至,默默垂泪。

    玄女坐在床边,望着外面的春雪,脸上挂起了释然的笑意,她说“关了太久了,我想出去走走。”

    杨婵说“好啊好啊。”

    玄素则问“姐姐出门要带些什么东西吗”

    玄女回“不必了,我带上我的剑就可以了。”

    玄素点点头,将轮椅推来,抱着玄女坐在上面,然后给她裹了一件又一件厚衣服,才将她推出了门。

    一出门,外面的冰雪就齐齐朝她飞来,似乎在欢迎她重新回归人间。

    玄女抬起手,去迎接这些热情的冰雪,寡淡的病容挂上喜悦的笑容,变得活色生香。

    玄素推着她一路往后山那连绵不断的昆仑山上走,走到山口处,玄女说“就这里吧,不必再送了。”

    玄素说“好”。

    玄女转过头,拉着陪在一旁的杨婵,说“婵儿,你是莲灯之主,以后一定会承担非常沉重的责任,难觅自由,可是我希望,终你一生都能问心无愧,光明坦荡。”

    杨婵蹲下来,平视玄女,认认真真地点头。

    玄女满意地笑了。

    她又开始催杨婵下山了,她道“哪吒在等你,快下山吧。”

    杨婵不言,玄女知道她在等什么,劝道“时机已到,我该走向我的终局,你也该去往你该去的路了。”

    杨婵一愣,下意识望向玄素,却见玄素已泣不成声,她别过脸,浑身颤抖。

    玄女见状叹道“小妹,以后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姐姐,”玄素也蹲了下来,守在玄女身边,抓住她冰冷的手,承诺道,“我知道,我已经长大了,会照顾好自己的。”

    玄女点了点头,欣慰地说“好。”

    后事交代完,她再无牵挂,她撑着剑艰难地从轮椅站起来,脚踏实地,在辽阔的大地上落实,然后在玄素和杨婵小心翼翼地虚扶下坚定地往前走。

    她越走越稳,好像终于可以持剑重新立在天地间。

    她望着远方昆仑山白雪皑皑,淡道“前路茫茫,就此别过,望各自安好。”

    说罢,她便坚定地往前走,像以前那样,一往无前,永不回头。

    杨婵要去追,被玄素拦了回来,她眼里落着泪,看着玄女雪色的背影,数万年相伴的时光在眼前闪过,玄女心系二界,这数万年总是离家远行,每一次都只能留给玄素的背影,玄素早已习以为常。

    习惯到似乎这一次也只是普通的远行。

    然而,她知道这不是。

    “阿素”杨婵急道,“她一个人”

    玄素看着玄女一往无前的背影,终于立起

    了自己的脊梁,她紧紧抱着杨婵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说“阿父也葬这里。”

    杨婵一顿,竟然不动了,她转过头怔愣地望着玄女远行的背影。

    “这是阿姐选择的死地,”她听到玄素说,“我,阿父,阿母,姐姐,永远是一家人,无论怎样我们都会在一起。”

    “可是”杨婵想要反驳些什么,可是找不出任何可以反驳的话,她望着玄女已经消失在雪中的影子,落下泪来。

    显然,她还是不习惯面对死亡。

    玄素抱着她,捧着她的脸,告诉她“我们是神灵,也是万物众生的一员,等到死后,我们所获得的一切终将重新归还给天地,重回天道轮回中,我们会化作风,化作尘,然后自由地弥散在天地间。”

    “遇见不可能遇见的人,陪伴不可能陪伴的人,直到永远。”

    杨婵泪水汹涌,扑到玄素怀中,将哀恸的哭声通通咽回去,以迎接着这幸福的死亡。

    而在远方,玄女仍然前行,雪海茫茫,寂静的雪山中忽然传来战鼓声、马鸣声、金器声向前望,大雪之后,是她阔别已久的战场。

    她沉重的脚步变得轻快,走得越发急切,然后走过一片大雪,走到了战场上。

    两军对阵,气势汹汹,金戈铁马,战况正酣。

    她立在军中,看到了敌军里的蚩尤。

    他如古神一般降临,在肃杀的战场上信步闲庭,出入自由,吓退二军。

    玄女执剑,望向白茫茫的天,低念道“观天之道,执天之行。”

    原来,她想,我和他一样是个无比狂妄的人。

    蚩尤在战场上,看到她时,立在原地,不动了,他们就这样在煞气冲天,尸横遍野的战场相对而望。

    他们曾在战场上毫不犹豫地相杀,也肆无忌惮地相爱。

    天光乍破,白雪纷纷扬扬,红梅乍现,玄女一身白衣,一手执剑,一手拈花,慈悲与杀戮共存。

    已知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正是蚩尤眼中落入凡间的九天战神。

    他放下杀敌的刀,在远方笑着喊“这是哪里落下的仙女,长得好生漂亮,鄙人真是艳福不浅。”

    玄女怔了怔,无奈地笑道“夸奖的词能被你说的如此下流,你也是天赋惊人了。”

    蚩尤哈哈大笑,玄女也笑了。

    就在他们相视而笑的瞬间,昆仑山万年不化的冰雪消融。

    棋盘之上的黑白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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