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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康帝细细看了一眼,皇后挑了三四家千金,年纪都十三岁到十六岁之间,家世都列其上,他略一沉吟,问道:“贵妃,你看呢?”
贵妃即九皇子生母,她诚惶诚恐地道:“嫔妾一切都听皇上和皇后娘娘。”
贵妃本性安分老实,并不得宣康帝宠爱,虽然出身不如惠妃淑妃等,还没生下如今一子一女时,便得封贵妃。皇后是个精明人,与其让出身高贵嫔妃位列贵、淑、德、贤四妃,莫若让娘家没有权势贵妃晋封,因此贵妃得此封号乃是她生平未料之喜。不过她生下一双儿女后,却晓得皇后心里定然后悔莫及。
听了贵妃话,皇后眼里流露出一丝满意之色,温言道:“这是给你挑儿媳妇,皇上既然问你,你实话说便是,瞧着哪家小姐好。”
贵妃忐忑不安地看了一眼悠然而进儿子,低声道:“嫔妾瞧着个个都好。”
九皇子听到这里,便知是为自己择妻,忙上前打断,恭谨问好。
宣康帝本来正沉思,看到九皇子过来,忽而一笑,道:“老九来了,倒好,你瞧哪家好?”说着,命人将名单递给九皇子。
接过名单递给九皇子乃是一个十四五岁女官,修眉樱唇,容姿艳丽,虽然不施脂粉,却天然一段韵致,妩媚非常。她目不斜视,捧着名单递到九皇子跟前。
九皇子并不意,接过看了半日,留心到上面列了四家,有家世显赫,也有权势滔天,当然也有家世不显,只不过这几家小姐他都听过,除了家世不显赵小姐外,其他几个性子都有不足之处,他略一沉吟,便猜到了皇后心思,想必看到这样名单,宣康帝亦十分愿意,如今询问自己,无非是看自己心思如何,毕竟自己今年也有十四岁了。
九皇子想着赵安家世,其父已考中了进士,做了芝麻绿豆官,其祖父却做过左都御史,可惜年前便已经去世了,名单上写到赵安时,乃是左都御史之嫡长孙女,不同于其他小姐皆是其父职衔,可见赵家也只赵御史职位上得了台面。
与其选家世显赫,不如选个知书达理,他可不想自己后院一片乌烟瘴气,九皇子念及于此,便指着赵安道:“父皇和母后看赵家小姐如何?”
听了他话,宣康帝和皇后脸上都露出一丝笑容,宣康帝看重太子,自然不愿意九皇子选择妻族权势滔天,正欲言语,却听皇后笑道:“赵小姐知书达理,倒是极好。她出身虽不如其他人,奈何却深得北静王妃青睐,又是盐课御史林如海义女。”
宣康帝目光一闪,讶然道:“赵小姐是林如海义女?”
作为皇帝,宣康帝知晓不止朝堂之事,许多重臣和谁家联姻,又有什么亲戚,他心里都清楚,不过,他也只知道林如海家里事情,倒不知道赵安竟是林如海义女。
九皇子道:“赵小姐是林大人义女?母后不提,我倒忘记了。”
他说乃是实话,即便赵安没有北静王妃照顾,也不是林如海义女,这些小姐中,他依旧选择赵安。妻贤夫祸少,子孝父心宽,他不希望自己忙碌朝堂事情,后院里自己妻子却给自己扯后腿。如今听闻皇后此语,他倒是有些意外。
听了九皇子这句话,又见他神色并非作伪,宣康帝神情和蔼可亲,笑道:“你是皇家公子,哪能处处打听这些琐事?我看赵小姐极好,就选她罢。”
宣康帝话里透着对九皇子满意,皇后缓缓一笑,心里却十分懊恼,她只顾着看出身,忘记了赵安还有北静王府和林家照顾着。北静王府倒罢了,并无实权,然而林如海却是宣康帝心腹,只是林如海夫妇离开京城近十年,她竟忘记了当初贾敏认赵安为义女事,直到九皇子选中她,她脑中方灵光一闪,想到了往事。
见宣康帝已定下赵安,皇后笑道:“皇上说得是。”近来自己儿子常得训斥,皇后也有些心灰意冷了,正准备让儿子退步抽身,万万不能学四皇子做派,非要争个头破血流。
皇后已有了主意,倘若自己儿子果然没有称王称帝命,竟是早些拉拢太子殿下才好,迟了倒不好。也不知道因为谁,太子殿下竟一改从前脾性,这些年,越发稳重不说,行事亦极得宣康帝之意,自己不得不想后路。
旁人不知皇后心思,贵妃听了,没有说话余地,唯有遵从。
从皇后宫中出来,贵妃扶着儿子手回到自己寝宫,打发下宫女后,方问道:“你怎么就选了赵家小姐?那几家小姐中,就数赵家小姐出身低,帮衬不得你。”
九皇子安慰道:“儿子倒觉赵家小姐极好,儿子心里有数。”
贵妃叹了一口气,道:“也是我无能,连累了你,不大得圣人意。你舅舅又没有什么本事,帮不得你,我原想着皇后娘娘仁善,给你挑一门显赫亲事,你将来朝堂上也立得稳些,哪里料到你却选了赵家小姐。”
赵安出身固然比贵妃自己高得多,然而贵妃宫里每年见到朝堂诸诰命时,亦曾听过一些闲言碎语,她父亲官阶不高,继母又是偏疼自己儿女,若不是指给皇子,恐怕嫁妆都未必上得了台面,贵妃不禁暗暗为儿子忧心不已。
九皇子却是莞尔一笑,道:“儿子要那么显赫妻族做什么?现今太子殿下深得父皇宠爱,别人都没有上去道理,儿子只需忠职守,明儿辅佐太子殿下,这样也能让太子殿下对儿子放心,没见父皇反倒十分满意么?再说了,儿子听说太子殿下极看重两淮盐运使林大人,赵小姐是林大人义女,娶她未必不是助力。另外那名单上几位小姐,性子多少都有些不足之处,赵小姐品格性情乃是好,亦是儿子看重。”
贵妃听到此处,想了想,忍不住赞同道:“到底是我儿,倒比我看得透彻些。想来皇后娘娘一时没记起赵小姐还有一门子干亲,不然,名单上未必有赵小姐。”
贵妃性子沉默,但并不蠢笨,她能宫里平安生下九皇子,还有一位年仅八岁小公主,心机自然有,只是手段欠缺,又不得宣康帝宠爱,她便息了争宠心思,一心一意抚养一双儿女。不过,即使她深居简出,仍旧抵挡不住别人对一双儿女算计,幸亏九皇子天生精明,手段反倒比她这个做母亲厉害,方安安稳稳地熬了下来。
九皇子微微冷笑,旋即道:“这倒是儿子福分了。”
贵妃一声叹息,并无言语。
过了几日,宣康帝同太子说明,令礼部奉旨赐婚。不说赵旭接到旨意后何等欣喜若狂,也不说赵夫人又是何等懊恼,且说郭拂仙得知消息后,想到林如海是赵安义父,给林如海信中,便也提到了此事,正林如海现今接到书信中。
此事早林如海预料之中,看罢书信,便说给贾敏知道。
贾敏闻言,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是赵安有一门显赫亲事,想来她父母不敢再怠慢她了,皇子大婚,准备婚礼也得一二年工夫,宫里还得派宫女嬷嬷过去服侍,并教其宫中礼仪,赵安出阁前日子必然极好。忧是嫁给皇子,又哪里能得清静。
林如海劝道:“我看九皇子倒好,安安稳稳地做一贤王,安丫头日子未必不清静,瞧太子妃,那才是有操心呢。”太子妃只有等到太子平安登基自己被封为皇后才能放心,但是自己又有儿女,太子也有其他庶子,少不得又要面对一场腥风血雨,反倒是做王妃清静些,只要老实本分,太子便不会对他们如何。
相比上辈子,赵安虽没有了皇后之尊,但不必面对自己儿子再有夺嫡之争,未尝不是一件幸事。何况,面对三宫六院争奇斗艳,哪里比得王府中清静。也只有后宫不意嫔妃数目,寻常王府之家姬妾却是有数目,王府中,能有名分仅两个到四个,还是王爷未有子情况下,多了便是逾制,必得弹劾,而宫里不意这些规矩,后宫当有四妃,但是宣康帝后宫封妃却不止贵淑德贤四个,没有名分宫人就多了。
贾敏叹道:“但愿如此了。”
随即又问道:“应天府那边可查到了什么眉目没有?”
林如海摇头道:“咱们派人去时已经晚了,哪里那么容易查?若是容易查得出来,也就不会处处谨慎,处处防范了。再说,心里有数即可。不管是否有人从中挑唆,总而言之,没人教薛蟠对着咱们孩子说那样话。”
贾敏道:“还是仔细查清楚好,有这样一个人鬼鬼祟祟,窥视着咱们,到底不自。”
林如海点点头,笑道:“放心罢,那么多人去查,总能查到一丝蛛丝马迹。该让睿儿历练历练了,单是读书可不成。将来出仕,面对可不止这么一点子小事,比这难听话好多着呢。他俩倒是不肯吃亏,揍了薛蟠一顿。”
贾敏道:“打得好!若是我,叫人撕了薛蟠那张脏嘴才是。”
林如海顿时失笑,林睿和俞恒此举他亦甚是满意,虽说是薛蟠之过,但只整治薛蟠足矣,出了气,揭开不提,并不会殃及无辜,若是旁人经历此事,说不定连薛家都得遭殃了。人生世,自当杀伐决断,但却不能戾气太重,免得有伤天和。
林如海笑道:“你若如此,说不得反倒让人记恨了。”
贾敏登时想起王夫人,皱眉道:“真真是一脉相承,到底是姐妹不成?王子腾行事那般无理,听说王仁也是个这样性子,不知道他们家是如何教养。”
林如海正色道:“莫看王家,便是其他人家,又何尝不是如此?富不过三代亦非虚话。所谓科举,也不过是寒门子弟登天之梯晋身之道,十个里你能找出两个世家子弟便已是极好了。因此,咱们须得好生教养子孙,万万不能败坏了祖宗基业。”
贾敏好笑道:“老爷不说,我也知道,何尝溺爱过睿儿了?智儿如今年小,又弱,我才多疼些,等他长大启蒙了,自有老爷教养。”
说完,朝正描红黛玉招了招手,道:“玉儿,过来,叫你父亲教你读书,你好好跟你父亲学,咱们家便是个女公子,也得比别人家爷们强些才好。”
黛玉早就不想练字了,笑嘻嘻地握着毛笔跑过来,脚下一个踉跄,不小心往前一扑,趴倒地,林如海抢救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毛笔瞬间脱手,落自己袍子上,划出一道墨痕。幸而地面上都铺着厚厚锦毯,黛玉倒也不觉得疼,不必别人扶就爬起来了,待她看到林如海袍子脏了,顿时纠起眉头,道:“爹爹,等我长大了,给你做衣服穿。”
林如海笑道:“那为父可就等着玉儿做衣裳了。”
他不觉想起女儿一手好针线,何等精巧,颇有苏绣之韵,奈何自己她六七岁时送她进京,再见又是自己将死之时,竟未曾穿上女儿做衣裳鞋袜,反倒是贾宝玉得了好些黛玉做针线,荷包、香囊、玉上穗子等等,便是薛姨妈过生日,黛玉也送了两色针线,又会裁剪,哪里想到别人嘴里,黛玉却是横针不动竖针不拈。
林如海愈加心疼女儿荣国府里受到委屈,抱着黛玉坐腿上,道:“不过玉儿是大家小姐,可不能太过劳累,咱们家又不缺针线上人。”
黛玉瞥了瞥林如海才换下来袍子,点头答应不提。
贾敏见他们父女才说了几句话就挪到窗下读书认字去,不由得一笑,想到黛玉如此娇养,不觉想起自己虽收了赵安做义女,偏生早早远离京城,竟未回去过,不曾照应半分,不由得有些愧疚,忙忙地打点东西,都是自己梯己中珍稀之物,给赵安做嫁妆。
堪堪料理妥当,已进六月了,金陵传来消息说,薛蟠前去醉仙楼乃是巧合,并未人为。
林如海不禁哑然失笑,历经世故,反倒把事情想得太繁杂了些。人活一世,往往因为种种事情失去本心,不曾想,自己竟然也因此想多了。
贾敏却道:“我却不信,不是说有人挑唆了薛蟠去醉仙楼么?”薛老爷知道有人挑唆薛蟠后,立时便告诉程胜了,意图减轻薛蟠之过,程胜自然不会瞒着林如海夫妇,而且薛家送礼时,亦曾对此详细说明。
林如海道:“薛蟠是个没主见,有人提议他去醉仙楼,并非罕事。既然程知府和何大人打探结果都一样,又有俞家哥儿人亦是,想来错不了。”
贾敏怔了怔,道:“这么说来,竟是咱们想多了?白白浪费许多工夫?”
林如海笑道:“谨慎为上。睿儿从中知道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许多事不能光靠自己看到和听到,何先生借此名过去又能帮衬程知府,倒也算不上浪费工夫。再说了,这也给咱们一个教训,往往是极简单极寻常一件事,是咱们想得太多了。”
其他人还罢了,唯独薛老爷叫苦不迭。若是有人挑唆,倒是能推到那人头上去,如今却不是,岂不是自己儿子之过?薛老爷病了这么些日子,一面因生意上事情忙得焦头烂额,一面即使时隔多日,依旧要去赔礼,一时竟没有精神去扬州做香粉生意了。
贾敏知道后,倒是清静。
转眼间进了九月,贾敏给赵安预备东西送到了京城,九皇子和赵安亲事已由钦天监定了明年腊月初六日子,九皇子命格宜腊月,因此还有一年多工夫。
贾家得到消息后,立时记起赵安乃是贾敏义女来。
虽说贾敏认了赵安,每年都有书信礼物来往,但是贾家素来和赵家没什么瓜葛,他们自视甚高,哪里将赵旭这样芝麻绿豆官放眼里,因此这么多年来,竟不曾照料过赵安一星半点,如今听说她成了皇子妃,不由得跌足长叹,后悔不及。
贾母忙命人从梯己中拿出两套头面并几件古玩来,道:“毕竟是敏儿义女,出阁前添妆时,这些给她罢,也算是了我一点子心意。”
那两套头面一套是点翠嵌宝石,一套是赤金累丝攒珠,比宫中之物不差丝毫,几件古玩亦是罕见,王夫人暗道贾母大方,却也知道九皇子妃身份尊贵,非他们家所及,略交好些,总比疏远了强得多。
王夫人不禁叹了一口气,不曾想,贾敏竟有这样运气,认了个做皇子妃干女儿,真真是体面非常,自己元春出身品貌性情才华哪一样不比赵安强?偏生就没有入选,只能皇后跟前端茶倒水。想到这里,王夫人忍不住道:“元春进宫半年多了,皇后娘娘跟前服侍着,老太太瞧着要不要送些银子给她作打点之用?”
其实元春宫里并非如王夫人所言,做端茶递水之职,而是读书通文明理,是执掌宫廷礼仪女官,都是从宫女中选上来,先为女秀才,而后递升女史。
贾母道:“支一千两银子托人送进去给元丫头。若是元丫头略迟一年进宫,依照她比赵小姐还强出身,说不得竟能雀屏中选也未可知,偏生她已进了宫,便先有了名分,哪里能再入选?再说,九皇子年少,又没有娘家妻族相助,你竟是不必太过惋惜了。”
王夫人对此感到惋惜,贾母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九皇子妃却又不是尊贵,因此贾母一想到这里,便放开了心,只一心为元春筹谋。
宫中严禁私相传递,然而贾家从来不意这些,他们宫里有不少人,再花些打点银子,轻而易举便把一千两银子折成金锞子金镏子等送到了元春手里。元春手里有钱,打点也就阔气好些,本来又是聪颖女子,很便得到了皇后十分看重。
闻得元春宫里如斯,贾母暂且放下心来。
没过几日,贾母思念起贾敏来,道:“一别将近十年,若是敏儿回京省亲该当多好。”
王夫人心中一动,乃笑道:“老太太若是想念姑太太,常和姑太太通信便是,千里迢迢,姑太太随着姑老爷任上,哪有回来道理?”
贾母叹道:“我何尝不知?只是我这么大年纪了,不知道能有几年活头,敏儿三个孩子,我竟有两个未见过,心里想得很。若是姑老爷允许敏儿回京省亲,见到我那三个外孙外孙女,不知道得多欢喜。”
王夫人笑道:“明年琏儿成亲,赵姑娘定也是明年,姑太太回京也使得。老太太不如写信给姑太太罢,说不定得了老太太书信,姑太太起心回京也未可知。”
贾母听了,眼前顿时一亮,忙命人写信给贾敏,好打发人送去。
这时,忽然有人来通报说李纨发动了。
贾母和王夫人哪里还顾得上贾敏回京不回京,忙带人去了贾珠所居大跨院里。
贾珠正急得团团转,旁边几个衣饰华丽之姬妾通房见了,心里不免浸了些醋意,随即又欢喜起来,主母若是生了儿子,她们也能怀胎了,若生下一男半女,还怕荣国府里没有地位?将来也有依靠了,遂暗暗打算趁着李纨坐月子时好生服侍贾珠。
李纨哪里知道自己尚生产,房里人已经不老实了。她自小遵守三从四德,进门后便有两个过了明路房里人,心里何尝不酸,细想所走动大家,多是没有,便是有,也多成亲前打发出去,她原本也道成亲时必然将其打发出去,谁承想荣国府竟是规矩,又听说是贾政王夫人所赐,也只能认了,不仅不能打发出去,还得笑颜以对,好生相待。
好容易熬到晚上,贾母等人分外焦急,若不是听稳婆说顺得很,只怕早就打发人去请好稳婆,并找大夫来外头坐镇了。
王夫人好容易盼到长孙出生,暗暗得意,这可是贾母头一个重孙子,因此劝道:“天晚了,珠儿媳妇还有得熬,想当初我生珠儿时,熬了一天呢。老太太请先去歇息,待珠儿媳妇平安生子,我再去给老太太报喜。”
贾母到底上了年纪,闻言,顿觉疲惫,点头道:“你这里看着,有了好消息就告诉我。”
王夫人连忙满口答应。
贾母扶着已晋为二等丫头鸳鸯,正欲坐着竹轿回去,眼光忽而一掠,皱眉道:“这么大事情,怎么没见大太太?”
王夫人这方发现,李纨发动至今,竟未见到窦夫人。
贾珠因贾琏之故,素敬窦夫人,今年贾琏春闱落榜,兄弟二人有些同病相怜,不过自己面对却是父母大失所望,而贾琏则得到窦夫人十分安慰,说他年纪尚轻,比不得那些考中进士并不是他没有才华云云,他不禁暗暗羡慕贾琏,因此听了贾母这话,忙走过来陪笑道:“孙儿媳妇生子,又是孙儿院子里,哪有大伯母跑到侄儿房里道理?”
贾母也笑了,道:“极是,极是,我竟忘了。”
东院窦夫人听说此事,倒不曾如何,贾赦却气了个倒仰,向窦夫人抱怨道:“哪有大伯母去侄儿房里?便是有,珠儿媳妇临盆和咱们有什么相干?将来琏儿媳妇生子,才该你守门口。老太太这话,太也诛心。”
窦夫人不以为意,道:“老太太偏心不是一两日事情,老爷何必总是挂怀?”说到底,贾赦到底还对贾母心存期待,窦夫人亦不好多说。
贾赦沉默半晌,轻声道:“我只不服,若是琏儿去年成亲,说不定老太太头一个重孙便是咱们孙子了。琏儿今年十八岁,明年成亲便是十九,十七岁成亲,并不算早,十五六岁成亲好多着呢,偏说去年今年没有好日子,非得择了明年,竟比珠儿晚两年。我就知道,他们二房不安好心,住荣禧堂,当真就以为荣国府是他们,将来他们孙子有一份么?”
窦夫人安慰道:“老爷别多想了,咱们认真料理琏儿亲事才是正经。”
贾赦脸上登时露出笑容,随即又皱眉,道:“琏儿明年便成亲了,可这房哪里?咱们不操心,府里竟没一个人过问,真真让人心寒。咱们东院小小,就这么一个院子,前头过了书房就是马棚,哪里是媳妇能住?”
提起忧心之事,窦夫人叹道:“你道我没跟老太太提?昨儿就提了,老爷可知道他们打算让琏儿和琏儿媳妇住何处?说起来,真真让我不平。”
贾赦听了,忙问何处。
窦夫人说道:“就是荣禧堂后房走后廊往西,出了角门后,不是有一条南北宽夹道?夹道南边是倒坐三间小小抱厦厅,北边儿立着影壁,他们说便是影壁后面那座小院,小小,比老爷书房还小呢!”
贾赦眼内几乎喷出火来,道:“这不是荣禧堂和老太太后院相连地方?我未成亲前便住此处,穿过东西穿堂,便是老太太后院了。当年父母住荣禧堂,祖母便住老太太现今住院落里,后来我成亲时,方搬到了现今东院。那里如何住人呢?怕连琏儿媳妇嫁妆都装不下罢?又打什么主意,让琏儿和琏儿媳妇同咱们分居两地。”
窦夫人道:“老太太却说这院落荣国府正中间呢,荣禧堂后面,往前是荣禧堂,再往前,过甬道,便直接大门。”
贾赦一怔,确实如此。
窦夫人却道:“不过琏儿和我说过,我已经推了。”
贾赦道:“即使推了,出这主意便不是好人。怎么不说把荣禧堂让给琏儿住呢?那小院儿琏儿未成亲前住还罢了,成亲后哪里住得?珠儿尚且有一所大跨院,虽是正房三间,连着耳房厢房,耐不住地方阔朗,统共十来间,正院里又不是没有跨院了,竟也不提。”
窦夫人道:“老爷竟是别恼了,我同琏儿商议一回,咱们住东院腾挪不开,亦不好将老爷书房修成房,因此我们母子都看中了东北角上梨香院,老爷看如何?”
梨香院乃是荣公暮年养静之所,小小巧巧,约有十来间房屋,前厅后舍俱全,难得是西南有角门,通着夹道,夹道东面则是和宁国府相邻小巷,亦有门出入,虽说出了夹道往西便是王夫人正房东院后门,但是从夹道往南直走,却亦通着贾赦所居住之旧园,梨香院亦和荣国府花园相邻,远比贾母和王夫人等人说夹道影壁后房舍合适。
贾赦想了想,道:“也好,梨香院离咱们倒近,行动也便宜。”
贾母觉得不妥,莫若住荣禧堂后面离自己近,但见窦夫人说贾赦并贾琏都瞧中了梨香院,又听外面通报说李纨平安生下一子,便对此不意了。
贾琏听说房定梨香院,忙忙地亲自带人打扫修缮,里外一,只等着明年成亲。
贾母才添了重孙,欢喜莫名,因给贾敏书信尚未送去,忙又拆了书信,添了一笔,方命人马加鞭地送至扬州。
不说荣国府又是何等热闹非凡,贾敏年下接到书信后,却是烦闷不已。
若是旁人,来往京城也不过两个多月,然而贾家下人素来恣意妄为,受不得苦,送一封信,竟足足走了近两个月才到扬州,送到贾敏手里时,已经进十一月了。
贾敏向林如海道:“我何尝不思念母亲?只是老爷这里,玉儿智儿年纪又小,我哪里舍得千里奔波进京?一来一去两个多月,京城若等到安儿成亲,便得停留一年。他们二人身娇体弱,哪里受得了这样苦楚?我看,就回信说不去了,只命人备礼送去。”
给赵安做嫁妆东西早已送去,到赵安成亲时只需再给她添妆,贾琏虽是亲侄儿,但贾珠成亲自己亦未过去,也只是送礼罢了。
林如海哄着黛玉吃了一块枣泥馅山药糕,并未抬头,道:“这些事,你做主便是。”
因才进十一月,林家给各处年礼尚未送出,贾敏便打算和书信一起送去,料想贾母不致愤怒,忽然心中一动,犹豫了片刻,道:“这么些年母亲都没提过让我回京事儿,今日忽提此事,也不知道是谁主意,若是我不去,不知会传出什么话来。”
不料林睿近来归家,听说此事后,难免动了疑心,道:“十年没见外祖母提起此事,怎么忽然巴巴儿地想让母亲进京?为是什么?难道是咱们家有利可图?”
贾敏道:“谁知道呢?我竟也不明白。”
林如海正看着林智向黛玉伸手要点心,彼时姐弟两个挤一张圈椅上,林智仰脸伸手,意欲用手指去挖黛玉嘴里含着山药糕,唬得黛玉连忙闭嘴,指着丫鬟示意她递一块点心给林智,那丫鬟便拣软和易克化得动拿了一块给林智。
听了贾敏话,林如海道:“细想京中诸事,便能猜测出几分了。”
贾敏一脸疑惑,道:“有什么事?若说有大事和咱们相干,也只九皇子和安儿大婚这一件事。是了,是了,我怎么忘记了,元丫头可宫里呢,她出身比安儿强,偏生宫里蹉跎年华,莫不是想让我做什么?”
林如海笑道:“不止一次让你替元春打点前程了罢?”
贾敏皱眉,道:“虽说每次母亲来信总不忘说起此事,但是咱们都是外人,哪里能搀和东宫事?没让太子妃恶心!我早已婉拒多次了,难道时隔多日,母亲竟然还不肯罢休?”作为原配正室,又和林如海夫妻情深,贾敏怎会向太子妃求情,让元春进东宫去。再说了,她们这些原配夫人一处时,厌便是给别人家送姬妾丫头,若真做了这样事情,其他人必然不会再和自己亲近,生怕自己也给他们家送去。
林如海道:“不到乌江心不死,听说,元春宫里颇有贤名。”
贾敏冷笑一声,道:“一个做宫女丫头要贤名做什么?竟用来衬得旁人不贤不成?老老实实当差,熬个十几年出了宫,或者让我求求情早些放出来择个人家,那方是正配,比什么都强,我也不会推辞,若是想着那些不得东西,我绝不插手。”
林如海笑道:“若是没有那些想头,也不会特特送元春进宫去了。”
贾敏听了,半日不曾言语。
林睿道:“母亲别恼,横竖母亲不进京便是。”
贾敏叹道:“你有所不知,母亲还罢了,再如何也不会说我不是,只是旁人我却不放心,言三语四,或者说我不遵母命云云,又说我有了夫家忘了娘家老母亲,竟连老母亲一点子心愿都不顾,那就不好了,反倒连累你们几个孩子。”
林如海蓦地想起黛玉荣国府饱受谗言之苦,不禁看了贾敏一眼,但是他仍不愿贾敏就此进京,道:“这也容易,你只说身上不好,无法成行。”
贾敏抚掌称好,她这么大年纪了,又有儿有女,便是称说身体不好也无碍。
林睿却道:“不如让儿子代母亲进京,瞧瞧热闹去。”
贾敏一听,立时反对道:“你还得读书呢,去京城做什么?千里迢迢,谁放心你一个孩子家进京?再说了,你竟要为进京耽误功课不成?”
林睿嘻嘻一笑,道:“先生常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儿子将满十二,过年十三,再过一二年,该考秀才去了。这功课上先生说好,只是这见识上却浅薄了些,因此先生这回交代了,叫我不必急着回去上课,而是常往各处走动走动,见识些风土人情才好。”
林如海道:“叫他去罢,我他这么大年纪时,也已经去各处了。”
贾敏道:“老爷说过,老爷出去时候还有先生带着呢,便是没有,往各处求学,也有人照料,如今睿儿独自上京,我如何放心?”
林睿早有预备,忙道:“并不独我一人,还有俞兄弟。听说太子妃又有了喜,老夫人不放心,亦打算近日进京一趟,俞兄弟不放心,打算陪着老夫人进京,已向先生请了假。”他也是听说了这件事,才央求先生提早让他行万里路。
贾敏又见林如海点头,心想自己儿子确不能坐井观天,也该见识见识京城风气,只得道:“既如此,我这就给你打点行囊,问明俞老夫人,你们一起上路,我才好放心。”
俞老夫人既要回京,少不得从扬州启程,因此已带着轻便行李先回扬州老宅了。贾敏本道老夫人是难忘祖宅,故回来过年,旧年老夫人也是带着俞恒回扬州过年,不曾想,竟不是为了过年,而是为了进京。
林睿喜不自胜,早跨马去跟俞恒说明了。
两家忙碌了三五日,方将诸般事务打点得宜,择了吉日,林睿同俞家祖孙一同乘船离岸。贾敏既要送各处年礼,少不得都交给林睿亲自送去,也好拜见各处,因此同行还有贾家送信等人,千里迢迢,同船而行亦是常事,俞老太太自然没有拒绝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总是记得没写全,一夜没睡好,四点多爬起来码,总算写完了, 求抚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