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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光远笑笑道:“你明白了没有,天魔帮的组成是我一生中最大的理想之实现,我筹思多年,将任何可能导致崩溃的因素都排除掉了,现在可以说是无懈可击。”
古秋萍道:“可是你还忘了一个因素,那就是我们的反对,我们这些人是永远不会向你妥协低头的。”
刘光远哼了一声道:“你们反对不了多久的,我此来已做了妥善的安排,绝不会让你们得手的。”
古秋萍笑笑道:“可是你最拿手的两项安排都失败了。”
刘光远道:“那你可想错了,我最厉害的一着还没有拿出来呢,那就是我自己。”说着挺身向前,走了几步,又傲然地道:“我假你们的手,先后剪除了李光祖与马光前,同时也取得了他们的技艺秘籍,现在我一身兼三门绝学,再也不怕泄露了。”
他凛然而出,群侠都不禁噤然而退,刘光远本人才是最具威力的敌人,谁都不敢说能与之一匹。
刘光远冷笑一声道:“现在我先要解决一个问题,尤新贵,你刚才究竟是如何破了我补天神功之秘的,你所炼制的银针上,究竟放了些什么东西?”
尤新贵道:“很简单,我把它们在雄黄中浸了一浸。”
刘光远脸色微变道:“你怎么知道的?”
尤新贵一笑道:“是我自己观察而得的,你训练这批剑手时十分秘密,我已经动了心,今年端午时,全庄的人都畅饮雄黄酒,惟独这批人例外,我就想到了。”
刘光远冷笑道:“可是在今日之前,谁都不知道这批人要做什么用途,你又从何得知此事呢?”
游天香忽然道:“是我告诉他的。”
刘光远不禁一怔,游天香又道:“前几天你整日与这批剑手在一起,我假装不耐寂寞前去找你,实际上就是为了要了解你的行动,你一时高兴之下漏了一句口风,说是今日之会上,你自己不必动手,就凭这些人足可杀尽一切跟你作对的人,根据你这句话,我告诉尤新贵,经过他的研判之下,终于决定了破坏你的对策。”
刘光远微怔道:“天香,难道你希望我失败?”
游天香厉声道:“了解了王伯虎的阴谋后,我感到最愧对的是死去的丈夫,我屈身辱志跟着你,就是想有一天能手刃你,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刘光远呆了一呆道:“天香,以前我知道你仇我之心很切,时时想杀我,可是最近我发觉你已经改变了。”
游天香厉声道:“我不会改变的,只是我学乖了,知道必须把仇念藏在心底,才能达到目的。”
刘光远道:“你不是一个工于心计的人,怎会表里不一呢?”
游天香格格一声惨笑道:“我跟了你一段时间,了解你的行事手段之后,多少也学会一点了。”
刘光远终于长叹一声道:“天香,这是我第一次看走了眼,我以为你已经死心塌地地跟着我了。”
游天香厉声道:“那是你瞎了眼,天下人都视我为淫妇,以前我自己也认为我是个无可救药的淫妇了。
可是自从我知道我的一切都是王伯虎的陷害之后,我的良知又抬了头,我的尊严又恢复起来了,我只想以屈辱之身来弥补我造下的罪孽,使我能毫无愧作地去见泉下的丈夫。”
刘光远叹道:“你太傻了,我已经备妥了武林霸王的宝座要与你共享的,你竟自己把它给推走了。”
游天香厉笑道:“我只想做一个平凡的女人,但生而不幸,我的父亲是侠林领袖,我的丈夫又是侠林领袖,在我这一生中,只能为重建侠林而牺牲了。”
刘光远道:“重建侠林还会成功吗?”
游天香道:“你死了之后就会有希望了,没有了天魔帮,侠义之士立刻可以再组起一股维护正义的力量。”
刘光远道:“就算侠林重建,也与你无份了。”
游天香道:“谁说的,我已立下遗誓,告诉我的两个女儿,谁起来重建侠林,她们就嫁给谁。”
刘光远一笑道:“那恐怕只有古秋萍够资格,但他会要你的女儿吗?他已经有了比你女儿更美的对象了。”
游天香转脸道:“古秋萍,你肯答应我的请求吗?”
古秋萍顿了一顿道:“我可不想重组侠林。”
游天香道:“这点我不勉强你,但你可以娶她们,重组侠林的事,她们自己会着手办理的。”
古秋萍正在犹豫
游天香道:“她们只要求一个名义,绝不会妨碍到你的,她们也知道不足与瑛姑一争,但她们钟情于你,矢志无他,只要求你一个虚名而已,何况重建侠林,也只有借你的名声才能成功”
古秋萍还没有回答
这时瑛姑却抢着道:“凌夫人,你放心好了,我们不但会答应,而且也会帮助两位姐姐重建侠林,古大哥虽然胸怀淡泊,但事已至此,他想退出江湖也不可能的了,倒不如痛痛快快脚踏实地干下去。”
游天香慰然一笑道;“古秋萍,你怎么说?”
古秋萍只有道:“我答应不负她们姊妹,但重建侠林的事却不敢答应太早,今日之事,还不知如何了局?”
游天香笑道:“你答应了就好,关于杀死刘光远,我已经有了安排,现在可以告诉你们大家了。”
但刘光远动作很快,不等她继续说下去,飞身一剑脱手射出,将游天香的咽喉刺穿了,游天香颓然倒地。
尤新贵连忙过去将她扶住,大声叫道:“夫人,你快把方法说出来!”
游天香口张了几下,却发不出声音,刘光远的动作更快,冲上前单掌下拍,击在尤新贵的背上,一下子把他震飞出去,口喷鲜血,落地之后,已是五脏碎裂。
凌芳芳姊妹哭着要上前拼命,却被瑛姑拉住了道:“你们上前也是白死,令堂没有把对付刘光远的方法”
凌芳芳哭着道:“没有,娘也是的,为什么不早说呢?”
刘光远冷笑道:“我根本不信她有制我之法。”
凌芳芳叫道:“那为什么要杀死我娘?”
刘光远道:“为了惩治她愚弄我,破坏了我的计划,害死了我这些手下,至于想杀死我,谁也别做这个梦,刘某身兼色相空三绝学,普天之下,谁也别做这个梦。”
程一斧怒道:“放屁,咱家就不信,非要斗斗你。”
他一摆钢斧就冲了上去,刘光远傲然不惧,拔出游天香喉间的剑,与程一斧战在一起,十分激烈。
这个魔头功力卓绝,剑术精奇,程一斧勇力绝伦,但他的钢斧竞架不住刘光远手中的一支长剑。
不消数合,已被杀得连连后退,狼狈不堪,薛眠娘见状忙飞身而出,她的罗袖内藏兵刃,可远可近,但也没有几合,就被刘光远的长剑削断了罗袖,逼得以袖中的一对短剑拼战。
最后杜今康与俞觉非也上前参加了,杜今康没有了酒葫芦,换了一支长剑,功力虽深,却没有多大的威胁。
幸好俞觉非的七煞剑式配合了薛眠娘,勉强可以支持。
这一来等于是四大高手合攻刘光远一人了,但仍不能占到上风,陆游仙与何兰仙夫妇见状也上前助阵,变成以一敌六。
刘光远勇战不惧,固然是他的功力绝伦,但主要的是仗着他气功无敌,除了程一斧的钢斧还多少能给他一点威胁之外,其余各人的兵刃都失去了作用。
长剑砍在他身上,连衣服都砍不破,更别说是伤他了,可是他的剑却别具威力,六个人或多或少都带了点伤。
古秋萍见状也想上前,凌芳芳附声道:“古大哥,等一下,你必须一击成功,否则就永远没机会了。”
古秋萍微怔道:“一击成功,由哪儿着手呢?”
凌芳芳道:“刺他的肚脐眼。”
古秋萍道:“这是他的练门所在吗?”
凌芳芳道:“不是的,他的练门在腿弯上,他的两条腿因为王大光用毒之故都锯了。”
古秋萍道:“那刺他的肚脐眼有什么用呢?”
凌芳芳道:“不晓得,这是我娘告诉我的,今天到了山下,她才有机会跟我私谈了一会儿,告诉我要我们姊妹重建侠林,最后就告诉我那一句,然后就没有机会了。”
古秋萍沉吟片刻,细心观察一下,觉得刘光远对肚脐眼那个部分并不十分重视,但游天香拼得一死,说出这个办法来,似乎又不是骗人的,只好再看下去。
过了片刻,围战的六人都气力不济了,因为对刘光远这等高手,每一招都拼出全力才能招架过去,那是很吃力的,而且这么吃力的举动也只能用于自保或救人,不能用于创敌,内心焦灼,更为耗费体力。
刘光远仍是从容应战,身上不设防,听任大家进招,他的剑用于攻击,相形之下,显得更为轻松。
混战至百余招后,他忽然奋力一剑横扫,但听得呛啷一片振鸣之声,除了程一斧的钢斧之外,其余五人的兵器都被他用内劲震断了,每人手中只持了个剑柄,木然发呆。
刘光远得意地大笑,用剑比着每一个人道:“现在你们才知道厉害了吧!刘某本好生之德,同时也怜惜你们这一身武功修为不易,给你们一个机会,愿意归降我天魔帮者,我不但放过你们,而且还给以副帮主的地位。”
薛眠娘怒声道:“你杀死我们好了,投降是不可能的。”
刘光远惋惜地道:“你们真的不怕死?”
薛眠娘将胸一挺道:“怕死就不跟你约斗了。”
刘光远道:“那时你们不死心,以为凭功力可以胜过我,现在事实证明,你们的本事还差得远”
杜今康也怒道:“要杀就杀,少废话!”
刘光远脸上杀机顿现,举剑正待对当先的薛眠娘刺去,古秋萍觉得不能再拖了,朝瑛姑打个招呼道:“受看一下吧,你攻他的眼睛,我刺他的肚脐,我们逞此一举。”
两人的和合双战法早已配合纯熟,瑛姑口中发出清叱道:“等一下,再接我们一招!”
一上一下,双剑翻飞而出,瑛姑挥剑空中刺目,刘光远倒是不想在这个部位挨上一剑,挥剑架开了,古秋萍及时跟进,猛地一剑,刺中了刘光远肚脐,这一剑用力太猛,剑身铮然而折,居然把刘光远推出两步,沉声道:“你们两个人也来送死!”
话才说完,他忽然觉得不对,因为他肚脐刺中的部位冒出了黄绿色的火焰,很快地烧着了衣服,燃起了白色的烟雾,而肚皮也灼热得异常难受。
他的脸色一变,厉声喝道;“好小子,你竟敢闹鬼!”
古秋萍自己也怔住了,想不透可以这一剑刺去会冒出火来,但刘光远已经满地乱滚,一则抵制火烧之痛,再则也想压熄身上的火苗,他手下的部属都冲上来想抢救,凌芳芳叫道:
“大家挡住他们,这老魔快伏诛了。”
群侠连忙移身去挡阻天魔帮众,刘光远滚了一阵,那火越烧越烈,竟是无法熄灭,幸好不远处有一道小沟,沟中有着尺来深的浅水,他一滚入沟,总算慢慢止熄了火焰,猛地跳了上来,刚好对着程一斧,一剑砍下,程一斧举斧招架被他震得翻跌出去,连斧子都脱落了。
刘光远还想追击,可是身子一落地,就踉跄栽倒,原来他的一双假腿,不知何时已落了下来,变成两截光秃秃的残肢,膝盖处一削而平,骤失所依,重心控制不住,等他倒地时,凌芳芳姊妹俩也准备好了,早已借过林绰约的铜琶,一扣机钮,铮铮声中,射出一蓬细针,而且是对准刘光远的两截断腿处射去的,那正是他练门之所在,被细针射中后,痛得大声叫出来,猛地扑起要去攻击凌芳芳,瑛姑赶得快,飞起一剑,将他拦腰斩成两截。
天魔帮众见首脑伏诛,不约而同地停住手,现出了满脸不信之色,而刘光远也够狠的,下半截身子已经离体了,他居然双臂一撑,使上身直插在地上,竭尽余力向凌芳芳道:
“好!
好!我佩服你们,终于报成仇了,但在我临死之前,还想知道一下,究竟是如何杀死我的?”
凌芳芳一举铜琶道:“这里面的暗器射中你的练门,破了你的护身真气,瑛姑再加上一剑,如此而已。”
刘光远道:“我知道,但你怎知我的练门所在?”
凌芳芳神容一黯道:“是我娘告诉我的。”
刘光远不信道:“又是游天香,但这次我却不能相信,她也不知道我的练门所在,除了我自己之外,无人能知。”
凌芳芳道:“练功的人,一定会有练门所在,娘在你身上每一处地方都试过,都找不到练门之所在,就剩下这一个地方了,那就是你包着钢装假脚的地方了,一百减九十九,剩下的必然是一,这还不简单吗?”
刘光远的脸色因失血之故,渐渐变得苍白了,但他还拼命将余力撑着道:“不错,是很简单,太简单了,以致我根本没想到会这样被发现的,最后我还想问一声,古秋萍刺中我一剑之后,全身就冒火了,那又是怎么弄的?”
凌芳芳道:“这也是我娘安排的,她知道你的练门在两只残腿上,却因为有钢套包着,根本无法攻及,除非是先将你腿上的钢套除去,但以你的武功而言,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必须在不可能的情形下,找出可能来。”
刘光远道:“她毕竟成功了,但我仍难以相信。”
凌芳芳道:“娘跟你旦夕相处,对你的一切太熟悉了,看见你身上吊着几条钢丝的吊索,只要弄断这些索就行了,同时见这些吊索交叉之处,在肚脐的部位,就在那里设法了。”
刘光远追问道:“如何设法呢?我是用蚊筋所装,坚韧异常,宝刀利剑都砍不断”
凌芳芳道:“上次在燕子矶决斗时,杜前辈以火制住了你,娘就想到可以用火来断索,所以研究了一下引火之法,终于还是采用杜前辈的方法,置了一包黄磷在你的肚脐之上,这包黄磷缝在衣服的夹缝中,娘最近对你特别殷勤,亲手为你打点贴身衣着,目的就是使这包黄磷夹在衣上被你穿上。”
大家都明白了,古秋萍奋力一剑刺中刘光远肚脐,对他并无伤害,但因此刺破了缝在衣中的皮袋,便以急速摩擦所生的高热,引燃了黄磷,黄磷并不能将较筋烧断,但可使之变柔,刘光远因火所灼,满地乱滚时,把蚊筋拉长了,然后又落入水中,被冰水一浇。
蚊筋之性,遇火则长,遇冷则急缩,这一长一缩之际,本身的韧性已失,刘光远在情急之际,所用的劲力又大,因此在他跃出水沟之际,自己把故筋挣断了,那一对钢制的假腿又陷在沟底污泥中,失去了牵制,自然就脱落下来了,留在沟中,露出了刘光远致命所在。
刘光远长叹一声:“我一生中算无余策,就漏了一件事,那就是女色之祸,该当有此失败,怨不得人。”
古秋萍庄容道:“你错了,你失败在丧尽天良,走向邪道上,自古邪不胜正,多行不义者必定自毙。”
刘光远赫赫冷笑道:“你们只是杀死刘某而已,并没有瓦解我的天魔帮,我多年苦心经营而训练了不知多少的人手,也等于播下了无数的种子,这些人仍将继承我的志愿将天魔帮重组起来的。”
说完这句话,他所有的劲力都用尽了,身子一歪,倒了下来。场中一片寂然,良久无声,然后天魔帮的那些部属们慢慢开始向山下撤退,程一斧大喝道:“你们还想往哪儿跑?
统统给我把命留下!”
古秋萍却拉住他道:“程大叔,让他们去吧!”
程-斧叫道:“你没听见刘光远临死前的话吗?这些家伙不消灭,天魔帮还会死灰复燃起来的,留他们不得!”
古秋萍道:“是的,有此可能,但我们不能赶尽杀绝,希望借此能使他们知道仁义与邪恶之间的差别,更希望他们能记取刘光远的教训,从此改过自新,仰承上天好生之德,放他们一条生路”
程一斧无言而退。古秋萍这才道:“芳芳,把凌伯母与尤大叔的遗体收敛起来,跟凌老伯归葬在一起,设墓于凌云别庄,让天下的武林人永远瞻仰,在击垮天魔帮这一役中,凌伯母与尤大叔是出力最大的两个人”
凌芳芳道;“古大哥,你是否跟我们一起走?”
瑛姑立刻道:“自然一起走,我与小桃也去,我们还要去重建侠林呢!游仙庄上可以让老一辈的隐居,我们年轻一代的事业,应该是凌云别庄上的!”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