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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数天,那个叫韩天平的人终于能自己爬起来了。掀起眼皮子看看面前高大俊朗、看年纪大不了我几岁的年轻男子,有点羡慕他,如果我也能长成这个样子,爹爹一定不会不理我吧?
他蹲在毯子前,一张逐渐恢复神气的面容很英俊也很男人气概,双眼凝着我,他勾起个笑“你叫什么名字?”
“逍遥,我叫逍遥。”郁闷的垂下眼,不想去看他刺眼的英姿勃发。他低笑了“好,逍遥,今后阎罗殿的所有魍魉鬼魅全部会听从你的指示。”
打了个寒蝉“不要。”很明确的拒绝,我还活着,不想和那些死亡的幽魂有任何牵扯。他一点也不惊讶的瞧着我,又笑“那请让我跟着你抵达你的目的地,你救了我,我必须报答。”
瞅他男人味道十足的脸,心情愈发郁闷“随便你。”懒懒的将脑袋耷拉下去,也许和这样的男人相处久了,我也会沾染一些气势,少一分女人的阴柔?
不知道是不是韩天平的仇家太多的缘故,有了他在的一路上,热闹了很多,无论白天夜晚都有大把的人前来送死。
他说他的手下有人背叛他,买通了各路杀手来取他的性命,上一回的中招是在不防备手下时中了毒,这一回等送我到了终点,他会回去清理门户。
怎么样我都无所谓啦,反正无论韩天平还是龙虎雀武,送上门的人没有一个能通过他们来干扰到我,世界无论如何喧嚣,我依旧处在安然又郁闷的天地间,反复的沉思,再反复的更加郁闷。
深深的夜,醒来的原因是有人靠近。懒洋洋的仰躺在床上,眼都不掀,能穿越外屋守卫的龙虎雀武进来的人几乎是没有,所以来人肯定是他们之一。
应该是来查看我有没有踢被子的吧?混沌的大脑没有工作,我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的等那人出去后,还给我睡眠的安静。
来人走到床前了,安静的在黑夜里立了很久。出云谷才有的特殊药草味道淡淡的弥散在鼻端,很好闻,并没有闻过几次,却被自己潜意识强迫的记住,只因为那是我那冷情的爹爹身上才有的味道。
心情立即郁闷起来,让我皱了皱眉。温热粗糙的大掌突然覆盖住了我的双眼,在我还没来得及思考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柔软温暖的什么东西压上了我的唇。
惊讶的掀开眼,看不见任何事物,只感觉自己的睫毛刷过那只盖住视线的手掌。
灼热的鼻息喷洒在我面颊上,唇上的压力加重,开始摩挲,像是知道我醒了一般,湿滑的什么竟然分开了我的唇瓣,探入我的嘴内。
这个人在干什么?被动的微微张嘴任那柔软却坚毅的湿物在口腔里移动了半天,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那好象是条舌头,很灵活的舌头,那么紧贴在我嘴上的应该是某人的嘴,现在正在进行的动作可以形容成亲吻。
我为什么要接受一个看不见的人的亲吻?刚刚抬起手,双手的手腕却先后被同一只大手擒住,按向我的头顶。
唇舌依旧在热切的纠缠,不属于我的唾液竟然有一丝甜禁锢终于解除,在我急速喘息的时候,听见一道沙哑又低沉浑厚的轻喃:“遥儿”
是爹爹?!猛然睁眼,屋内空无一人。错愕又惊讶的抚摸上自己发麻肿胀的唇瓣,舌头都还有着被席卷过的些微疼痛,嘴里还有着不属于我的味道。
刚刚我绝对不是做梦,那道醇厚的呼唤就算没听过几回,也知道只有爹爹才会如此唤我但爹爹在出云谷,怎么会出现在我屋内还亲吻我?那个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的爹爹?
疑惑的重新闭上双眼,自出谷之后,我愈加浅眠,在谷里,我一睡就是天亮,中途从不曾醒来,可出了谷后,任何细微的声响都会让我自然清醒。
这样的不同,竟然让我发现有人在我入睡后进来吻我?有可能是爹爹么?心砰然剧烈跳动起来,真的是爹爹么细微的雀跃了,如果真是爹爹,是不是意味着他其实并不讨厌我的?
他还是把我当儿子看待的?先不管为什么他会对自己的儿子有亲昵的欲望,一想到他有可能不厌恶我的,喜悦就悄悄的弥散上了心头。
倏的坐起了身,不顾是深夜,我胡乱套上外衣和鞋子就出了里屋。外屋里睡着小龙和小雀,守着大门口的是小虎和小武,见到我奔出来,他们惊讶的对望了一眼“少主子?”
“我爹爹在这里是不是?”急切的四处观望,小小的临时租借的院落只有两间屋子的一目了然,那个韩天平一点也不委屈的选择了柴房当卧室,漆黑的周围,根本看不见任何其他人影。
小龙和小雀从屋里衣着不太整的追出来,比我还惊讶道:“主子在这里?”
小虎和小武摇头,纳闷的也跟着到处看“没有啊,根本就没有人靠近过。”我拧起了眉“连刺客都没有?”怎么可能,因为韩天平的随行,杀手无时无刻不冒出,三更半夜更是杀手汇聚的好时机。
小虎和小武摇头“没有,今晚很安静,没有半个刺客上门。”“那爹爹一定是来了。”没有杀手上门,肯定是因为爹爹的缘故。
推开他们,拉开大门,跑出门老远,可到处只还是广漠的黑暗,没有丝毫人烟。“少主子?”四个与我年纪相仿的龙虎雀武跟在我身后,一个比一个摸不着头脑。
难得快乐起来的心一下子坠落,是我在做梦?因为太渴望爹爹的正视而做的荒唐梦境?苦苦的涩涌出,默默垂下眼,嘲讽的笑了,原来我的修身养性还不够么?
所以还会患得患失,竟然还会渴求明知永远不会拥有的,竟然还学会了欺骗自己。抬手摸了摸唇,上面的热消退了,是冷冷的冰凉。“少主子?”龙虎雀武担心的围绕住我。
“没事。”浅浅而笑,我垂眸回身走入院内,跨入自己的屋,将门关掩在身后,灼热的液体再也无法克制的刺痛了双眼,滑下面颊。
抬手捂住自己的脸,我笑自己是个白痴。大唐盛世啊,国泰民安,官府和人民皆过着富足的生活。
而江湖中,依旧是腥风血雨,至少我身边是。无聊的看着韩天平将一颗刚砍下的脑袋踢到一边去,我托着下颌打了个呵欠“我们不去凤凰阁了,先去你的阎罗殿看看吧。”
浓郁的血腥味在风中弥散,我是不怎么介意草菅人命,可若是被官府盯上了,连累我去坐大牢可不值得。
韩天平将剑上的血抖掉收回剑鞘,听见我的话,惊讶的转个身“逍遥,你不是讨厌我的阎罗殿么?”
“我讨厌的是你们没创意的取名方式。”什么魍魉鬼魅,听起来就毛骨悚然的吓人。
“那好,走吧。”他倒爽快,很直接的答应。龙虎雀武眼里满是兴奋,头一回出谷的他们对什么都很感兴趣,就连杀人都会很快乐的使用学过的各种手段,然后聚在一起比较与练武时的假想有何不同点。
马车缓慢的移动,我卧回车内的柔软坐垫里,心情低落又郁闷。自数天前的怪异梦境后,我很难再睡着,美梦自然没有再做过,换来的倒是越来越阴沉的郁闷心境。
懒洋洋的闭上眼,开始胡思乱想,如果这一趟出谷,我很走运的死在外面,爹爹会不会很开心?
他会不会立即再娶再生,然后万幸的得到了个儿子,从此永远快乐一生,将曾经有过的污点我抛到脑后,绝不再想起?
缓慢的皱起了眉头,抬手摸上自己缠了布条的胸口,依旧摸得出些微凹凸曲线。
叹息着将视线移到双腿间,就算拿刀子把胸部割掉了,那里也长不出上天给予男人的天赋吧?
嗤笑自己的荒谬想法,懒得理马车突然的剧烈震撼和外头再度扬起的熟悉打杀声,放任自己的思绪游走,感觉自己像抹可笑的幽魂。
冲进马车将我一把扯出的巨大力道让我微微回了神。韩天平大吼:“马车快翻了,你发什么呆啊?”还没吼完就被龙虎雀武踹到一边去,四个人以我为中心的牢固守护住。
怔怔的仰起头看在我眼里永远晦涩无生气的天和云,身边的鲜血飞溅和残酷的撕杀入不了我的眼也惊不了我的神,就算我极力想去感受那天空的蔚蓝,却怎么也让我无法感动,一切,都是灰的,死的。
突然四个方向里射来黑色的纱,将我推向上空,接着一条结实有力的臂膀牢牢的锁住了我的腰。
一点也不熟悉却隐藏在记忆深处的淡淡药草味弥散上鼻端,散乱的神智瞬间回归大脑,我震惊的掀起眼,仰视揽住我的男人:“爹爹”
这是他第一次碰触到我,第一次离我这么近,他怎么会来,怎么会抱住我,怎么会强健的身躯绷得紧紧的,散发着浓浓的抗拒。
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飞身到一侧后,立即振臂将我抛开,背手立在离我三尺远外,侧偏的冷峻完美面孔上是冷漠和严酷。
稳住身形飘然落地,我垂下长长的睫毛,心口很闷。看了眼那方当我不存在的挺拔俊美男人,移开视线,看见我先前所处的位置被数十根利箭扎得像让蚕宝宝吐丝做茧的芒山。
原来只有在生死的关头,爹爹才会不得已的靠近我来拯救我这条单脉?地上多出数十具尸体后,龙虎雀武恭敬的朝爹爹行礼下去:“主子。”
而落在爹爹身后的四道高健黑影则朝我拜了礼:“少主子。”我慢慢勾起个弧度,低垂的眼帘里看见离我最近的龙虎雀武他们很胆怯的悄悄后退。
心,郁闷无比。另存的唯一站立者,韩天平走过来,好奇的看看我们这架势,开朗笑着拱手抱拳:“在下韩天平,多谢搭救之恩。”
不用看也感受到爹爹那边的冷漠寒意,不指望能听见爹爹会在外人面前与我对话。我闭了闭眼“爹爹,我先走了。”独自慢吞吞的走入满地的尸体堆,然后顿住。
“少主子!”担心又害怕的龙虎雀武同时叫起来。我很郁闷,很郁闷的低下头,看着尸体堆中伸出的一只手拉住我的衣袍下摆,就连死人也会拉我止步,为什么我那个无情的爹爹连唤都不会唤我一声?
韩天平大步过来,利落的一剑斩断那只手,也低下脑袋,看着我的衣摆“哎呀,弄脏了。”
指向雪白布料上的血印子。抬起眼看他,高我一个头,健壮有力,男子气概十足,看起来就是条汉子。
慢慢的转过头,望向另一端冷漠的爹爹,忽略掉他眺望远方的视线,微笑了:“爹爹,您想不想要个女婿?”
多少女婿也算半子,他会不会稍微开心一点?他周身立即泛出狂暴的冷戾,直接忽视掉我,飞身离去。
跟随而去的是清一色黑衣的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一下子,天地间只剩下傻掉的龙虎雀武和我,及我身边满脸莫名其妙的韩天平。
“你有姐妹要嫁人?”韩天平好笑的问。我扫了他一眼,有气无力的咧了咧嘴“现在没有了。”看来这个主意爹爹一点也不感兴趣,想来他还是想要个真正的儿子。
龙虎雀武哆哆嗦嗦的走过来,哀叫:“老天,少主子,您吓死人了。”
我有么?很郁闷的扫他们一眼,叹息着闭上双眸,脑子里浮现出爹爹冷酷的面孔,心情更加郁闷起来。
以着缓慢的速度往阎罗殿行走,我的琉璃卜算子的头衔则以飞速向江湖蔓延,只因为偶尔郁闷无比的在行经路途中,对着马车边经过的人练习看面相,而招引来大批看相人马,也让我的头衔传开扬名得顺利无比。
天晓得,我的本行应该是行医于是,在韩天平杀入阎罗殿铲除叛徒的时候,我被围困在马车里,对着汹涌的人潮,郁闷的透露着每个人的天机,好导致我的夭寿,给予爹爹第二个孩子的机会。
不知道要跟多少人说尽他们一生的波折,我才能魂归西天,离开这个让我郁闷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