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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梨子仍是被绑起来的状态,就这样被修架离了杂物室。
看着修侧边脸部坚毅的线条,她在犹豫该不该告诉修刚才安往他的嘴里塞了些东西。
修似乎是浑然不觉,沉默地抱着她朝外走。
修没有选择郭品骥他们被囚禁着的那条走廊,而是选择了另外一条空走廊。
穿过和蓝马山庄几乎一模一样的走廊,两边的门基本都开启着,空荡荡的房间就像是一张张噬人的巨口,呜呜地朝外吹着带着泥土腥味的潮湿的风,激得木梨子浑身发凉。
她稍微挣动了两下发麻的身体,小声从布条的束缚中挤出一两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修这才想起来木梨子还被绑着,他把木梨子放了下来,替她把身上的绳子和嘴上的布条全部解了下来,拍拍她的肩膀,说:
“你自己走吧。我就不走了。”
木梨子盯着修的脸,她觉得修的样子有点儿不对劲。
修面上的表情很古怪,面色发白,但好像不是因为激动过度的样子,倒像是他的身体哪里不舒服一样。
联想起安往他嘴里塞的那个东西,以及方宁叔和修在做交换她们两人的交接仪式时,安悄悄地抛给自己的那个眼神
当时,在修和方宁叔对峙的时候,木梨子一直在盯着安看。
当安主动提出要把这个生存机会留给自己时,木梨子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好麻木地盯着她看。
而安也发现了木梨子的目光,先是有意看了一眼修,然后再看向了木梨子,冲她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
木梨子在心底做了一下猜测。
安的意思是不是让修别进来了?
但是光凭自己,怎么能阻拦修的意志?除非安对修动了什么手脚。
木梨子如此猜测着。扶着墙站了起来,试着走了一步,便软倒在了地上。
修及时地伸手搀住了她。但木梨子很快发现,修的手心里满是汗珠。
果然。安有可能给修下了什么药。
那个眼神,怕也是如自己所想的,她不想叫修进来白白送死。
想起安那个眼神,木梨子费了点儿功夫,才忍住了心底的酸楚。
看来,自己得再做一次恶人了。
她装作无力地伸出手来,对修说:
“你带我出去行不行我的腿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再看向修的时候。木梨子发现修的面色更加不对了,身子微微佝偻着,气息不匀,但他还是咬着牙。尽量用平稳的声音说:
“行。”
他搀着木梨子再次站起来的时候,木梨子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力气好像没那么大了,要不是木梨子自己暗地里发了点儿力气,修恐怕第一下还扶不起自己来。
木梨子顺势把整个人都挂在了修的身上。装作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修便半扶半扛着她,朝门外走去。
他的步子很艰难,步速也放慢了不少,在靠近门口的时候。他的步子甚至晃了两下,差点儿把木梨子直接摔到地上去,反倒是木梨子脚下用力,把修的身体撑了起来。
在好不容易走出大门的时候,修已经是满头大汗,步履不稳了,而木梨子也站稳了脚跟,看着修,伸手扯住了他的胳膊。
修苍白着脸,呼吸粗重,他早在从杂物室出来的时候就察觉到自己的身体的不对劲了,全身无力,头晕目眩,而且腹部绞痛难忍,他几乎是靠意志力才把木梨子弄出来的。
现在,他要回去
但他刚刚艰难地转过身来,木梨子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上来,一个膝顶加上一个擒拿,把修按倒在了地上。
修本来就有一只胳膊脱了臼,更不用说他现在糟糕的身体状况,根本叫他无法反击,他的意志力,现在已经驾驭不了他的身体了。
又又来了
以前吸毒的时候,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又来了
这样的感觉叫修简直想要崩溃。
那时候,就是因为他的身体问题,他才无法保护她
历史不要重演了,不要
他以自己现在身体状况所能允许做出的最激烈的动作,试图挣脱开木梨子的挟制:
“放手!你给我放开!你”可惜,木梨子基本上在陪着修慢慢地挪出来的时候,体力就已经恢复了大半,更别说她受到过安的眼神示意,她绝对不能再让修进去。
她俯下身子,在挣扎不断的修的耳边低声且快速地说:
“修,我知道,你不想救我。我承认,你的想法是对的。因为我出来之后,就绝对不会再让你进去。安她也不想,她死了,不想连带着你。别怪我残忍,你答应过她,不自杀的。你现在进去,就是在自杀,就是在找死。你想违背你的诺言吗?”
提到那个不再自杀的诺言,修的挣扎幅度小了许多,可是从他喉咙里挤压出来的低哑的呻吟,叫木梨子听得难受:
“不要放开我我求你,算我求求你,放开我她在等我”
木梨子摇了摇头,她从没觉得自己像现在这么残忍过:
“她没有在等你。实话告诉你吧,就是她不让你进去的。刚才,你和她接吻的时候,我就看到她悄悄地往你的嘴里塞了点儿什么东西,你现在的感觉怕不是很好吧?她也用眼神暗示过我,叫我一出来,就别再让你进去。”
木梨子边说着,边把修从地上拉了起来,努力地拖离林家旅馆:
“修,你知道她的,她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改变不了。她现在想死。你救不了她的。我知道我这句话说出口,你会说我卑劣。说我的命是她的命换来的,我没权这么说。没错,我的确是卑劣。但卑劣的我不想让你也白白去送死”
木梨子其实现在脑筋也不大清楚了,刚才的大起大落叫她现在脑子还是混沌一片。她甚至忘记了,如果把修一手刀劈晕了,说不定还能让他感觉好一点儿。
修几乎停止了挣扎,剧烈疼痛叫他腹部的肌肉都痉挛了起来,而最可怕的是四肢无力和头晕眼花,即使没有木梨子阻止他,他恐怕没走几步。就会跌倒在地上,无力再往前走。
满腔的悲愤和无能为力的痛楚,叫他在晕厥过去之前,使尽全身力气。大喊了一声:
“简遇安!”
安此时已经和郭品骥呆在了一起,窗外的雨声喧嚣,但没能挡住修那声撕心裂肺的叫喊。
在封闭的房间里,安胳膊的断裂处已经被绷带包扎好了,方宁叔在带她进郭品骥的房间前。用旅馆里的急救箱,把安的伤口好好处理了一番,把血管夹住,又从自己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针药,给安注射了进去。
他跟安保证。会帮她在林家旅馆爆炸前,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大概是因为方宁叔那针不知名的药的关系,安到现在还保持着清醒,甚至连伤口不怎么疼了,她躺在床上,用手指在身侧画着圈,听到修的呼喊声,她也没有什么反应,淡漠地应了一声:
“哎。”
看着安淡定的样子,郭品骥又开始玩他挑拨离间的那一手了:
“他可是一心一意想要进来陪你呢,可是你呢?啧啧,我看,你喜欢他,怕是没有他喜欢你喜欢得多吧?”
安看都不看郭品骥,继续用手指画着圈。
郭品骥自讨了个没趣,耸耸肩,转移了话题:
“哎,你给他吃了什么东西?你进来之前我可是搜过你的身,什么都没有才把你放进来的啊。”
安这才有了回应:
“这个药,我一直收着。是聂娜娜在医院里想要害我的时候,被我拿到手里头的。”
安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平静得像是在叙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她给修吃的药,就是几个月前,聂娜娜试图在她的酸奶里下的药。
那个时候,安是提早发现了不对,才逃过了一劫。
事后,她向值班护士林护士问起了这种药的药效,得到的回答是,这种药很毒,能够迅速引发急性腹痛,四肢无力,严重的还会导致晕厥。
安本来打算把它丢掉,但是她后来因为聂娜娜的死而忘记了这件事,这散发着淡淡皮革味的粘稠黄色物体,就被安包在卫生纸里,遗忘在了衣兜的角落。
她出院的时候才找到包着药的卫生纸,她犹豫了犹豫,还是没有丢掉。
后来,郭品骥要把她带走,让她设计自己的自杀现场时,她换下了从“而已”酒吧穿回来的白色休闲服,换上了从医院里回来时穿的衣服,这一小包药就安安稳稳地跟着她,一直到了林家旅馆的杂物室里。而郭品骥也没有在意这张躺在她衣兜角落里、用旧了的卫生纸。
其实,安只是想拿它趁机坑郭品骥一把,然后找机会逃脱,但是没有想到,这药最后还是用到了自己人的身上。
真是造化弄人呢。
安停止了画圈的手,把目光投向了郭品骥手里的遥控器,和桌子上的一个倒计时器。她居然有心思开了个玩笑:
“还有多长时间爆炸?我可不想先因为胳膊的伤死掉,然后死后再被炸个四分五裂,怪惨的。”
郭品骥斜了安一眼,把倒计时器举给安看。
距离爆炸,还有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