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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脑前的江瓷紧张地咬着牙,手指神经质地在鼠标键盘上来回敲个不停,虽然全都是无意义的操作,但她好像能借着这样强迫性的动作发泄自己内心压抑了多年的情感。
进入大门后,迎面就是一尊奇怪的雕像,一条蛇形的生物正在吞噬自己的尾巴,形成了一个直立的“8”字的圆环。
江瓷读过一些符号学的书籍,虽然半懂不懂,也大致明白一些,这个雕塑是衔环蛇雕塑,和数学符号中的“无限大”是同一个形态,在东欧基督教里,有一个专门的被称作拜蛇教的支派,他们所崇拜的就是这种衔环蛇,把它当作自我毁灭的代表。
薛盛华明显也是认识这个雕像的,他细细打量着它,甚至踩在雕像底部的石阶上,凑上去观察。
江瓷和薛盛华几乎是同时注意到,那条衔环蛇的眼睛里有一个倒置的、象征撒旦的倒五芒星。
江瓷有点儿愣,因为她记得当初从这里出去的时候,门口的衔环蛇雕塑上面没什么特别的符号。
难不成是自己又记错了?当初一心想要出去,没有留意到这些细微之处,也是有可能的。
薛盛华从石阶上跳下,四下看了看,与衔环蛇雕塑在同一条中轴线上的是一座高大的教堂建筑,有柔和的灯光从彩绘的玻璃窗中透出,两边都有一道长而深的游廊,通向不同的地方,一条走廊通向远处的一座红白相间的亮着灯的灯塔,而另一条走廊,延伸到远处,又拐了个弯,消失在了视野中。
江瓷根据她对“地狱”的印象,还有那个倒五芒星的蛇眼图案,猜想这个神学院可能是一个以撒旦为信仰的秘密基地。
但她的疑惑依然不减,这里的大体格局是这样的没错,但装饰,好像确实跟以前自己所见的不大一样。
薛盛华看起来也认为这地方是反基督的传道院。他选择了那条不知道通往何方的游廊。
那亮着灯光的地方,虽然让人有安全感,但要杀了自己的人可能会利用这种心理,把自己引向死地。
他大概是这样想的,如果换江瓷来选,她也会这样做。
江瓷跟上了他,转过游廊,游廊的壁上挂着满满的祭坛画,大多数都是文艺复兴时期的风格,但主题无一例外都是众神向撒旦献祭时的场景,以及撒旦惩罚不服从自己的敌人,将他们绑在祭坛上杀死之类的画面。
在整组壁画里,充斥的最多的就是鲜血,撒旦,和祭坛。
江瓷突然有了个猜想,这里这么多的提示全部指向“祭坛”那么如果到了祭坛,会不会取得什么意外的收获?这毕竟是游戏,说不定会有任务的完成奖励,倘使,到达祭坛并取得某样东西,这个游戏是否就会被判为对方获胜?
这并不是没有可能的啊,虽然在游戏规则中没有提及,但万一是一个隐藏的大任务呢?
江瓷一下子就急了,她不想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对手取胜,这样让她非常不爽。
等一下,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任务,不是要去找“地狱”里的秘密?为何还要来纠结这个游戏的胜负?
不,不行,自己不能离开这个人,必须跟在他后面,即使这个人再让人厌恶
因为因为自己,好像害怕了。
江瓷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吓到了。
难道,时隔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去面对那当初残酷的秘密,自己却要放弃?
你这个懦弱的人!你
即使如此,江瓷用再恶毒的语言咒骂自己,也忍不住,亦步亦趋地尾随在薛盛华背后。
她害怕独处,她确实害怕,害怕要自己一个人去寻找那秘密。即使这只是个游戏。她在殡仪馆里培养出来的胆量在此刻完全派不上用场,源于人灵魂深处的恐惧论谁也无法抵抗。
话说回来,这个蓝马山庄的组织者,为何能造出这样一座神学院?、
蓝马山庄的组织者,和当初把自己送入“地狱”的人,是同一个人吗?
薛盛华小心翼翼地从走廊转角的地方探出头来,左右看了一圈,没有发现危险,而游廊的正前方,一片黑暗,浮现出一个影影绰绰的物体,看形状,像极了画中那祭坛。
难不成真的是隐藏任务之类的吗?
不能让他完成任务啊,否则游戏一旦结束,能不能再登陆上来就是个未知数了,必须阻止他!
江瓷想给同组的人发消息,却又想起来自己已经光荣了的事,气恼地拍了一下键盘。
别说向外发送消息了,她现在连本组人的去向都不知道,自从她光荣掉之后,打字栏就变灰了,根本没办法进行任何别的操作,上面只显示着自己最后发送出的那条消息。
薛盛华慢慢踱到那祭坛前面,周围什么情况也没有,他登上祭坛的阶梯,江瓷就以魂灵模式跟在他身后,越往上走,江瓷越相信这就是一个隐藏任务,搞不好是终极的任务,因为四周的石栏上都用笔画着扭曲的符号和涂鸦,形状和走向都是向上的,仿佛在指引来者登上这最终的宝座。
呼呼的风声从耳边尖叫着刮过,祭坛上空无一物,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水泥台伫立在中间,上面画满了诡异的符号。
江瓷听到了薛盛华得意的笑声,他一步一步地靠近了那水泥台,临靠近时,他一抬脚直跨了上去,站到了水泥台正当间。江瓷和他都把眼睛闭上了,等待着游戏结束的提示音响起。
依旧是呜呜的哭泣一样的风声,没有一丝变化。
薛盛华疑惑地睁开眼,江瓷也把眼睁开,但还没等她完全把眼睛睁开,薛盛华的左颈边就绕过一只手,在他喉间快速掠过。
一条血线从他颈间喷射而出!
薛盛华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从水泥台上直直地摔下来,跌落在地上的时候,他的手脚还兀自抽动不停,仿佛在和死神做着不甘愿的困兽之斗。
祭坛上的风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尖锐,那个身影从水泥台上跃下,逆着月光看不清这人的脸,她只是个黑色的剪影。
然而江瓷很快就辨认出来,那迎风飘舞着的是属于简遇安的一头短发。
安也看不见她,从她身上直接穿了过去,她下了高台,向教堂旁的一株槲寄生树招了招手。
一个黑影动了动,向她飞跑过来。
江瓷也看见了他,那是夏绵。
如果安不招呼他一声,江瓷根本看不出来那儿原本站了个人。
夏绵到了安的身边,两个人站在祭坛斜边的阴影里,用语音交谈起来。
江瓷很奇怪安为什么会在祭坛上,好像在等着对手的到来,而他们俩的对话解开了她的疑惑。
夏绵:“怎么样?”
安:“干掉了。”
夏绵:“不会吧?还真的骗过去了?要是我的话,我就会注意到墙壁上挂着画的钉子上的灰尘有问题,明显是有人把画掉过包了啊,还有这些画着的符号,墨迹还没干呢,真的有人信?”
安:“不是每个人观察力都和你一样啦。一般人在门口看见那个雕塑的话,仔细看看就会发现我画在蛇眼里的倒五芒星,自然会选择相信这个神学院是个信仰撒旦的反基督基地,我让你和把那些原本挂在祭坛上意义邪恶的画作挂在走廊两边,就是让他们进一步相信神学院的宗旨就是反基督,同时只要多留点心,就能注意到这些画的主题都是祭坛,再加上我让把钟塔和教堂的灯都打开,就是给他们一种错觉,让他们以为那里其实并不安全。接下来,我只要在祭坛上再画些符号,让他们对自己的想法深信不疑最后我只需要在祭坛上守株待兔就行了,要是碰上个脑子不好使的,说不定还以为这个可能是什么隐藏任务呢。”
安这一番话,尤其是最后一句话,让江瓷几乎羞愧欲死。她早该想到的,门口的那个“死灵之门”的标志,象征的明明是保护和抵抗邪恶,而自己进来后看到的种种事物都和自己印象中的“地狱”存在着冲突和不协调,自己本应该注意到的。
安接着说:“因为主题是“染血神学院”的话,一般人都会下意识地往神学院的方向走,我们比较幸运,三个人都进了神学院里面,这就在一定程度上掌握了主动权。另一队的人要是进了神学院里,就算他们看不懂这些符号,或是没注意到画也没问题,要么往祭坛方向走,要么往教堂方向走,要么就是钟塔方向,你在教堂旁边,可以趁人进去后偷袭又守在钟塔里,我负责祭坛,我们大致就胜定了。”
夏绵:“那你的武器也不行啊,万一再有人来你也不安全,我把我这个榔头给你吧?”
安摊开手心,她的左手里赫然躺着一支黑色油漆笔和一支头已被折弯的钢笔,钢笔上面还沾着薛盛华未凝固的血液,看得江瓷一阵心惊,安的声音却还是平和如常:“不用,我用这个就挺好的,失手了也没关系,大不了被干掉,我死前会按约定给你们发信号的,到时候你们把那个人合围掉,我就算牺牲得值了。不过我也没多少可能献身了,刚才木梨子发消息来,说她盯上了一个,准备等时机合适就下手。”
安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就是可惜,江瓷被人偷袭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她好胜心还满强的,让她这么出局她心里恐怕也好受不了,等游戏结束了我就去看看她。”
江瓷这才惊醒:
游戏结束?游戏结束!
现在,对手组已经死了王骆涵和薛盛华,还有被那个修扔进水池里的人,现在对手组死亡已近一半,只要再死一个,比赛就可以结束。而按照安的推算来看,他们必定会赢,那么她还有多少时间,去探寻她的秘密?
这时,安又交代了夏绵几句,夏绵就回到了教堂旁的槲寄生树下,隐没在了黑暗中。
因为知道夏绵在附近,江瓷的勇气也稍稍回来了些,她在教堂附近转了一圈。
雕刻得满满的壁画,精巧得让人叹为观止,仿佛能够触及到那一刀一刀精雕细刻下的纹理。其间夹杂着一些诡异扭曲的符号,江瓷知道,这是安留下的符号。
一只落单的乌鸦从神学院上方横穿而过,留下一声尖锐的鸣叫,一闪而逝。
四周只有蓊蓊郁郁的树木,在风的吹拂下持续不断地簌簌作响。
绕到夏绵身边时,她留意看了一下这个执行着监视和预备偷袭任务的人,却发现,夏绵并没有在认真执行他的职务,他正发痴地盯着墙上的一块刻着字的碑文,好像能够从那块碑文中发现些什么神迹一样。
她出于好奇,也往那碑文上扫了两眼。
刚看两眼,她就看出来,这明明是英文版的小王子原文啊,难道夏绵以前没看过吗?
再掉转过头去看夏绵时,夏绵专注的眼神却带了几分恐怖的意味,因为太过执着的注视,他的脸上居然带上了狰狞的神情。即使是游戏中的人物,那份神情也太过逼真了些,就如同夏绵本人站在那里一样。
江瓷正不得其解,突然四周通亮一片,黑夜瞬间化为白昼,神学院里回响起一个机械的声音:
“游戏结束,b组死亡人数达到半数。a组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