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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庄大火后第三天,江世熙亲自至池清居告诉卫晨,衙门的人通知江世澈,官差在齐氏的家宅附近连日盘查,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因为没有进展,再加上尸体已经化为灰烬,冯大人会以“意外失火”上报,将整件事画上句号。
夏堇听到这个消息,自是十分失望,却也无可奈何。见卫晨与江世熙谈过之后,眉宇间多了几分郁气,她不敢多问,只能像平日一样侍奉江世霖。
又过了一日,卫晨临时通知夏堇,他要出门一趟,可以带上春桃。夏堇急忙让丁香交代了春桃几句,让她悄悄坐上了卫晨的马车,离开了江家。
入夜,春桃带回消息,夏堇的奶娘和她的儿子从未出现在夏家,夏知瑜也未对任何人提及他们。
听到这话,夏堇万分诧异。当日钱妈妈找到奶娘之后,就把他们安置在她外祖父的宅子。之后紫鸢拦截了钱妈妈的书信,使得夏知瑜得知了此事。事后,夏堇曾派人去外祖父的宅子确认过,他们的确是被夏家的下人带走的。
夏堇越想越担心,生怕夏知瑜已经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杀了。奈何春桃只是传话的,告诉她这些事情的人不过是丁香安插在夏家的小丫鬟。她暗暗安慰自己,或许是夏知瑜把他们囚禁在了隐秘的地方。
除了此事,春桃亦带回了夏家的其他消息。
夏佥已经完全被夏知瑜软禁,平日里只有刘嬷嬷和紫鸢才能接触他。夏芯因为酒楼的事,闹了两回自杀,被张氏严密看管着。这辈子她想谋一份好姻缘,恐怕很艰难。至于张氏与夏知瑜,他们表面上没事,但齐氏一家的死因已经成了夏家的禁忌话题。
夏堇默然听着这些事情。紫鸢堂而皇之顶替丁香。成了夏佥身边的丫鬟,她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气。她就不怕她逼着夏知瑜把她绑回江家?她可是在她的嫁妆单子上的,严格算来,她已经是江家的丫鬟。
想到这层,夏堇认真考虑是否应该这么做。很快她否定了这个想法。不是她不想把紫鸢抓回来审问,而是她没有谈判的筹码,无论是对夏知瑜,还是对紫鸢。
因为紫鸢卖身葬母后才成了她的丫鬟,想追查她的身世及过往压根不可能。夏堇想从刘嬷嬷着手,可是按照吕嬷嬷回忆。刘嬷嬷的生平也是乏善可陈,压根看不出她和丁香的母亲,或者与夏家有任何冤仇。
方方面面都陷入了死胡同。这让夏堇十分泄气。她连奶娘一家的去处都查不明白,如何能查清父亲的死因?她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打破僵局?
第二天,夏堇照例一大早喂江世霖喝粥。因为接连的挫折,她整个人怏怏的。卫晨看在眼中。不免多看了她两眼。在他看来,此刻的她才像十六七岁的少女,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而不是一味小心翼翼地应对周遭的一切。
午膳的空挡,趁着丫鬟们轮流用膳,卫晨趁杏红不注意。低声说:“你母亲的进展很好。你放心,赵大夫经验丰富,针灸之术比我更好。”
夏堇意识到。卫晨是在宽慰自己。她转头朝他看去,就见他面无表情地坐回了椅子上,右手拿起书册,一副十分专注的模样。
杏红虽没听到卫晨说了什么,但她的的确确看到卫晨说话了。随即夏堇的目光直黏着他。正当她犹豫着是否应该避出去,吕嬷嬷在池清居外大声与李大嫂说话。
平日里。只有竹青和李大嫂能够跟着夏堇往来于蘅安院和池清居。丁香和吕嬷嬷一向只能留在未明阁。没有江光辉或许小潘氏的允许,旁人是不能随便进出池清居的。
吕嬷嬷不会无缘无故挑战江光辉的权威。夏堇知道一定有大事发生,急匆匆踏出了房门。
看到夏堇,吕嬷嬷屈膝行礼,焦急地说:“三奶奶,奴婢无状了。奴婢想请半天假,给奴婢的男人烧些纸钱,请三奶奶开恩。”
“怎么这么突然?”夏堇询问。除了李大嫂,青竹也围了过来。
“回三奶奶,刚刚奴婢的男人托一个姓张的故人托梦给奴婢,说是奴婢的男人在阴间摔了腿,这会儿没钱医治,所以奴婢想马上给他烧些纸钱。
闻言,李大嫂嗤笑,竹青亦不相信这个借口。吕嬷嬷一脸诚恳地再次恳求夏堇。
夏堇直觉反应便是张伯出现了,吕嬷嬷急着出府见他。吕嬷嬷得知此事的唯一途径便是门上的吕财派人通知她。而唯有丁香留在夏家的小丫鬟才知道可以透过吕财递消息给他们。整件事经过了这样一番曲折迂回,恐怕张伯的出现至少是三日前的事了,也不知道这期间是不是又生出了什么波澜。
夏堇心中焦急,可是李大嫂和竹青都听到了吕嬷嬷的话,就算小潘氏同意她出府,也一定会派人跟着她。若是崔文麒正与张伯在一起,说不定会累他被江光耀发现。另一方面,一旦错失了这次的机会,可能又会与他们失去联络。
左右为难间,夏堇对着竹青说:“你帮我去请示母亲吧,我得准备给相公煎药了。”说罢转身回屋,走了两步又回头道:“母亲不答应就算了,若是母亲答应了,你还是得把我早上交待的事做完了才能出府。”
夏堇的态度让李大嫂和竹青有些糊涂,但吕嬷嬷却是明白了。
一想到崔文麒可能就在涿州城,夏堇的心“砰砰”直跳。她多么想看他一眼,把这些日子的委屈、伤痛一股脑儿说给他听。可是在她脱离江家前,恐怕她再难看到他。就算她离开了涿州,他有锦绣前程,而她是嫁过人的妇人,父亲死了,又带着体弱的母亲,她不能拖累他。想到这,她的心重重往下沉。
回到江世霖的房间,她对着杏红说:“你去帮我泡一杯热茶吧。”
杏红明知这是借口,点头应下,退出了房间,顺手关上了房门。
“先生,我知道我不应该一而再再而三地麻烦您,可是除了您,我不知道还能找谁。”
“发生了什么事?”卫晨放下了手中的书册,眼睛的余光瞟了一眼房门。他知道江家的下人定然一早就得了指示,制造他和夏堇的独处机会。夏堇是江家妇,他们每一次的独处,将来都是治罪于她的证据。江光辉着实是一个小人。
夏堇一心记挂着崔文麒,情不自禁上前两步。卫晨没有动,只是抬头看她。“有关崔公子?”他问得很严肃。
夏堇点点头,又摇摇头,把吕嬷嬷找她的事叙述了一遍,言道:“先生,就算吕嬷嬷能够出府,也定然会被人跟踪。她不能去见张伯”
“只要我出了江家大门,江老爷也会派人跟着我我去找世熙吧。”卫晨说着又摇摇头“崔公子正被官府追捕,去找世熙只会让他为难。”他眉头轻蹙。
“那怎么办?”夏堇愈加焦急。
卫晨深深看了夏堇一眼。她全然信任崔文麒,她对他是真心的。他怕真相会让她十分伤心。老天对她太残忍了。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对着夏堇说:“你把地址告诉我,这事我来想办法。至于你的吕嬷嬷,做戏做全套,明白我的意思吗?”
夏堇重重点头,对着卫晨行了一个礼,低头说:“多谢先生。还有先前谢谢你安慰我”
“不用说这些无谓的话。”卫晨别过脸,拿起书册不再理会夏堇。待夏堇走出房门,他又马上放下书册,朝着门外看去。房中静谧无声,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走到江世霖的床边,对着他说:“虽说你也是受害者,但她的遭遇多半是因为你的逼婚而起。往后就算我助他离开涿州,她一个女人,带着体弱的母亲,人生必定不会顺遂。终究是你害了她,她恨你,怨你都是应该的。就算前世果真是她毒害了你,她也是情有可原的。”他再次深深叹息。
夏堇出了房门,寻了一个借口回未明阁。吕嬷嬷见到她急忙说:“三奶奶,刚才吕财让小丫鬟传话给奴婢,张伯在城外的土地庙。”
“土地庙?你听得确实?”夏堇微微诧异。先前她遣人去土地庙看过,并没有崔文麒的踪迹。
吕嬷嬷点头道:“具体如何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张伯受了伤,很严重。这已经是三四天前的事了。”她的言下之意,张伯可能已经不在人世。
夏堇失神地坐在椅子上。前世,张伯确实差不多是在这个时候过世的。崔文麒呢?紫鸢的话完全不可信,那么崔文麒到底如何了?江家和衙门一直未找到他,难不成他早就遇害了?夏堇的心紧紧揪在了一起。
“三奶奶?”
夏堇掩下不祥的预感,沉声吩咐:“若是母亲答应你出府,你找个地方烧纸钱,然后直接回府。吕财是个嘴上没把门的,待会儿让春桃或者秋桐去叮嘱他一声,我也会找机会嘱咐绯红。”
夏堇的话音刚落,池清居的一个小丫鬟急匆匆而来,说是绯红让她告诉夏堇,竹青刚出了玉衡院,小潘氏就遣人叫了门房的人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