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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停在她订的酒店门外,她付钱后下车,领了房卡进屋,也不洗漱就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眯了一觉,猛然睁开眼睛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她在卫生间匆匆洗了把脸,抓起自己的包便出了酒店。这家酒店离医院很近,可是想找到陆希却不容易,院方根本不会透露他的讯息。
她有些恹恹地坐在公园的长椅里,迎面看到一个剪着短发的女医生,就突然联想到了慕桐。上次聊天时好像听她提过,慕桐的大学是在华州上的,也在这边实习过。
她眼前一亮,可是拿出手机才想起自己并不知道她的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拔通了慕少隽的。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然后传来慕少隽的声音:“喂?”
“慕少。”她喊,其实自从上次的事,她还没有给他打电话,所以拿不准他是个什么态度。
“弯弯?”那头的声音有点诧异,但是她的名字就这样自然地被他吐出来,反而让陆弯弯楞一下。
“是我。”她应。
“怎么?听说你被记者烦得不胜其扰,连今天定稿会议都不能亲自来参加了?”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多多少少带了点揶揄的味儿。
陆弯弯抬腕看了眼表,这才想起这回事,只好先道歉。
慕少隽也本来没有认真,就与她闲扯了几句。
“你打过来是有事吧?”慕少隽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问。
“嗯。”陆弯弯干脆大方地承认,说:“我想要慕医生的电话,想请她帮个忙。”
“什么忙?也许我就能帮呢?”慕少隽好像挺感兴趣的样子。
陆弯弯也没有隐瞒,便将这边的情况说了说。
“那你等一会儿。”慕少隽说完便挂了电话。
陆弯弯知道他这样说肯定是有办法,便握着手机等。不久后慕少隽果然给她打了回来,告诉她了病号,并将了解的情况告诉她,说陆希只是伤了腿,让她放心。
陆弯弯感激地道了谢,就急匆匆地赶往病房。
她背着包一步步走过去,便见走廊上其中一间病房门口站了两个警察,心里便多少有了底。走近一看,确认就是慕少隽说的病号号码。她一着急便想往里闯,却被那两个警察拦下来。
“我是陆希的妹妹,我知道我哥里面,我只是想进去看看他。”她解释。
“不行,陆希现在是重犯,我们没接到上级的指示,不能让你见。”这两个警察一脸严肃,漠然地说。
果然仅仅一墙之隔,哥哥就在里面,可是偏偏她真进不去,让她如何不急?
“你再这样,别怪我们不客气了。”那警察见她硬闯,已经出声警告。
她不理,手就被人反剪住按在墙上,脸蹭在墙面一片火辣辣的疼。
“住手!”身后传来一声喝斥。
制住他的那人转头,就看到自己的头领着容晔走过来,而这声住手是容晔喊的,他这种下面的人都不认识,所以有点犹豫。
这时病房内突然传来一阵异响,然后是男人痛苦的叫声,好像还有伴随着东西落地的声音,让陆弯弯觉得心头一跳,挣开那警察便去开门……
手刚刚碰到门把而已,手臂就被人扯住,她转头看到是容晔,心里那股火气就上来了:“我要进去看我哥。”
容晔跟这些人一样冷血没关系,但是不能阻止她。里面是她的亲人,她的哥哥,听着一声比一声惨烈的叫声,没有人能明白她此时的心情。
容晔却紧抿着唇,看着她脸颊上擦红的痕迹,脸色也有点阴沉,紧抓着她的手的力道没有丝毫松懈。
病房里的动静似乎越来越大,陆弯弯着急,手臂被他捏得生痛,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容少。”跟在容晔身后的警察喊。
容晔连头都没回,置若罔闻,只跟陆弯弯较着劲。
这时走廊上传来一阵骚动,医护人员已经跑过来:“对不起,请让让。”他们将容晔与陆弯弯冲开,救人如救火,现在可顾不得管这两人是怎么回事,最前面的人率先扭开门把,跟来的医护人员便全涌了进去。
陆弯弯的脚往前迈了一步,容晔拽住她的手收紧,她才发现他的手仍没放开。
陆弯弯即使没有进去,目光透过敞开的门,也已经看到里面的情景,里面是间很普通的病房,椅子,柜子,甚至点滴架子都东倒西歪地摔在地上,药液瓶子碎了一地,床边搁着许多仪器,可是病床却是空的。
她寻着惨烈的叫声看到地上有个人影,由于被人挡着并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医护人员似是企图将他从扶起来,他却不肯配合。
“准备注射镇定剂。”有个医生的声音穿透过来。
似乎是有人应了一声,挡在陆弯弯眼前的人移开,然后她看到一个枯瘦如柴的男人躺在地上,右腿上还打着石膏。眼神涣散,身子仿佛在痉挛、不断地抽搐,面色就更不用说了,不久后嘴里便吐出白沫。
陆弯弯几乎是在看清的同意就用手捂住眼睛,仅一眼而已,她就已经不忍再看。
容晔在来的时候已经听说了陆希的情况,可是听说与亲眼所见还是不同。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地上的陆希,医生给他注射了药剂,他是挣扎了许才才昏迷过去的,可是身体还是在无意思地抽搐。
“他的毒瘾犯了。”跟来的靳局在后面说。
陆弯弯闻言将遮挡住眼睛的手放下来,看着那个靳局的眼睛充满不可置信。他说……毒瘾?这两个对于她们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如此遥远的字眼此时居然出现在自己的哥哥身上?
这时医护人员已经将陆希弄回床上,撤出来时对那靳局说:“他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还是建议赶紧送去政府的戒毒部门,这样对他也有好处。”
医院大概觉得这也是个麻烦,所以想尽快打发掉。
靳局听了不说话,看向容晔。容晔则只看着陆弯弯,并没有什么反应。
那靳局才稍微点了下头,那些医护人员便撤了下去。
护士进去清理现场时,陆弯弯还站在病房门口。她看着那个蜷缩在病床上的干瘦的男人,那是她的哥哥吗?那个风流隽永,永远温柔和煦的哥哥陆希?
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心,无疑地是痛的。
这是她的亲人,虽然她们不曾朝夕相处地长大,可是陆希与陆晨不同,他们是同父同母所出的亲兄妹,每一次相聚虽然不多,他却都像个哥哥一样的疼着自己,护着自己。
四年前容晔订婚后,她一个人待在母亲的房子里,若不是陆希及时赶来,也许她就饿死、病死在里面了。是他将她带回Z城,想法设法地逗她开心,让她觉得除了容晔外,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关心、爱护自己,是他给了自己亲情的温暖,陪她走出那片阴霾。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哥哥,一个温柔,善良的男人,他怎么就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陆弯弯接受不了,她被容晔握着的手紧紧的攥起,紧紧的,紧到抑止不住颤抖。
“弯弯。”容晔有些担忧地喊着她。
陆弯弯回神,看了他一眼,说:“放开我。”
容晔看着她红了眼眶,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你觉得他这个样子还可以伤害我吗?”她问,不知道是在为哥哥伤心,还是想到了四年前的伤害,所以口气很差。
容晔理解她的心情,所以并没有计较,慢慢松开抓着她的手。
陆弯弯走进去,警察想要阻止,容晔却冲他们摇了摇头。两人看了一眼自己的头,见他颔首,便就没有再动。
陆弯弯一步步走到床边,坐在椅子上看着陆希。他的头发很脏很乱,下巴上带着青茬,脸上带着错综的擦伤痕迹,不断蠕动的嘴角上带着白沫,样子既邋遢又脏乱。
她伸出手指想要碰触他深凹的脸颊,指尖终究没有碰到又顿住,转身去了卫生间,打了盆温水,拧干了毛巾开始给他擦脸,然后又用梳子将他的头发理顺一些。
忙过之后,他的样子看起来好一点儿。他睡得很沉,却并不安稳,时不时会冒出一些话来,有时会喊爸爸、妈妈,有时会喊弯弯,但是除了这些称呼,其它的她都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