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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
浮浅的眼底浮起痛意，看不清眼前的这个人，剧烈的疼痛在全身蔓延，身子失了力道，轻飘飘地挂在剑尖之上，像一片枯败飘落的秋叶，摇摇欲坠。
而这唯一可以依靠的地方，正是夺去她生命的武器，没入胸口，血流不止。她没有想明白，今日发生的事情，到底缘由为何，为何再见就是杀戮。
她似乎第一次看见如此盛怒的慕云寒，有些让热心惊胆战，不敢靠近的慕云寒，他也会有这样的一面。清冷如他，一向把自己的感情和喜怒哀乐藏得极深，从不愿意正面示人，而此刻如此明显的展露出来，到底所为何事，值得他产生这样大的怒气。
浮浅似乎看不到这个男人了，明明陪伴千年，一言一行，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她都知道意味着什么，可是，自从那个羽觞飞升入了天界，突然闯入了慕云寒的世界开始，他的所作所为，她似乎看不太懂了。
身旁的仙娥早已昏了过去，只留下四目相对的两人，一个仇视，一个哀伤。
“这便是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你难道忘了吗？”
一张白丝娟帕砸过来，盛怒丝毫未减反增。那振翅的白蝶，在空中划过，舞出一曲凄美离歌，那不正是千年前，紫檀花神离去之时唯一留下的物件，一首绝情诗。
落花烟雨，相思轻负，入骨，空对木石前盟，廖若天涯路。秋水残月，忘川饮恨，弦断，几回燕归东篱，只影别离苦。人世初见，悲画秋扇，归根叶落孤山，肠断无人知。雕栏犹见，约不再，故相决绝，生死枯等，梦魂深处关山难。
浮浅有些迷惑地望着眼前莫名怒气难消的慕云寒，她不知道这是何意，却隐隐觉得他肯定是知道了什么，关于往事，关于前尘，关于紫檀。
其实关于过去，只是慕云寒不愿意去想，只是他选择忘记，宁愿逃避，如若不然，这一个简单的棋局又如何能够难得到他，慕云寒呢？这一场纠缠就不会等到千年之后才有一个结局。
“你莫不是忘了当年紫檀是如何往生的吧？”
慕云寒阴鹜地提醒道。
浮浅有些不稳地倚在剑上，听到这一句话时，原本涣散的瞳孔再次聚拢，瞬间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慕云寒，他，还是知道了。也对，他是谁，只要他想要知道，这一切不过易如反掌，那么多年的沉默，不过只是逃避，逃避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逃避那场生不如死的离别之苦。如今，紫檀回归，往事皆忆起，关于曾经，也有了一个回首的理由，不会只剩下痛苦，他是时候该为她讨回一个公道的。
“我，我。。。”
子虚剑没入两分后又急速地退出，阻断了还在口中酝酿的言语，嗜了血的子虚剑还在蠢蠢欲动，似乎还未饮够鲜血，滴滴往下躺着鲜红的血滴，与浮浅一张苍白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他不需要解释，因为没有任何借口能够弥补他失去紫檀多年的伤痛，即便是她，也不能。此次前来，他也不是为了要一个解释，而是要一个结果。
慕云寒这一剑虽正中要害，却仍然没能取了浮浅的性命，还紫檀一个公道。因浮浅轻薄的身子被风吹到之时，繆青及时赶到，接住了奄奄一息的浮浅，拢入怀中，将她带回了和鸾殿养伤，倾尽半生修为，辅之以仙丹妙药，终归是保住了一性命。
犹记得那一日的天很清，风很淡，连樱花都开得极盛，不再是纯白无暇的颜色，而是嫣红的血色。繆青稳稳抱住已然昏迷的浮浅，与慕云寒擦身而过，在他身边顿了一顿，冷然道，“过去的便让它过去吧，冤冤相报何时了，何必执着呢？”
“你是要救她？”
慕云寒冷冷开口。
他们两人之间本事至亲的兄弟之情，感情至深，无话不谈，如今见面，却是这番场景，冰冰冷冷，毫无温度的对话，让人不寒而栗。
“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抱着早已昏迷不醒的浮浅，繆青连一眼都未看慕云寒，似乎他真的决定为了救一个不爱自己的女子，宁愿兄弟反目，如此痴情，真不愧是天帝的儿子。
“她的债，我来替她偿还便是。”
话罢，紧了紧手臂，低头皱眉看了一眼无声无息的女子，然后径直离开了，只留慕云寒一人孤身独立在樱花树下，风吹过，零落了一树的樱花灿烂，云雾缭绕里，只徒留一个残破模糊的背影。
老天着实缺德了些，让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爱得越深月无法自拔，过多的执念让她一步一步踏入泥淖，甘心忍受没顶之灾，只是，即便如此，她也没能换来那双深邃眼眸里的一片衣角，更惶论哪怕一刻的停留。精心算计了千年，步步为营，以为忘记的却忆起，以为记住的却忘记，果真是可笑，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最后成就了一个孑然一身，傻傻可笑的自己，孤守空闺，无人问津。
其实，她有什么错呢？她不过错在深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可是爱一个人有什么错呢？爱情原本自私，爱情的世界里只有彼此，又怎能不自私呢？真正无私就不会只是爱情，而是爱，天下大爱，爱人，爱己，爱众生，那是佛家的最高境界，普度众生。那种境界不是一般人可以达到的，至少她做不到。
她不为修天下，不为修圆满，更不为修大爱，她只要心中唯一的自私，修得此生的爱恨纠缠，即便由爱生怖，即便由爱生忧，她也要求一求永恒，即便虚幻，又有何妨。只不过是俗世红尘，怎敢求入道成佛。
可是即使如此，也不可能。那个男人似星辰般遥远，似落雪般凄美，孤高清冷，可望不可及。她明知道不可能却想着勉力一试，结果试进去了一生，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空悲切。
佛曰：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
可她不要生，只求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