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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乱世成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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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间的四月本该百花齐放,鸟语花香,而白玉城却陷在一片阴霾之中,陈国建于百年前的四月,亡于百年后的四月,似乎一切是命中注定般不可更改。真真是天命不可违,不可违啊!

    短短三年,竟可以有此番翻天覆地的变化,三年前她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受尽哗宠,百般爱戴,三年后她是天地间的一缕芳魂,不知魂归何处。

    陈国唯一位公主,是陈国一个从来不曾解开的谜,她生来是个谜,连死都是离奇的,或者说只是失踪多年而已。自从陈国那一场叛乱之后,南宫瑾便失踪不见了,没有人见过她,当年那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叛乱里,无一人逃离了升天,唯一一个或者的也被囚在了琉璇宫中,那便是前陈国公。

    所以陈国公主的去向就成为了一个谜,一个被禁忌的谜,从不曾被提起,也没人敢提起。

    所以归根究底,这个谜底的答案,只有一人知晓,那便是现任陈国公,那驰骋沙场,运筹帷幄的陈国大将---公玉闲。

    公玉闲呆呆地望着眼前白玉雕成的无名碑,她已经一个人独眠了一年,是不是会孤单寂寞?会不会想他呢?

    春天,花开了,馥郁芬芳,可是,再也看不见她的笑,和风细雨般滋润的笑容。他的心,此刻,冰封万里,再没有一丝温度。

    公玉闲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冰冷的墓碑,不舍地细细摩挲,骨节分明,指尖发白,这里曾是他们誓言今生相依相守的地方,可是如今只有凄凉的墓冢,他不相信她就这样走了,他一直坚信她还在,世上的某个角落,终有一天,他会找到她的。

    公玉闲缓缓坐下,面对着无名碑,有一丝戚戚惨淡,有一丝落寞萧萧,不知何时手上多了把瑶琴,很熟悉。

    “你还记得,百花灯会上,那一曲青昙月吟么?”

    淡淡的嗓音像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有些哽咽,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对着谁甜言蜜语,只是无人应答,丝丝叹息,被风吹散。

    “这是我送给你的羽衣琴,你还记得么?”

    公玉闲仰着头,极力克制住内心的澎湃,“你一定很想再听我为你弹一曲,我也很想再看你为我舞一曲。”

    琴音冉冉而起,戚戚然有些忧伤,不似百花灯会那般悠扬,看不见有人在风中飞舞,只是遥遥望见一个白衣公子,衣袂飘飘,惨白的手指飞扬,撩拨出一个个跳动的音符。

    到今天他才敢相信,她真的走了,不会再回来,她在时,一心一意对他,为他付出真心,花尽心思,只是他不懂珍惜。她走后,他才看清,不知不觉之间,似乎有莫名的痛楚,还有无尽的苦涩梗在喉间,吞不下,吐不出。

    自她走后,百花园内繁华落尽,本该是草长莺飞,百花争艳的季节,却只看看飞落的残花,缤纷飞扬,万物失了生气,连天地都褪尽颜色。这一生,是他错了,错的一塌糊涂却无法补救,只能看着自己一错再错。终于他缓缓闭上眼,漆黑的眼睫上,有一滴晶莹的水珠滑落,随之而落的,还有他的心。

    她死于陈国的叛乱,为的是自己而死,那一场没有流血的胜利。他胜券在握,连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这是他的战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战场,以为一切他都了如指掌,算计了一切,即便顽抗都已做了万全之策,他向来自信,精通兵法,善于用权,更善于算计人心,广招贤人为己所用,能将时势每一步都算计到分毫不差,是以他从来不曾输过一场战争,才成就了他今日的威名。

    可是他没有料到这一场战争,竟然不费吹灰之力,他以为夺取皇权的路上必定是血雨腥风,必定是累累白骨铺成的血腥的旅程,只是他算错了一个人,算错了人心。

    他以为他瞒的很好,他以为计划周密,步步为营,万无一失,只是错算了他的心。只是乾坤早定,挣扎亦是徒劳。

    看着事情按着自己的计划顺利地一步步开展,成功就在眼前,他在等一场大战,一场腥风血雨的大战。他为此算尽了一切,将所有人沦为自己的棋子,这是一场盛大的赌局,连筹码都如此诱人,他从来知道自己一定会赢,就像打一场胜仗一般肯定,所以他含笑以对,不失分寸,因为他从来不会打一场没有把握的仗,即便铤而走险也是志在必得。

    可是坐拥天下又如何,他算错的不只是那场战争,从一开始他便错了,然后连结局都是错的。

    这场战争,不曾流血,就胜利了,在外人看来他是众望所归,天下归心,连天都帮他,天时地利人和。可是外人不曾晓得的是他失去的是什么,是自己的心,是天下。

    “你要的我都会努力为你办到,只是为什么,至始至终,你都要欺瞒我。。。”

    南宫瑾哽咽的嗓音,是从未有过的动听,像一曲天籁,萦绕耳畔,“即便。。。即便你不爱我,我也不会怪你的。。。”

    有泪水自她眼角落下,他却忘了将它擦拭,以致于那滴泪水一路流进了心底,泛起涟漪重重,激起巨浪惊涛。

    “此生,如此,便够了。我只望你能心想事成,坐拥天下,这便是我这一生的心愿。。。”

    时间在此刻停留,他的脑中一片迷茫,这一切,究竟是为的什么,他早已经忘记了,坐拥天下,心想事成?

    这一生怕是早就失去,再无可能。

    这一场没有流血的战争,他虽赢却败。

    那一日,他抱着早已冰冷的她,乌黑的长发落下,她还在沉睡,睡颜安详,让人不忍打扰。他小心翼翼,缓缓走过刺眼的红地毯,碾过艳红的花瓣,在跨出门栏时,毫无停留,却下了一个狠戾的命令。

    “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怕打扰了她的清梦一般,轻轻的,柔柔的,让人错觉,那不是出自他的口中,那只是一个玩笑,可是军令如山,又岂会是玩笑?清晰残酷的现实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打了个寒战。

    他虽然做事果断,不留情面,冷酷无情,但从来不曾这般没有血性,这般狠戾偏激,只是他也不清楚自己中了什么魔障,竟要屠戮这上百生灵,真是作孽。

    可是他不后悔,他想,有那么多人与她作伴,或许她就不会那么寂寞了吧?可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她唤回。

    如果可以,他愿将天下人屠尽,只要她能醒来,可是怎么可能呢?他微微一笑,冰冷的,无情的,冻僵了人间的四月,冰封了万里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