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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在这之前,卫圩的行为让桑梓馨始终不能理解,同时也让她很难接受。正是学习、长知识的时候,为什么就不学了?难道以后他有了打算?今后的基础是知识、学历呀,并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她估量着自己的孩子,既是个不懂事,又不听话,还不让管的人?于是她认为:儿子的大脑、神经、思想有了毛病?不然……与此同时,她曾经也怀疑自己的大脑、神经不正常?不然……她反复的论证着,但终究也没有一个结果。可是,这种近似与折磨的状态使她精神疲惫,于是她终于恍然大悟,这种不学、厌学的状况是由多种原因交织而成并且由来已久。如今,让她彻底放弃对儿子的管理、督促,她倒有些不甘心,因为他毕竟是学习、积累知识的年纪。尽管儿子不听她的话,但是她还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对他进行说服教育。虽然她知道这种努力是费力不讨好,但是她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与此同时,那种熊瞎子打立正,一手遮天的气势己经产生出来(只对桑梓馨有威言)。姥姥听不下去了,舅舅也看不下去了。而对于这么玩、赖的孩子,最后谁儿都心灰意冷了。所以,桑梓馨渐渐把希望和期盼都放下了。
卫圩早晨只吃方便面。因此,桑梓馨的早餐就更简单了。在给儿子做早饭之前,她要问他怎么吃,然后按照他的要求,给他做好,端到他面前,他才拿起桌上的筷子。然后她看着儿子吃上了,才可以动手做自己的饭。
卫大平在家时,就和母亲、弟弟家一起吃。为了让女儿更好的休息,方华每天早晨瞅着时间散步,然后踩着点儿到女儿家做早饭。可是这样的日子持续一段时间后,桑梓馨看着起早贪黑的母亲,于是她让母亲在自己家里做饭,自己和儿子过去吃。而这种方法虽然好,但并没有持续多久,早饭就各在各家吃了。桑梓馨后来问儿子,为什么早晨不到姥姥家吃饭。“我在家嚼着吃。”所以桑梓馨有的时候,还要在家给儿子做好,再去母亲家。后来母亲说,早饭简单,就在家吃,午饭、晚饭,咱们一家再团聚。
方华每天早晨都要散步,然后到家洗漱、做饭。她和儿子的早饭依然是老三样:面、鸡蛋、蔬菜,一人一碗。吃完后,桑子轩洗刷碗筷,他从不让母亲动手做这些。一切都收拾好后,他便穿好衣服上班。儿子走后,方华开始收拾屋子,然后她在九点多出门,拎着采购好的食材上楼。进到女儿家时,她要把屋里看个遍,如果有不顺眼的地方,她要帮助整理好。十点的时候,她开始动手做午饭。两菜一汤,大约用一个多小时就摆上了饭桌。儿、女、外孙子回到家里,闻着香喷喷的饭菜,别提有多高兴了。而桑梓馨进屋后,急忙脱下上衣,扎上儿围裙,给儿子做炸肉。她把事先腌好的肉放到六、七成热的油勺里炸,这种油少、肉少的活很容易操作,因为没有人爱吃炸肉。所以,只要儿子够了就行。有的时候,这么几块肉还要剩下一、两块。卫圩硬是让妈妈吃掉,没有办法,她只好不情愿的吃下去。尽管方华看不惯外孙子的行为,但是她并没有说过一句不满的话,仍然给外孙子做这道菜。后来桑梓馨说什么也不让妈妈炸肉了,她是怕油烟呛着妈妈,可是方华仍坚持做。最后卫圩的一句话,“姥姥的炸肉,没有我妈做的好吃。”外孙子的话彻底伤了方华的心,所以她才放弃不做了。以前吃完了饭,方华总是和女儿抢着捡桌子,桑梓馨却和妈妈说,“您负责做,我负责洗碗。”方华看着女儿只是笑,后来方华实在是伸不上手了。于是她放下碗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桑子轩和卫圩一个上班,一个上学。桑梓馨从厨房里出来,擦着手,坐在妈妈身边,“妈,弟弟和慧兰的事,进行到哪步了?”
方华看着女儿,并没有说话。
“慧兰也出去一年多了。”她进一步说。
“是啊。”方华说。
“弟弟到底是咋想的?”她问妈妈。
“自己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方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态度。
这才是高明的妈妈,桑梓馨想。虽然她在妈妈那没有得到一点儿信息,但她却十分佩服妈妈的态度。妈妈把慧兰当女儿,所以当他们遇到大是大非的时候,她也不好说什么,尽管心里想着他们的事,但是也不能直说呀,因为手心手背都是肉,妈妈的这种态度,才是女儿的榜样。她又陪妈妈唠一会儿嗑,“妈,您睡觉吧。”说着她站起来,出了门。
女儿走后,方华躺下了。每天中午她都睡一觉,尽管时间不长,但是她已经形成了规律。今天她躺下后,女儿的话还在她的耳边,但她还是睡着了。她见到了慧兰,一会儿比一会儿清晰,她还是穿着走时的衣服,当她们相互对望时,慧兰扑到妈妈的怀里。“孩子,你可回来啦?”方华高兴的说:“这回不走了。”
慧兰并没有说话,只是高兴的看着妈妈。
方华有些不解的看着女儿慧兰。“咱们不走了,在家陪着妈妈。”她笑着说。
方华一下子笑醒了。她睁开眼睛,“我见到慧兰啦。”虽然是个梦,但她还是见到了慧兰,她真的期盼着慧兰能回来,高高兴兴的站在她面前。然而她的开心瞬间就消失了,她仍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她知道自己并没有以前那么坚强、果断,懦弱得没有了原则和立场。可是她又一想,在儿、女面前还需要立场吗?突然的敲门声,打断她的许多想法。她站了起来,从门孔向外张望一一外孙子站在门口。
“姥。”卫圩和她打着招呼。
“你怎么回来了?”方华不解的问道。“怎么不上课呢?”
卫圩并没有言语。
尽管方华很生气,但她的语气并不生硬,“我得和你妈说。”
卫圩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桑梓馨在电话里回应着母亲,“妈,知道了。”己经见怪不怪了,“又逃学了……”她嘟囔着,犹豫着,等老师来电话再说吧,她坐下来工作。但是她怎么也放不下这个事儿,工作也做不下去,于是她放下手中的工作,回到家里。
卫圩见妈妈进屋,连眼皮都没抬。他坐在床上,摆弄着手指头。
“总逃学,老师和同学会怎么看你?你不是很在意老师和同学的看法吗?”她还是耐着性子帮助儿子分析。
“……没意思。”他说。
“没意思学习?你想要啥儿意思?”她已经平静下来。“不是给我学,是为你自己打基础;为自己积累知识。”她站了起来。“你也知道,没有知识今后将寸步难行,甚至被淘汰。”
无论桑梓馨怎么说,卫圩依然是无动于衷、爱理不理的样子。
“请假了吗?”
她实在没啥办法了,问道。
“没有。”卫圩的话,反倒生硬起来。
桑梓馨和母亲说了一声,便离开了家。她一边走,一边和老师说着儿子。对于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尽管老师没有发脾气,但从语气中流露出不满的情绪。况且,老师已经不相信她的话了。可是老师拿这样的学生,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而儿子的表现不但影响着桑梓馨的情绪,而且还影响到她的工作,虽然她可以把时间抢回来,但这是机关啊,好说不好听。老话说:有事没事常在行。如今,她的威望在局领导那儿已经打了折扣,而且在同事面前,也不是那位守时、精明能干的人了。无论她怎么努力,也回不到从前了。她不得不承认,残酷的事实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怨不着任何人和所涉及的事情,于是她知道这些后,也就想开了。
桑梓馨在下班的时候,忙完了一天的工作。
她业务熟练到忙而不乱的境地,是领导眼中的能人,同事们的榜样。几年来,她在科长的岗位上,兢兢业业的经营着科室的荣誉。然而在她四十岁的时候,便辞去了科长的职务,原因很简单:我已经不适合当科长了。尽管同事们感到惋惜,尽管领导极力的挽回。于是她对领导说:家里的事情已经影响到工作一一上班的时候老师让她到学校,她放下手中的工作,立马就得到校。老师又来电话了,让他把学生找回来。她就得放下工作去找孩子,然后她和儿子站在老师面前,听老师强硬而毋容置疑的话语一一那种心情,那种情绪,那种滋味儿……她不断的问自己,这可是机关哪,撂下工作,说走就走?
局长说:“强者自有弱,人无完人。”
然而辞职这一年,她被选为模范。她心里十分清楚,是领导和同事对她的鼓励和鞭策,同时也是对她工作的肯定,她只有努力工作,把耽误的时间抢回来。
今天桑梓馨正点下班,因为她有事情要说,但必须母亲和弟弟在的时候才可以对儿子说。只有母亲和弟弟在,她才能和儿子平心静气的说话。不然儿子不会听她说话。
晚饭后,妈妈、弟弟还没有走的时候,桑梓馨把吃完饭就进屋的儿子叫到沙发上。
“你姥,你舅都在。”桑梓馨尽量让自己平和下来。“老师问你还能不能上学了?”
听到这话,卫圩不由得一愣。前几次老师可没有这话,老师是真生气了?想到这儿,他的眼睛盯着妈妈,但他并没有说什么。
“你要是不想念了,就痛快的说出来。”她急切的说。
“是啊,不学习不行。”方华感慨道。“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都在学习,将来考个大学。”
“我看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桑子轩说:“咱们家的条件还算可以,现在都重视学习,把学习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你却不好好学?”
可是,卫圩不错眼珠的瞅着舅舅说话。
“你还小,还不到干活的年龄。”桑子轩说:“能干活,也不能出苦大力呀,不学习今后是绝对吃不开的。”
卫圩点点头。
“没有赶上好时候也就罢了,现在的环境就是让你们努力学习,不负众望,将来干点啥。”
“儿子,听听你舅的话。”桑梓馨在这个节骨眼上强调着。“听着了吧,学习有多重要,让你学习,就像害你一样。”
“不学习有什么奔头,”方华说:“还得努力学习,不然将一事无成。”
“听没听到你姥说,”桑子轩说:“真就是这样,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大外甥,舅告诉你,再要是逃学,学校要开除你了,可不能让老师、同学抓住话把儿。”
“念不念了,表个态。”桑梓馨说。
“好孩子,上学吧。”方华说。
卫圩看着大伙,也不再任性了,他也听懂了,咬着牙他也要坚持下来。于是他说:
“上学好。”
夫妻都希望有自己的儿、女,而儿子的到来,是一个家庭生活的开始,日子会一天比一天好,也有了依托和希望,从而为家庭,为儿子而辛勤努力工作。然而桑梓馨怎么也摆不正这种关系,不是这儿出错,就是那儿出毛病。因此,她一度而失眠,有的时候一宿才睡三、四个小时的觉,还睡不踏实。当她眯着眼睛问自己:想不清楚就别想了,老话说得好:难得糊涂。那么,她能糊涂得了吗?也许是越想越劳神?既然劳神还需要想吗?简直是不由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