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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深知道,焦氏今日这般厚道自己,只是因为自己救了陈留哥儿一命而已。而陈如意曾经警告自己的那一句,才最最实际,不管到什么时候,只有她才是焦氏的亲生女儿。自己也并不是没有娘亲,隐芳斋中那温温雅雅的二姨娘,才是自己这世真真正正的娘。
当然,这样的思想,也只是一瞬。现下最重要的,是要研究如何惩治五姨娘这条美女蛇。而且是一条怀了孕的美女蛇!被一个封建社会的卫道夫这般宝贝着。
焦氏哭了半晌,却听见陈雪意伏在她的耳畔轻声道:“母亲,你且擦干眼泪。现在还不是咱们哭笑的时候,爹爹还在外面。你想啊,如果方才您向奶娘发难,势必会惊动爹爹。他若是震怒之下,奶娘必会将实情合盘托出。爹爹现在正朝思暮想着五姨娘肚里的宝胎呢。如若听了奶娘的话,势必会认为我们因为嫉妒,在栽赃嫁祸五姨娘”
焦氏眉心一跳,蓦地惊出一身冷汗来。先前她只因见奶娘居然与五姨娘暗里勾结,居然做出用银针扎自己的亲生骨肉这样的事来,不觉又气又急,恨不得马上将她碎尸万断。却全没有考虑到陈雪意所说的这一层。若不是陈雪意及时阻止,恐怕现在真的已是无法收场。可是,事情这般复杂,她真的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焦氏正自在痛苦中纠结,心乱如麻。陈雪意却淡定从容地道:“母亲,您先别慌。越乱,我们要稳住阵角,别让那人看出破绽。惟今之计,我们只能以静制动。”说罢,将目光转向奶娘。奶娘在她如刀的目光下哆嗦得不成人形,瑟瑟发抖。
陈雪意只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便迅速地自她身上移开。对着焦氏道:“母亲,咱们现下最应该做的事,就是您先出去把爹爹打发走。”
焦氏闻言,冷笑道:“这个容易。”然后站起身来,弄乱了云鬓,斜插了钗环,不整了衣衫。然后,以袖拭着泪。脚步蹒跚地一步步挪向门口。屋中众人如若未见般,可见已经习以为常。
陈雪意先是讶然,而后渐渐明了了,可能自打留哥儿出生后,焦氏一直过的是这样的日子,而陈士倌最不愿见的就是焦氏的这般模样吧。所以,焦氏才以最厌恶的姿态出现,以令陈士倌败兴而去。
又想到这一层,陈雪意不禁摇头苦笑。夫妻,做到这个份上,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却真的是一种浓重的悲哀。
因为焦氏这一种痛苦的功夫练了两年之久,早已出神入化。陈士倌想不投降都难。果然,焦氏出门去还没说上三言两语,就听见陈士倌怒孔一声,下一步陈雪意都猜得出,一定是拂了袖转身而去。
果然啊果然,才只一小会儿功夫。焦氏就已换了一番形象走进屋里。依然是面容端庄秀美,衣着整洁的尚书府夫人。
焦氏刚进门来,秦妈妈已机警地关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三重门。而后,焦氏派了一个仆妇中一个有经验的媳妇子去哄留哥儿睡觉。
当她回转身来时,一双充血的眸子,已如寒冬腊月里最冷酷的冰霜射向奶娘。奶娘浑身颤抖着,嘤嘤哭得厉害。当然了,由于焦氏和陈雪意的威势做得够足了。奶娘即刻便魂飞魄散地向她二人交代,原来奶娘的丈夫近日里摔伤,无钱医治,是五姨娘拿出一百两体已钱将奶娘收买了。
听奶娘说完这句,焦氏不由狠狠地抽了她两耳光,嘶心裂肺的吼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黑心下作东西,你家里有这样的事为何不同我讲?难道你给留哥儿做乳母的这两年我亏待了你吗?一百两,留哥儿的命早已不值钱了。难为在你眼里,我们留哥儿还值一百两……”说罢,她已哭成泪人。
陈雪意知道焦氏心中还在恨着陈士倌,她需要发泄发泄。可是,自己还得提醒她,要提防五姨娘那条毒蛇。因为她在神农架居住的时候,那里虽然风景优美,药材丰富。却毕竟是山野之间,草丛之地,时常有毒蛇出没,防不胜防。
你若稍有大意,便被毒蛇攻击,一招致命。现下她们所能做的,就应该是主动出击。
所以,在焦氏还沉浸在个人的悲伤里的时候,陈雪意瞪着奶娘,不动声色地问:“奶娘,据我所知,五姨娘和你说的,不只是这些吧,你还是老实交代,若不然,一报还一报,这根银针,就会被我扎到你儿子的穴里,我是学过针灸的,可不同于五姨娘,一顿乱扎,我若下针,一招毙命!我听说,你的儿子三岁了,圆圆滚滚的,很是可爱”说罢,陈雪意特地在奶娘眼前晃了晃那只自留哥儿体内拔出来的银针。
奶娘面如死灰,无比惊骇地垂下头,不住地给陈雪意叩头,并哭哭啼啼地道:“三小姐饶命,五姨娘还说,待到留哥儿小少爷殁了后,她会继续用我给她的孩儿哺乳。而且……而且……”
陈雪意心弦一颤:“而且怎样?”
奶娘继续抽泣道:“而且,五姨娘还说,不光留哥儿小少爷,三少爷秋哥儿还挡了她的路!”
啊!这一句差些震碎陈雪意的小心脏!
想不到这五姨娘的心肠居然这般歹毒!她除了算计陈府嫡子不算,居然还算计到秋哥儿身上。是不是,如果把这两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儿都害了。她还要去算计陈适意和二少爷?
焦氏也震怒了,咬牙切齿地恨道:“好一个五毒俱全的小贱人。居然为了她腹中的一块肉,居然敢这么厚待陈家血脉,来而不往非礼也,看我不将她折腾得死无去路,活无出路。秦妈妈,你去外面的药铺给我弄几两鹿含草来。”
陈雪意不由得心弦一颤。鹿含草,又名破血丹,入肺、胃、肝、肾四条经络,若是给身体虚弱之人服用,能补虚、益肾、祛风除湿、活血调经……可是若是孕妇服用,必然胎落无疑。且后果不堪设想。
据回陈府这一月来,陈雪意对焦氏的观察,她是一个宽容大度,温柔娴淑的当家主母。古代贤妻良母的典范,若不是气极怒极,怎么会想出这般歹毒的害人法子。可是,五姨娘虽然十恶不赦,她腹中的胎儿到底已然成形,若是在这个怀胎七八月的时候给她堕胎,母子性命不保不说,却也太过残忍。
想及此,陈雪意轻声道:“母亲,您是信佛知人,相信这人生在世,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五姨娘虽然可恶,但毕竟一尸体两命,此法太过。就是为了留哥儿的将来着想,也不宜使用,而且,现下咱们只是听奶娘这般说,五姨娘还未见动作。您这样的想法,是太急躁了些。”
焦氏的眼已血红,寒声道:“难道要等她对着秋哥儿也下了毒手再治她。那岂不是晚了。”
陈雪意微微一笑:“母亲,这个您多虑了,雪意倒有一个主意。”说罢,在焦氏耳边如此这般说知,焦氏不觉眉开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