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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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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雪意那时心里氛外忐忑,并不曾注意涤尘对妙音的担忧。她临要出门之前,忽然毫无预兆地回过头去,双膝跪倒在涤尘面前,俯身就要去给她叩头。

    涤尘的眼圈当即红了,慌忙伸出双手上前将她搀起:哎哟,三姑娘,你的心意我都知道……只是,那陈府颇多险恶,你要多多留心才是……”

    就这样,陈雪意告别自己穿越到异世的第一站白云观。随着陈适意与王妈妈走向观外来接她的马车。

    走在白云观外的青石小路上,妙音像只刚出笼的小鸟般,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与幻想,不住地对陈雪意说这道那。令一旁扶着陈雪意的王妈妈不禁露出鄙夷的神色,她不知道,这三小姐说是失忆了,怎么人也越变越糊涂,本来,她在陈家就是个倍受欺压的主儿,如今再领回去这么个不知好歹的无知丫头,那她今后的日子可不是更加难过?

    妙音的话陈雪意根本一句也没听进去,她手捂着怀中锦囊,一步一回头地望着白云观门口,如雕塑般伫立的涤尘,那秋风中茕茕孤立的身影,不觉心头氛外沉重。

    可是,只要活在这世上,终得有所取舍,不是吗?还是好好想想,自己将要面临的,和今后所要面对人和事才好。虽是这样想着,她的心里终究不踏实,坐在通往陈府的马车上时,心情居然同那颠簸的马车一样,七上八下的。

    王妈妈似乎读懂了她的心思,很谨慎地拉开车帘向外看了看,陈适意远远地骑车走在最前面。

    这才放心地放下车帘。伸出手来,紧紧握住陈雪意的手道:“三姑娘,您无须怕。老身觉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二姨娘的眼虽然盲了,可是自从昨夜得了你还活在人世的消息,竟然兴奋得一晚上都没睡着。她说了,以后就是为了你和秋哥儿姐弟俩,她也不能再做那软杮子,任人宰割了,一定要活出个人样儿来……”

    陈雪意微微蹙了蹙小眉头,几不可闻地低叹一声道:“姨娘说得极是,也正是雪意醒来后所想的。可是,王妈妈,这些都不是问题的重点,最糟糕的是,眼下雪意患了失意症,根本不记得从前的事了。这若是回到家中,岂不是成了府中人的笑柄?保不齐,妈妈和姨娘也会跟着受牵连。”

    王妈妈闻言,目光闪闪,眼望陈雪意,不光不紧张,反尔笑得开怀。陈雪意不明所以然,却故意往她怀中蹭了蹭,近乎撒娇地叫了声:“妈妈,我这样紧张,您却怎么在笑啊?”

    王妈妈神情显得很激动:“三小姐,老身发现,您这被水淹了一回,虽是记不清以前的事了,却比以前心眼多了。知道想以日后的事了,其实,就是您不问。我也正要把陈家的事,简单的和您说上一说呢。”

    陈雪意闻听,正中下怀。忙一本正经地坐在王妈妈面前,笑语嫣然地道:“妈妈快说哟,雪意洗耳恭听呢。”

    王妈妈只觉得重新活过来的三小姐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却又不能确定是哪里不一样了。但,有一点却是确定了,现在的三小姐,更讨人喜欢。

    于是她慈爱地抚着陈雪意嫩白的小手,悠悠地道:“三小姐,要说咱们老爷呢,本是鸿瑞年间的两榜进士出身,二十年前,当今圣上殿试钦点的探花郎。马上就被当时的焦相国相中,要皇上赐婚,将他的小女儿赐给给老爷为妻。就是现在的夫人,你要尊声母亲的焦氏!”

    陈雪意嗯了一声,然后挑起车帘,指指陈适意马上的背影,用唇语无声地问:“我这位大哥可是焦夫人所生?”

    王妈妈轻轻地摇了摇头。继续道:“都道是老爷人品好,谁知在成婚才半个月,就领回来一个已大了肚子的女人,请夫人收留。夫人当时又气又恨,赌气回了娘家。谁知,当天晚上就被老相爷送了回来。也不知道老相爷是怎么劝解的。第二天,夫人让那大肚子女人敬了茶,就成了府上的青姨娘。

    老爷当日是极宠爱这位青姨娘的,夫人并不说什么,却将自己陪嫁来的丫头,花红和柳绿送给老爷做通房。那位青姨娘嘴上不曾说什么,却常常哭到天明。这位青姨娘后来在生下大少爷的时候难产死了。

    此后,也不知道老爷怎么了,就开始一位位的往家娶姨娘,希奇的是,相继娶进来的五位姨娘,都有一个特点,不是鼻子,就是眉毛,要么就是眼睛,脸上总有一个地方长得像那位死去的青姨娘。

    要说这几位姨娘也都争气,三姨娘生了二公子,四姨娘生了二小姐,五姨娘开怀晚些,如今却也有了喜。据说已经找人算了命,说是腹中怀的一定是位公子。将来贵不可言呢!

    前两个月刚娶了位六姨娘,却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脾气却好生古怪,又好像骄傲自大的,不把旁人放在眼里,陈了敬茶那次来见过夫人外,竟然整天住在自己的拜月亭里,老爷却也宠她,她不出来给夫人问安,却也由她……”

    王妈妈说到这里,想是累了。语气稍微顿了顿。陈雪意却有了疑问:“妈妈,你方才说话时,只说了各位姨娘,难道夫人至今一无所出吗?”

    王妈妈不免笑道:“我猜三小姐你定要问,这也是令夫人最头痛的地方。他除了与老爷新婚第二年后,生下大小姐。一直未曾有动静,她烧了多少香,拜了多少佛。前年总算是肚子有了动静,十月怀胎后,一举得男。谁知,却像老天与她过不去似的,偏生是个痴儿。如今已有一岁多了,虽是与一般的小孩一样能吃能喝,却是个傻子!夫人背地里,也不知暗自掉了多少缸金豆子……”

    说着竟是嘿嘿地笑了两声,仿佛极开心似的。陈雪意不觉心头咯噔一下。哦呀!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嫡庶纷争。

    或许是有人陪着聊天,路走得就快,也或许,这白云观离京城并不遥远,陈雪意正在那里专注地听着王妈妈讲着陈家的诸人。一个闪神里,马车忽地就停了。陈适意也早已自马上下来,亲自打开车门,向车中道:“三妹,到家了!”

    陈雪意在王妈妈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踩着车蹬走下车来。猛抬头间,看见眼前一锁珠门碧户,高墙禁院,她没来由的忽然想起一句古诗来: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在王妈妈牵着自己一步步向院中迈进时,她继续沉重地默念那句古诗,重复着,重复着,她忽然哑然失笑。自己这一世顶多十二岁,懂得什么男女之情?又何来的萧郎?

    她正自思忖着,冷不防迎面走来两个虎视眈眈的妙龄少女,差点儿将她拌了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