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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平安率解救出来的百姓和俘获的奴从一路往北,已收到克拉山口大捷消息的徐浩然和安弥善则率领之前北撤的各部奴隶一路往南,重返家园。
演渡安置了三千多人,库尔安置了五千六百人,达漫安置了七千多。
剩下的全安置在耀建州,也就是白沙城外的二十六个村庄。
之前已经安置过一次,况且那些重获自由的百姓对大都督府的要求并不高,只要有个栖身之地,只要能活下去就行,虽然一下子多出三万余人,但安置起来比预计更顺利。
王将军去追击麻扎塔塔了,韩士枚要赶紧回叶勒城坐镇,并且那边北撤的边军家眷和百姓也需要重返家园。
韩平安没让余望里跟着去,拉着他一起办了一个月的学。
在叶勒部办学甚至比耕种、打仗更重要,在别人看来办学很正常,但对余望里而言这一个月受益匪浅。
之前一直觉得《九章》《海岛》《孙子》《五曹》《张丘建》《夏侯阳》《周髀》《五经算》《记遗》《三等数》和《缀术》《辑古》等明算科必学的算经很难。
跟着选拔进叶勒府学的三百多学子,在下叶王村学了一个月算术几何,再回过头去看那些算经,赫然发现并不难。
崔巡官和王将军九天前在葱岭下又获大捷,麻扎塔塔已授首,一起出征的苏达素石已经先赶回来了,征讨大军明后天就能回到叶勒城,他待会儿也要去叶勒城与侍御汇合,以便随崔巡官的大军去龟疏。
说走就要走,曾经的捕贼署同僚,只剩下徐浩然、假道长和盘陀三人。
面对韩平安送的银钱和马匹,以及前来送行的盘陀,余望里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觉得自己太过贪图功名利禄。
“哭啥呀,我爹说了,等到了龟疏就请我岳父举荐你去长安应试,有我岳父举荐,礼部肯定会让你考。不夸张地说,你是我叶勒乃至我安西一百多年来第一个去长安应试的人,应该高兴。”
“长史,官我已经做上了,我不想再去考。”
“你虽然做上了参军,但这官有三六九等,想出人头地,不能没个出身。”
韩平安把他拉坐下来,又笑道:“秀才科太难,多少年没开了。进士科和制科也不容易,咱们只能另辟蹊径,去考明算科。举明算在关内或许算不上什么,但在安西却是凤毛麟角。
等考中了要是想回来,我岳父一定会三顾茅庐,重金辟邀你入幕。要是不想回来就呆在长安,回头我让我爹托进奏院给你多捎点钱,好好打点下,看能否谋个好官职。”
考进士想都不用想。
考制举一样没希望。
光文词类的就有文学优赌、文艺优长、文以经国、文经邦国、文史兼优、文词雅丽、文词秀逸、文穰宏丽、文词清丽、文擅词场等十八科。
军武、吏治、长才和不遇类的更多,仔细想想,也只能去考明算科。
余望里感动不已,噙着泪说:“恩师和长史的知遇之恩,学生铭记在心,无论能不能考中都要回来。”
“别钻牛角尖,你应该这么想,无论我叶勒还是安西,在朝中都不能没人。”
“可我就算能考上,也要先守选三年。即便三年后有官做,明算出身的官也做不大。”
“只要能在长安谋个官职,至少能帮着打探打探消息。当然,我只是这么一说,到时候究竟留在长安还是回来,你自个儿拿主意。”
“谢长史。”
“别谢了。”
韩平安轻轻把他扶起,笑道:“我叶勒部已经没奴隶了,不然可以送你几个的。不过没关系,我让徐少给你找了一个亲卫和一个马夫,盘陀帮你挑了两个机灵的学童,无论做参军还是去长安赶考,身边都不能没人伺候。”
盘陀拱手道:“余参军,徐少尹公务繁多,实在抽不开身,让我代他送送你。”
“正在用人的时候,我却要走……”
“我们这边现在不缺人,缺的是大才,别胡思乱想了,跟我爹好好历练历练,再去考个功名,到时候有的是你大展拳脚的机会。”
大恩不言谢。
余望里不想让韩平安觉得自己矫情,躬身三拜,拿上昨天帮着草拟的奏授官员名册,拜别众人而去。
韩平安目送走余望里,跟钰儿云儿去村北的试验田里转了一圈,便在十几个亲兵的护卫下,穿过近百里的大漠,赶到阔别已久的“道城”。
李成邺走后这里由陈驿长和假道长全权负责,屈通和隐娘早在一个月前就过来了,在此练兵镇守。
经过两个多月的施工,炼焦工坊拔地而起。
三座土法炼焦炉建在山丘左侧,山丘顶上架满铜制和陶制的管道,山丘右侧是蔚为壮观的炼化塔,架满了特制的陶缸,并且全用铜管、陶管相联,宛如蜘蛛网般密密麻麻。
近百个吐蕃奴从围在山脚下的水塘边清洗石炭,更多的奴从在驻守的士卒呵斥下,或忙着依照山势建城墙,或忙着和泥建土屋。
祖庭秘法有载,道家肥田粉有三种。
磷和钾有了,就缺氮。
假道长捧着韩平安之前留下的图纸,眉飞色舞地说:“其它都好办,就是喷洒绿矾的口麻烦,要是直在陶缸上开口会跑气,我召集工匠琢磨了四天,又让几个制陶作坊烧制了几十次,总算把喷头喷管做出来了。”
“现在漏不漏气?”
“溜肯定漏,到处都在漏,只能哪儿漏堵住哪儿,炼化工坊那边也一样,净忙着堵漏了。”
假道长虽然很久没回过白沙城,但已经知道自己成了活神仙,尤其在此镇守的士卒,一见着他就膜拜,觉得自己真得道了。
他越干越有劲儿,领着韩平安来到一根陶管前,指着搁在陶管下的大缸,得意地说:“这就是石炭烧出来的油,等那边的炼化塔建起来,我再照你说的练练。”
煤焦油能提取很多有用的东西,但现在韩平安更关心氮有没有搞出来。
只是光着急没用,设备太过简陋,并且大前天才开始炼焦,煤炭里含的氮本就不多,炼化塔里的氨水很少,并且浓度很低,需要提纯之后再与硫酸反应。
不过已经能闻到臭臭的氨味,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炼制出硫酸铵。
转了一圈,召集假道长从各州学挑选的学子讲了半天化学,正准备去晚饭,坐镇雷谷的陈驿长和老姐闻讯而至。
成了活神仙,假道长很高兴。
剿灭麻扎部吐蕃,陈驿长更高兴,一钻进帐篷就急切地问征讨麻扎部的经过。
“陈老头,你都问过我姐和我姐夫多少次了。”
“不一样,我想听你说。”
“我说也一样,你也用不着谢我,为了这一仗我爹和我岳父他们谋划了好几年,专门卖出破绽等麻扎老混蛋上钩的。没曾想麻扎塔塔年纪那么大,脾气也大,见依附他的羌人部落被连根拔起果然坐不住了。”
“听说陈彪受了伤。”
“已经好差不多了,他招募了一百多个少年正忙着练兵呢,听说过年都没回家。”
“守夜队这次损失惨重,是要招募点人补充,可光在白沙城操练没用!”
“葱岭那一战没能全歼,有不少吐蕃武士趁乱跑了,估计跟以前一样会变成马贼,他打算下个月带新招募的守夜人去瀚海。”
“这还差不多。”陈驿长满意的点点头。
假道长对这些不关心,抬头笑道:“差点忘了,炼制磷肥所需的燧石产自焉耆的一个叫博斯湖的地方,距咱们这儿近千里,不过好在焉耆在我安西治下。”
韩平安下意识问:“那怎么办?”
假道长咧嘴笑道:“史羡宁帮了大忙,一收到我的信,就赶紧让家人去博斯湖招募百姓开采,打算就地碾成燧石粉再运回来。”
“来得及吗?”
“来得及,现在有的是人和驮马,钱崇厚已经派一百多人去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