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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一直没停,雨幕中雾沉沉一片。人在庭院中,连天井里对面景物、也看不太真切。
秦亮来到内宅大庭院里,便见到了吴心。吴心说陆师母来了,一共三个人,两天前就到了六安。她把陆师母等人、安顿到了郡府西侧的那个院子。
秦亮一时间顾不上陆师母,便说能抽开身时、再去见面。
他径直走进东侧庭院。玄姬先发现了他,接着王令君也走了出来迎接,两人脸上都有笑意,分开已有十余天,团聚时尤其高兴。
但等三人来到书房,秦亮关上门之后,她们的笑容很快就凝固在了脸上。
秦亮道:“我把皇太后殿下接回来了。”
王令君一脸不可置信,喃喃道:“皇太后殿下,接回来?”
秦亮神情尴尬,只得硬着头皮道:“殿下怀孕了,只好如此。”
玄姬一时没说话,瑞凤眼中的神情却是十分复杂。
王令君抿了抿朱唇,“君的孩儿?”
秦亮点了一下头:“因为事情很复杂,以前就没说,对不住阿。”
书房里顿时安静下来,姑侄俩似乎都没回过神,她们估计无法想像、深居皇宫的太后怎么与秦亮搞上的。
秦亮回忆了一会,这才开口把过程慢慢讲述了出来。起初是误会,他以为甄氏是司马师送的美妇、结果不是,然后甄氏把两人的私情详细告诉了太后。大致过程都说了一遍。
良久之后,秦亮说完了,便叹道:“早就该告诉你们,只是有点难以启齿,才拖延到了现在。”
王令君终于开口道:“这么大的事,能瞒得住吗?”
秦亮道:“正如刚才我说的过程,朝臣想破头也想不到我头上来。”
王令君的声音道:“君做事一向慎重、周全,妾确实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玄姬看着他、摇头道:“让人想不到,才是仲明的作为。”
王令君估计还是为王家担忧,而玄姬的表现、多是诧异,在这事上似乎反倒看得开一些。
于是秦亮沉声道:“单是此事,牵连不到王家。但就算什么也不做,司马家照样不会放过王家的。”
王令君一脸沉思,俄而抬起头、又看了秦亮一眼,她的眼神十分明亮。
秦亮沉默了一会,又道:“起初我对殿下确实有利用的想法,除了想在朝中有人帮忙说话,还寻思起兵的时候、能不能从殿下那里拿一份诏书。
但后来殿下为了庐江郡守的事,甘冒风险,我当时已不想再利用殿下。不料殿下竟然怀孕了,如今迫不得已只好把人带走。”
他想了想,“一开始我与殿下私会,可能在风险考量上、确实欠缺点深思熟虑,做得不太对。但事到如今殿下怀上了,带走殿下已是唯一的选择,这件事完全没有做错。
在皇宫那样的地方,那么多人盯着,殿下怀孕了便无法掩盖。当时做得越多、越容易露出纰漏,时间越长、风险越大。只有直接走掉,最简单的选择,反而是最好的办法!”
王令君站了起来,双手放在腹前,在书房里缓缓踱着步子。
秦亮继续说道:“我们便对外宣称、是令君怀上了身孕。令君住在东侧庭院,外人无从知晓,只有莫邪可能察觉。
然后让姑搬到西侧庭院去住,莫邪多半会以为,是姑怀上了、不便示人。如此一来,此事便只有我们几个人知情。毕竟事情严重,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看向玄姬道:“姑必定愿意与令君呆一起,委屈姑了。”
玄姬道:“没关系。”
又是一阵沉默,秦亮看了一眼天色,只得直接问道:“你们能原谅我吗?”
王令君忽然转头道:“君做了任何事,妾都会原谅君。”
顿时,换作秦亮愣在原地。
王令君看着他的眼睛道:“夫君还不明白吗?妾既然嫁为君妇,便不会有二心,君即便要谋反,妾也不会劝阻。”
秦亮怔了片刻,脱口道:“不是谋反,是勤王。”
王令君竟然笑了,那笑容有点诡异。此情此景,仿佛是回到了那天风雨交加的雨夜,姑姑玄姬衣衫不整地蜷缩在睡榻上,令君却在笑,笑声疯狂而扭曲。
令君平时看不出来,但性情有时候确实有点极端,还有某种执念。秦亮忽然又想起了她说过的那个故事,便是妇人把手臂砍了、血流满屋云云。
秦亮的脑子有点混乱,他便从筵席上起身,不管有多扭曲,径直搂住王令君的后腰,亲了她的嘴一口,接着又转头亲玄姬,说道:“回头再说,我先去把事情安排好。”
他乘车出了郡府。
安顿陆师母的院子就在西侧,挨着郡府不远,于是他叫吴心先赶车去了那座旧院子。刚下马车,陆师母便独自迎了上来。
陆师母拱手见礼,声音哽咽道:“妾的夫君被人害了!大将军已照魏国雍凉都督的条件,放了几个重要的俘虏,魏国廷尉也放了人。但那个告密的朴罡追了上来,在半路谋害了夫君。究竟是何冤仇,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秦亮心里有别的事,便径直问道:“仙姑是想莿杀朴罡,还是想让他身败名裂、被绳之以法?”
陆师母顿时面露惊讶之色,神情复杂地看着秦亮:“府君毫无犹豫,便愿意为我报仇?”
这女道可能又以为、秦亮是为了女色什么都愿意干的人,实际上这郡府内外、三个世上难见的绝色美人正等着他。
陆师母确实长得漂亮,尤其是那双勾人的柳叶眼、细长的腰身,颇有妖异的韵味。不过比起那三人,确实差了不少,妇人的姿色差距稍大、哪怕不是一个类型也很容易分出高低。
秦亮没时间解释,只说了一声:“我也痛恨背后捅刀的人。”他看了陆师母一眼,“但要将他绳之以法的话,便得等待时机,我一时间仍得避嫌。”
陆师母却有些犹豫。
秦亮转头对吴心道:“卿先回府,半个时辰后再到这里来。”
吴心看了一眼伤心的陆师母,也不多说,便揖拜道:“妾先告辞。”
等吴心出门了,秦亮才沉声道:“仙姑可以多权衡一番。现在我有件小事,正要仙姑帮忙。”
“何事?”陆师母问道。
秦亮道:“一年多以前,我记得与仙姑闲谈时,仙姑说不仅会卖符水,还会医术?真的会把脉?”
陆师母点头道:“会。”
秦亮又问:“怀孕两个月左右,能从脉象判断出来?”
陆师母毫不犹豫道:“喜脉是最简单明确的脉象之一。”她听到报仇有望,也不哭了,又问了一声,“府君又让谁的肚子大了?有夫之妇?”
秦亮愕然道:“什么又?我成婚几年了,仍无子女,妻妾都没坏上。仙姑不用多问,请随我走一趟罢。”
他说罢来到车尾,拿了斗笠蓑衣出来:“六安城没人认识仙姑,有劳赶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