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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曼德勒
安步当车,是唐宋跟乔振波当下情况的唯一选择。
此时已近深夜,不说这落后的小城市不可能有长途汽车不说,而且连个出租车大概也找不到,老乔家的电动车充一次电只能走一点点距离就会变成难以处置的废物,何况他们自己也还要用。所以,除了开动十一号自行车外没有别的办法。好在两人都是身体都还行,乔振波是天天在矿上锻炼出来的,而唐宋这些天更是如同经历了一场特训一般,那等危机重重的雨林都走过来了,走点石子路,只是小意思而已。
“对了乔兄,翡翠应该有不少分类品种吧?我只听你说我手上这块东西不错,不知道应该属于哪一个品种?”走路走的有些无聊时,唐宋撩起一个话头,问起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来。
“翡翠确实有很多分类,一般都是按种来分,最好的自然是老坑玻璃种,冰种次之,再下水种;还有按照价值来分的,帝王玉,商业玉和普通玉,帝王玉缅甸现在一年也出不了几个,大部分都是商业玉跟普通玉。而你这块石头啊,呵呵,我不知道你是走了什么运,居然能碰到这样的东西,要知道,那个矿不过是新坑新厂,我怀疑就是将山挖空了,都未必能找着这样一个东西。按照常规来说,这东西真不可能出现在矿洞里,对了,到底你从哪儿捡的?又凭什么认定它是个好东西将它要过来的?”
说了半天,这家伙还是没给个答案,唐宋心里都有些痒,说道:
“还不是从山里弄来的,当时你在里面埋着,我在外面等着无聊,随便挑了两块石头,其中一块,就被那个军官拿走了。至于认定,呵呵,直觉,纯属直觉,你不会怀疑我的直觉吧?要知道,就是凭着直觉,我才认定你是在右边矿洞而不是中间那个的。对了,你还没说我这石头到底是什么品种呢。”
“水种,而且是紫水上品,虽然才只擦了个窗,而且颜色在灯光下可能会有所差错,不过,光那个窗表现出来的地子,几乎跟玻璃地没有两样,所以,光这个一个质地我就敢肯定价值百万了。”
“原来才是水种的,听你这么夸张其词,我还以为至少也是个玻璃种,或者还有可能是帝王玉。”唐宋有些失望道。
“玻璃种?”乔振波忽然站定脚步,回头看了唐宋一眼,然后摇头道:
“你以为玻璃种是满大街随便捡捡就能捡到啊,还帝王玉呢。告诉你吧,只有最最极品的老坑玻璃种才有可能称之为帝王玉,所以才一年也出不了几个,而一般的玻璃种便只能算是高档商业玉。而这水种,也同样属于高档商业玉,有人说,水种其实不过是无色或者颜色稍淡,质地稍微差点的玻璃种,由此你就可以想象水种的价值了。而正因为水种也是比较稀少名贵的翡翠,而且还是紫水,所以我才怀疑怎么可能从那等新厂里面跑出来。算了,跟你这样的外行我也没什么好说。”
唐宋微汗,原来却是自己无知了,不过也不能怪他,谁让乔振波一直将个什么玻璃种挂在嘴边的。问道:
“对了乔兄,你一直说什么老坑老厂,新坑新厂,这两种到底是怎么划分的?难道是老厂就是开的时间久些,新厂就是刚开的?”
这下换成乔振波无语了,看来翡翠知识普及还是件任重道远的事情,摇摇头说道:
“算了,我跟你说说翡翠另一种按照原石的划分方式,你就明白了。第一种山石,采自山地,大多数有皮壳的翡翠原石。被称为山料、新坑、新厂、新种翡翠;第二种是水石,经水土或河流冲刷的翡翠原石,有或没有皮壳。被称为仔料、老玉、老坑、老厂、老种玉等;第三种是半山半水石,先为山石,后因地壳运动等地质作用,落入水中或形成于残坡积层中,棱角特征介于山石和水石之间,皮壳薄或未完全失去皮壳。半山半水石在称为新老坑,新老种玉。像我所在的那个矿还是原始矿山,所以出产的只能是山石山料,那东西不值钱的,基本上只能成为b货c货的原材料,而你手上这块石头,虽然不是玻璃种,却也属于老坑老种玉,所以,我才怀疑它的出处。老实说,翡翠界,只有老坑老厂的东西才名贵。山石,半山半水石都不会有什么好东西。”
呃,新坑出现老坑的东西,这确实匪夷所思,难怪乔振波一直诧异了,弄明白的唐宋心里也不禁嘀咕,难不成是低潮之后的人品大爆发?否则如何也解释不通的,不过,或许是灯光下乔振波看错了呢。点点头道:
“我明白了,不过,不是是翡翠都有皮壳吗?怎么还有没有壳的?”
“其实,翡翠的壳原本也是翡翠,不过经过水土冲刷氧化以及其他微量元素浸染后,最外层的翡翠也便成了壳,将里面的翡翠给掩饰住了。有极少数的翡翠形成后,没经过这样一个过程,或者说原本有壳的,却经大自然的巧夺天工,地质运动中恰巧将这层壳去了,新的壳因为时间短,还没能形成,自然就是没壳的原石了。”
“这样啊,对了,刚刚听你说,老坑是水石,而且是经过水土河流反复冲刷的,那是不是意味着那样的东西,基本上都会出现在河床边,或许是河底下?而采矿,就是将那些石头搬出来,然后分清楚是普通石头还是翡翠原石,再送上市场进行买卖?”
“呵呵,你说的没错,是不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市价亿万的东西,原本却是个走路都可以踢上两脚的河边石头?”
唐宋心中一笑,这个跟凭眼力在河边挑那些造型图案奇特的奇石也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多了一道开解原石的过程罢了。不过,若真是在河边走走,便有可能捡上这样一块石头,那感觉,想必不比中五百万彩票差。
“缅甸这样有石头的河床不少吧?是不是都被军方控制着?要是有这样免费的地方,捡上几块石头,碰碰运气,感觉想必不错。”
乔振波失笑道:
“以前的老坑玉是你说的这样开采,不过,现在早被采光了,哪里还有直接到河边捡的道理?现在采矿啊,基本上都是挖的,不是到原生矿里挖,就是到河流冲击矿床上去挖,嗯,还有一种采水石的,戴上氧气罐,下到河里,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捞上一篮子乱七八糟的石头上来,再确定有没有原石。其实,缅甸真正的翡翠矿区只有一个,便是缅北摩谷西北的雾露河中下游地区,一块长约二百五十公里,宽约十到二十五公里的矿床,那是缅甸唯一的一块原生矿床,缅甸十大翡翠矿业公司在那儿都有自己的地盘,而且缅甸十大矿床也都在那儿,包括最老的已经被开采差不多的后江矿区,还有最著名最大的帕敢矿区。另外,那附近还有次生的河流冲击矿床,也出产高品质的翡翠。除开那个地方,缅甸几乎就没什么产翡翠的地方,像我在的那个矿山,其实没什么好东西的。而且你说的没错,所有翡翠矿都被国家管制,被矿业公司监管着,根本不可能有免费的事情。想捡?门都没有,不过,去见识一下倒不是问题。当然了,有资本的话,跟官方合作也行,但就是没有免费这一说。”
“呃,还能合作?只要有钱就能合作吗?”
“是的,只要有钱就行,不过需要参加竞标,竞选出一段矿床,然后随便怎么挖,当然,挖出来的东西须得交给官方机构,也就是那些大的矿业公司,由他们组织拍卖。老实说,这种方式就跟赌石一样,是个没什么把握的事情,要是能挖出一块好的翡翠,或许就能大赚,但挖不出,那就亏死了。”
这方式,似乎也不适合唐宋。之前他在矿上试了一下,也只能探测出石头泥土之类的东西,究竟石头里面有没有翡翠,还需要拿到手上挨个测试,而且,还未必准,毕竟,手上才一个试验品而已。
“对了乔兄,你有没有想好,我们去哪个城市?”
“呵呵,这要看你怎么想了。第一大城市仰光,第二大城市曼德勒,这两个地方都可以,都有极好的翡翠市场。”
“那有什么区别?”
“仰光嘛,档次比较高些,另外那边还是缅甸甚至亚洲最大的红蓝宝石市场。其实,就算不卖翡翠,你到这边来玩,仰光还是值得去一下的,那是缅甸首屈一指的旅游名城;至于曼德勒,那边主要以中低档玉石为主,都是既卖毛料也卖成品的,自然,也会收购像你这样上好的原石。”
“中低档?那中低档原石里面会不会有高档被人捡漏的?”唐宋心中一动。
回头看了唐宋一眼,乔振波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道:
“这种事情天天都有,不过,不是有句话说了吗,神仙难断寸玉,究竟是捡漏还是亏死,那就不好说了,实际上,捡漏的远没有亏死的多,只是捡漏委实太过神奇了,以极小的代价获得难以想象的收获,谁都喜欢这样的事情,自然容易传诵,知道的人就多了,至于亏死的,大多数都不会宣扬于外,所以知道的人就少了。当然,要是你的直觉一直就如今天这样好用,倒不妨到那个地方试试手气,毕竟,高档原石委实太贵了,而且,也未必就保险。以前我在仰光曾见过一块翡翠原石,不足七百克的石料,最低要价便是八百万美金,而且人家还不愿意卖。”
七百克?跟我手上这块差不多吧?八百万?还是美金?这钱未免也太好赚了点。唐宋呆了呆,说道:
“那我们就去曼德勒。”
“行。”
走路委实慢了点,一直到天亮,还是没遇上一个镇子,也没遇上一个人。
好在不久之后,终于碰着了从孟洋开过来的长途汽车,如此,两人终于告别了十一号车。
上午,便到了孟帕亚,一个比孟洋大上好几倍的城市。
吃饭换车,几次辗转,先经东枝,再坐火车,第二天的晚上,两人终于住到了曼德勒的一家宾馆。
一夜无话,起床,吃过早饭,两人终于出现曼德勒最大的玉石市场。
呃,玉石市场的火爆,只能用人潮涌涌来形容。
乔振波边走边介绍道:
“这地方占地面积两万平米左右,每天基本都有五千到八千的人流,其中大多数都是我们华人,而这这儿来店的必备要素便是会说汉语,否则,大概不会有什么生意。由此你可以想像它的繁荣程度。”
难怪听来听去汉语,唐宋点点头,便跟在乔振波往里走去。
其实也难怪,翡翠这东西还就是华人比较喜欢,而且翡翠这个名称也是华人所取,这地方的人,只将它称之为缅甸玉,没半点韵味。
到处都是人头,在一溜溜的普通铁皮门面房前,或蹲货站火聊天侃价;那些大大小小的卖家将各类原石都摆到了门口,老实说,光看这些黄黑灰褐,其貌不扬的原石,真难想像里面居然有翡翠那样的一种精灵物事,所谓出淤泥而不染,或许这种败絮其外,金玉其中的事物正符合中国人内敛深沉的性格,也才会获得那么多人喜爱。
“缅甸的几大玉石公司在这儿都设有分公司,比如金固、宏邦、winner等等。像我之前说的那块八百万美金的原石,便是在仰光宏邦总公司看到了。唐兄弟,你是准备先在这儿转转,还是先把那块石头处理了?”
“随便,怎么都行。”
“呵呵,前面那个招牌最大的门店,便是宏邦的了,要不过去看看?老实说,我很期待你那石头开出来是什么样子。”
“那就去看看。”看着们口围了一大帮人的宏邦公司,唐宋点点头道。
“看来,他们是在解石啊,要不然不会围上这么多人。”乔振波回头笑道:
“唐兄弟,你还没见过是怎样解石的吧?你先看看,体会体会那种从云端到地狱,或者一下子从地上飘到天空的无上刺激。老实说,只要是玩翡翠的,不管赌不赌石,都很喜欢看解石的场面,委实太刺激了。”
看看一下子精气神都振奋起来的乔振波,唐宋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其实,是人就有赌性,估计就算不玩石头的,看这样一刀下去就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来去,心神大概也要为之动摇。
走到近前,起码十几个人围成了一圈子,却是鸦雀无声,只听得砂轮嗡嗡地轻响。看来,正到了最紧要的关头。
乔振波唐宋他们挤不进去,也不想影响里面那下刀的师父,便站在外面踮起了脚跟——其实,跟他们一样动作的人也不再少数。
砂轮声止,蓦然一声叹息传来,然后就跟传染病一样周围所有人都不禁摇头叹息,什么话也不说,人群便开始四散。
后面的乔振波凑到唐宋耳边小声说道:
“垮了,不过最好不要大声议论,有些事主会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自杀……”
可以想象,若是一个人花上所有积蓄买上一块无论品相坑口都极好的原石,一开却成了狗屎蛋,换谁也受不了。自杀,有时候也是迫不得已的选择,便如股灾之后的金融从业人员,也有不少承受不了原本的亿万身家一夜之间就成了不名一文的穷光蛋的打击而自杀的。
唐宋默不作声地点点头,透过分散的人群,他已经看见了一张苍白的脸。
却在此时,乔振波神色忽然一动,叫住前面一人道:
“吴大师,我这儿有样东西,想请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