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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月醒来之时,已经是第二日未时,丹楔正拿着一卷竹简,坐在床对面的桌边看着,眉头微微拢着,似是在一边看一边思索着什么。
他认真看东西的样子,也好好看啊,真想拿个册子把他的一举一动,每个姿势都画下来。
不过她对自己的丹青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只恨自己从前虚度了太多光阴,竟不曾好好练练丹青书法什么的。
似是察觉到动静,丹楔忽然转头朝她看来,见她醒了,拢着的眉头咻的便舒展了开来,走过来看着她,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见没昨夜那般烫了,眉宇间便染了淡淡欣喜之色,清冷缭绕的声音轻柔的道:“你总算醒了。”
她昨日晕过去后就不曾醒过,半夜还发了热,卿梧去找了大夫给她诊看,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大概是因受了凉,又惊吓过度,这才发了热,体力不支所以晕厥过去了。
忆起之前,她为了替他们引出那个妖人,穿的那身桃色衣裳,确实单薄了些,之后又差点被那妖人所害,皆怪他太过大意才使她落入危险境地。
思及种种,他心中有愧,故而从昨夜起便衣不解带的一直在这里守着她,唯恐她再生别的枝节。
邀月看着他的样子,听着他的声音,心里瞬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涌了出来,像是被毛茸茸的小动物挠了挠心肝一般,又痒又有些心慌。
真想抱着他亲一口啊,但是不知为何她身体现在虚得很,软绵绵的像是没了骨头一样,根本没力气爬起来。
这凡人的身体怎么那么弱啊!她从前在自己的身体里时,除非是饿极了,不然是不可能那么没气没力的。
莫非是饿了?可上次饿得前胸贴后背时,也没那么难受过啊。
她不懂凡人之躯的蹊跷,丹楔应该是知道的,于是她问道:“夫君”刚开口,就察觉到自己的声音也变了,变的十分的沙哑,而且一说话,喉咙还痛得很,像是有什么在里面扯着她嗓子似的,吞了口口水,她才艰难的继续道:“夫君,我这是,怎么了?”
丹楔已给她倒了一杯水过来,一边自然的扶起她的身子,一边道:“你昨夜受了风寒,所以发了热,现下-身体应该不太舒服。先喝点温水吧,待会儿我让卿梧去给你备点清淡饮食。”
邀月点了点头,然后想也没想的便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水,喝了一口后,觉得嗓子好像没有那么疼了,舔-了-舔嘴皮,然后准备再去喝一口。
丹楔见她喝了一口后便停了下来,以为是她不喝了,准备撤开手,但手才挪刚了一点,她又忽然低头,一时不备,邀月微微张着的嘴唇便正正含-住了他拇指的关节处。
“叮咚!”丹楔手一抖,下意识便松开了杯子,杯子掉到了地上,水撒了一地,幸亏这二楼的地板是木制的,掉下去的距离又不高,所以杯子才没有碎。
彼时卿梧正好端了饭菜上楼来,才走到门口,就听到这声动静,吓了一跳,赶紧推门进来,咋咋呼呼的道:“怎么了怎么了?小师叔怎么了?”
丹楔已收回了手,耳尖绯红如血,脸上却一派淡然,身形也十分镇定的去捡地上的杯子,声音却有些低沉的道:“无事,不过是杯子掉了罢了。”
“嗷嗷。”卿梧看了看地上的杯子,心思单纯无疑有他。转眼看到邀月醒了,有些小激动的道:“姑娘你可算是醒了,你昨夜发热,头烫的跟火炉似的,可把我和小师叔吓坏了!”
邀月盯着已经被丹楔捡起来的杯子看了看,不是很明白刚刚那杯水根本就不烫,她都喝得,按理来说杯子也不烫,丹楔怎么就拿不稳?她还想再喝一口的。
闻言,转头对卿梧道:“啊,让你们担心了,不好意思啊。”看到他手里端着的饭菜,肚子瞬间就很配合的“咕噜噜”的一声响了起来,她吞了吞口水,一脸好奇的道:“卿梧,你端着的是什么啊?”
丹楔耳朵动了动,将她腹中的翻腾倒海听了个清清楚楚,于是对卿梧道:“先放下吧,去把她的那一份端来。”
卿梧点了点头,然后把手上的托盘放到桌上,便又火速的冲出了客栈,去翡食斋将邀月的那一份端了过来。
须臾,邀月看着他第二次端上来的,清清白白的米粥,又看了看坐在对面桌上,吃着三荤两素菜色的丹楔,嘴巴马上扁了下来。不确定的又问一遍卿梧,“小,小师侄,你确定没有端错?这个真的是给我吃的?”
卿梧肯定的再次点头,“是的姑娘,你自己能拿调羹吗?不能的话,我喂你吃?”
邀月脸上的可怜巴巴又扩大了一倍,“虽然我昨天没有帮你们抓到那个妖人,可你们也不能那么对我吧?这这这,一看就没夫君吃的那些好吃啊。而且你们出家人不是不吃油荤的吗?你拿返了吧。”
“”卿梧无语了一瞬,然后有些哭笑不得的道:“姑娘别误会,并非是我等小肚鸡肠苛待你啊,只是你染了风寒,现下不过是发热退了一些罢了,身体还没有康复,大夫说了你目前只能吃些清淡的饮食,不能沾油荤。而且我和小师叔是修道者,不是出家人,跟和尚是不同的,所以无需守戒的。”
“这,这样哦”邀月还是眼巴巴的看着丹楔面前的饭菜。
丹楔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般,忽然放下碗筷道:“等你身子好了,想吃什么,便叫卿梧去给你买。”
邀月闻言,眼睛亮了亮,指了指卿梧端着的粥,道:“真的吗?那我吃一顿这个是不是就会好了?”
丹楔沉吟了须臾,然后点头,“嗯。”
卿梧偷咪-咪看了丹楔一眼,心说:“小师叔你这样一本正经的骗一个姑娘家真的好吗?”
就算这是寻常的风寒,但这姑娘不过是一介凡人之躯,哪里就会好的那么快,待会儿还需喝药呢。
邀月已经端了那碗粥开始乖乖喝了起来,一边喝一边嫌弃,看样子长得不好吃,果然吃起来也不好吃,但是夫君说她吃了这个就能好,际时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她就算再不喜欢,也只能硬着头皮吃了。
喝完了粥,丹楔叫她继续躺下休息,但她才刚刚躺下,卿梧又端了一碗黑乎乎且味道十分难闻的东西过来,看着他往自己的方向走来,吓得她马上从床-上弹起来,缩进床角里,用被子裹住自己,瑟瑟发抖的道:“小师侄,你手里端的什么?你,你你你站住,别过来了!”
卿梧看着她这样子,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噗,姑娘别怕,这是治疗你风寒的药。喝了才能好得快些。”
“什么!?给我喝的?我不喝我不喝!”邀月大惊,然后转头看向丹楔,“夫君,你明明说我喝了那碗白花花的东西就能好了,为什么还要喝这个黑乎乎的?”
丹楔闻言,轻轻蹙眉想了想,然后一本正经的道:“是我记错了,少记了一桩,确实还得喝药。”
“”邀月眼睛雾气缭绕,“夫君,你,你莫不是在骗我吧?”
“怎会?”丹楔一脸的郑重无辜。
“”卿梧端着药碗的手抖了抖,险些端不住掉地上。
小师叔真是真是太坏了啊。
邀月本来是宁死不喝的,但最终还是喝了,原因是卿梧见怎么都哄不了她喝药后,就求助了丹楔,丹楔刚走过来,接了碗,他就如释重负的赶紧跑了。
卿梧一不在,丹楔对邀月的态度便没有那么冷硬-了,走到床边,看着裹成一团粽子的她,微微勾唇,笑着循循善诱道:“这药虽然闻着味道重,但其实也没那么难喝,你且喝了,待你身子好了,我带你去三日后的兰国灯市逛逛可好?”
他一笑,邀月心中那种仿佛被小动物挠了的感觉又来了,愣愣的看着他,半信半疑的道:“真,真的不是很难喝吗?”
丹楔便就着碗喝了一口,然后表情未有一丝变化的道:“嗯,真的。”
邀月这才爬过去,然后接过了碗,刚凑到嘴边,闻到那味儿,眉头就狠狠的皱了起来,开始怀疑丹楔是不是又在骗她。
丹楔从袖中忽然拿出了一颗晶莹剔透的丸子,温声道:“喝完了给你吃果糖。”
邀月见那丸子看起来好看又好吃的样子,闭了眼睛,咕噜咕噜几口就把那碗药喝了,喝完后,张大了嘴巴,一脸十分痛苦的样子,欲哭无泪的道:“夫君,你又骗我,那么难喝,天啊,这是我喝过最难喝的东西了。”
“乖。”丹楔将那颗果糖放进了她的嘴里,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像是哄个小孩子一般。
邀月含着那颗果糖,觉得嘴里的苦涩瞬间淡了许多,十分的惊奇,愣了一瞬后,忽的挥开丹楔的手,然后义正言辞的道:“夫君,你不能那么摸-我的头!”
这动作是下意识的,丹楔也未曾察觉自己为何会那么做,闻言,便收了手,也没问原因。
邀月却还是十分的抵触,又正了正脸色,挪离他远了些,气呼呼的再一次严肃的道:“记住了,以后都不许再摸-我的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