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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曹振德:寄了!我彻底开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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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张学曾出面施压的情况下,曹振德压根儿没能掀起什么风浪,就直接服软了。

    事后曹振德也只是派出心腹家人,给朱大典捎了一个口信,把苏州这边面临的实际困难,跟朱大典说明了一下。顺带着还表示今年苏松一带的漕运、军粮绝不会误事。

    曹振德很鬼,他甚至连纸面证据都不愿意留下,只是让信使随身带个信物证明身份。

    此后十几天内,苏州府和松江府各县,都顺利展开了交粮工作。

    沈树人也没食言,说好了“谁抢先交粮,谁就有好处”,就足额兑现。

    他拿出了一些最近几个月刚靠方以智和董小宛鼓捣出来的小机械小发明,实打实地笼络人心。

    出乎外人意料的是,第一家响应沈树人号召的,居然不是苏州府本地的豪绅,而是隔壁松江府的人士——华亭县徐家,也就是徐光启的后人。

    不过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沈树人那天在宴会上,说他有很多增产惠民的创新,是受徐光启《农政全书》启发。

    既然如此,沈树人做戏做全套,把徐家拉到自己的战车上。利用徐家的势力,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的权益。

    谁让明朝没有专利法呢,新技术新发明要想绝对不让人抄,是不可能的。只能是先跟当地的权威头面人物结盟,靠着潜规则来维护势力范围。

    ……

    徐光启已经过世六年,连他儿子也已致仕养老。

    如今负责徐家产业的,是徐光启的一个孙子,名叫徐熙烈。

    五天前,他在沈树人府上见识了一台由传统织机改造而来的机器。当时只是远远看着,看不分明机械细节。

    但是沈树人让董小宛演示了用新机器织布织绸的效果,速度比普通织机快了不少,而且能织出六梭宽的布匹,比目前市面上最宽的三梭布还宽了一倍。

    看到那台机器的一瞬间,得知沈树人说“徐家只要带头把之前超囤的粮食缴纳完税,并且督促松江府其他豪绅跟进。就可以得到沈家的传授、免费仿制自用这种机器,而且还能得到新技术在松江府范围内的分销权”,

    徐熙烈立刻就背叛了自己的同乡,成了沈家在松江府的“战略合作伙伴”,外加最凶恶的帮凶。

    随着徐家把本家囤积的存粮、以及目前还在海上返程的粮船,都调到太仓刘家港去转运,沈树人也非常守约,亲自把第一台织布样机送到了徐家厍(she)的庄园。

    徐家厍是华亭县下属的一个乡镇级别区划,就是从徐光启在此设立庄园得名的,后世改名徐家汇。也就是说,徐汇区如今都是徐阁老家的庄田。

    松江沿海的土地相对盐碱,没法种桑养蚕,种棉花倒是没那么挑剔。所以光靠“桑基鱼塘”的法子,是吸引不到徐家合作的,只有新式棉布织机才有足够诱惑力。

    东西到手后,徐熙烈看得两眼放光,抚摸着那竹木结构的机身,小心翼翼得如同在抚摸一个美女。

    沈树人也不藏私,直接指着织布机的关键解说:

    “这个织机,说白了就两方面改进,一个是把提纵经线的机构加宽了一倍、也增加了一倍提脚。这是笨功夫,没什么好说的。

    真正的关窍在第二点:这个梭子下面加了一条滑槽导轨,从此纬线投梭不再是手拿,而是在导轨上划来划去。

    两头还各有两片弯曲蓄力的竹片,一旦解开机扩就可以把梭子弹出去,不过目前还不太稳定,遇到弹不到位的,需要手动拨上面的连杆复位。但是只要十次有九次能弹过去,也省了不少力了。原本三梭布就要两个织工操作,现在五梭布都只需一人……”

    徐熙烈没继承到祖父的理工科才华,估计连《几何原本》都没读完,所以也没太听明白设计原理。不过没关系,直观感受过了用法,剩下的交给府上的工匠就行。

    后续沈树人又不厌其烦讲了更多,不必赘述,反正就是跟历史上英国人1730年代弄出来的飞梭差不多原理。

    目前可靠性差、经常需要人工复位,也只是因为明末的冶金技术不行,造不了九十年后英式飞梭所需的弹簧钢。

    织机结构的调整,是董小宛在沈树人点拨下弄出来的。

    而弹梭锁止材料,是方以智想的。方以智也没见过“弹簧”,听了功能描述后,就用倭弓的思路,靠竹木弯片积蓄弹力,可靠性自然比真的弹簧差远了,只能算勉强可用。

    (日本弓和英式长弓都是靠竹木弹性形变蓄能的,它们用的弓弦材料只是麻纤维,弹力不足。蒙古和中国的复合弓才靠筋弦的弹性形变为主提供势能。)

    徐熙烈彻底弄清楚新机器的功效后,非常热切地跟沈树人商量,该如何靠这个东西牟利:“树人贤弟,你觉得这新机器该怎么**较好?”

    沈树人早就想好了:“你们家若是想用,可以自己造,也可以让我们沈家的工匠造,造好后每台只按两台旧式织机的价钱算就成。

    对外卖的话,每台比旧式织机的两倍再加十两银子——这十两银子,就是飞梭、卡簧和导轨的钱,我知道材料便宜,但这主意金贵不是?能省下一个织工的人手,几个月工钱就赚回来了。

    虽说外地我们控制不了,但是苏松地界上,我们两家联手,对外统一说法,控制住一大半的豪绅还是做得到的。

    如果别人要自己造,也成,每台也给几两银子,非要偷学的话,那咱沈家就不运不进他们的绸缎布匹。我还会跟福建郑家的少主商量好,让他们来苏松进货时,别进那些不长眼的人家的布。到时候大明水运海贸全在我们手上,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徐熙烈听了,也是倒抽一口凉气。

    确实,换个人还真没这势力,可要是沈家能说服郑家统一态度,他们作为苏松纺织商的主要下家客户,纺织商们还真没本事乱来。

    这样至少可以抓大放小,对那些织机数上千台的大商人全部控制起来。要不受约束偷用的,也就是那种只有几台几十台机器的贫农中农小作坊。

    沈树人这一手,也算是劫富济贫了,只赚有钱大商人的“专利费”,不收个人穷苦用户的专利费。

    沈树人还说了:松江府地界上的新机器授权,徐家出面搞定,销售利润双方四六分成,沈家六徐家四。

    苏州市场,自然是沈家自己搞定,利润也全归沈家,跟徐家没关系。

    徐熙烈只负责销售工作,外加搞定松江地面上不信邪的愣头青,就能拿到最终纯利的四成,也很满足了。

    另外,沈树人还非常尊重技术的实际研发人。

    他为了这事儿,送了方以智一千两银子,还有苏州城里的一所小宅子,让方以智以后可以经常来苏州做客、有个自己落脚的地方住。

    对于董小宛,他则是大笔一挥,把董小宛的卖身契烧了,告诉董小宛以后不用以奴婢身份自居,可以留在沈家作为客人身份,或者将来纳她为妾。

    而董家绣庄的老宅产权,沈树人也把房契还给她了。田庄桑园和工坊就不用还了。

    ……

    随着越来越多的苏松豪绅服软加盟,沈树人光是新式织机的定金,就收了好几万两。同时数以百计的粮船,也陆续来到太仓刘家港码头,集中交割今年需要缴纳的漕粮和军粮。

    沈家为了这事儿也是严阵以待,把别的生意都稍稍放缓,挤出足够多的大沙船,每天在码头上排队等着进港装货。

    沈廷扬甚至又给自家船厂下了单子,要多造一些海船。

    十月的最后一天,徐熙烈亲自带着一大批粮船,抵达刘家港交货。

    码头上,早就有一大群其他苏松豪绅派来的眼线,也都来悄悄观摩。

    一来是看看徐阁老家有多配合沈树人。二来也是因为他们听说、沈树人在港口装卸技术方面,也鼓捣了一些很好用的玩意儿。

    码头上有不少泊位,过去两个月都被布幔和脚手架围着,似乎是在施工加盖。

    如今围挡都已撤去,可以看到好多泊位的栈桥都变得更加宽大、深入河中。栈桥末端中央还立了一些跟水车轮似的大家伙,上面有绞盘、麻索、挂钩。

    码头上堆着一堆堆的木板格子。如果有后世来客看见,就会发现这些木格子都跟仓库里的铲车托盘差不多样子,只不过边上还有很多穿麻绳套钩子的固定位。

    随着装卸开始,这些机械如何运作,也终于一目了然。

    只见几个码头工人把装粮食的大麻袋一个个堆叠整齐在木头格子上,然后套上麻索挂钩。

    在栈桥那个大水车轮状的机器里,也有几个工人用体重踩着轮子边缘,加上省力滑轮的原理,把整个铲车托盘状的木格子绞起来。

    然后再在另一个工人的操作下,把悬臂的方向扭转半圈,装到栈桥另一侧平行泊位的另一条船上,轻轻松松就实现了几十石重货的过驳。

    这种改良版的鼠笼式起重机,欧洲人一直用到蒸汽起重机出现之前。

    沈树人又仗着现代人的思维,加入了一些“模块化、标准化”思维,配合了铲车托盘,轻轻松松就省掉了码头工人一包一包扛上扛下的大部分劳动量。

    而为了更充分地利用这项技术节约成本,沈树人甚至还提前在千里之外布局了——他运给杨嗣昌和史可法的军粮,是苏州起运,庐州卸货的。

    如果庐州那边还用原始生产方式,那就意味着至少一半的装卸费省不下来。

    所以,实际上早在一个半月前,沈树人刚琢磨明白起重机这事儿,他就已经悄悄派了家丁坐船去庐州。

    还找了在安徽桐城做官的表哥张煌言,由沈家出钱、张煌言出面,帮衬着组织民夫改造淝水河畔的合肥码头设施。确保粮食到了合肥后,也是这样直接铲车托盘式卸货。

    这些木格子托盘的大小和容量,沈树人也是精心算过的,一盘刚好就是一辆牛车能拖动的重量。

    所以卸船的时候,直接连木格子放到牛车上,一抽鞭子就能跑。这思路,也跟“集装箱船和集装箱卡车精准对接”差不多了。

    用了那么多现代物流管理优化思路,沈树人最终算下来,他全程所需的“过江银”,只要九分银子就能搞定,还不用做假账。

    往年,明面上收的“过江银”就达到了一钱三分,而实际上因为明中后期物价上升、工钱上升、摊派超耗,地方上真实征收的过江银早已达到了四钱银子。

    沈树人用了别人四分之一的银子,就把事儿办了,还白白多运了两百里水路的里程,这活儿不能说办得不漂亮。

    当然了,改造码头栈桥、造吊车、造铲车木格托盘……这些“固定资产”投资的成本,沈树人并没有算进去。

    好在明朝也没有会计准则,不存在“固定投资的折旧必须摊销到成本里”的规定。沈树人只要说这些东西是沈家的固定资产,不存在“使用贬值”,也没人能抓他把柄。

    看到沈家的船队押着徐阁老家的粮食、前往合肥,河道衙门的曹振德彻底面如死灰。

    他知道,朱总督交给他的差事,已经彻底办砸了。

    “朱兄,你还是自求多福吧,要是被陛下知道,漕运装卸次数简化后,能省那么多银子。而你却阻挠漕运改海阻挠了那么多年,陛下能给你好脸色看么?”

    这么一想,曹振德倒也不怕了。只要朱大典不再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他也就没能力报复办事不力的属下了。

    自己似乎应该及时两边下注,修复一下跟沈家之间的关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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