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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态的发展诡异至极。
一开始李丹青只想着驱虎吞狼,让姬师妃去把永生殿连根拔起,免得我在明,敌在暗,被其算计。
但不过十余日的光景,事情已经从永生殿牵扯到了前朝旧臣,最后更是有了武君山主的参与,这样的变故大大出乎李丹青的预料。
永生殿也一次又一次的给李丹青带来“惊喜”。
“这事恐怕不是我们能够参与的了”李丹青皱着眉头言道。
“画戟城中的百姓生死未卜,我们若是袖手旁观,那还有谁能救他们?”夏弦音沉声道。
姬师妃也在这时点了点头:“身为武阳皇族,我断不可能置身事外。”
李丹青面露苦笑,看向二人:“二位姑奶奶,就是要讲苍生大义,那也得量力而为吧?咱们这点本事,参和到这种事情中,那不等于白白送死?”
“你要是想走没人拦着你。”姬师妃看了李丹青一眼这般说道。
李丹青愣了愣,转头瞟向夏弦音笑道:“小弦音……”
“我爹从小便教我,武阳四族受百姓供养,护佑百姓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受其恩,便得为他舍其命,无论如何,至少我得先确定城中情况如何,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更何况徐大哥很可能还落在永生殿的手中。他对我照顾有嘉,我不可能见死不救。”
说着,她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些许:“你放心我不会鲁莽行事的,你先回到阳山去吧,这事确实与你无关,你不必参与。”
李丹青脸上的笑意在那时顿时收敛,他心头暗暗想着这妮子怎么脾气就这么倔呢?
想到这里的李丹青看了一眼态度坚决的夏弦音,知道再说什么恐怕都无法改变对方的心思,他思虑了一会,然后言道:“那好,咱们先看看城里的情况,但说好了,到时候一切都听我指挥,不能乱来。”
李丹青这话出口,夏弦音与姬师妃皆是一愣,但缘由却不相同。
姬师妃知道李丹青改变主意是因为夏弦音的决定,而这样的认知,让姬师妃的心头莫名有些不快。毕竟,能让眼前这个胆小如鼠的家伙身赴险境的事情,在她看来可并不多。
夏弦音却是有些担忧:“你也要去吗?你的身子……”
“我要是让你一个人去了,到时候你再不回来,那本世子那一百个孩子找谁生去?”李丹青却是没好气的言道。
夏弦音的脸色一红,恶狠狠的瞪了李丹青一眼,但却出奇的未有反驳。
……
铛!
铛!
铛!
听着耳畔传来的熟悉的打铁声,卫蒛目光茫然的盯着前方。
这已经是她来画戟城的第七个年头,也是她认识卫骧的第七个年头。
卫蒛几年也才十九岁,但经历却波澜起伏,比起许多人的一辈子还要精彩。
她也曾是富家千金,父亲是南疆七郡之一,洪武郡驻军的统领,先帝驾崩后,姬
齐登基,上位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削藩。三位在南疆就藩的王爷不满此举,起兵谋反,她的父亲登上了三位藩王的战车,但李牧林手下的白狼军凶悍无匹,藩王联军虽说一开始势如破竹,一路杀到了距离武阳朝不过三百里远的羊头城,但随着李牧林的白狼军从西边调回,藩王联军便兵败如山倒。
她的父亲也死在了白狼军的铁蹄之下,藩王之乱被平息之后,叛乱的首脑人物自然免不了被清算,轻则被贬为奴,重则满门抄斩。
卫蒛的母亲拿出家里的钱财,让两个下人带着卫蒛逃了出来。
但那二人却见财起意,抛下卫蒛拿着钱财便离开了。
那一年,卫蒛才九岁。
她不敢与任何人言说自己的身份,只是靠着旁人的施舍,与偷鸡摸狗的办法,才勉强活了下来。
小小年纪的她当然不明白发生了些什么,她只知道,那个叫李牧林的人杀了自己的父亲。
她想要报仇。
所以,她一路北上,听说李牧林住在武阳城,他家的房子很大,除了神御宫,整个武阳城最大的房子就是李牧林的家。
就这样足足三年过去,卫蒛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自己离武阳城还有多远。
三年的流浪生活,让那时只有十二岁的卫蒛瘦骨嶙峋。
那天的风雪很大,衣衫褴褛的卫蒛浑身被冻得通红,她倒在路边,阵阵刺骨的寒意将他包裹,无论她怎么用力的蜷缩身子,那股寒意都不曾消减。
她开始想念自己那个明亮温暖的家,想念母亲每逢年关都会给她置办的棉袍,想念父亲宽厚的肩膀,想念一切可以想念的东西。
十二岁的女孩意识到自己快要死了。
但就在这时,积雪堆积的马道上,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他把她救起,带到了一处破庙,生了火给他取暖,还分出些干粮给他。
那一天夜里,破庙外的风雪格外的大,吹得庙宇破败的门窗呜呜作响。
但蹲在火堆旁的卫蒛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温暖。
待到好上一些后,她侧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男人。他年纪四十出头,有些邋遢,头上的发丝潦草,嘴角还带着胡渣,背上背着一个用麻布包裹的事物,布料上劣迹斑斑,似乎是很随意的物件,与自己那个素来喜欢打扮得一丝不苟的父亲截然不同。
男人感应到了她的目光,忽的转头看向她问道:“你一个人?愿不愿意跟着我?”
卫蒛犹豫了一会,问道:“你要去哪?”
男人说道:“画戟城。”
卫蒛苦恼的皱起了眉头,她不知道画戟城在哪,但却知道,画戟城不是武阳城。她身上握了握那把这些年一直被她随身携带的匕首,犹豫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我要去武阳城。”
男人来了兴趣,他看着卫蒛打量着眼前这个瘦骨嶙峋的姑娘,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对方褴褛衣衫下藏着的匕首。
“如果你去武阳城是为了杀谁的话,跟着我走,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男人轻声说道。
……
从那天起,卫蒛便跟在了卫骧的身边。
来到画戟城后,男人开了一家铁匠铺,然后便一直埋头在铁匠铺中。
而他背上背着的东西,是一把刀的刀坯。
他一天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耗在了铁匠铺中,那把刀的刀坯晚上被放在火炉中焚烧,白日便被他不断的敲打。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男人似乎也没有什么朋友,只是每隔一个月,会有人给他送来一些白色的瓷瓶,男人说那是治病的药。
男人还说若是他打好了这把刀,那她的仇就可以报了,所有曾经伤害过她的人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包括那个皇宫中的皇帝。
卫蒛其实已经不太在意那些事情。
她渐渐的长大,也渐渐的明白了武阳朝是多么庞大,多么不可撼动的东西。
相比于虚无缥缈的仇恨,她更在意的是男人的身体。
他很虚弱,每天夜里她都能听到男人的咳嗽声,那些人给他带来的药也越来越多,从一开始的几日一粒,到如今一天要吃下七八粒,男人的身子却依然一天坏过一天。
她想让他停下来,但男人却说,只有打好这把刀,他才能停下。
那是很重要的东西。
他答应了别人要打好这把刀。
而取刀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卫蒛无法理解男人的执着,她和他吵了很多次,却依然没办法改变对方的心意。
……
男人今天的身体又出了状况,卫蒛看见对方在咳嗽时咳出了鲜血。
卫蒛很生气,她想让对方停下,但这一次的争吵与以往的每一次,都没有区别。
卫蒛一个人在铁匠铺外生着闷气,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天气很好,艳阳高照,让人浑身觉得暖洋洋的。
但耳畔传来的打铁声却让卫蒛心烦意闷,她索性站起了身子,朝着房门方向大声吼道:“我要出去了!”
铁匠铺中的打铁声停顿了一两息的时间,然后便再次响起,伴随着的还有男人沉闷的声音:“嗯。”
卫蒛跺了跺脚,怒气冲冲的便迈步离开。
她的脚步很快,穿行在画戟城的街道上,街道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意,就像头顶的阳光,明媚耀眼,却又漂亮得给人一种不真实感。
卫蒛低着头,快步走着,忽然她撞到了一个人的怀中。
“你不长眼睛啊!”生着闷气的卫蒛朝着对方发泄着怒火,同时抬头看向对方。
三个人,一男两女。
男人的年纪与她相仿,被她这一撞似乎疼得不清,他揉着自己的胸膛,面对卫蒛的责骂,没好气的应道:“你这女流氓,吃了本世……本公子的豆腐,还想倒打一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