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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内人多眼杂,黛玉又是未婚的女儿家,婆子丫鬟们都有分寸,万不敢乱喊宣扬被外人听了乱传出去,就几个婆子凑一块去追人。
黛玉面色煞白,显然受了些惊吓。紫鹃检查她并没受伤,才稍安心些,立刻打发人去告知太太。
黛玉赶忙拦着她,“父亲四天后便离京,明儿个又是母亲生日,何必因我这点事儿搅了兴。不过是个鲁莽的悍妇乱闯,吓一吓我罢了,许是走错了也未可知。没多大事儿,暂且不要告诉她。要说,也得父亲走后的。”
紫鹃见黛玉还没恢复的脸色,心疼不已。她家姑娘就是这样,有着七窍玲珑心,凡事都会顾念多处。她明显受惊不轻,却还嘴硬,怕要离京的父亲因此担忧她。
黛玉见紫鹃犹豫,忙拉着她求情。
紫鹃拗不过黛玉的孝心,便应了。
这会子去追人的那六名婆子都气喘吁吁回来,恨骂道:“八条腿的兔子都没她溜得快,一拐就不见人影了,搜了好多地方都没找见。”
“罢了吧,我见她是早谋划好的。”
心知肚明,但那些话还是戳人心窝子。黛玉难受的扶额,被紫鹃扶进内间,紫鹃边帮她柔头边细问她刚才发生的事。
黛玉:“你一出去,她就从东窗跳进来,说了两句浑话,之后你们便进来了。”
“我出去说话那一会子的功夫,那厮就冲了进来,如此赶巧,定然如姑娘所言,是在窗低下早埋伏好的。若是个傻子,心智不全,单纯吓唬人之类倒没什么,怕只怕她是有心针对姑娘而来的。”紫鹃抓着黛玉的冰凉的小手忧心不已,转而又问,“对了,你说她对你说了两句浑话,什么话?”
黛玉蹙眉垂眸,抑郁地摇了摇头,“没什么要紧,我累了,歇一会儿。”
紫鹃忙服侍黛玉休息,这回肯定要寸步不离,以免再出什么意外。
……
贾敏的生日这天。
因贾、林两家的顶梁柱要走了,贾母和贾敏早就一起商量着办得热闹一点,既算是生日宴也算是饯行宴,让两家人都好好聚一聚。
太阳刚从东边冒出来,林府上上下下就开始打点起来,厨房开灶之后就没停过,忙忙碌碌,一直冒着烟,飘着诱人的香味儿。
刚过巳正,贾敏便携着媳妇孙子孙女们到了荣府。贾琏同贾赦、贾政随后到,便被林如海接到慕安堂说闲话。
宁国府的尤氏、贾珍、贾蓉、王熙凤等则是在巳时三刻到的。男女眷自是分开,贾珍、贾蓉、贾蔷等来了林如海这边见礼。
贾赦见林如海忙着应酬,正好得空拉着贾琏说话,“上次的事儿还没说清楚,你别指望逃得过,快跟我讲讲,郑绪的死到底跟谁有关系。”
“这是在姑母的生辰上,您说什么呢。”贾琏好意提醒。
一句话令贾赦尴尬地无言以对。
“死”是大忌讳啊,特别是在人家的生日的时候。
贾赦内心有愧,后怕地瞧一眼那边说话的林如海。还好,还好,他没听到。“呸呸呸!百无禁忌!”贾赦背过身去,悄悄扇自己一嘴巴,倒没用力,就是意思一下。
贾琏:“别再说了。”
贾赦点头:“那个字我不说,但郑绪的事儿你得跟我讲清楚,好容易碰着你闲着不忙了,必须说清楚!”
“要写书用?”贾琏斜睨看他。
贾赦其实就是单纯的好奇,郑绪那部分情节他已经编完了。但为了能让贾琏说出真相来,他连忙点头附和称是。
“那便更不用说了。”
贾琏喝口茶,望着贾蓉那边。贾蓉忙扭头瞥向别处,假意参与到父亲贾珍和林如海的谈话中去。贾琏轻笑,这小子已经是第五回往他这边看了。
“为什么?”贾赦还在跟贾琏杠。
贾琏冷眼看他:“写书人最大的能耐在于什么?”
“笔法?风格?故事好不好?嗯……还是人物的性情?”
贾琏摇了摇摇头。
“那是什么?”贾赦好奇。
“编!”贾琏重重吐出这个字,然后笑着对贾赦道,“所以为了能成就更好的您,我不会说出真相,故事不应该被现实束缚,靠脑子想象更精彩。”
“你……你……”贾赦气得心肝肺疼,捂着胸口抖着手指指着贾琏,“你这混小子,满嘴都是道理。非要把你爹气死才满意,你就不能对我有点同情?”
“您每天吃好喝好,神清气爽,要我同情什么?”
“我心里难受。”贾赦装可怜,愁苦一张脸。
贾琏立即招人来,吩咐:“老爷心难受,快去请大夫!”
林如海听到这话,忙来问候贾赦。贾珍等人也为了过来,嘘寒问暖的关心贾赦。贾赦忙尴尬地拍拍胸口,笑着跟大家解释:“大概是觉得自个儿儿子要走了,心有不舍,没事儿,就是一时闷气难受而已,拍一拍顺顺气就好了。这孩子,太大惊小怪了。”
贾珍闻言,忙赞贾琏,“赦大叔可不能怪他,他也是担心您的身体。”接着又不停地赞叹贾琏的孝行。大家闻言都附和,纷纷用尽毕生词汇来形容贾琏的‘高尚品德’。
由于现场气氛特别好,连林如海都被渲染了,也加入赞美贾琏的行列中。
贾琏听得差点以为自己成了圣人。但他知道绝大数人如此卖力地恭维自己,无非是看在他他侯爷的身份,并不是出自真心。
贾赦听这些人疯狂地赞美自己儿子,甭提多高兴了,面上也觉得长脸,直劲儿跟大家表示:贾琏能有今天全都是他悉心教育的结果。
众人笑着敷衍,心里却清楚得很。在场的都是一家子,贾赦什么样他们会不知?人家厚脸皮了,他们也得客气,看在贾琏的面子上,也得好生去附和贾赦。
“全是父亲教的,父亲最厉害。”贾琏干脆地跟着附和。
贾赦觉得而贾琏话里有话,敷衍了众人之后,想想郑绪的事儿,自己那般求他他都不说,心里更不舒服,小声对贾琏咬耳朵:“你个不孝子,耍了老子,还被大家赞美,你开心了?”
贾琏笑得很明显,反问贾琏:“您觉得呢?”
贾赦盯着他,气得直抽嘴角。见贾琏还冲自己奸笑,贾赦真想抬手给贾琏一巴掌。奈何当着么多人的面他刚自夸了教子有方,再大吼着教训儿子,岂不打脸?贾赦没辙,只能忍着。便心里碎碎念着,咒贾琏拉屎没草纸。
贾琏见贾赦一脸猥琐的表情,自不理他,把贾蓉唤到跟前来。
贾蓉诚惶诚恐,忙再次见礼:“给琏二叔问安。”
“有事?”贾琏问。
贾蓉愣了下,没料到自己的那点小动作都被琏二叔瞧在眼里了。“没,没什么事。”
贾蓉故作为难,矫情了下,以为琏二叔还会再追问他,等到那会儿他再说,若是言语有冒犯的地方,琏二叔多少会对他宽容一些。
“既是这样,那没事了。”贾琏可没耐心跟贾蓉寒暄,打发了他去,便到林如海跟前,商量几日后出行的事宜。
贾蓉没料到结果如此,尴尬地一时没来得及反应,就愣愣地在原地呆看着贾琏。
贾赦忽然拍了贾蓉的肩膀,把贾蓉吓了一跳。“孩子,听我一句劝,离他远点。”
贾赦的本意是想警告贾蓉离那个心眼多一肚子坏水的贾琏远点。没想到这话听到贾蓉耳里,反叫贾蓉觉得是贾赦在威胁自己。定然是赦老爷嫌弃他身份不够格,不想让他跟他的优秀儿子沾边。
贾蓉倍感受辱,立时红了眼眶,怎么都忍不下这份儿委屈,转身便是泪两行。
“那边宴席张罗完了,咱们几个爷们拜见了老太太,祝福了寿星,就回来吃饭,还请了个京城最好的戏班子,唱一出《归位记》的戏,听说讲得是位受冤原配复仇的事儿,近来刚流行的戏,听说十分有意思。”林如海笑着招呼众人后,便率先领头带路。
贾赦听到后面的话,急忙追上林如海,笑问他:“你喜欢《归位记》?”
林如海:“听说挺有趣儿,好不好还要看了才知。”
“那你知道是谁写的这故事么?”贾赦问。
林如海愣了愣,摇摇头,不解贾赦为何要关心这个?听戏不就是个乐儿么,谁会关心着戏文会是谁写的。
“贝西赤,写故事的叫贝西赤。”贾赦兴奋道。
林如海恍惚地看着贾赦,点点头。
贾赦依旧很兴奋,转头拉着贾珍,也告诉他名字,然后贾蔷,到贾政这里,贾政很不耐烦。
“大哥,你说那么大声,大家都听到了,不用挨个告诉。”刚才众人夸贾琏,没宝玉什么事儿,已经让他很不爽了。
贾赦更不爽,哼一声。
“这个贝西赤是你挚友,令你这么高兴介绍?”贾政继续追问。
“嗯,算是吧。”贾赦自豪道。
贾政冷冷瞟他一样,快走几步,从贾赦身边擦过,嘴里还小声嘟囔着,“什么三教九流的朋友都有。”
“嗳——你!”贾赦气得不行,转而见贾蓉来了,拉着他又说一遍。
贾蓉被贾赦惹哭了才好,红眼睛瞄着贾赦,见他竟然全然无视他的窘迫,心里更加觉得贾赦是在故意为难笑话他。闷闷地低头,抽着鼻子往前走,啥话也不回应。
贾赦更不爽了,这孩子怎么回事,竟不懂得尊敬长辈!
“你瞧瞧贾蓉,他对我什么态度!我在贾家什么辈分?他怎能用那种态度对我,看我不告诉他爹去,让他老子好好揍他一通。”贾赦满心不忿地冲贾琏抱怨。
“去吧去吧。”贾琏打发道。
贾赦更气,斜眼瞪贾琏:“你这是什么口气,怎么满口不耐烦,你当我叫花子打发呢?”
贾琏干脆干看着他,不吭声了。贾赦又叫他说话,贾琏眨眨眼,也不理他,兀自去了。贾赦气得根瞎耗子似得,满地乱串。最后见大家都没了人影了,才想起正事,急忙忙撂袍子去追,埋怨大家都不等他。
爷们们问安贾母,贺了寿礼,男女眷便分别开席,各自瞧戏吃酒。一时热闹非凡,自不必细说。
席间,静芯便注意到黛玉面色不佳,也不爱跟姊妹们闹了。别人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只说是昨夜绣花熬夜所致,众人也就信了。静芯却不信,黛玉走起路来柔弱无骨,才刚坐下的时候还有一丝站不稳,竟要丫鬟搀扶着才能坐定,小小年纪身子骨儿已不如老太太硬朗,这可不是好事儿。
静芯回想以前见黛玉的时候,也没见着她柔弱成这样。心料黛玉肯定是病了,大概是今天是她母亲生日,便一直强忍着病态。瞧姑母跟众人乐呵呵的样子,该是不知道她女儿身子不适。黛玉这丫头的心思静芯懂一些,她极为孝顺,八成是她念着母亲生日,父亲也要走,便逞强撑着。
静芯留了个心眼,等戏唱了一半,大家的氛围越来越轻松随意的时候,她便悄悄叫了紫鹃来问话。
紫鹃犹豫片刻,才道出经过,也把她家姑娘在尼姑庵里受惊的经过讲给了琏二奶奶奶。“不知怎么,姑娘自昨天回来后,就郁郁寡欢,闷在屋内落泪,不愿言语。我们怎么劝都没用,她也不肯说什么。老爷太太那边她还不许我们告诉。姑娘最愿意和您亲近,您去劝或许好用。”
静芯本来以为黛玉只是见父亲要走,内火增多,以至于旧疾复发。听了尼姑庵里的经过,又觉得事情全在那个突然冲撞黛玉的女人身上。
戏唱一半,静芯故意道累,央着黛玉陪她找一歇息处。之后,她便拉着黛玉的手仔细问清楚。
当晚,静芯就将此事告知了贾琏。
贾琏正琢磨着今天贾蓉的怪异之处,忽听黛玉也有事儿,蹙眉道:“那你问清楚没有,那个乱闯的女人说什么没有?”
“说了大不韪的话,叫人听了心里直气。”静芯接着道,“说的是‘卿是枯草命,幸得灌溉恩;今生草衔环,泪报执玉人’。”
“就这句?”
“我确认过了,就这句,那会子时候不多,紫鹃很快就进门了,那悍妇也不可能再多说什么。”
这事儿要换贾琏,不会多想。但黛玉心思缜密敏感,再加上她与宝玉之间本就在这一见面就眼熟的前世干系,凭她多敏的心智,悟一悟,保不齐真什么都参透了。而今她忧思过甚,病了,八成是觉得自己的命该如此,有抑郁认命的情绪在。
“二爷,不论如何,咱们得帮帮那孩子。在扬州时,林姑父照顾过您,还有个亲姑母在,俩人就黛玉一棵独苗苗,可怜见的,若再让这孩子出了意外,可教林姑父他们还有老太太伤心难过!”
“爹娘难过是真的,老太太……也会难过一些吧。”贾琏委婉叹一句。
静芯一怔,事后略琢磨了这话,有所悟。
贾琏让静芯再学紫鹃所讲述的,问那跳窗妇人的样貌。
“长得很美,有几分媚,气派与凡人不同”,这形容与他前些日子怀疑的人不谋而合。
言媒婆。
贾琏立即派人速查她。
一位身兼户部尚书的侯爷,查个人自然简单。少不得麻烦宫里的一位西洋画师出面,弄了‘寻姻缘’的圈套,引言媒婆上门。西洋画师速写了一副言媒婆的画像交到贾琏手里,贾琏确认真是警幻的时候,还真有点吃惊。而‘言媒婆’那里,贾琏处于谨慎,丝毫没有打草惊蛇。
知己知彼,方能胜。人家是个下凡的‘神仙’,水平到底如何还不知,贾琏得探了底,再想办法去收拾她。
“你这样……”贾琏交代一番静芯,由她出面去处置那边。而今姑娘们都大了,他不好巴巴地去林府对黛玉说教,这事儿还是静芯办最为妥当。
静芯早早准备好了贾琏出行的一应事宜之后,便递了帖子,好歹赶在贾琏临行的前一天去见了黛玉。
黛玉自宴席之后,一日比一日沉默寡言。贾敏察觉她不对,问她又不说,无奈地没办法。静芯这一来,可解了贾敏的燃眉之急。
“你们姊妹年纪相当,能聊些知心话,再说那孩子素来喜欢你的,你问她倒比我这么逼着她好。”贾敏目送了静芯过去,便焦急的在房里等待。
黛玉见了琏二嫂子来,心料她目的为何,见礼之后,就安静的低头,准备接受静芯的盘问。
静芯开始闲聊了两句话后,在黛玉以为切入正题的时候,静芯却开口讲了个故事,将人的姓名掩去,故事却是真真切切的。
黛玉心思敏捷,一听就知道静芯所讲是谁,“可是前段日子闹出暴毙身亡的郑侍郎?”
“正是他,但我讲的可是外面人所不知的真相。”郑绪的事儿贾琏没瞒着静芯,静芯信任黛玉,也知道黛玉的口风严,便坦然告知她这个故事真正的结局。
黛玉吓得不轻,半掩嘴惊讶了许久。她怎么没想到,这最后的结局竟是这般丑陋,郑绪冒天下之大不韪,伤了原配,也伤了儿女,照理说他有此报应是应该的,不能怪上面那两位手狠。
“但其实这故事精妙的不是结局。”静芯见火候差不多了,接着道。
“那是什么?”黛玉歪头追问。
“你可知道给郑绪和他小老婆牵红线的人是谁?正是那日鲁莽跳窗,与你说那浑话的人!你可能还不知道她的名讳,她就是而今在玉州响当当的媒人,言媒婆。”静芯介绍完,还命人将那言媒婆的画像展开,与了黛玉看。
黛玉睁大眼,连忙称奇,对静芯点头道,“看样子就是此人。她说那些话,叫我恍然有了前世的错觉,我真是一株草,且有一位神君,模样如……”黛玉红脸,尴尬看一眼静芯,在静芯一再劝说下,才敢说明白,“模样如宝玉一般……我似乎还说过他对我有灌溉之恩,我要以泪水相报的蠢话。”
“这世上哪有什么真神仙在,就是有,估计也没什么大用。不然这天下过苦日子的人,都求福得福、求财得财了,还会饿死?别信那些鬼话,把自己圈进悲伤里,不然就真太蠢了!”静芯点一下黛玉的额头,却没用力,满眼宠溺,“这些天你娘、紫鹃他们如何劝你担心你,你不信亲娘,不信我们这些是在亲近人的,却要信外人的?我们说的话你当耳旁风,外人三两句却够你琢磨一辈子的?千万别当她说了什么紧要的,无非是蛊惑人心的鬼话。瞧瞧那郑绪就是个李子,这就是她撮合的姻缘,落得什么样的结果,你还敢信?”
黛玉清明许多,用帕子抹着眼角泪花儿,笑道:“嫂子说的极是,的确是我忧思过甚了。我错了,不该让母亲、您、二哥,还有紫鹃他们担心。”
“小妮子,你知道就好。”静芯掐一下黛玉的脸蛋,真把她掐疼了,捂着脸叫,“痛了才能叫你记住教训,傻不傻。”
“好好好,我傻,二嫂子最聪明了,不然哪找得琏二哥那般好如意郎君。”
“你这丫头,才刚好,嘴巴就厉害了,可不能饶了你。”静芯说罢,就伸手突袭黛玉,弄得她腰侧发痒,咯咯直笑。
黛玉转头‘报复’静芯,姑嫂二人玩成一团,笑笑闹闹。
……
荣国府。
静芯去见了黛玉后,贾琏清闲地没事儿干,本来临行前空出这一天,他是想好好陪陪静芯说话的。
贾琏估摸她天黑前才能回来,嘱咐了厨房今晚多做静芯爱吃的饭菜,之后便打算出府闲逛。到了门口,特意吩咐小厮们,一旦二奶奶回来,就朝东边的街去找他通报。
不过这句嘱咐说完倒白说了。贾琏看见薛蟠骑着高头大马来了,兴儿忙提醒自己琏二爷,“昨儿个晚上薛大爷捎话来,说要今日来给您送行。”
贾琏想起来了,斜眸瞧薛蟠身后头跟着两辆马车,有一辆上头安置着行李。
贾琏蹙眉,隐隐觉得不妙。
“琏二哥,我想好了,我要跟你一块南下!”
贾琏立刻回他:“你想好有用么,我不同意。”这尾巴还是甩了好。
“我料到琏二哥有此话,随我来。”
薛蟠忙请贾琏上车,带着他直接去了花柳巷。
贾琏下车发现是花柳巷,眯眼瞪薛蟠。
薛蟠笑嘿嘿,带着贾琏走过一家又一家妓院的门口:“您瞧这,你再瞧这,你再看看那里……”
贾琏抽了抽嘴角,发现每一家妓院门口都张贴着“薛大爷与狼牙棒不得入内”。
怡红院的老鸨推窗,瞧见薛蟠在街上,急忙忙跑出来,大喊:“哟,这不是薛大爷么,这么快您的屁股就好了?”
这一声响亮地,整条街的女人们都出来看热闹,其中不乏有一些男性客人。他们见了薛蟠,都往他屁股上看,好一顿哄笑。
薛蟠尴尬地面红耳赤,捂着脸,手指之间开了一条缝,只露出一双呆呆的眸子,可怜兮兮的对贾琏求讨:“琏二哥,我平日里就会干两件事,一崇拜您,二玩女人。现在这光景了,您再不收留我,我这辈子可就……就无事可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