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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

    他的声音隔着被子传过来,低沉散漫,朦朦胧胧的听不太真切。

    但内容却明明白白。

    明姒愣了下,茫然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昨晚……发生什么了吗?

    而且听他这话,还是她先下的手?

    尽管知道不太可能,但明姒还是低头看了眼,又调动浑身上下的感官重点感知了下——她在那方面的经验为零,不过依照小说中的描写,昨晚上两人应该没有什么狗血的实质性发展。

    确定了这一基本事实之后,明姒略微松了口气,开始细细回忆。

    她这会儿宿醉刚醒,头疼得不行,意识也混混沌沌的,回忆进行到一半就卡壳。

    重启了好几次,也只能到柯礼杰大叫“那是我的酒!”

    那个片段。

    再然后?

    再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明姒懊恼地拍了下额头,这么装死下去终归不是个办法。

    她犹豫片刻,伸手揪住两边的被沿往下拉,还没开口说话,第一眼先看见站在床边的男人。

    梁现穿着白衬衣和黑色西裤,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他宽肩窄腰的身材,再往上,喉结突起,侧脸的线条利落流畅。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明姒总觉得他散漫的神情之外,还夹杂着一丝等着看戏的好整以暇。

    看见她,梁现挑起一边的眉,“舍得起来了?”

    “……”

    明姒沉默片刻,拉高被子,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虚虚撑着底气,“你倒是说说,我干什么了我。”

    “那可多了,”梁现在床尾的沙发椅上坐下,伸开长腿,眉尾一扬,“你要我从哪件说起?”

    “……”

    还真有?

    明姒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按她对自己的了解,应该不至于干什么出格的事,梁现有可能是在故意逗她。

    但是万一呢?

    在没弄清楚之前,还是不要贸然开口比较好。

    明姒抿了下唇,手指揪紧被角扯了扯,下了逐客令,“算了,我现在不想听。

    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梁现垂眸看了她一眼,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没开口,起身离开时还替她关上了房门。

    明姒狐疑地盯着他的背影,直到门彻底关上才松了口气。

    然后她坐起来,无奈地扯了下头发,心里升腾上一股小埋怨——

    柯礼杰点的这是什么鬼的酒啊,她怎么一丁点记忆都想不起来呢!

    明姒懊丧地用拳头砸了下被面泄气,又想了什么似的,神经质地把被子掀开四下闻了闻,确定没什么隔夜发酵的味道,才起身快速地走进了浴室。

    她用包里的卸妆棉片卸了妆,暂时抛掉一切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披上浴巾之后,习惯性地伸手拿衣服,动作忽然一僵——

    她终于知道梁现刚才为什么欲言又止了,因为她在这里根本没衣服可穿。

    ……

    ——

    贺岁张着翅膀,在落地窗边跳来跳去,偶尔对着自己的影子歪歪脑袋,再蹦两句新年贺词。

    明姒一只手撑着脸坐在旁边,俯瞰着遥远的江面出神,连贺岁各种卖萌耍宝的动作都没能勾起她半分兴趣。

    因为只要稍稍回想,刚才那尴尬的一幕便会生动地出现在眼前——

    她发现没有衣服穿,只能围着浴巾挪到门口,试探性地叫了声,“梁现?”

    这么轻的声音,梁现除非有听人洗澡的爱好,否则断然听不到。

    明姒原地焦躁了一小会儿,末了还是强忍羞耻提高了音量,“梁现!——”

    他终于过来了。

    明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鼓起勇气开的口,只记得结结巴巴地说完之后,梁现静了片刻,“我这里没有女人的衣服,要么先穿我的?”

    大概人在极度的尴尬之下,脑回路都不太正常。

    明姒顺着他的建议想了下,下意识地认为不妥,但具体不妥在哪里她又说不上来,结果大脑当机两秒,居然问了句,“那内裤呢?”

    隔着门她看不见梁现的表情,但是!呜呜呜现在想起来简直快要窒息了!

    大概梁现也被她这个问题噎住了,半晌没说话,末了轻咳了声,“我回家给你拿。”

    明姒深吸一口气背过身靠着门,一脸的心如死灰。

    到这儿,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倒霉到谷底,再怎么掉节操也不能够了,却没想到还有更尬的在后面等着她——

    过了半个小时,梁现去而复返,伸手敲了敲浴室门。

    明姒猫着腰打开一条缝,就看到他骨节明晰的手伸进来,拎着一只粉色透明的小袋子。

    ……里边是她的内衣裤。

    想到这里,明姒紧紧闭上眼,用手拍了拍脸。

    这么丢脸的事情就不要不要不要回想了,赶紧埋进土里!

    但理智上这么想是一回事,脑海里控制不住又是另一回事。

    没几秒钟,明姒又不由自主地思索起了另一茬——

    梁现回家给她拿的内衣裤,是张阿姨从柜子里拿好给他的,还是他亲手拿的啊?

    ……

    因为这个挑战底线的问题,一直到坐在餐厅,明姒整个人还是非常恍惚。

    忽然间,她察觉到手臂上好像有衣料蹭过,抬眼一看,是梁现在她身边站定,把一碗粥放在她面前,“想什么呢?”

    他倒是挺淡定的。

    明姒伸手捧住瓷碗,回过神来,“没什么。”

    梁现在她对面拉开椅子坐下,他今天穿的白衬衫是休闲款,没有扣子,领子松松垮垮地垂落,隐约露出棱角分明的锁骨。

    看到他锁骨的瞬间,明姒的脑海里隐隐约约地划过了个关键词,但又抓不住。

    她下意识抬把视线略微往上移了移。

    啊对了,喉结。

    昨晚上,她好像……伸手摸过他的喉结?

    想不起前因后果,脑海里只突兀地出现了个片段——她坐在床上往前挪了挪,离他很近很近,然后手指在他喉结上戳了戳,还摸……

    明姒迅速掐断了思绪,心里天崩地裂。

    呜呜呜为什么会出现这个画面!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她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

    !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梁现将勺子递给她,桃花眼挑着三分笑意,“我又没要你负责。”

    明姒:“……”

    你先说清楚我到底干了什么再谈负不负责的事好吗!

    她心不在焉地搅着粥,顺时针搅了一圈决定缄口不言,逆时针搅一圈又觉得还是应该问个清楚。

    最后,一碗粥都不冒热气了,她终于做出决定,“梁现。”

    他“嗯”了声,视线瞥过来。

    “我问你的问题,你要如实回答,绝对、绝对不能撒谎,”明姒表面上淡定地强调,实际上心虚得不行,她两只手搁在餐桌上,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我昨晚到底……对你干了些什么?”

    她本想直接问有没有摸他的喉结,但话到嘴边又觉得羞耻,硬是生生地拐了个弯。

    梁现调整了下坐姿,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姒觉得他的眸光有点深深的,好像夹杂了点儿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犹豫,试探道,“很难说出口?”

    梁现静了片刻,“有点。”

    明姒:“……”

    这么说真的摸了?

    !

    她十分懊恼地咬了下唇,贝齿松开时,嫣红的血色一下充盈上来,无意中有种娇媚。

    梁现的视线落在她唇上两秒,克制地移开。

    昨天晚上,明姒醉得一塌糊涂,却不知道为什么对他的喉结有种莫名的执着。

    在他流露出拒绝之意的时候,她嘴角往下一耷,眼看着又要哭。

    梁现拿她没办法,喉结轻轻滚了下妥协,“就摸一下。”

    明姒点点头,有点儿乖地重复,“嗯,就一下。”

    她满意地翘起唇角,倾身上前,手指碰上来。

    她靠得很近,几乎能感知到温度。

    梁现的视线略低,就能看见她鸦羽似的睫毛,覆在白皙的眼睑下,隐约可见眼里氤氲的水光。

    这样近的距离,连带着各种感官也放大了无数倍,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浅淡微甜的气息,当即只觉得嗓子一紧,浑身上下像是过了遍电流。

    偏生明姒摸了不止一下,还要凑近看一看,温热的吐息带着酒意扫过他的颈侧,缱绻而勾人,梁现脊背绷得紧紧的,牙都快咬碎了。

    甚至有那么几秒钟,他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要是再靠过来,

    他就不客气了。

    ——

    幸好后来,明姒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危险般,本能地收回了手,安安静静地蜷回了被子里。

    否则今天两人在餐厅里面面相对,就不会是这样平和的场景。

    想到这里,梁现抬手捏了下眉心。

    昨天晚上,他出卧室之后就去冲了个冷水澡,并没把身体上的反应当一回事——

    作为一个正常男人,面对明姒那样的撩拨,没反应才不正常。

    但此刻不知道为什么,两人明明隔得很远,气氛也不像昨晚那样暧昧,他依然有种挥之不去的躁意。

    明姒就坐在他对面,身上穿了条白色衬衫裙,是他在她衣帽间里随手拿的。

    这会儿背着光,隐隐约约有些微透,勾勒出窈窕的腰身曲线。

    梁现知道那腰的触感。

    ……

    “梁现!”

    明姒叫了好几声他都没应,只得把声调扬得高高的,在他看过来时,她又莫名心虚,缩回了手,“你在想什么?

    不许一个人想。”

    她已经对摸喉结的事有印象了,刚才还追溯到了那个动作的根源——多半是因为昨晚看见梁现喝酒,觉得有一丢丢小性感,下意识地想了解一下触感。

    但是除了这个,她还有没有动过其他色心?

    有没有……付出过行动?

    她紧张兮兮的样子,倒是让梁现轻松了些,他回过神来靠着椅背,轻笑了下,“其实也没发生什么。”

    明姒不信,“那你说说看。”

    “不说我们还能做朋友,”梁现倾身上前,逗她,“说了,你就要对我负责了。”

    他这话说的,好像被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要真是这样,今早两人之间才不会那么平静。

    明摆着是在欺负她断片了呢。

    明姒哼了声,连标点符号都不信。

    “有这么严重?”

    她掀了他一眼,“不就是摸了一下喉结吗,你可不要趁机漫天要价。”

    话音刚落,气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明姒这才反应自己说了什么,张了张嘴,本想补充解释几句,却发现她一句话把自己给锤得死死的,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她看见梁现撑着额,视线瞥过来,声音里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原来想起来了啊,不会是故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