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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生换过一套素衣裙,看着像寻常人家的女儿,自己挺满意,却又被南月凌嫌弃了。
“今日不知有多少千金小姐会到玲珑水榭附近赶热闹,个个来不及竞美争妍,偏你穿成这样。若让人知道是南月家的大小姐,会被笑话的。”
“我要穿得像孔雀才落人话柄,大夫人丧事刚过不久,怎能花枝招展出门?”不像妹妹弟弟唤过世的邬蘅作母亲,她只称大夫人。
南月凌仿佛才想到,要给自己辩解,“不是我不懂事,只是母亲久卧病榻,身体已是痛苦不堪,因此离世时方大师说是喜丧。皇上下旨追封,风光大葬,亲自来请父亲节哀,毕竟无极宫不可一日无国师,明月殿也要姐姐们日日掌持,所以守丧可以从简,一切以大荣为重。”
所谓礼法,就是皇帝一人之法。邬蘅比邬梅年长三岁,正值熟美,女儿们尚未出嫁,这样就病故了,是唏嘘不已的极哀,喜在何处?
兰生不评价,但见香儿跑进院子,神情期期艾艾。她光想着出去玩,忘了这个小丫头还在。
“今日有闹集,我要出门,你跟不跟?”要解决也不难,诱之同罪即可。
香儿抗了一下,“无果哥哥不在。”
“香儿,明日有花就回来了。平时出门我只带有花无果,倒不是因为你年龄小,而是他们跟我久了,不好换人。我要是你,有机会就要把握,有花下回挨打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兰生循循善诱。
作为未成年的男性,南月凌没被允许出席家庭会议,但知有花挨打的事。他闻兰生言,暗自乍舌,心想谁跟了这位谁倒霉,一顿打还没好,就盘算下一顿了。
“我去。”香儿急切道。
三人依次钻洞出去,提议去玲珑水榭的南月凌停在了巷口发懵。原来他还是不识路,;兰生心中便十分了然。装着自己要出门,南月凌其实根本就想和她一起去。上回去吃顿饭他都嫌远,怕被人发现迟归,唠叨得没完没了,如今却是回味过来跟着她有甜头了。
南月凌要强,这样想,反正是在东市附近,而且看好多人都朝一个方向走,多半也去那儿,跟着就行。懵过之后,他找到了台阶下,跟大部队走。
兰生跟在南月凌身后不一会儿就瞧出了他的意图,挑挑眉,嘴角翘到要露白牙,最后垂下眼帘掩去好笑,继续跟着他走。一开始很顺利,连带她也以为这小胖子蒙对了,然而经过两条街,一大群人成为几小群,分不同方向走了。
南月凌再懵,回头用眼神问兰生,偏兰生东张西望,就是不看他,逼得说出实情,“我没去过玲珑水榭。”
兰生点点头,尽量不笑,“我知道,可我觉得你想的点子不错。”小孩子心灵易受伤害,她不知道什么叫同情心,却知道不得罪“小人”。
“对吧?我也觉得。”南月凌立马抖傲,开发脑袋就积极得多了,“那么出名的地方,随便找个人问问就知道。让你的丫头去问。”
“你想知道,你自己去问。”引导式的教育是文明社会的进步,兰生此时还没意识到自己将改变南月凌的一生,只是让他鼓足勇气而已。
于是,南月凌头一遭找人问路,且一回生两回熟,一路问下去,最后终于望见热闹非凡的玲珑坊,笑容满面来显摆,就完成了心智成熟独立的第一层进阶。
玲珑坊没有住家,也没有纵横交错的小街小巷。玲珑坊只有玲珑水榭,包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翠湖,一道墙分内外,外围半圈店面半圈集市,里面就是如仙境的水榭庭园红楼飞宇。
正如南月凌听说的,今日有入冬前最大的闹集,但凡想做笔好生意的都不会错过,但凡想买好东西的都得来逛,细雨也挡不了人们热衷的脚步,而女子们手中的纸伞倒像一线风景,越别致,越引目看那撑伞的是否丽人倩影。
在帝都的金色和土色之间难以适应落差的兰生,今日饱足眼福。
玲珑坊七彩缤纷。拥着姑娘媳妇的胭脂水粉摊前,跳着光头辫头孩子们的糖面担前,茶馆里坐满听说书叫好的爷叔们,酒楼里穿梭上菜的小二哥们,还有杂耍场,灯谜会,一步一顿,两步一回头,三步笑一笑。连男子女子都大方同游,动作虽守礼遵规,眉目间却互传情意,你买我一根簪,我为你面红心跳,旁人没空大惊小怪。笑声处处,银子叮当,璀璨迷人眼的繁华将不起眼的忧愁哀苦盖了下去。
沉香轿,红木车,一品良驹宝石鞍,珍珠帘子玉珠窗,美人美服,金钗银缀,明面喜暗比富贵,眼神亲密心中互相别劲。如此,摇曳出来的明光层层敷落,没有贫难。
“饿了,找个吃饭的地方吧。”胖人容易饿,还走了那么多路。
“不是要找高人指点迷津?”兰生不饿,看都看饱了。
刚才没在意,这时目光冲着算命摊子去。哟,不得了,正经的命馆不算,摆摊的花样也翻出百种了。铺张席子盘坐的,搬了桌子坐凳的,拿了卦旗摇铃走动的,插着算布靠墙摆酷的,还有一双,三人,四五位的群算子,各司其职分工合作。男女老幼,年龄最小是五六岁的童子,最老是白头叟翁,要说共同点,大概是都不丑。毕竟这行的卖相还是相当重要的,不沾点仙气神气的脸,看着就是骗子。
“吃饭的时辰,高人都在酒楼里。”南月凌不让步,他就是要吃饭!
“想俗了吧?既是高人,仙风道骨,吃露水喝花蜜,去酒楼的都是酒囊饭袋。”尽管接受百花齐放,兰生嘲讽起来仍不遗余力。
南月凌白兰生两眼球,“你说的是修道人,与术士又不同。”
“差不多。”兰生确实不分,也懒得分。
“差得多。”南月凌又甩两枚白眼,“道家——”
“你说得对。”如果要听长篇大论,她宁可没骨头。
又来了!胸口闷气,恨不得拔发的感觉!南月凌死死瞪着走到前面去的兰生,可对方那派轻松,他拔光头发也不过惹她大笑。哼了一声,他拔腿跟上,不说话,但喷气。
“那位姑娘请留步!”
兰生听见了,却不停。街上那么多人,不是叫她。
“那位穿荷绿素裙的姑娘。”
兰生低头看看自己的绿裙。荷绿?
“就是你,低头看自己裙子的。”
兰生循声望,看到一身穿鹅黄裙的年轻女子坐卦摊,容貌清秀,一双眼灵动,而令人特别注意的,是她左额上一朵五瓣紫花,也不像故意点上去的。听邬梅说过,辨别天赋能者,有一种最简单,就是天生有别普通人的体貌特征。譬如,大国师生来白发银瞳。
女子顺手理理刘海,那朵紫花更显了,“我瞧姑娘有心事,不如给你开个六爻占一占,要是前方大吉,大可不必担心,要是凶兆,才可能避得开。”
兰生顺便能多看两眼,觉得那更像是花一样的胎记,“我没——”有心能没事?这位算命姑娘开场白十足江湖骗子的模式,她不想浪费时间。
“姑娘要是嫌掷铜钱麻烦,我可以给你看手相。不收一文钱,这总行了吧?我知道,你以为我是骗子。”女子并没有来拉兰生,一手请坐却强势。
免费的好处对兰生没用,对南月凌有用。
小皮球拉兰生坐下,一脸要听她将要倒什么霉的兴奋,“反正不用给钱,只要你伸个手,让她看也不会少块肉。”
算命女子笑得好似有鱼上钩,“小公子说得一点不错,这等好事送到面前,哪有还不肯的道理。况且一人遭殃,周围的人也会跟着遭殃,照顾你的姐姐有事,你怎能好过呢?”
南月凌斜兰生一眼,想说她不是他姐姐,却不知怎么开不了口,只好催她赶紧伸出手。
没把她当成是南月凌的丫头,却说出姐弟关系,以为这年纪轻轻的姑娘有些眼力,兰生安坐了,手掌翻上,给对方看掌心。
女子捏白了兰生的指尖,双眼一眨不眨,半晌后哎呀一声,眉心紧皱。
南月凌比兰生紧张,忙道,“怎么了?”
“姑娘命中此时本该现桃花,却是煞桃花,若成就了姻缘,恐怕苦不堪言。泪星双叉交叠,是一早丧夫的寡妇命。而且,也不是说没了丈夫劫难就到头,只是刚刚开始。”女子边说边摇头,“我师父说过这样的手相万中无一,想不到竟让我看到一个。可怜,太可怜。”
南月凌惊喝,“少胡说,我姐姐命格富贵,怎么是少寡?”
“命格富贵有什么用,没丈夫没儿子,日子看不到头,能和银子说话交心解愁?人心空,才把钱财当宝。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偏要攀来比去,也是可怜而已。心若满,不跟别人比,只跟自己比。昨日和今日比,今日和明日比,比过了,知道这日不曾虚度,便一笑置之。”
这番颇含哲理的话却不出自算命姑娘的口。
算命女子跳起来叫,“师姐,你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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