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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雅来的突然,就连白浣茹都没有预料到。彼时白浣茹正在院中叫人安置了个竹椅,躺在上头听夏芸念着一本游记。
夏芸的声音清清凌凌的,在这天气愈发热起来的初夏里显得惬意的很。边上还有个春庭给她打扇,白浣茹这小日子过的可要比在府上轻松多了。
只是这样的悠闲日子到底能持续多久谁又能知道呢,白浣茹已经十六了,再不嫁人就成老姑娘了,安国公府不可能养她一辈子。更何况白义本就不是什么才华横溢之人,除了学问上有些造诣之外,其他方面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出息了。
正因如此,白义唯一一个嫡女就显得尤为重要起来,白浣茹的婚事更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为的就是能与韩家联姻,好多一份助力。
可惜白浣茹出了这样的事情,安国公夫妇当真是因此伤神了好一阵,只不过白义是因为少了一个助力,而陈氏却是因为担忧白浣茹未来的日子该怎么办而担忧的夜不能寐。
这般算起来白浣茹确实是找不到比韩家再好的亲事了,无论是从家世还是人品上来看,韩遂都算是最合适不过的,若不然陈氏也不能首肯这门亲事,定亲前陈氏可是差人去仔细打听了韩遂的为人处世的。
如今亲事已退,两家虽没结仇,但怎么也不能像从前那样走动的那么频繁了就是。
可偏偏今日韩雅来了,且不说韩雅平日里是不怎么出门的,就算是出门也只是去一些推脱不得的宴会罢了,到庄子上来顽耍,还是这么偏僻的庄子,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要是说韩雅是特意来看白浣茹的,这话说出来是谁都不信的,就连春庭都不信。谁都看得出来韩雅同白浣茹是没有那么亲近的,就算每次见面的时候韩雅都会很亲热的凑过来挽住白浣茹的胳膊甜甜地叫上一声“茹姐姐。”,可春庭就是觉得这一幕很别扭,大概是因为韩雅的笑意从来都没有到过眼底吧。
韩雅就像一只蛰伏在甜美的外表下的小兽,随时都有可能脱掉伪装扑上前咬你一口,一击毙命,又或者叫你痛不欲生,一想到在黑暗里还有个人在牢牢地盯着你,只为了把你打入深渊,就忍不住感到一阵恶寒。
只是这次众人是都猜错了的,韩雅还真就是特地来找白浣茹的。
韩雅还同往日那般,笑起来就像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一样,像往日一样想要凑到白浣茹身边来,可还没等靠近,就被春庭拦了。
“韩姑娘,我家姑娘前些日子刚患了风寒,韩姑娘还是莫要靠那么近才好,若是过了病气给您那可就是我们的不是了。”春庭恭恭敬敬地把人请到一边,如今嘴上扯起谎来更是一点草稿都不用打的,就连夏芸都赞许的看了春庭一眼。
就算明知道春庭是在扯谎,韩雅也不恼,面上依旧笑吟吟的,“我可是求了母亲许久母亲才同意让我出来的,茹姐姐见了我就这般冷淡,还真是叫人伤心呢。”
春庭背过头去翻了个白眼,心中暗自腹诽,说得倒比唱的都好听,嘴里说着伤心,脸上还笑得那么欠揍,这人莫不是特意跑来看她家姑娘笑话的吧?
刚这般想着,就听见韩雅又道:“茹姐姐怎么病了?莫不是心里闷着事情吧?前一阵李太医来给祖母请脉的时候说啊,这人若是思虑过重,可也是会得病的,哦,对,这叫心病呢。”
白浣茹示意夏芸去备茶,而后才回道:“不过就是场不打紧的风寒罢了,我倒是无碍,反倒是妹妹这般说起来,倒叫我担忧起来,说起心思重,怕是妹妹的心思要比我重上许多呢。”
韩雅笑得甜美的面具终于有了一丝裂缝,面色有些僵硬的看着白浣茹,“茹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心思?日日不愁吃穿,过得再快活不过了。”
“妹妹说的极是。”白浣茹笑得优雅,“我也是个不愁吃穿的,这日子过得自然也快活,能与妹妹有什么差别。”
“茹姐姐净会说笑,姐姐过的是闲云野鹤般的日子,那是我能比得了的。”韩雅手中握着一把团扇,半掩住容颜,只露出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看了站在白浣茹春庭,接着道:“茹姐姐身边的丫鬟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了,这般目中无人没有规矩,实在是不配站在茹姐姐身侧。”
白浣茹不甚在意,转头朝着春庭吩咐了一句,“去叫个婆子来把屋里那竹椅也抬出来,韩姑娘站了这么半天别是累了。”
春庭却低着头不去看她们,语气恭恭敬敬,只是说出的话不怎么客气:“姑娘怕不是记岔了,这庄子上就只有一张竹椅,跟何况那几个婆子都去田里了,便是有余出来的竹椅也只能请韩姑娘移步了。”
白浣茹露出诧异的神情,“这倒是我的疏忽了,还当是在京中呢,也怪这庄子实在是太过偏僻了些,竟不想连这些物件都不齐全,实在是委屈了妹妹了。我也是没想到妹妹竟然会来这偏僻的地方,虽然这地方是清净,可我记得妹妹是喜欢热闹多些的。”
这边终于有两个小丫鬟搬了个圈椅出来,两个小丫鬟都是从小在庄子上长大的,大抵是因为没见过这种场面,搬东西的手都在颤抖。春庭看着好笑,接了白浣茹一个眼神暗示,从荷包里掏出几个铜钱递给她们两个,笑着示意她们退下。
也不知韩雅是怎么想得,进来的时候竟然把丫鬟留在了外面,只身一人就来见白浣茹。春庭暗自感慨,这韩姑娘还真是大胆,这地方虽说是她家夫人的陪嫁庄子,可她家姑娘可是一来这里就接手了这庄子上大多数事务,这地方说是她家姑娘的地盘也不为过了。
韩姑娘大概不是什么好人,春庭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只是因为什么她却不得而知,只知道她家姑娘不死以前那般待见韩姑娘就是了。
“妹妹是怎么说动伯母的?我倒是好奇,左右闲来无事,妹妹若是愿意说,我便洗耳恭听。”白浣茹身子往后依靠,端的是一幅慵懒美人的样子,可扶在把手上的手却已经握的紧紧的,可见她也是紧张的。
韩雅把玩着手中的团扇,也做出漫不经心的样子来,“茹姐姐急什么,既然你我都有时间,自然是要促膝长谈的。这地方景色也好,也僻静些,我看着是再好不过了。”
见韩雅还不愿说到正题上去,白浣茹似乎是失去了耐心,“妹妹今日来就是想要找我说话不成?我记得韩四姑娘跟妹妹关系也是极好的,你们姐妹之间应该比起跟我来更有话聊才是。”
夏芸这时也端了茶回来,韩雅也是那规矩刻在了骨子里的人,端起茶盏的动作似乎都是已经固定好了的,优雅到无懈可击。
茶盏从拿起到放下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韩雅拿着帕子压了压嘴角,“可见伯母还是偏心的,便是茹姐姐到了这庄子上这茶水也都是上好的。有的茶就像我手中的这盏,入口是苦的,可仔细品一品却是回甘的;可又有的茶啊,入口是甜的,可后来却是苦的叫人忍受不了。茹姐姐说是也不是?”
白浣茹叹了口气,“妹妹说得极是,只是不知妹妹费了这么多口舌是要做什么?你我相知多年,有什么话不能摊开来说,何必要如此费尽心思,你不觉得累吗?”
“累?我自然是不觉得。”韩雅一挑眉,原本清秀的面孔一下就狰狞了起来,“只要看见你过成如今这副模样我丝毫不觉得累!”
见韩雅露出了这副模样,白浣茹反倒松了一口气,示意春庭和夏芸走得远些。
春庭有些担忧,要是韩雅像方才那般还愿披着她的美人皮演下去,她自然是没有现在这般放不下心的,可如今看来,这韩姑娘莫不是疯魔了不成?竟说出这样的话来。
一边往远了走,春庭还竖着耳朵听着,隐隐约约听见白浣茹的声音说道“......当时我是当局者迷,如今我还能......”
还能什么,春庭还想再听,就被夏芸一把拉了过来。夏芸撇了春庭一眼,淡淡道:“不该知道的东西就莫要去打听,别学的跟秋枝那丫头似的。”
“秋枝好的很呢......我倒是想跟她一样。”春庭嘟囔了两句,又问道:“姑娘自己和韩小姐在一起不会有什么事吧?我见方才韩小姐......”
“慎言。”夏芸又打断了春庭的话,又想了想,似乎是想要安抚春庭的心情,“韩姑娘体弱,不似别的闺秀那般,怕是动不得气。”自然,也是动不了手的,真要打起来,就算她家姑娘是个弱女子,对付一个韩雅,打不过也是跑得过的。
春庭略放心了些,与夏芸静静地站在一处,好在这边还有片树荫,不算是太过难熬。
谁知才过了没多久,就听见韩雅的尖叫,便是离的这么远春庭也听的清楚。
“你也配?你个贱人怎么配嫁给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