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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快要初夏的日子了,天也渐渐地热了起来。天一热人便显得愈发的懒怠,白浣茹日日躺在廊下的竹椅上望着院中的花草,便是跟在她身后的春庭都觉得自己疲乏了不少,就连手里的团扇都觉得比往日里沉上了许多。
可还不等春庭这般懒怠多久,秋枝一个消息就把春庭炸的外焦里嫩,再也慵懒不起来。
秋枝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的时候春庭还同一起说秋枝的性子委实太毛躁了些,就连夏芸说那句话时嘴角翘起的弧度春庭都记得,而下一刻夏芸眼里的震惊和不可思议春庭也看的清楚。
看见白浣茹和她身后的夏芸和春庭,秋枝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若是以往钱妈妈在的时候,秋枝大可跟钱妈妈提起此事,钱妈妈自然有办法与白浣茹不着痕迹地提起;若是环晴环佩还在,她也可以跟她们秉烛夜谈,一同商量此事该如何叫白浣茹不那么发愁。
可此时只有同她年纪差不多的夏芸和春庭在,秋枝的嘴巴张张合合,却始终没有吐出半个字来。
白浣茹伸手从春庭手里接过团扇,干脆自己扇了起来,见秋枝这副模样,不由开口催促道:“你这是又打探到什么消息了?往日里你不是最积极的,今天怎么不肯开口了?”
秋枝四下环顾了下,见白浣茹选的地方极好,能看的到院中的景致不说,还极为幽静,周围连个扫洒丫鬟都没有,便狠下心开了口:“姑娘,现在满京城都传遍了,说是姑娘不顾婚约与苏阁老的嫡长孙暗中,暗中,互生情愫,姑娘前些日子去寒水寺遇见了歹徒,就是苏公子救下的姑娘。奴婢听说,听说染风阁都把这写成了话本子,如今卖的正好呢......”
白浣茹手里的团扇“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扇面上的山茶花瞬间就沾上了尘埃,秋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不可闻。
站在白浣茹身后的春庭脑袋更是嗡的一声,几乎要炸裂开来。那日在寒水寺遇到了歹徒不假,救下白浣茹的是苏翰然也不假,可是当日的事情还会有谁能知道?还有个罗御......难道是罗御把此事传出去的不成?
要是早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春庭哪里还会去招惹罗御,便是叫她跪下磕头认罗御做祖宗她都使得!
女儿家的名节有多重要,更何况白浣茹还有几个月就要婚嫁了,此去寒水寺更是有韩老夫人在场,此事若是落实在白浣茹头上,那可还了得!
白浣茹倒是想得更深些,这会连话本子都流传开了,那这流言便不可能只传了一两日,怕是从寒水寺回来之后便有人故意散播谣言了。此人不会是苏翰然,若是苏翰然做的这件事,怕是苏阁老能打断他半条腿,也不大可能是罗御,她与罗御无冤无仇,往前更是没有半分交集,更何况虽然这罗小侯爷在外的名声顽劣了些,也没听说过他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白浣茹整想着这件事,余光瞥到春庭身上,却见春庭几乎要晕过去了。白浣茹知晓春庭因为什么骇成这般模样,便打发她回去歇着,把秋枝留下想要细细问些旁的事情。
春庭此时哪还敢走,就怕自己前脚走了后脚秋枝就又爆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来,左右她已受了这一次的惊吓,不妨碍再来第二次了。
风雨欲来,沐元居的姑娘门现如今便是这种感觉了,尤其是春庭跟冬茧两个,心里就像白浣茹脖子上的那道伤一样,微微一动便觉得会撕裂开一般,疼得叫人想要抓狂一般。
外面的谣言传的花样百出,秋枝甚至还高价收了两本话本子回来,看完之后气得把那话本撕得稀碎,恨不得生吃了那写话本的人才好。
“春庭丫头,我们都认识这么些年了,你跟姑娘去寒水寺那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如今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我又哪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你与我多说几句便这么困难吗?”秋枝抓着春庭的肩膀,恨不得把她的脑子摇出来看看里面到底装得都有些什么。
自然是困难的,那夜发生的事情莫说秋枝,就连冬茧她都没透露出半个字去,若是能烂在肚子里是最好不过的了,可偏偏这事已经传了出去,虽然已经被?夸大了不少,可到底是有几分事实在里面。
安静了不过三天,便有了旁的消息,白义叫了白浣茹去外书房,而陈氏则叫了春庭和冬茧去了棠香院。
春庭心里是忐忑的,她不知该怎么跟陈氏解释那晚发生的事情,若是陈氏盘问起来,她该如何回答?白浣茹为什么夜半出门?她不知道;那些假冒成僧人的汉子又是从哪来的?她亦不知道。那晚的事情就像是一个又一个谜团缠在一起,春庭理不清真相,也许只有在那谜团中间的白浣茹能知晓一二了吧。
才进到花厅里,还未等春庭行礼,就听见陈氏呵道:“还不跪下!”
春庭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冬茧见了有些无奈,但也跟着跪了下来。春庭从未见过陈氏发怒的样子,印象里陈氏对谁都是温和有礼的,从未像今日这般发过火,更何况这火还是朝着她来的,春庭不免觉得更慌了。
冬茧倒是比起春庭来淡定几分,若是在沐元居里她指不定还要揪着这丫头的耳朵骂上几句才解气!
以冬茧对春庭的了解,这件事情若说春庭半分不知那是定然不可能的,可也定然是不知道多少的。但春庭这一跪可是坏了事了,如果她不心虚,她这么急吼吼地跪下做什么?
陈氏看着跪在地上的春庭,她是记得这丫头的,那日跟在白浣茹身边的就是她。若她没记错,茹姐儿还与她说这丫头受了伤,如今看来这丫头是因为什么伤到的倒是有待探究了。
陈氏手里的茶盏还飘着热气,拢在她脸上叫人琢磨不透她的神情。
陈氏不开口,春庭就越来越慌,冷汗顺着脊背淌下来叫她觉得身上粘腻的紧。磕陈氏不曾叫她们起来,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便要跪着,哪个敢反驳当家主母,是疯了不成。
似乎是觉得疲乏了,陈氏眯着眼睛看了春庭好一会,才缓缓开口问道:“你来说说看吧,那天晚上都发生什么了。”
春庭低着头,甚至都不敢直视陈氏,“那晚姑娘说她睡不着,奴婢便同姑娘去后院走了走。姑娘见后院的桃花开得好,就多留了一会,没想到回到厢房这边的时候竟都在找姑娘,倒是叫姑娘吃了一惊,不知是因为何事,竟将夫人们都惊动了,姑娘回去还很是过意不去呢。”
一番话说得算是滴水不漏,一时间也叫陈氏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可陈氏听了就是气急,手里的茶盏直接摔倒了春庭脚边,“要是什么都没发生,那你告诉我外头的谣言是从哪来的!”
瓷片从地上溅起来又从春庭手边划过,春庭吃痛,却不敢说出真相来,只能梗着脖子回道:“夫人这般问奴婢,奴婢也委实不知该如何回道。外头那起子小人要抹黑姑娘的名声,可姑娘是什么样的人夫人还不清楚吗?难道夫人就这般不信任姑娘,会相信姑娘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吗?”
春庭这样说以算得上是以下犯上了,可春庭越说越有底气,这件事情本就不是她家姑娘的错,为何他们都要这般诋毁她家姑娘?
陈氏气得手都在抖,那是她的女儿,她唯一的女儿!出了这样的事情难道她不心疼?
“好啊,好一个忠心护主的丫鬟!给我把她拖下去关起来!”
陈氏发令,便有两个粗壮的婆子上前把春庭架了出去,春庭起初还没有反抗,等出了门便挣脱了那两个婆子的手,“我自己会走,不劳两位妈妈费心。”
春庭就在这两个婆子的看守下走到了柴房里,看着眼前那扇木门缓缓合上,春庭有点控制不住的想要哭出来,可是一想到白浣茹还在水深火热之中,春庭就得打起精神来。
但是这次怕是白浣茹也保不住她了,主子做错了事情便要做下人的站出来顶罪,况且这次本就是她没能没能护住她家姑娘周全,她受罚也是应该的。
难得春庭肯动脑子往深一点的地方想想,如今白浣茹的名声受损,那与韩家的婚事该怎么算呢?
虽然跟韩家的婚事是早就定下来的,可是毕竟还有几个月才会成婚,谁知道韩家会不会悔婚呢,何况这事说起来本就是白浣茹名声有亏,韩家就是前来退婚也是占理的,最后吃亏的还不是她家姑娘。
春庭急得团团转,没有半分刚才走进柴房的从容,恨不得马上飞回白浣茹身边去。况且还有个不明所以的冬茧被扣在棠香院,也不知冬茧能不能反应过来,要是她们两个的说法有什么出入该怎么办?还有白浣茹,她要怎么跟白义说呢?会不会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她的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