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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浣茹领着夏芸和冬茧一去,就一直到晚间才回来。
秋枝这次倒是沉下了性子,忍了一整日都没出去打探消息,规规矩矩地搬了个杌子坐在房门口跟着春庭做针线,倒引得春庭稀奇了好一阵。
只是秋枝心思显然不在这上面,做出来的针脚也是歪歪扭扭的,最后被春庭劈手夺了下来,“你若是静不下心来便别做了,没得浪费了这料子。”
秋枝一甩手,有些恼怒道:“你便不着急,姑娘都去了这么久了还没回来,更何况环佩姐姐还在那禽兽院子里呢......”
说着说着自己就红了眼眶,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看的春庭脑仁疼,只得安慰道:“我自然是急的,可急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在这等着。你也不是没同夏芸姐姐去要人,可结果呢?你便在这好好待着,看住了屋里这个才是。”
这话说得倒没毛病,冬音是最容易露马脚地那个,当日若不是这丫头说身子不舒服叫环佩替她走那一趟,环佩怎么可能出了这样的事情!
秋枝越想越来气,狠狠地踢了两脚木门,里面的人似乎是靠在门口,被惊得叫出声。春庭拦了秋枝一下,“这可是你自己的屋子,踢坏了你往后还用不用了。”
秋枝只好悻悻地坐下来,针线又做不下去,只能直勾勾地看着春庭做这些,看得春庭心里发毛,指使她去厨房把今个的份例里的点心拿来,秋枝撅着嘴满脸不情愿,“我可不敢出院子了,万一碰见登徒子怎么办。”
“往日就属你是最静不下来的,往外跑的比谁都欢,连钱妈妈都拘不住你。若是钱妈妈看尽你今日这副样子不知得多欣慰。”春庭把手里的线剪断,又道:“你只管安生等着就是了,你不是说过我们要相信姑娘地吗?”
好不容易挨到晚间白浣茹回来了,却也是满脸疲态,径直回了屋里就歇下了,连晚膳都没吃。夏芸留在屋里伺候,冬茧则领了两个小的去外院领人,走的时候还带了几个生的粗壮的扫撒婆子,气势汹汹地往白池清的院子去了。
白池清自然是不愿放人的,环佩生的好看,与他院子里旁的丫鬟不同,这丫头性子烈得很,叫白池清食髓知味,若不是安国公亲自发了话,又狠狠罚了白池清一次,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让她们把人领回去。
春庭看见环佩的时候环佩整个人瘦的不成样子,明明才几日不见,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环佩几乎站立不住,只能靠秋枝和春庭架着才走回沐元居去。
秋枝到半路就没什么力气了,可环佩偏不叫旁的人碰她,那些个婆子倒是有的是力气,但哪个也近不了环佩的身,冬茧倒是替了秋枝下来,只是苦了春庭,一路上咬牙坚持把环佩送回了她的屋子。
回了沐元居却见自己屋子里亮着,春庭原以为是冬音在屋子里点了灯,正有些不愿意,却见门上的锁已经被破开了,春庭心里一惊,难不成是冬音那丫头跑出去了?
慌忙把房门推开,却见白浣茹坐在屋中间,脚边跪着冬音,身后站着的是夏芸。春庭低下头,刚要退出去,却听白浣茹问道:“环佩可接回来了?”
“回姑娘的话,已经接回来了,秋枝在那边照看环佩姐姐呢。”春庭恭敬地回了话,便不再言语。
屋里的灯火不算太亮,白浣茹的表情晦暗不明,似乎是在看站在门口的春庭,也似乎是在看跪在地上的冬音,半晌才开口道:“去棠香院找母亲通报一声,叫人去请个医婆来。”
春庭领了命退下了,正要去棠香院寻人,半路就被冬茧拦了下来。
“可是姑娘叫你去请医婆?”冬茧问道,还不等春庭回答,又自顾自说道,“这个时辰二门都落了锁,我记得今个是孙婆子守门的,那婆子不讲理的很,你去了别说通报,怕是在外头站上一夜都未必请的来。你便同秋枝一同照看环佩姐姐就是,棠香院那边我去走一趟。”
“那便劳动冬茧姐姐了。”春庭抿了抿嘴,“这天儿都黑了,冬茧姐姐去的时候带个婆子一起吧,我们几个倒也放心些。”
经此一事,沐元居的姑娘们都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便是出门也大多是结伴而行。只是这付出的代价委实太大了些,搭进去环佩的一辈子才叫姑娘们醒悟了些。
春庭到环佩屋子里的时候秋枝正在给环佩擦身子,见春庭进来了,摆出了一个极为难看的表情,似乎是想要哭出来,可又怕惊扰到环佩休息强行忍了回去,原本清秀的一张脸扭曲得不成样子。
春庭上前几步,看到环佩的身子才明白过来秋枝为何是这副表情。
太过于骇人了,密密麻麻的伤口本就让人心生恐惧,更何况是出现在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身上。春庭觉得胃里一阵翻腾,捂住嘴强忍住才没有吐出来。她没有避开,而是上前帮秋枝一起,替环佩将身上擦干净了,免得倒时候医婆来了叫她看到环佩过于狼狈的样子。
冬茧做事是爽利的,也不知她如何说动的守门婆子,竟真叫她出去请了医婆回来。
来的是常来安国公府走动的程医婆,大家都是熟识的,故而程医婆看见环佩的样子也是大吃一惊,急忙上去替她细细诊脉。
春庭看着程医婆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心就跟着越来越凉,直到程医松手了她还没回过神来。
“环佩姑娘是伤了底子的,也没旁的办法,只能好生养着,往后也不可太过于操劳。我这便开几个滋补的方子,且叫环佩姑娘将养着吧。”程医婆叹息了几句,开过药方后便要走了。
到底是比春庭年长两岁,冬茧心思比春庭细腻了不少,趁着程医婆还没走,连忙拦住她,堆了笑脸问道:“不知您可有去疤痕的药膏?您也是知道的,女儿家的身子最是娇气,留不得一点疤痕的。”
冬茧说着,还朝着环佩望了几眼,“您若是有,不论是多少银子,我们都肯买的。”
程医婆与秋枝只是以为冬茧是为了环佩着想,只有春庭心里跟明镜似的,冬茧为环佩着想是不假,可她家姑娘身上的伤可还没好透呢。春庭实在懊恼,竟这般就乱了心神,把这么大的事抛在了脑后。
冬茧似乎是看出了春庭的心思,朝着她点了点头,“今个天色晚了,不若程医婆就在府上歇息一夜,明个叫春庭丫头跟您走一趟,把那药膏取了。”
众人都没有异议,冬茧还记挂着白浣茹那边,嘱咐了春庭和秋枝几句便先离开了。春庭和秋枝商量了一下,左右环晴也不在,两人便干脆住在了环佩这屋子里,免得夜里有什么动静错过了可就不好。
秋枝和春庭背靠背挤在一张床上,秋枝今夜倒是难得的安静,半句话都没多说,只是在床上扭来扭去怎么也睡不着。春庭原本就没多大的睡意,叫秋枝这么一折腾硬是一夜都没睡着,睁着眼睛躺到了天亮。
第二日环佩似乎是没有要清醒过来的迹象,春庭和秋枝如昨日那般替她清理了身子,涂上从程医婆那取回来的药膏。忙活完之后一个去白浣茹那边伺候,一个留下来给环佩煎药,实在是忙的不可开交。
打天亮起春庭就没见着冬音,她自己的屋子早就恢复了往前工工整整的样子。春庭不是个多嘴的,这一日里都老老实实跟在白浣茹身边半句都没有打听冬音的下落。
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有异心的丫鬟,便是白浣茹再大度,怕是也容不下她的存在。
只是如此一来,沐元居的人手就更紧了些,环晴回家去养胎,又少了个利落能干的环佩,夏艾不知过得如何,冬音也下落不明,如此一来白浣茹身边得用的竟只剩下春夏秋冬四个了。
冬茧和夏芸领的是一等丫鬟的份例,自然是忙碌一些,春庭秋枝两个主要是照看环佩,平日里找两个小丫鬟搭把手倒也不算过于劳累。
倒是白浣茹整日恹恹的没有精神,连管家的差事都推脱了大半,只说要修养一阵。
这府里的下人便热闹了起来,有说白浣茹是要专心备嫁的,有说是白浣茹病了的,还有说白浣茹是叫白池清气的,毕竟从小跟在身边的大丫鬟被人糟践了,但凡是有点心的主子,哪个能坐视不管。
下人们嚼舌根叫冬茧碰见了一次,谁想到平日里跟谁都和和气气的冬茧这会发了大怒,罚了那多嘴的婆子跟两个小丫鬟足两个月的月钱,至少叫沐元居里的都闭上了嘴。
又过去半个月不到,环佩修养的比那时好多了,可外头的流言又变了花样。
秋枝早就恢复了老样子,抽空便能拎了点心篮子各个院子打探消息,可这次的事情倒是叫她足足晚了这半个月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