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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易雸见母亲被自己惊到,知道这事必与其相干了,来时路上心里本来还报有些希望,希望是颜予轩为自己开脱,因而才找自己母亲做了借口。
虽然想想也不可能,颜予轩不是那样的人,再者,自己母亲一向的表现,恐正印实了事实。
可当事实正摆在眼前时,高易雸又觉得难以接受了,怎么会?为什么?
“我儿,为娘的也是无可奈何呀!”高太太扑到自己儿子身上,哀声求道:“你知道在这家里,我没有别人,只有依靠你一个,你爹又是那样,我也是没法子呀!你若丢下这个家,叫为娘的今后怎么活,还见不见人呢!”
高易雸用尽全身的力气,方才摒住了没将母亲推开,却也是摒得浑身筋也酸了,几不曾迸裂。
“雸儿,”高太太见儿子不说话,自为事情有了转机,面上换了付表情,陪笑又道:“你看如今可不好了?你爹向是看重你的,知道你回心转意,愈发心里疼了,这不,伸伸手就替你谋个前程,你只好好的,过不几年,再调回京来,总是有你爹和你姑妈在,那。。。”
高易雸大喝一声:“住口!”他实在听不下去了,母亲确实是为儿子,可难道没一点儿私心?难道不为在家里姨娘面前争口闲气?
高太太退缩了,她看出来,儿子眼神中有不满,有鄙夷,可到底她是母亲,儿子不肯,也不愿意丢一句重话。
高易雸拨开高太太紧抓在自己身上的双手,慢慢向后退去。他来不过确认真相,现在知道了,便觉多留无益。
“雸儿!”高太太软弱地在他身后,唤道,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失去儿子了,心里忐忑,惴惴难安。
高易雸停了一下,头也不回,却丢下一句话来:“娘如今也糊涂了,不过婚姻之事,父母做主也是常理。”说完便走了出去,只留下高太太,一个人闷住了气,难思其解。
是夜东恩馆,书玉饭后便歇下了,且入睡得倒快,倒难说香甜,却也比在钱家时安逸许多。这是她熟悉想念的地方,她在这里觉得十分安心,虽则心中担忧父母,却如兰纬所说,他们在外时间久了,也甚适宜,且这事一时半会难见分明,因此倒将心放下许多。
一夜无话,翌日书玉起了个大早,因睡得好,便觉得神清气爽,醒来见自己是在东恩馆,更添欢愉。
酒儿睡在外铺,被书玉起来的动静吵醒,睁开眼睛竟见书玉已站在了炕前,衣服穿得整齐清爽,就连围裙也系好了在腰间,一付预备大开一场的架势。
“小姐,你怎么起这么早?”酒儿睡眼惺忪,不停地揉着眼睛,有些犯傻。
“懒丫头!还不快起来?现在不是在钱府了,东恩馆里开门就是一堆事,你还不快我速速起身!”书玉说着,顺手抓起桌上一柄擀面杖,佯装着向酒儿身上打来。
“小姐饶命!”酒儿一个翻身就从被子里爬了出来,她与书玉玩笑惯了,因此配合着做出鬼脸道:“好容易睡个安稳觉,小姐一大早起来就要吵人!”
书玉将酒儿的衣服丢了过去:“快点快点!厨房里事多呢!今儿第一天复工,你可不许找借口偷懒!”
两人说笑间洗漱完毕,这就下楼去了后头厨房。
但进了厨房,书玉便觉得一股混合着生食熟物,蔬菜荤腥的美妙滋味,扑面而来,浓香的是老火鸡汤,清淡的是冬笋果蔬,甘洌的是腌制好的泡菜,肥硕的是各类风干禽类,太美好了!
厨房里只有柱子一个人,正看守着炉上自开张以来从不歇火的高汤,见书玉二人进来,又惊又喜,不禁开口道:“小姐来得这么早?今儿是十五,店里还不曾开张呢!”
酒儿一听便开始抱怨:“我说不必这样早,小姐只是在耳边催命!”
书玉拍她一把,道:“不必开张,你就不必吃饭了?早上喝西北风好不好?就你话多!柱子看了一晚上的火,也不曾听他有过一句多话!”
酒儿嘿嘿笑着,书玉便叫柱子:“你先回去补个觉,这里我们在就行了。”
柱子笑着去了,酒儿便问书玉:“小姐心中必已有主张,早上做什么好的给大伙儿过嘴?”
书玉想了想道:“冬日早起,无非清粥暖胃,小菜取味,再加些热腾腾的点心,那就最相适宜了。
酒儿点头,却道:“我最爱豆粥,只可惜熬起来费事,非两个时辰到不得嘴,豆子不烂便有腥气,想必今儿是来不及了。”
书玉不以为然,敲了她脑袋一下道:“这有可难?豆子成粉入粥,不就顷刻而至了?”
酒儿惊喜地笑道:“小姐果然聪明!这招也想得出来?!”
书玉得意满满,推其快去,于是酒儿在院里,就着小石磨,磨出一小堆豆粉来,书玉现通火熬粥,熬到五成熟时,将豆粉尽洒其内,看看再过小半个时辰,也就差不多了。
点心书玉也想好了,就用火腿冬笋,并些干菠菜之类菜蔬,做出馅饼来,就着豆粥,好吃又开胃。
待这里馅饼刚刚出炉,那头众人也都醒了,一个个打着哈欠进来,看见书玉已是收拾出一桌子饭菜来,个个惊得捂住了嘴,动不得身。
刘妈妈先就上来,要打酒儿:“怎么你跟小姐起来也不叫我?显得我老婆子懒而贪睡似的!老脸都丢尽了!”
酒儿立刻窜去了书玉背后,口中笑道:“妈妈你在那屋里睡,毛娘子和皮嫂子跟你只怕说了有半宿的话,我看看就算了,叫你睡个元宝觉得了!”
书玉也帮着拦道:“妈妈,我们也是好意,反正事儿也不多,这不好了?来来,都来入坐吧!”
于是大家团团坐下,不大的厨房愈发狭小子仄起来,却是显得亲香谐美,一家子和气。
“正是这样才好!”书玉不禁感叹,“以往在钱家,只有我跟酒儿妈妈三个,诺大个屋子,忒大个桌子,三个人对着吃饭,好没滋味!”
皮大便道:“大还不好?要依我说,我也想个大屋子住住,只是可惜不能!”
皮老大一块馅饼丢在儿子碗里,口中呵斥:“就你话多!现在比在乡间山里时,已不知强了多少倍,你还不知足?要大,等你媳妇过了门,你们两个自己想办法大去!”
书玉听后却有些兴致勃勃,因对皮大道:“大子,若东恩馆生意好了,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你就自己开个小馆子,跟你媳妇再寻个小楼,不就大了?”
皮氏忙道:“若这样就最好了!”
皮老大又骂:“就你心大!说话也不怕打嘴!小姐不过哄你玩罢了,你这婆娘就当了真了!你儿有多大本事?能自个撑起个店来?”
皮氏不服回嘴:“就有你这样的爹!人家给儿子长脸,唯你,说话行动就灭自家志气!”
书玉忙笑着将两人解开,故意岔开话题,问皮氏道:“嫂子,皮大过了年就要迎亲了,东西可都预备下了?”
皮氏最喜欢就是听见这个,当下口若悬河地将说了起来,一桩桩一件件,说出口来都叫她高兴,想想也就经月快到的事,愈发令她喜上眉梢。
书玉听后也替她高兴,便叫酒儿:“开了箱子,取一匹上好的遍地金大红缎子来!我给嫂子添添喜!”
皮氏一听慌得摆手,直说不敢,皮老大也道不必,书玉哪里肯?她早当这里众人是自己兄弟姐妹一样,既兄弟结婚,做长姐的哪有不出贺礼的道理?
书玉心里这样想,嘴上便说了出来,皮氏感动不已,心里却隐隐作慌,自己亏了东家一整套金头面,还是心小姐的名义,如今看来,实不应该。要不要说出来?求小姐原谅?
正当她犹豫之机,酒儿早将缎子取来,皮老大自是不肯,老九根只管劝他,收下罢了,何必虚礼?
一时厨房里吵嚷开来,倒叫皮氏失了主张,到底说还是不说?现在能说吗?
二丫头趁人不备,却将那缎子抢到了手里,展开来就披在了自己身上,又拉皮氏的手问道:“娘!好看不?像不像新娘子?”
皮氏一看,那缎子拖在地上,还差一点就要靠去了灶头火边,吓得魂也没有了,一把将二 丫头拽到自己身边,缎子也扯了下来,二丫头的小脑袋上,便重重挨了个爆栗。
“作死呢你这丫头!这缎子值多少银子你知不知道?!”
皮氏这里尚未骂完,皮老大又开始了:“都是你平日里惯的!看有些摺儿?!一会儿回屋再收拾你!”最后一句是对二丫头说得,吓得二丫头哭也不敢了,从皮氏手里挣开身子,直接就埋进了书玉怀里。
“没事没事!”书玉忙安慰道:“二丫头别哭,这缎子是给你大哥的,如何你还小呢!穿在身上不像个样儿!等我二丫头大了,姐姐也给二丫头一匹,比这还好还亮,可好不好呢?!”
刚包着一包眼泪准备嚎啕一场的二丫头,听见书玉的话立刻就偃旗息鼓,脸上也由阴转睛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