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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里里不知迎来送往过多少位君主,那经数百年沉淀下来的威严肃穆之感,无端令人觉得万分压抑,好像到了这殿里头,连过重的呼吸都会引来性命之忧。
殿里头缭绕着淡淡的龙涎香,这种只为帝王所有的香料极是清雅宜人,又带了几分雍容华贵之感,让人闻着便对权利巅峰处的那人莫名敬畏。
齐倾墨与萧天离齐齐站在皇帝面前,皇帝则默默看着下方的一对新人,眼神莫名的久久的出神,而萧天离敏锐地发现,他这位父皇目光一直停留在齐倾墨脸上。
临澜国这些年日渐强大,与这位皇帝的勤力图治分不开,虽然他有时性情多变,行事极为离谱,手段也颇显残暴,但从大局面来说,他还是个不错的皇帝的,这后宫里头的女人来来回回的也就那么多,从未大举兴过选秀之事,在历届皇帝中,算得上清心寡欲,节俭持国的了。
至于后宫子嗣,有着皇后这么一位“贤良淑德”的中宫在,任谁想怀上皇帝的孩子,都是有些难度的,这也从侧面看出,萧天离这一位异数在这些年皇后的恐怖统治之下存活下来,不可谓不是个奇迹。
此时皇帝这么久久地看着齐倾墨,萧天离心里还是忍不住“咯噔”了一下,不管怎么说,他这个小媳妇儿,都是险之又险地从皇帝手里抢过来的。如果皇帝真要学史书上某朝的那位风流皇帝,来一曲“此恨绵绵无绝期”的千古流传,萧天离才真会觉得事情难办。
好在皇帝看了片刻之后,像是研究够了某种事物,淡淡地就挪开了眼光。离皇帝近的老太监发现皇帝藏在案台下面的手掌几松几握,似乎在克制着某种经年之痛。而齐倾墨则是一脸平静,面上是恭敬而不谄媚的笑容,总之她站在那里,一切就刚刚好,不多不少。
萧天离以为皇帝会对他们说些什么,结果皇帝看了齐倾墨许久之后,只是赏赐了一大堆物件,其中不乏诸多名器玩意儿,比如其中有一串玉珠子项链意便是南海美人泪串起的,听说这些个珠子万里挑一才挑得出一粒圆润光洁的,齐倾墨手中的这一串足足三十六粒之数,着实珍贵得很。
皇帝赏完了东西,叮嘱两人要和睦相处,调笑了一句“早些给朕生个皇孙”之后,便放了两人去皇后宫里,并特意对萧天离叮嘱了一句:“听说你这个侧妃婚前便身子不舒服,后宫里头就给皇后宫里请个安便是,其它的妃嫔那里不去也罢。”
“儿臣遵旨。”萧天离弯身行礼。
出了太和殿,萧天离与齐倾墨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一片无奈,皇帝什么话都不说,一说却是轻飘飘地送了个晴天惊雷下来,差点没把人炸死。
看来他们跟太子在暗中交的那些手,皇帝一清二楚,这样一想,不由得背后冷汗直冒。
而皇帝交代的这句话本意是在,他们暂时不会责备他们对太子暗中的打击,而从赏赐之物看来,皇帝还隐隐有扶持之意。齐倾墨这一下便十分确定了,皇帝是真的准备扶持萧天离与萧天越对抗,就是不知萧天越做了什么,让皇帝能下定决心培养一方势力与他抗衡。
将心中的疑惑抛出,萧天离想了小片刻才说:“等我回去仔细查查。”
两人边走边说,便也走到了皇后的坤宁宫,坤宁宫外种着粉红的梅花,这梅花是皇后自己培育的,极是特别,开得也极茂盛。自有小太监前去通报,萧天离暖了暖齐倾墨的手,看着坤宁宫那三个金色的大字,微微出神。
坤宁宫里跟太和宫自然不能比,处处弥漫着各种花香,齐倾墨不精花草一道,也闻得出这是好几种花香糅合在一起的味道,而皇后则一身宫装端坐于正位上,看这架势,倒是比起皇上还多了几分严厉,虽然她面上带笑。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金安。”
“臣媳给母后请安,母后金安万福。”
齐倾墨比萧天离多说了两个字,以示尊敬,她与皇后的关系可算不得好,不想在这里留了小辫子给皇后抓住。
皇后连声说道:“起来吧,外面风雪大,你们两只怕也冻着了吧?”
“回母后,风雪并未太急,倒也还好。”萧天离恭谨应答。
“那便好,若是把你的新过门的侧妃冻着了,这安啊,不请也罢。”皇后仪态大方,笑容亲切,示意他们二人坐下,又叫人上了茶,看来是准备留二人长坐了。
齐倾墨缓缓啜了口茶水,知道今日这坤宁宫一行,有的是关和将等她去过和斩,倒也不急了。礼数周全,举止合度地等着皇后问话。
坤宁宫里陷入了一种奇特的安静中,皇后不问话,萧天离和齐倾墨自然不好先开口,而立在一边的下人们似乎是死人一般,静得连走路都没个声音。
好在齐倾墨耐心极佳,一双眼睛专注地盯着自己指尖,唇边笑意浅浅,便在这一场安静中,与皇后无形的较量起来,看谁能忍到最后。
过了许久,一只误然飞入坤宁宫的麻雀打破了这一场僵持,皇后轻笑一声:“好个不知死活的鸟儿,什么地方都敢闯。”
一语双关的话在暗示齐倾墨不识局面不知好歹,连皇后和太子的东西也敢染指,齐倾墨只当没有听懂,微微一笑并不答话,萧天离也是其智近妖之人,自然也不会主动接话,这一下倒是皇后暗中使的力气没了着处,空挥了一拳。
皇后暗道齐倾墨果然是心志坚定之辈,换个别人家十六岁的女子,只怕一进她这坤宁宫便已脚软,更遑论如此镇定自若了。
逗了会鸟儿,皇后似是无意说道:“听说你五哥在你昨日大婚的时候出了些事?”
“回母后,昨日臣媳一直紧张不安,到今日了也还尚未听说五哥出了何事。”齐倾墨才不会主动跳进皇后的圈套,外人看来齐倾墨可是一直在迎亲的队伍里的,哪里能收到齐宇的风声,这等明显的陷阱,齐倾墨自然巧然避开。
“哦,虽说你已经嫁给离儿了,但得空了还是多回相府走走,你父亲毕竟年纪大了,多尽孝道总是好的。”皇后见齐倾墨不上当,也不纠结,反而跳到别的事上。
“谨遵母后教诲。”齐倾墨应下。
“离儿你也是,如今已是有妻室的人了,切不可再像往日那般胡闹。”皇后又对萧天离佯嗔道。
“儿臣晓得,定会对倾墨好的。”萧天离始终打得一手好太极,对于皇后的话不轻不重的回应。
“你那太子皇兄,可没少让我操心,你却是要懂事些,不可朝三暮四。越儿那里,你们两兄弟还是多多走动,他这个做哥哥的也只有你这一个弟弟。”皇后笑声说道,自她那两瓣描着正红色口脂的嘴里一字一句,仔细清晰地说出这些话,看似柔顺的目光要极认真才看得出偶尔一闪而过的精光。
“是,儿臣知道了。”萧天离只当没听懂皇后话中之意,依然谦虚有礼。
这对话实在无聊极了,了了几句话过后,皇后看着眼前一对人,不知想了些什么,似有倦了一般,挥了挥手,带动衣袖上的一只凤凰,似要飞出来朝他们两个喷一口火,说道:“本宫乏了,你们且先回去吧。”
两人起身,行礼,告退。
等两人走远,皇后微微侧头看着那只停在房梁之上的麻雀,冰寒着声音说道:“将这只鸟儿打死。”
出了坤宁宫走出了好些远,两人这才轻吐了一口气,像是要吐出坤宁宫里秽气。
齐倾墨表情微有些严峻,萧天离苦笑:“现在知道这事儿有多严重了吧?”
“我一早就知道,但这并不能阻碍我要做的事。”齐倾墨淡漠的声音一如往昔,全然没有因为身份的变更转化得柔和温驯。
萧天离叹气:“你要对付太子,其实大可不必如此着急,朝中关系盘根错节,极为复杂,皇后……皇后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不然我何以等到现在?”
皇后后来的那几句话,是在提点萧天离时刻记着他自己的身份,萧天越永远是长子,永远也就是太子,他这个做弟弟的,最好安份守己,不要有非份之想,逾距之为。
他们在婚事当天做的那些事,已经过了,引起了东宫那方的不满和警惕。并且也隐隐暴露出萧天离暗中的实力,相信以萧天越那方的警觉性,已经开始着手清查了。而皇后今日发出的信号是在警告,只可惜齐倾墨早已做了一条道走到黑的决定,不管前方是何等荆棘密布,拼个你死我活,她也不会放过萧天越。
齐倾墨在袖子里微微握了下手心,她当然想到了萧天离担心的这个后果,但总有一天会跟萧天越正面相对,甚至会挑衅到皇后这个一国之母的底线。可此时皇帝对他们的态度正往积极的一面倒着,齐倾墨自然不会放过这等绝佳的机会。
天子之心最是难测,谁知道哪天皇帝会不会改变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