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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在说了那句话之后,其实就后悔了,毕竟,这种事情怎么能装呢?用的着装吗?那么说,反倒是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好在,林樱看似也没有注意到。
赵氏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原本是想侧面打听一下杨橙雪的事情的,现如今杨橙雪在这边的事情没有打听出来,反倒是知道了她在安郡王府那边的事情!
那一开始跟自己的相公杨毅文说的话,原来就是撒谎的!
赵氏真真的是松了口气!她是确实反感杨橙雪,厌恶她,不希望这样的人就在自己的家里常住,而赶走她的唯一机会,就是她说的是谎话,那样丈夫才有一点可能赶走了她。
她们妯娌两个在这边说话,殊不知,她们原本以为是在前院老太太处,迎武定侯世子回来的杨轩和杨毅文,父子两个却早已经先出来了,回到了二房院,杨轩也是跟杨毅文交代一下杨橙雪的事情的。
“那边人那么多,回来了一个大孙子,老太太恨不能把全府的人都叫过去迎接说话,便是一人说上一句,也得老半天呢!咱们父子就别久待了,正好为父有话和你说。”
杨轩带着杨毅文出来,这样说了一句,便背着手往前走。
杨毅文马上就想到了,父亲是要跟自己交代五姐的事。因为他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件事情来,那时候,父亲休妻了,休弃的自己的母亲王氏,父亲也是这样郑重的,把所有的孩子全都叫到了一起,给大家一个交代。
杨毅文记得清清楚楚,自己那时候的心情。惊慌,无措,愤怒,发疯……总之,所有的一切,全都怪杨若嫣和杨浩文姐弟!因为是他们亲自把母亲赶走的!
那时候杨毅文还小,还要努力的在父亲面前藏着自己的感觉,真的,那时候只有一种感觉,就是生不如死。
而这一次,同样的,父亲叫他去也是交代事情,同样的,也是自己的一个亲人被父亲抛弃的事情,但是这一次,杨毅文很奇妙的,既没有不忿,更没有怒气,甚至感觉自己心中还有些平静,非常的平静。
他自己能感受到这种平静,也知道自己为什么平静……上一次的愤怒,发疯,无措的感觉,全都源于一种原因,就是他分不清楚到底谁对谁错,到底是父亲为什么要休了母亲!
而这一次,杨毅文虽然还没有听到事情的真相,可以说只知道杨橙雪说的那一番话,她冤枉,可怜,被害的那一番话。但是杨毅文心里头明白,未必!
因为杨毅文这么多年终于是明白了一件事情,大是大非的事情上面,父亲做的决断全都是对的!父亲……是个很冷静,很明白事理的人,在大事非上面,能够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杨毅文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个,因此即便是现在这种情况和以前的那一次情况那么的想象,即便是父亲又放弃了一个亲人,但是杨毅文还是很平静。
来到了二房院杨轩的书房,杨轩背着手走了两圈,又叫丫鬟去倒茶,然后又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的。
杨毅文坐下了,看着自己的父亲,父亲年纪还不大,四十多岁,但是鬓边的白发已经很明显了,眉头皱着,从这个角度看,竟然有些苍老……
杨毅文心中突然的很是难受。想起以前,父亲想要跟自己说什么,只管就说,因为他是父亲!就那么自信,也不需要小心翼翼!可是现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和自己说话,也需要这样的琢磨,这样的费神了。
杨毅文心里叹了口气,忙问杨轩道:“爹,您想说什么?”
杨轩顿了顿,这才过去坐在了椅子上,叹了口气道:“你前天傍晚到的,我就有话要和你交代,但是才到了,还想让你们在歇歇,结果昨天又赶上你三姐他们回来,这件事就耽误了……你也应该心里头想着这件事呢,就是你五姐的事情。”
杨毅文点了点头:“对,孩儿就在想五姐的事,五姐……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反正回来了之后,隐隐约约的听了一些……不好的……”他有些磕巴,总觉着这话说起来全是谎话,很难装的像,说出口。
杨轩却哪里知道他为难的是什么,只以为对自己有所埋怨,因此也只能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我给你交代!”说着起身,去了案几上面,找出来了一封信,递给杨毅文:“你先看看信……从头到尾仔细看,日期抬头全都看清楚。”
杨毅文感觉是要知道真相了!忙点点头接了过来,果然先看了看抬头,又看了看日期。
抬头写着‘亲家杨兄台鉴。’结尾是‘愚弟安郡。’日期是五月多。
杨毅文心中一顿!这是五月份的时候,王爷给父亲写的信!他急忙的打开了信封,从头看了起来,刚看了几个字,便脸色大变!
就算是有点感觉了,就算是有了点准备,但是杨毅文看到心里写的这些,还是着实的大吃了一惊!下毒的人是杨橙雪,杨橙雪害的还是世子和王爷!她……她到底怎么想的,到底是不是疯了?!
杨毅文从头看了一遍,着实吃惊的难以言表,又看了一遍,这才抬头看着杨轩道:“父亲?”
杨轩点点头道:“没错,这就是我收到的亲家的信,和这封信一起送过来的,是朱铿世写的休书。没几天,亲家就把你姐姐送回来了!”说到了这里,停顿了一下,才道:“老太太那边觉着实在是丢人,我在这边也觉着丢人!只是那到底是我的亲生女儿,我就算是有心把她直接打死!可到底下不去手!”
说到了这里,杨轩仰面长叹了一口气:“很多事情,我是不想和你说的,说的太多,太清楚,恐你又钻了牛角尖,怨恨上别人。但是跟你交代之前,我也是再三的深思过得,若是不交代清楚,你从别人的嘴里知道了事情,又偏听偏信的,就恐真的想歪了!想想以前……所以,我还是跟你交代清楚的好。”
说着,杨轩过去坐下了,道:“你五姐回来我就把她关了起来,不准出来走动。你五姐大约是关的恼火了,从窗户上爬出来,在院里走,偏巧就遇上了洲文,一言不合,就跟洲文动起手来……老太太知道了,叫人把你姐姐拿了,过去打了几板子,你姐姐当时不但是大骂,连着老太太全都骂了,老太太气疯了,把你姐姐打了二十板子,等我回来了,叫我一定想办法给弄走,绝对不能在府里呆着。”
说到这里杨轩沉默了半天,才接着道:“我也是实在气怒交加,加之也实在是没办法了,不知道要把她送到哪里去!这才想了个办法,叫她剃度出家!至于一定要剃度,就是为了叫她永远绝了在乱闯的心思!安心的就在庵堂出家,好好的养养她的性子!为父想的是,真要是能改的,便是剃度了,若是过几年好了,还是能还俗的。这也没什么……可万万料不到,这死丫头竟然跑了!四个婆子都没有看住,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说到了这里,杨轩真的是痛心疾首!
杨毅文嘴巴动了几下,都差点把杨橙雪在自己那边的情况说了!看到老父亲如此的难过,他也实在是不忍心。
杨轩半天了接着道:“这么多天了,全京城翻了一遍的找!后来又扩大到了周边,然后又是各处……反正能找的地方全都找了,你姐姐到底是个女流,身无分文,又是个尼姑,又没有下人跟着,她到底能去哪里……”杨轩叹了口气道:“所以这件事,你要有个准备,我也是打算了,再找找,如果实在找不到,就给……立个衣冠冢吧。那就是料想找不到了的。”
杨毅文心中惊诧!不过惊诧中却也知道,这是肯定的,最后肯定是这样,父亲这边,找也找不到,肯定是会这样安排的。
杨毅文现在真有点犹豫了,想跟杨轩说,杨橙雪在自己那边,但是却有觉着不宜现在说……毕竟,杨橙雪做了那么多的事情,父亲这边肯定不会原谅她了,就算是从清远县给抓回来了,也是依然的出家,不会有其他的结果。
杨毅文虽然并不觉着出家对于五姐是个不好的结局,但是……始终他也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些事情啊!也得需要一点时间来下定决心,把姐姐的事情告诉父亲啊!
杨毅文最终还是没说话,只能低着头。
杨轩说完了事情之后,也同样的没话说了,父子两个就呆坐着,一直坐了半个时辰,依然是谁也不说话,全都在想着杨橙雪的事情。
直到丫鬟进来了,轻声的询问,需不需要换热茶,父子两个如泥雕一般的身子才动了动,杨轩摆摆手,叫丫鬟出去,这才对杨毅文道:“你也回去吧,这事……你肯定也是需要好好想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