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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她坐下,关切道:“你怎么了?可是家里有事儿?”
裴玉画叹口气,拿帕子拭一拭眼睛,瞧着周围都有下人,轻声道:“就咱俩说罢。乐 文小说 w-w-。”
裴玉娇便让奴婢们退出去。
裴玉画这才说:“是为我娘,祖父要让娘去云县住呢!”
这是要送到庄子去?裴玉娇惊讶道:“为什么呀?”
因家中内务都是太夫人管着的,裴孟坚甚少插手,这次竟是他下得命令,她当然觉得奇怪。
“还不是为我婚事,你晓得的,薛公子对我有意,也不知怎么跟家里说的,薛家竟然同意了,可祖父祖母不肯,而我娘,对与华家结亲推三阻四,却瞒着他们去薛家做客。”裴玉画将来龙去脉说了,“祖母知道后,大为震怒,祖父也很生气,训斥了娘。娘不听,说又不跟四王爷有关,薛家是三王爷的亲戚,说什么三王爷宽和仁厚,前途无量,顶了几句嘴,祖父就要将娘送去庄子,让她好好反省。”
裴孟坚是火爆脾气,说一不二的,裴玉画听说后,跪下来求情,可一点儿用没有,可马氏毕竟是她亲娘,平日里又宠着她,她哪里舍得眼睁睁看她去庄子呢,以后就算再回裴家,脸面都丢了一大半了。她想来想去,便来找裴玉娇,想着她王妃身份,兴许可以劝劝裴孟坚。
然而裴玉娇对马氏并没有多少好感,心想裴玉画嫁给华子扬不是很好吗,为何要节外生枝,牵扯到薛家呢?薛家是司徒熠的岳家,如今她嫁给司徒修,裴玉画再嫁给薛景元,那不是乱了套了?反正她无法理解,只见裴玉画着急,心想都求上来了,她不好拒绝。
毕竟人谁无过,只要马氏知道错,也就算了,到时裴家再与华家定亲,把事情定下来,也不会再有波折。
她站起来命人备轿。
看她二话不说就相帮,裴玉画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为难你,你还怀着身子,只娘向来疼我,今次只是没想明白做了糊涂事儿,大哥又去了两浙,父亲更不敢与祖父反着来,样样都听从。”
“我知道,我会劝劝祖父。”她安慰她,“我如今很稳当,回一趟门没什么的。”
依裴玉画的性子,要不是无奈断不会上门,而她虽然生母已经去世,却能明白女儿对娘的这份依恋,裴玉画的心还是很软的,哪怕马氏做得不对,她到底是不舍得叫她受苦。
竹苓撑着伞送她坐进轿子。
裴玉画则坐了另外一顶,只临走时,一再叮嘱轿夫要小心,幸好雨下得小,路上行人也少,很快便到了裴家。
她扶着裴玉娇下来,二人走到门口,便见太夫人房里的胡嬷嬷亲自迎了上来,她先责怪的看了裴玉画一眼,才道:“太夫人料到你不见了,定是去楚王府,命我过来接娘娘。哎,三姑娘呀,侯爷的脾气你还不知,便得要天皇老子来才行呢!”
丝毫没用的意思,裴玉画心里咯噔一声。
裴玉娇走进去,见过太夫人,又见到裴孟坚沉着一张脸坐在旁边,面色冰冷,她轻声道:“祖父。”
她来此意图明了,定是为马氏求情的,裴孟坚冷声道:“别说了,玉娇,你二婶心不正,想着甘蔗两头甜呢,竟敢要私自攀上薛家,真是胆大包天!不给她些教训,她尚不知这家里该谁做主!”他瞧一眼裴玉娇,“不过你既然来了,便留着吃顿饭再走,臻儿,应鸿都去了两浙,你回来,你祖母心里也高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裴孟坚站起来就拂袖走了。
连背影都是怒气冲冲的。
火气真大,裴玉娇看向太夫人:“二婶多年管着家,总算也有些苦劳罢?”
“你以为我没劝过侯爷?”太夫人叫裴玉画坐下,叹口气道,“她好歹为裴家生了三个孩子呢,就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也得原谅她这一回,可侯爷啊,最是厌恶薛家这等作风的,你们当薛家为什么?娶了玉画,还不是为争取咱们侯府的势力?到时候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行差踏错一步,粉身碎骨!”
裴玉画听得心惊,轻声哭道:“娘也是没考虑周全,不然定是不敢的。”
太夫人淡淡道:“她如何不知,只是为那份荣华,如今侯爷不肯改主意,叫她先去庄子避避也好,过阵子再回来。”
一听便知是无法更改的了,裴玉画心头涌起一阵悲凉,又恼恨母亲不争气,惹恼祖父祖母。
太夫人叹一声,拢住她的肩膀:“你是好孩子,莫再伤心了。”
裴玉娇也不知道说什么,半响叹了口气。
此时,司徒修正坐在坤宁宫里,韦氏名义上是关心裴玉娇的情况,借故将他召入宫,实则是为上回那件事儿,她怕司徒修心里藏着根刺,先是笑眯眯道:“听张太医说,母子脉象都安康,许是能平安生下来的。”
“是,能吃能睡的。”司徒修坐在下首。
“上回中秋你没来,却是有一场虚惊,我生怕吓着了玉娇,一直为此担心呢。”韦氏道。
他也是聪明人,顺势便问:“后来猫儿可寻到了?”
“寻到了。”韦氏端起茶盏,拿盖子轻轻撇开茶沫子道,“贪玩,到处乱跑,我看着也心烦,已叫常宁送出宫外。说起这桂枝罢,也是个粗性子,难怪叫人一推,自个儿撞台阶上死了,可怜她还有母亲弟弟。弟弟是个泼皮儿,到处混生活,宫里有小黄门出去采办,便有与他交往的,有个叫汤植的便是。”
汤植?名儿听着陌生,司徒修竟一时没想起来。
“在清宁宫当差的。”
这下司徒修知道了,清宁宫那位主子,曾经也得过宠,被晋封为贤妃,后来失宠,虽然还顶着四大妃子的名号,却是鲜少再出现在人前,她是司徒澜的生母洪氏,至于司徒熠的生母,位份却不高,乃宫里一位昭仪所出,人极为温婉,善解人意,虽然未曾大封,司徒恒成偶尔仍愿意去她那里坐一坐。
看来这事儿是出自贤妃之手,有些出乎司徒修意料。
韦氏淡淡道:“这事儿本宫必会放在心里的,往后再聚会,自家人安全最重要,不能再出纰漏。”
司徒修颔首:“劳母后费心了。”
韦氏道:“这是应当的,做母亲的,哪里不希望你们好呢?要是你生母尚在人世,定会与我一样,可惜了。”韦氏润了润唇,叹口气道,“想当年,你生母与婕妤也是极好的,样样都与她说,许婕妤那会儿也年轻,捡着宫里的秘闻也喜欢告诉你生母……”她顿一顿,“看看我,也是年纪大了,扯到哪里去了。你也来了多时,想必玉娇在家里等你一起用膳呢,快些回去罢。”
司徒修站起来告辞。
天黑了,初冬下着雨,也更觉寒冷,脑中回荡着韦氏刚才的话,然而他知道,这些话于他来说,并不重要,因为他已知道真相。
走出宫门,他坐入轿子。
回到侯府时,裴玉娇也刚回,二人路上遇到,他上去握住她带着凉意的手,口气略有责备:“听说去娘家了,这等天气,怎么还出去乱跑?幸好不是下大雨,大雨你也出去?”
“当然是看情况了!”裴玉娇道,“我也很紧张孩子的,只是……”她叹口气,轻声道,“二婶被祖父赶去庄子了,我看在三妹的份上原想去求求情。”
“竟有这等事儿?”司徒修有些吃惊,“你二婶作何坏事了?”
毕竟裴孟坚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她想把三妹嫁给薛景元,还偷偷去薛家。”
司徒修嘴角牵了牵,丝毫不留情面:“蠢货!也不怪你祖父!”
裴玉画真嫁给薛景元,那是着了薛家的道了,到时他算什么?与司徒熠被迫成为亲戚,也不想想,父皇会怎么想,他裴家一头一个王爷,明晃晃的墙头草,想投机取巧呢?还好岳家二老头脑清明,不然便是他得知,也得阻止。
“我也知二婶不对,但祖父这个责罚未免有些重,三妹跟弟弟也惨了,没娘在旁边。”
“三妹又不是小孩子了,恐怕今年就要定亲的罢,你弟弟是男儿,有二叔在就好了,有没有二婶在差别不大。”司徒修当然更理智些,牵着她进屋,叫丫环给她换双更暖和的鞋子,又说道,“你别菩萨心肠,你二婶这是走火入魔,不好好治都不行!走了还好呢,不然你三妹还指不定被她害了,薛景元你当是好东西,叫他看上的,不容易放手。”他顿一顿,忽然叫马毅过来,“去与裴老侯爷说一声,裴家三姑娘还是早些嫁出去妥当,叫他必得提防下薛家。”
马毅忙快步走了。
裴玉画坐在马氏房里,轻声安慰道:“祖母说只是住一阵子,等祖父消了气,娘就能回来的。”
马氏哭的眼泪鼻涕流一脸,之前听到要赶她去庄子,当真是吓得腿都软了,瘫在地上,她实没料到裴孟坚会那么无情,抽泣道:“便是玉娇去求也没用?我可怎么办好!玉画,我的命可真苦啊,辛辛苦苦了半辈子,落得这个境地。”
“娘,也实在是你做得不对,我一早说不要嫁薛家的。”裴玉画叹口气,“你这回去了庄子,好好想想,回头清楚了,祖父祖母也不会计较。”
“你也觉得我不对?”马氏哭得更厉害,“我是为你好啊!”
“你是为自个儿好。”裴玉画也来气了,“都不管我喜欢谁,娘要再这样说,我也不用理会你了!你去了庄子,我,我也不来看你!下回等哥哥回来,说起这事儿,你以为哥哥会觉得你对?”
见女儿生气要走,马氏忙道:“是是是,我错了,不该瞒着去薛家,我这不是认错了嘛!”
“那便行。”裴玉画叹口气,叫人收拾行李,“明儿一早我与弟弟送您去,娘,事情到这个地步,你也莫怨了,就当去散散心。”
马氏还能说什么,面色苍白,颓然的坐在椅子上。
她走后,不到半个月,裴家便与华家定了亲,而这时,也传来了一个好消息,裴玉英顺利的生下了一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