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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澜还在温柔乡里做梦,前阵子,刚纳了甄家大姑娘为侧妃,两人老相好了,甄姑娘十四岁就献身于他,她本人也风流,时常私下相见。后来瞒不过,他亲自出面,甄家没法子,只得叫他纳了去。

    如今入得王府,三天两日颠鸾倒凤,这会儿正当酣睡,却被一阵急切的敲门声惊醒。

    司徒澜沉着脸爬起来,拿起桌上茶壶就要往打搅的人头上砸,江岩低声道:“王爷,皇上召见。”

    “这时辰?”司徒澜惊讶。

    “是,小人打听了下,好似皇上正批阅奏疏呢,中途就发火了。”

    他忙套上官靴,出去坐轿子。

    到得乾清宫,上前给司徒恒成行礼,司徒澜跪下谨慎道:“不知父皇有何事召见儿臣?”

    “你自己做的好事!”司徒恒成把手头上两本奏疏扔在他面前,其中一本直接砸在司徒澜的头上。

    他痛得龇牙咧嘴。

    对司徒恒成的态度也有些疑惑,工部户部一早要弹劾他,他早料到的,也想好了说辞,可他没想到父皇的态度会如此激烈!怎么回事儿?这火兵营又不是他创的,怎么也得罚始作俑者罢?他捡起奏疏一看,上写“原设火兵营便是一大错,前朝便有借鉴,然一错再错,难恕也。”

    他脸色一变,暗道娘的,这写谁的,胆子那么大?目光瞄了一下名字,孙坚和。

    此人凑什么热闹?他目的只是指责火兵营没有用处,让司徒恒成发现司徒修的愚蠢,好撤销此营,怎得这话,字字句句都指向皇上呢?

    他忙道:“父皇,这孙坚和当斩!”

    “斩什么?要斩也斩你!”司徒恒成见他还不曾自省,怒气冲冲道,“火兵营在修儿手里时,怎不见人弹劾?如今一入你手,同时得罪户部,工部,你怎么办事的?”

    “冤枉,父皇。”司徒澜叫道,“儿臣还不是照着七弟那一套来操练?只这枪弹耗费大,谁也不能控制,父皇大可召将士相问,可是儿臣妄语?至于为何现在弹劾,儿臣便不知了,毕竟七弟原先就在户部办事的,工部也没少沾。儿臣有什么,每日只知起早贪黑的做事儿,可没空理这些。”

    言下之意,是司徒修看他管着火兵营,故意找工部,户部的人挑事儿,就为把脏水往他身上泼。

    可司徒恒成哪里不知他的奸猾,当初司徒璟大婚,他便使人查了,也难说没有漏洞,只怀王大喜之日,兄弟们还只顾着互相倾轧,传出去,丢了皇家体面,那杀了刘公子的凶手既然已伏法,便没有继续追究。又正好两儿子打架,是司徒修先动得手,他心想得让这儿子修一修脾气,毕竟一直以来在朝廷得罪了不少官员,谁想到把火兵营交给司徒澜,就弄出了这些事!

    这火兵营可是他让司徒修设立的,真以为是司徒修的?

    不过司徒澜素来阴狠,敌对的东西,到他手里勿论是好是坏,他头一个想得便是毁了。就好比他十二岁时,夺了司徒璟看中的宝剑,不是想着好好珍爱,竟是将它折成两段,如今这年纪,还是不曾改,也难怪司徒恒成恼火。

    军营岂能如儿戏?他同意设立,这主意便等同于是他的,司徒澜要毁的,也是他一国之帝的东西!

    司徒恒成声音冰冷,与护卫道:“拖出去,杖责二十!”

    直如晴天霹雳。

    司徒澜大叫:“父皇,儿臣到底犯了何错?此前也是父皇任命儿臣接管火兵营,儿臣也尽力了,实在是……”

    “你给朕闭嘴,打完给朕滚出宫,没有朕的命令,再不许踏出王府一步!”司徒恒成大喝。

    司徒澜又要狡辩,然而护卫们已经将他拖走。

    只听得棍子落在皮肉上的声音,一点儿不曾手软,他直接晕了过去。

    司徒恒成在书房踱步。脸色铁青。

    执笔太监伍业忙道:“皇上莫气坏身子。”

    “不孝子!”司徒恒成长长叹出一口气,“伍业啊,儿多不愁,这话可不适合在宫中。”

    伍业轻声道:“寻常百姓,多子的,为争父母宠爱,也一样计谋百出,此乃天性使然,皇上,不论宫中宫外皆是如此呢。”

    “可家族基业哪里能与国家社稷相提并论?”司徒恒成摇摇头,也是疲累了,伸手捏一捏眉心道,“备轿。”

    知道他要去哪儿,伍业连忙吩咐下去。

    裴玉娇到得侯府的时候,正是辰时,太夫人用完早饭,与马氏说话,原来自从裴家两位姑娘嫁出去后,陆续就有人来给裴玉画提亲,短短几日,倒是要把门槛都踩破。

    又有发帖子相请的,来来回回,没个停歇。

    太夫人叮嘱:“莫看着合适就应允,也还不知是不是冲着大姑爷来。”

    那是司徒修了。

    马氏笑道:“水至清则无鱼,更何况咱们侯府如今与楚王府脱不了干系,外人也都知,岂会不考量这一层?母亲啊,画儿可是儿媳亲女儿,岂不予她好好挑选?”她眼睛一转,“说起来,好久不曾请沈家,玉娇出嫁,沈姑娘来添妆,是不是……”

    “沈家莫想了,真要有意一早便会亲近。”太夫人淡淡道,“上回她们去沈家作客,连二老的面都没见到,只小辈们来往,便知是有所顾忌,无谓再去打搅,顺其自然。”

    马氏有些不甘愿:“他们这些人家清高,未必愿主动。”

    太夫人缓缓抬起眼眸,瞧向马氏:“你确实是玉画亲娘,肯为她豁出去,我这做祖母的,倒像不愿费心了。”

    一席话说得马氏面上发红,忙道:“儿媳只是可惜,既然母亲如此说了,儿媳没个不认清的道理。”

    门口珠帘忽地一晃,有丫环进来禀告,说是裴玉娇回了。

    太夫人怔住,这不才回门呢,怎得又回?马氏也奇怪,忍不住站起来:“莫非王府出了何事?”

    太夫人倒有些担心。

    外面已有清脆的声音传来,叫道祖母,只见裴玉娇穿着身柳绿色裙衫,好像枝头嫩芽一般,水灵灵的出现在面前。

    “呀,真是娇儿啊。”太夫人道。

    裴玉娇又跟风一般的疾步上去,依到她身边,小脑袋点着头:“是啊,祖母,是我,没想到我回罢?”

    “谁想得到?”马氏问,“怎么回事?”

    “没什么,得空就回来啊,我想祖母您。”她笑嘻嘻叫下人们把带得东西抬过来,“有好些药材呢,人参虎骨给祖父祖母补补身子,还有衣料,都是宫里赏得,好些我都叫不出名字,二婶您拿几匹去给三妹做衣服!”

    马氏一头雾水,但见她客气,跟着笑笑。

    太夫人手揽住裴玉娇的肩膀,瞧着这些贵重东西,心想,莫不是司徒修有求于裴家?可又不像,若是,该等到休沐日一同来才对,饶是她这把年纪也猜不出,问道:“就只是回来看看?王爷不曾说什么?”

    她道:“说准我住两日,我过几日还能回来呢!”

    她巧笑倩兮,嫁做人妇了,还跟个小姑娘一样,太夫人忽然有些了悟:“莫不是你想娘家,求着王爷要回来?王爷拗不过你,可是?哎呀,你这孩子!”她手指头戳在裴玉娇额头上,也不知该欢喜还是该忧愁。

    欢喜的是,司徒修疼她,愿意让她常回娘家,忧愁的是,这孩子不懂事,哪里有嫁出去的姑娘总回来的?

    长此以往,便再宠,只怕心里也会不高兴,毕竟男主外女主内,男儿天天在外政务缠身,回到家谁不希望有个贤惠的妻子等着呢?样样照顾妥当,两好得一好,才是真的好,太夫人正色道:“就这一回了,过几日不准再回来,不然莫怪祖母罚你!”

    欢天喜地来陪太夫人,没料到竟然得一句训斥,裴玉娇有些蒙,嘴扁了扁道:“祖母,为何啊?我原先还想留在家里不嫁人呢,您不也同意的?”

    “一桩事有一桩事的说法,既然嫁了,就得安生,娇儿,可不能还当自己是姑娘家了。”太夫人声音轻柔,耐心的道,“祖母也想你,但并不想打搅你夫妻,你可知?你数月能回来一趟,祖母已很是心满意足。”

    要几个月,裴玉娇满心不舍,可太夫人这般苦口婆心,她也听明白了,她是怕自己总回家,留司徒修一个人,他会生气。

    他会吗?裴玉娇不太确定,倒是想起在书房,他一个人坐着挺孤单的,她走了,整个王府除了下人就他一个,换作她,她也不乐意。

    她乖巧的点点头。

    太夫人见她听了,又笑起来。

    裴玉画得知她在,连忙过来相见,姐妹两个在上房叽叽喳喳的说话,提到裴玉英,裴玉娇就说想去徐家见见她,裴玉画爱动,也是极为赞成。

    太夫人被两个孙女儿轮流撒娇,捏着眉心道:“去便去罢,正当也不是休沐,晚上回来你再与你爹爹,哥哥弟弟们说说话。只打搅徐老夫人了,需得带足了礼去!”

    裴玉娇答应,立刻就与裴玉画乘了轿子出门,两人一人一顶,还有下人们抬着箱子跟在后面,谁料走到半途,不知怎的,有辆马车横贯而来,朝着裴玉画的轿子轻轻一撞,那两个轿夫没个提防,一下就把轿子放了下来。

    裴玉画在里头直翻了个跟头,她性子急,掀开轿帘就出来,刚想指责,谁料马车里走出来一个人,毫不犹豫的道歉起来:“马儿受惊,车夫没拉住,还请姑娘见谅……”他抬起头,露出一张堪比女儿家秀美的脸,眉宇间满是惊讶,“啊,原来是裴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