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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女儿在远处玩耍的身影,阴霭的心才逐渐透出一丝光明,她至少还有慕元澈的孩子,唯一的孩子。
再过不久就是万寿节,夏吟月凝望着天边的一抹云霞,嘴角渐渐弯起。
万寿节的即将到来让夏吟月跟惠妃、丁昭仪都忙碌起来,皇上的生辰自然是十分重视的,谁不想在皇上的生辰时一鸣惊人?
但是夜晚此时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里,而是放在了前朝。薛长山上书立嗣一事,果然在王子墨大人的利口反击下黯然收场。生父养父只留其一的言论,虽有违纲常,但是却是为了国家社稷的安稳。岂不闻汉时还有主少国疑,怕外戚专权,将其生母处死以安众心的先例。
故,王子墨的话虽然薄情,但是却是事实,至此朝中众人瞬间支持王子墨言论者众多。
早朝后,王子墨留下看着慕元澈笑着说道:“今天真是痛快,薛长山不过是一匹夫,居然还想指点朝堂,简直就是笑话。”
慕元澈看着王子墨那神情激愤的模样,淡淡的说了一句,“朕之前跟你说的话,是出自夜晚之口。”
王子墨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夜二姑娘……好久不曾跟二姑娘打交道,王子墨达人最近的心情很是愉快,二姑娘那就是个噎死人不偿命的。时转星移,不想听到这么一个晴天霹雳。
王子墨抽抽嘴角,眼睛看着慕元澈,“雪容华当真是心思缜密,这样的主意都能想得到。”
“也不全是她自己的想法,这里面还有郦相的功劳。今儿朝堂上,郦相首先站出来支持你,你不觉得有些奇怪?”
“雪容华跟郦相有联络?”王子墨面色微沉,这个消息可算不上好消息,不过也不是坏消息,但是乍然一听,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算不得联系。”慕元澈便把事情讲了一遍。
王子墨的嘴巴几乎成了鸭蛋形,一时间只觉得夜晚当真是一个奇葩。
“这样晦涩难懂的 深意,居然也能被雪容华破解出来……”王子墨大人瞬间默了,女子聪慧起来,当真是令人寝食难安啊。
此时同样深思百转的还有郦茂林跟其夫人。
郦相望着夫人拿出来的那一颗小儿手臂粗细的老参,一时沉默不语。
丞相夫人荆氏看着丈夫叹息道:“我听说今儿个朝堂上王子墨愤言斥责并州来使,其言语与你所思如出一辙。”
“夫人已经听说了?”郦相侧头看着老妻,这几年老去不少,“你的那几匹生绢没有白送,看来这位夜家二姑娘还真不是一个简单的。”
“妾身只是听从相爷的话,使人送了生绢过去,只有寥寥数语点出并州之事,旁的一概没有多言。妾身一开始还担忧,相爷的深意这位雪容华怕是不能理解,没想到居然还真的被其猜了出来。”荆氏叹息一声,“女子太过聪慧,就怕慧极必伤,如同我的雪儿。雪容华毕竟救过熙羽一命,若是能照拂便多照拂几分,熙羽每次从宫中回来,脸上的笑容都比以往深得多,读书也更勤奋了。”
郦相却是轻笑一声,看着那老参说道:“你说这位雪容华为何送了一支儿臂粗细的老参过来?”
荆氏却有些不明白,随口说道:“我素来是个愚笨的,可不愿意跟你们这些整日竟长心眼的猜心思,有话便直说。年岁大了,经不起费神了。”
郦相便有些讪讪的,老妻说话素来这样爽直,多年夫妻做下来,还真是招架不住。当下也不绕弯子,径自说道:“并州薛氏为何上书?为的自是皇上子嗣一事,这雪容华偏送了儿臂粗的老参,真是个有心思的。”
这样一说,荆氏也明白过来,忽而一笑,“中宫之位毕竟不能久空,若是一定有人坐上那个位置,我宁愿是跟熙羽亲厚之人。”
郦相凝视着老妻,本来还有犹疑之色,此时长长一叹,无奈说道:“便是你想也未必容易,也得看那个夜家二姑娘有没有本事自己站得稳脚。”
“来送老参的是云汐,云汐跟我讲了很多,尤其是说道这位雪容华的一舞倾城,竟是跟当年雪儿的舞姿十分相像。相爷,你说二姑娘当初拼命救了熙羽,如今还能跳出跟雪儿一样的舞姿,听云汐说雪容华还专门请皇上恩准重建雪舞。只看着听着这些,就好像觉得雪儿并未离去一样,这几年夜夜难眠,总觉得魂牵梦萦间她其实并没有舍弃我们一样。”
提及离世的女儿,郦相也沉默下来,终究还是说了一句,“不过是夫人的幻觉,雪儿已经不在了。若是你真的喜欢夜家二姑娘,便进宫去看看吧。听说皇上赐了云汐腰牌,可见已经允许互相走动。只是,夫人切记一句话,不可太心慈手软,就算是见人思人,也得有自己的分寸,你还有个儿子呢。”
荆氏闻言那一颗滚热的心便慢慢的冷却下来,“相爷说的是,若是世家这边知晓,怕又生事端,妾身会小心的。”
夫妻默默无言,郦相的眼睛落在那颗参上,忽而说道:“我喜食老参一事,知道的当真不多,这位雪容华却能打探到,也算是有几分本事。与聪明人来往固然省心,但是也不可大意。”说到这里一顿,理想忽然看着老妻说道:“你递牌子进宫,可把夜宁一事透露些许给雪容华知道,这样聪慧的人自然晓得下一步会怎么做。”
荆氏一愣,有些不明白。郦相暗叹一声,笑了笑说道:“你不明白但是夜家姑娘一定会明白。”
“嫁了你一辈子,也没学会你几分聪明。”荆氏有些失落。
郦相却握住老妻的手,笑道:“夫人如此甚好,为夫娶得是妻子,又不是谋士。”
荆氏闻言夫妻相视一笑,这话,也对。
荆氏默默点头,心里却是想着寻机会一定要见见这位雪容华,当真如熙羽说的那般跟雪儿相似不成?
夜晚这边自然不知道郦相夫妻的密语,只是一直担心夜宁安危,夜不能寐,精神也短了一些。昨儿个慕元澈过来用膳,便把夜宁失踪的事情给说了一遍,并跟夜晚保证一定会尽快寻找到夜宁的下落。
夜晚自然不会因为此事又哭又闹的,徒惹慕元澈心烦,只说尽人事听天命。
活了两辈子,夜晚也总算明白一个道理,男人跟女人之间相处,也需要一种相处的智慧。比如这种时候,夜晚便不能因为担心夜宁而跟慕元澈撒泼胡闹,不仅于事无补,只怕连两人之间的情分也会起了摩擦。
此时夜晚让一步,反而更会让慕元澈有种愧疚。
便比如此时,为了安夜晚的心,慕元澈竟是拿着舆图过来,铺在柔福宫东侧殿的书房内,对着夜晚说道:“兵合一处,全力搜索,定会寻到你哥哥的下落。人是从岐州边境失踪。”慕元澈边说边指着地图上的几个地点说道:“他们一路穿过落阳、奇罕最后到达云城,从云城出关。按照开始设定的路线,从云城出关后先抵达西齐边界狮鹿城,然后再到达奇方城最后抵达西齐的国度上邦城。但是溯光跟司徒镜他们出了云城没两日在驼山脚下便受到了袭击,混乱中夜宁失踪,溯光跟司徒镜他们被迫退回了云城。”
夜晚的眼睛就落在了驼山那地方,驼山是云城跟狮鹿城的一道天堑,因为其山形似骆驼这才称之为驼山,驼山有道著名的关卡名为驼山关,易守难攻,山势险峻,敌人在这里打伏击,可谓找的地方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因为驼山跟云城之间的地带是个自由的地方,这里无人约束,盗匪成风。
夜晚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忽然指着地图上落阳城旁边的一座地标说道:“这里便是西齐著名的四方谷?”
对于夜晚能熟知这些地理图标,慕元澈已经完全不惊讶了。自从夜晚那天让云汐去了一趟丞相府,然后回宫的路上顺便从夜府带回来怔怔一马车的书,等到他从书房看到了排列的整整齐齐大夏、西齐跟南凉各地的县志跟舆图,就已经是无法言语心中的感受了。
那日听夜晚亲口讲她如何自己努力读书带动夜宁上进,只是听有的只是想象上的震动。待见到夜晚这些注解的密密麻麻的书册,心头那种震动久久不能消失。
听觉上的震动永远及不上视觉上的震动,所以现在夜晚看得懂舆图,并且能熟知两国之间的地理图标,慕元澈也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正是,阿晚是不是对四方城有什么特殊的见解?”慕元澈随口笑道,话虽然这样说,其实并不觉得夜晚一个未出过门的小女子真的能通晓战事。如果真的这般简单,岂不是人人都能成为诸葛孔明,人人都能成为战神关羽?并不是慕元澈瞧不起夜晚,而是军事谋略这种东西,不是说谁都能看一看就能成为天纵奇才的。
只是慕元澈再也想不到,夜晚的灵魂却是郦香雪。那个跟他并肩作战的多年的郦香雪,这样的女子怎么能是毫无见识,纸上谈兵的夸夸其谈之辈?
夜晚现在自然是能明白慕元澈所想,似是随意地随口说道:“我哥哥曾经对皇上驻守边疆跟百里晟玄苦战三年的事迹颇为推崇,因此曾经多年研究过陛下跟百里晟玄之间的每一场战役。连带着我都不得不跟着用功,免得哥哥问的时候一问三不知。四方谷本不出名,但是当年皇上以雄兵三万在四方谷外伏歼百里晟玄五万之众,一战而名扬天下,我自然是晓得四方谷的。”
男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有极强烈的自尊跟自我价值彰显的欲望,更是喜欢被人钦慕仰望的所在。夜晚的这几句话,顿时让慕元澈惊喜无限,“你还研究过我的战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