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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分秒逝去。@@,
眼看子时将至,年轻的皇帝和同样年轻的朱道临仍然跪坐在硕大的《大明帝国疆域图》上激烈讨论。
两人时而为永乐皇帝北征蒙古、令东西瓦剌称臣纳贡而自豪,时而为永乐皇帝功病逝于**湖畔连声哀叹,接着又为宣德九年是否该放弃广袤而又寒冷的奴儿干都司发生激烈争论,最后竟然从最东面的奴儿干都司苦夷岛(库页岛),一直吵到最西面的唐朝安西都护府的唐努乌梁海和葱岭。
实际年龄只有二十一岁的崇祯皇帝,从小便刻苦学习,博闻强记,继位五年来,每天勤勤恳恳打理朝政,只要有时间便孜孜不倦阅读历史典籍,所以总能在争议中找到依据进行反驳。
朱道临没有皇帝那般深厚的国学涵养,胜在阅历丰富,涉猎广博,加上近一年来不断恶补历史,凭借超人的记忆记住了历朝历代著名皇帝的雄才大略和丰功伟绩,所以他总能从皇帝的反驳证据中,引伸出各种令皇帝嗔目结舌的新观点。
朱道临的话听起来匪夷所思,细细一想却合情合理一针见血,不但让周围的大小太监听得滋滋有味,连史官也忘了纪录君臣之间的对话。
别看两人争论的观点很多,但焦点只有一个,那就是大明疆土究竟有多大?
崇祯皇帝引经据典,理由非常充分,和本朝历代文臣的主流思想一样,认为向本朝称臣纳贡的属国不应该并入大明版图,因为大明历代皇帝没能真正实施统治权。
朱道临则认为,既然是大明属国,就该服从大明皇帝和中央政府的统治,为此不惜冒着得罪皇帝的危险。拿出儒家“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等等听起来有理却难以做到的煌煌大义来反驳,好几次皇帝气得面红耳赤他照说不误。
王承恩和曹化淳、赵怀忠为了主子的面子,纷纷对朱道临展开批驳,可朱道临总有实实在在的观点和证据加以反击,吵到最后大多是朱道临赢了。
眼看宫门即将关闭,曹化淳不得不请求皇帝早点安歇。被朱道临驳得哑口无言的崇祯皇帝气鼓鼓地准了,可朱道临还不罢休,跪拜辞别的时候,竟然还不管不顾说出一大段:
“皇上,其实臣的看法非常简单,治理国家同样如逆水行舟不进侧退,凡是我大汉民族历朝历代曾经征服过的地方,都应该纳入我《大明帝国疆域图》,何况是本朝太祖和成祖征服过的属国。一味退让很快就会退无可退!”
“皇上千万别听那些迂腐文臣所谓的‘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皇朝更替天道轮回’等等谬论,他们有这么多大道理,为何不去说服烧杀掳掠如同禽兽的满清鞑子?为何不去西北和几十万叛逆讲道理?”
“我大汉民族最大的悲哀就是汉武帝以来的独尊儒术,开创儒学的孔老二是个伟人,可汉武帝宠信的儒学泰斗董仲舒绝对是个旷古烁今的小人!”
“皇上要是不信,不妨想想我大汉民族建立的一个个朝代被推翻的历史,看看那些夸夸其谈的儒家信徒,是怎么在史书中自圆其说的?”
“实际上他们大多数人都跪在侵略者面前。跪在他们曾经口诛笔伐的蛮夷铁蹄之下,继续当他们的官。继续兜售董仲舒那一套,可皇帝您不行啊!历朝历代的亡国之君,有谁能够获得善终?”
朱道临话音未落,吓出一身冷汗的曹化淳和赵怀忠立刻将他推出御书房,一直架出西华门才气喘吁吁地指着他大骂起来。
御书房里静悄悄的,王承恩和一群心腹太监战战兢兢跪成一片。年轻的崇祯皇帝呆呆跪坐在大幅疆域图正中央。
明亮烛光映照下,皇帝双目紧闭,两手握拳,苍白的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吓得王承恩快速膝行上前。抓住皇帝冰冷的拳头潸然泪下:
“圣上、圣上啊!千万别和那野道士一般见识,他从小流落海外,缺少教化,所以才口无遮拦胡言乱语的,圣上不听他的就是了。”
“不!朱爱卿虽然粗鲁无礼,但他的话震耳发聩啊!”
年轻皇帝长长叹了口气,满怀落寞地扶着王承恩的肩膀站起来:“朕忽然觉得好累啊!扶朕回去歇息吧。”
“圣上……”
王承恩禁不住哭起来,周边的大小太监连同史官也频频擦泪,无法自己。
崇祯皇帝轻轻拍了拍王承恩的肩膀:“别担心,这点儿打击朕还是扛得住的,唉!都起来吧,地图别收,就放这儿,谁也不许进来,明天下朝之后朕还要看,虽然把我大明朝的地盘画得大了些,可比起利玛窦的万国地图强上百倍,至少标注的山川河流和精细的里程没什么错误,利玛窦绝对办不到,历朝历代的君主也没人有过这么精细准确的疆域图,是个无价之宝啊!”
“虽然朱爱卿弄得朕很没面子,可又不得不承认他学识渊博,至少在历朝历代疆域方面的学识,没人能望其项背,哪怕他说的不全对,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过人见识!”
王承恩终于放下心来,巧妙地转移话题,避免皇帝太过沉重:“早听说这朱道临性格强硬,爱憎分明,今日一见,发现他的性子果然野得很,看来朝中文臣骂他野道士没冤枉他。”
崇祯皇帝笑了:“确实是个野性子,不过正因为这样,朕才看清了他的心。”
“不瞒你啊,刚才朕确实对他的歪理邪说感到恼火,觉得他或许是在海外太久,又善于经商,免不了落下些商人的市侩,什么土地都想要,也不问问自己有没有本事。”
“可细细一想,他把投入数百万两银子霸占下来的瀛洲岛拱手送给朕的时候,眉头都没皱一下,再想想他此次送来价值百万的贡品,以及之前一次次送给朕的火炮和紫铜,就知道他心里装着朕,所以朕不会责怪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