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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我半宿我都没说什么,拍你一下肩膀你就要踢死我?”老头儿转身往回走。
“等等等等,”吴东方快步跟上了老头儿,“刚才那个是鬼吗?”
“知道还问。”老头儿随口说道。
“没想到真有这东西。”吴东方心有余悸。
“这里多的是。”老头儿迈步进门。
“多的是?!”吴东方急忙跟了进来,他本来是想出去解手的,一身冷汗之后也不想尿了。
“死的人太多,总会有鬼的。”老头儿说道。
吴东方惊魂未定,抬手摸向自己怀里,一摸才想起酒瓶被他塞到了墙角的一捆药草里,走过去找出来,坐在地上喝酒压惊。
“你曾经遇到过类似的事情?”吴东方冲躺回床上的老头儿问道,老头儿刚才拿了个木牌出去,说明他知道女鬼过来干什么。
“经常,这还算懂事儿的,不懂事的会直接到屋里来。”老头儿随口说道。
吴东方本来就惊魂未定,一听老头儿这话,立刻感觉头皮发炸,后背发冷,“它们会不会害人?”
“有的会,有的不会。”老头儿说道。
“如果害人,它们会干什么?”吴东方擦汗。
“掐你的脖子,咬你的脸,引诱你上吊,还会变成丑陋的样子吓你。”老头儿说道。
“该怎么对付它们?”吴东方急切追问。
“冲它们撒尿,或者把头发剃光,头发招鬼,头发剃光了,鬼就看不到你了。”老头儿说道。
“去你妈的。”吴东方这才明白老头是在戏弄他。
“哈哈哈哈,”老头成功的戏弄了吴东方,很是得意,“放心吧,这些都是些新死的鬼魂,糊里糊涂,害不了人的。”
吴东方心里有气,却又忍不住想问,“它拿到了木牌,接下来会干什么?”
“会带回住的地方去。”老头儿说道。
“然后呢?”吴东方又问。
“然后就会明白自己已经死了,再然后就会把病牌送回来。”老头儿说道。
吴东方见老头儿又在吓唬他,翻身躺下,不再搭理他。
心理素质再好的人受到这么严重的惊吓也受不了,吴东方躺在地上感觉浑身冰冷,幸亏有酒,把剩下的酒全喝了,这才感觉身上有了暖意。
没过多久天就亮了,有人敲门,吴东方起身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中年女人。
吴东方还没来得及说话,男人就递来了一个木牌。
“哪儿来的?”吴东方盯着那个木牌没伸手,这个木牌自然是昨夜被鬼带走的那个。
“是她在门口捡到的,她病的很严重。”男人说道。
“昨夜你房里是不是死了人?”吴东方看着那个女人。
女人点了点头。
“今天归你。”吴东方摆了摆手。
二人欢喜道谢,拿着木牌走了。
“要病牌的奴隶来了,你去分,我不管了。”吴东方冲老头儿喊道。
“我也不管,让他们在外面站着吧。”老头儿伸了个懒腰。
吴东方见老头儿不肯去,只能拿了木牌走出去,这时候只剩下三个木牌了,他没听老头儿的,还是给了伤势最重的人,在正确的和最想做的之间,他选择了最想做的。
起来之后,吴东方继续切割碾磨草药,碾完一种又碾另外一种,这是治伤寒的。由于存放药粉的罐子都是一样的,他担心记错,就用木炭在罐子上分别写上了外伤和伤寒。
“这是什么?”老头儿对这几个字产生了兴趣。
“文字。”吴东方随口回答。
“文字是什么?”老头儿好奇的问道。
“一种标记。”吴东方说道。
“这两个文字是什么意思?”老头儿问道。
“外伤。”吴东方走到火盆边坐下烤火。
“这两个呢?”老头又问。
吴东方回头看了一眼,“风寒。”
“这个能用文字标记吗?”老头指着桌子。
“能。”吴东方拿起木炭在地上写了“桌子”二字。
“这个呢?”老头又指凳子。
吴东方点头之后写了“凳子。”
“所有的东西都能用文字标记吗?”老头儿凑了过来。
“不但可以标记东西,还可以标记事情。”吴东方点了点头。
“你怎么想到的?”老头儿追问。
吴东方借用了老头的一句话,“说了你也不懂。”
“你能把这种文字教给我吗?”老头儿商议。
成功了引起了老头的好奇心,吴东方开始报复了,“凭什么教给你?”
老头儿想了想,“要不这样,你教我标记,我教你医术,怎么样?”
“行是行,不过这种标记只有我懂,你学了也没什么用处。”吴东方说道。
“用处大了,用来标记东西,不用担心弄混。”老头儿说道。
“行。”吴东方点头同意。
老头儿把十几种东西搬到了地上,让吴东方用文字写下来,然后把文字遮起来,把吴东方撵到对面,打乱那十几种东西的顺序,让吴东方再用文字写下来,最后把吴东方撵到角落里,自己用线把两面的文字连起来,确定全部能够对上,这才对吴东方彻底放心。
这下二人有事儿干了,老头指天指地,指东指西,吴东方一一写下来,然后老头儿死记硬背,吴东方见他记的困难,就给他出了个主意,“你这样太慢,而且容易弄混,你说一段字数固定的话,我给你标记下来,你对照着那段话就容易记住这些文字了。”
老头儿背了个药方,吴东方给他写在了桌子上,老头儿如获至宝,盯着桌子看了一天。
晚上又是那套,送走了病人,老头儿又开始盯桌子,这家伙虽然年老,思维却缜密,为了防止一错百错,自中间挑出了几个字,对照发音,让吴东方确认文字有没有错误,这样就确保他记住的文字与发音和事物是对应的。
为了表示对吴东方的谢意,晚上老头儿出去了一趟,给他带回了一床破被子。吴东方闻了闻,确认不是从奴隶们手里得到的,这才安心收下。
一觉醒来,吴东方发现老头儿竟然一夜没睡,整个地上都被他写满了歪歪扭扭的字。
清晨,那个哑巴女孩来了,手里拿着吴东方前夜送给她的那个木牌。
“让她再拿几天吧。”吴东方说道。
女孩摇了摇头,将木牌递向吴东方。
“出什么事了?”吴东方发现女孩表情不对,眼睛是肿的。
吴东方一问,女孩开始哭,她舌头没了,哭声混沌,但是能听出她非常伤心。
“她死了?”吴东方问道。
女孩点了点头,将木牌塞到吴东方手里,冲他鞠了个躬,转身跑掉了。
“你干的好事,用的好方子!”吴东方将木牌扔向正趴在地上写字儿的老头儿。
“跟我没关系,是你害死了她。”老头儿用炭棒把木牌拨到了一旁。
“什么意思?”吴东方皱眉问道。
“你不该让她一直拿着病牌,不然别的奴隶会嫉妒她。”老头儿并不抬头。
“你是说她是被别的奴隶杀掉的?”吴东方问道。
“你现在还可怜他们吗?”老头点了点头。
“妈的。”吴东方转身走了出去。
“你已经害死一个了,还想害死那个哑巴?”老头儿在屋里说道。
吴东方停了下来。
“把病牌分了。”老头儿说道。
吴东方深深呼吸平息情绪,转而回到屋里,拿了木牌出去分给众人,分发木牌的时候他已经不像前两天那么犹豫了,因为他知道木牌并不能救命,休息一天无济于事。休息时间长了,不等病好,其他奴隶就会杀掉那些病人。
老头儿对文字入迷了,一整天趴在地上写写画画,他非常聪明,发现文字是由一些固定的笔划构成的,开始试着分解记忆。
今天受伤的奴隶很少,二人早早完事儿,老头儿继续练字,吴东方提着两个罐子去奴隶居住的区域给他们送药,他想顺便看看奴隶们下工之后都在干什么,还有就是他一直挂念着那个没有舌头的女孩。
这群奴隶生活的地方分为南北两个区域,南区房子较多,住的是男人,北区房子少一些,住的是女人,吴东方先去了南区,发现奴隶们大部分都在屋里,只有很少的几个人在外面闲逛。
这些闲逛的人手里都拿着木棍,一副狱警的嘴脸,不过他们可不是士兵,而是奴隶。
见到吴东方到来,这些人纷纷围了过来向他问好,吴东方没搭理他们,逐屋询问有没有受伤或生病的人,然后给予不同的药物,除此之外还根据奴隶们的叙述,将另外几种多发疾病记了下来,明天再配些药送过来。
在南区中间的一所房子外面,他看到了老头儿所说的力头,跟其他瘦弱的奴隶相比,这个奴隶很强壮,身高超过两米,体重在一百八十斤以上,他的鼻子有点畸形,应该就是被那个女孩咬过的结果,不过老头儿说的不对,女孩虽然咬了这个人的鼻子,却没有彻底咬掉。
这个家伙搂着一个年轻的女奴隶,见到吴东方并没有像别的奴隶那样向他问好,而是傲慢的看着他,吴东方想了想,感觉没有合理的动手借口,就没动他。
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吴东方来到了那个没有舌头的女孩居住的房子,这个房子住了七八个女奴隶,那个女孩最后一个出来,吴东方给她分药的时候低声说道,“半夜去木屋后面的树林,我给你东西吃。”
女孩虽然面露疑惑,却仍然点了点头。
吴东方分完药回到了木屋,老头儿学习了一天一夜,终于撑不住了,已经睡着了。
晚上十一点左右,借着微弱的月光,吴东方看到女孩出来了,她住在北区,离树林很近。
吴东方提了煮好的米粥来到树林,将米粥递给了她。
女孩感激的冲他鞠躬,接过罐子狼吞虎咽。
“牛肉。”吴东方自衣服里摸出一片牛肉递给了她。
女孩惊讶的接了过来,反复打量,不舍得吃,想要揣进怀里。
“不行,不行,让别人看到就糟了。”吴东方急忙制止。
女孩连连点头,开始咬嚼牛肉。
吴东方越看越心酸,女孩没舌头,咀嚼和吞咽都很困难。
“你多大啦?”吴东方问道。
女孩儿停了下来,歪头看着他。
吴东方这才想起这时候没有文字和数字,没有数字连比划都不能。
“十五?”吴东方问道。
女孩摇头。
“十六?”
女孩还摇头。
“十七?”
女孩仍然摇头。
这时候吴东方知道自己猜大了,“十四?”
女孩连连点头。
进行了一次顺利的沟通,吴东方笑着点了点头,女孩也跟着笑。
一罐米粥,一块牛肉,女孩都吃掉了,看的出来她吃饱了,甚至有点吃多了。
将罐子递给吴东方。女孩脸上的表情不自然了,很犹豫,很矛盾。
吴东方猜到女孩在想什么,急忙说道,“你认我当哥哥,好不好?”
女孩一听,犹豫尽去,欢喜点头。
“快回去吧,记着,以后每隔三天的这个时候到这里来。”吴东方说道。
女孩点头答应,欢喜的去了。
吴东方目送女孩走远,才转身回到了木屋。
半夜,吴东方被吵醒了,睁开眼睛发现老头儿又在写写画画。
老头儿的这一举动令他很是疑惑,这家伙学习文字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如果学习文字只是为了单纯的标记什么,他绝不会这么刻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