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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茹回涌泉阁的时候,宝慧公主已经在了。
见到梅茹,她故意问道:“你去哪儿了?”又不开心的发脾气:“到处都找不到你!”
梅茹心里冷笑,懒得再搭理她,只径直向李皇后告罪:“娘娘,臣女先前不小心在园中迷路,被山中凉风一吹,脑袋昏得厉害,怕是偶感风寒了。”先前受了太子的惊吓,而与傅铮分别之后,梅茹又独自多吹了两刻钟的风,所以此时此刻,她的面色是真的不对劲,格外苍白,整张俏脸只有娇唇是红的,宛如某种脆弱且易折的病态。
李皇后仔细端详过后,也是吓了一跳,她就要宣随行太医,梅茹忙又告罪:“臣女病气太重,实在是惶恐……”李皇后点点头,于是安排身边的掌事嬷嬷送梅茹回汀兰馆。
这一日折腾来去,梅茹又是担忧又是害怕,心里绷着的那根弦早断了。支撑到现在,她心力交瘁,整个人又累又乏,太医诊断出的脉象居然真的不大好,还说需要静养。李皇后知道之后,赶紧再让人传下话来,命梅茹好生歇息。
这日夜里,外头虽然有宫女伺候,可梅茹躺在榻上,依然不敢阖眼。她只要一闭上眼,就是昏暗宫灯底下的那道影子,先是头,然后是男人可怕的身影,阴测测的,还哧哧的笑……
梅茹一下子瞪大了眼!
她心口很沉、很重,像有个石头堵在那儿特别难受。暗夜里,她的手摸到枕头旁边。那里压着把冰冰凉凉的匕首,梅茹抽出来。这匕首锋刃特别亮,闪着寒光。她今天想过的,若是太子敢碰她,她就一刀子捅过去。只是这样做梅茹是痛快了,定国公府却要跟着倒霉。所以,她这把匕首能对的人,还是她自己。
这么一想,梅茹眼又红了。
先前她的眼已经红过一次,在那个假山边。
那个时候,傅铮攥着手,沉沉道:“这个仇本王与十一弟定会记得,绝不让你白受委屈。”他的声音很冷,像一把会嗜血的刀子。
这把刀子曾对着她心窝子,说出过最绝情狠心的话,将她逼的走投无路,只求一死,如今却又极尽袒护。傅铮对自己在意的人,总是这样。若不小心成了他的绊脚石,便毫不留情的踢到一旁。她前世就是那个倒霉的绊脚石,他讨厌她,又憎恶她,一十三年都冷漠的无视她,为什么这辈子傅铮不能继续讨厌她、憎恶她?为什么非要对她好?
为什么?
这三个字沉甸甸的压下来,梅茹只觉得难受。
前世今生,一幕接一幕不停的在脑中反复,梅茹心里绞得忍不住泛起酸楚,她的心窝子又开始疼了,疼的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一夜未睡,兼之心思太重,梅茹翌日的精神愈发委顿,血色全无,眼圈发乌。
活脱脱一副病容。
虽然李皇后交代不用去请安,可梅茹存了心思,仍挣扎着起来。她到仁寿殿的时候,贺府几人和宝慧公主都在。陡然见到梅茹惨面如灰的样子,她们皆吓了一跳,宝慧公主更是心虚的吐了吐舌头。
梅茹冷冷拂过去一眼,给李皇后和公主见完礼,又主动提了回府的事。
李皇后很想留梅茹在身边,继续施恩典。她是满意梅茹的。一来,梅茹在延昌帝跟前露过脸,又是平阳的弟子,皇帝喜欢这丫头;二来么,国公府没落了,尤其梅府大房没有丁点建树,这样的背景不会让延昌帝忌惮,而娶了这丫头,还能让皇帝顺带着对太子也有好感。算来算去,李皇后怎能不牢牢抓着?
可梅茹今天的样子实在是不好,恁的吓人,好像再多站一会儿,就要晕过去。李皇后当然不多耽搁,忙安排马车送梅茹回京城。而贺娟、周素卿等人还要在半漪园中住上两日,给宝慧公主作伴。
马车从园子里出来时,梅茹长舒一口气。
悄悄掀开车帘,她回头冷冷瞥了眼这个地方,只觉得这辈子都不想再过来。
半漪园中,傅铮正眉眼懒懒的坐在湖边,他的面前支着一道竹竿。没有人搭理一个落魄王爷,傅铮闲来无事,索性乐得轻松,反正那丫头也已经走了。
好半晌,周素卿终过来寻他,“慎斋哥哥。”她唤道。
傅铮淡然的望过去,顿了一顿,他轻轻一笑。
周素卿一愣,面色微红,慢吞吞道:“刚才茹妹妹身子不好,先回去了呢。”她边说边打量傅铮面色。梅茹在她心里还是一根刺,怎么都不舒服。偏偏周素卿就喜欢在傅铮跟前提,不停的试探这个男人的反应,如果他不在乎,她就高兴了,但凡他有丁点在意,她就能怄上老半天的气。
听到这话,傅铮没什么表情,只“嗯”了一声,不大在意的模样。
周素卿笑了,又道:“看样子还病得挺重的,茹妹妹面色灰白,身子明显发虚。”
握着垂杆的手顿了一下,傅铮仍是面无表情的疑惑道:“是么?”
“是了。”周素卿回道。
傅铮没再接话,只定定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眸色淡淡的,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
且说梅茹回到定国公府,是彻底将乔氏吓坏了。
循循去的时候虽说不大情愿,但好歹是活蹦乱跳,不过一个晚上,这人就病怏怏的回来了,乔氏看在眼里,怎么能不心疼?她搂着梅茹心酸的要掉眼泪,心里又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她嘴快直悔恨道:“昨日娘就不该让你去!”
听见这话,杜老太太不由蹙了蹙眉,但这会儿也只是诧异的问:“循循你这是怎么了?”
梅茹面色苍白的笑了笑,拿早就想好的话回道:“老祖宗,那园子夜里太凉,我一不留神就吹了风受了寒,所以娘娘让我回来养着。”梅茹知道老祖宗有自己的打算,所以她也不打算跟老祖宗说实话,梅茹很怕自己说了实话,老祖宗还会将自己往外头推,那样梅茹只会更心寒。
如今听梅茹这样说,杜氏叹了一声道:“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照顾好自己。”梅茹还是笑了笑。老太太到底是心疼她,让梅茹快回去歇着。
梅茹又累又乏,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确实只想回屋安静躺着。乔氏不敢耽搁,一边派人去请大夫来,一边搂着梅茹回跨院。
靠在娘亲怀里,闻着娘亲身上传来的茉莉花香胰子的熟悉味道,梅茹眼圈儿忍不住红了。
回到房里,意婵铺床,静琴收拾梅茹的包袱。那包袱里沉甸甸的,静琴知道那把匕首还在。她小心翼翼的觑梅茹的脸色。
这一觑,便没有逃过乔氏的眼。乔氏原本就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现在愈发肯定了。待丫鬟们伺候梅茹躺下来,乔氏使了个眼色,那些丫鬟鱼贯而出。她坐在床边,看着循循发白的小脸,正色问道:“循循,你是不是有事瞒着娘?”
梅茹闻言楞了一下,慌忙摇了摇头。
乔氏戳她脑袋,眼底红通通的,愤然道:“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还骗娘?”
不过娘亲的这一句话,梅茹眨了眨眼,眼圈儿又红了。她不想爹娘替自己担心的,可是昨晚那些事藏在心底,她根本憋不住。
一看梅茹这副模样,乔氏就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不对劲,她着急的问:“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后面的话乔氏不敢说,光是一想,就头晕目眩。
梅茹坐起来钻到乔氏怀里,靠着娘亲,方将太子对自己有意的事简单说了说。
光是这么简单一说,乔氏已经听得火冒三丈,恨不得立刻就去跟那孟浪太子拼命!
乔氏原本是个厉害能干的角色,主持定国公府的中馈,只不过后来梅湘休妻,她大病一场,中馈就到了小吴氏手里。为了这事,乔氏心绪难平,后来又整日替梅湘、梅茹这两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担惊受怕,哪儿再顾得上掐尖要强?如今听到循循受这样天大的委屈,乔氏根本受不了!她气得浑身抖如筛糠,一股恨意直接窜到脑门子,死死抱着梅茹,嘴唇哆嗦着,好半晌,乔氏硬是将泪忍回去,她恨恨道:“循循,爹娘给你做主,便是嫁个普普通通的最寻常人家,也绝不让你受这份苦!”
这回梅茹真哭了。
乔氏替她抹泪,又埋怨道:“你这傻丫头,该早点跟娘说的!这天底下,娘谁的主都做不了,独独能做的了你的!”说完,乔氏也难受的要命。直到大夫来,她才止住泪。
大夫过来把脉,说是风寒之症,于是开了几帖药。可一连吃了两帖,梅茹也不见好,乔氏便愈发心焦,守在梅茹床边,寸步不离。梅寅从衙门回来听到循循病了,也是着急上火,满脑子都是汗。
这日夜里,乔氏将太子的事悄悄跟梅寅说了。梅寅亦是气不可遏,怒得在房里团团转。他道:“得赶紧给循循定门亲事。”
乔氏着急啊:“蒨姐儿还没动静呢,循循这样跳过去不合适。”
梅寅又问:“孟府那边怎么说?安哥儿什么意思?若是合适,咱们两府私底下先换个庚帖,等循循一到年纪,就把婚事办了。”
“安哥儿性子软,最近瞧他对蒨姐儿似乎不错,只怕……”乔氏蹙眉。
梅寅道:“孟府不是还有个宇哥儿么?”
他这么一说,乔氏想到莲香寺的情景,断然摇头:“宇哥儿更不行,配不上咱们循循。”
这话说完,二人皆沉默了。
小半晌,梅寅皱眉道:“那十一殿下呢?”他说:“我这几日收到湘哥儿的信,信里说十一殿下对咱们循循是不错,我就是担心身在那种人家……”梅寅越说越说不下去,只幽幽叹了一声。
乔氏亦叹气:“我也不想循循嫁给那种人家,虽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没准什么时候就……”她压低道:“就跟燕王殿下似的,谁能想到呢?”又道:“还是普普通通又能宠着循循的脾气,这样最合适。”
这么说着,二人一夜没睡安稳。
第二日,李皇后又派人送来不少进补的东西,还关切梅茹,让好好养病。梅寅与乔氏接了赏赐,然后面面相觑的回房,二人心里沉甸甸。这皇后还真看上循循了?
梅茹心里也沉。听到皇后送了东西过来,她便愈发恶心,只想躲得远远的,又盼着这些人赶紧离京去秋狩。于是梅茹央道:“爹娘,我想去庄子里养着。”
虽然知道女儿要避祸的心思,乔氏却不舍得:“庄子哪儿有府里好?”
梅茹可怜巴巴的看了眼爹爹,梅寅就心软了,他道:“循循本就怕热,京城这几天怪闷的,还不如让循循去庄子里散散心。”
得了爹爹的允许,梅茹欢天喜地,暂且松去一口气。
这日听闻梅茹要去庄子上养病,梅蒨与梅萍过来探病。见梅茹面色虚弱苍白,病怏怏的,梅蒨叹气:“三妹妹身子一向不错,没想到却病了呢。”又温言提醒:“这夏日里的风寒最是难受了,三妹妹在庄子上也要好生养着。”
如今再对着二姐姐,想到太子,再想到傅铮,梅茹只觉得一切乱七八糟。她心底重重的叹了一声,勉强笑道:“真的是什么都说不准。”
梅蒨还要再说些什么的,见梅茹脸上显出累意,心事重重的模样,她便识趣的领着萍姐儿离开。
梅茹独自躺在那儿,想到前世今生的种种,她只觉得那些要命的石头又堵住她的胸口,那把要命的刀子还在凌迟她的心窝子,梅茹难受极了。她蜷在那儿,什么都不愿意想,什么都懒得再想,只恨不得一直睡下去算了。
翌日,梅寅送梅茹去庄子里,名为养病,其实不过是躲一阵子。
梅茹去庄子不过数日,傅钊回京,去延昌帝跟前复完命,他又急吼吼的去燕王府找傅铮。
“七哥!七哥!”
傅钊从来都是不提前通传,直接闯进来,跟阵风似的。傅铮抬眸望过去,就见十一弟晒黑了也变瘦了,个子更是长高不少,整个人身姿挺拔,偏偏行事还是莽撞,只听傅钊着急问道:“循循怎么了?”
这个名字入耳,傅铮有片刻的怔楞。
他翻书的手一顿,带着薄茧的指腹间似乎还留着那个暗夜拥抱入怀时的柔软。怀里的她害怕的瑟瑟发抖、惊慌失措,她靠着他,难得乖顺,就连望过来的眼睛都是红的,里面含着委屈的泪。那些泪烫在心底很疼,让他疯狂的想要亲吻汲干……
望着面前的钊儿,傅铮默了默,垂眸淡淡道:“还是太子一事。”
傅钊就知道又是那个讨厌的太子,他怒气腾腾,气的跳脚,气得直怄,却又担忧的问傅铮:“七哥,那循循有没有事?”
不知想到什么,傅铮眉头轻蹙。少顷,他道:“三姑娘似乎病了,听说病得挺重的。”
“循循病了?怎么回事?还病得很重?”傅钊抛出一连串问题,很是发慌担心。在屋子里转了两圈,他着急道:“不行,我得去瞧瞧她。”傅钊说着就又急吼吼往外面走。
傅铮见状,在后面提醒道:“她在庄子上养病。”
“循循在庄子上?”傅钊明显愣住,有个疑问就要从他心底慢慢冒出来了,傅铮又面色平静的添了句:“我前几日去平阳先生府,听先生说的。”傅钊“哦”了一声,再不理会其他,只道:“那我赶紧去。”
说话间,傅钊跟阵风似的窜出去。
隔着纱窗,傅铮远远看了他一眼。良久,他收回视线。傅铮眸色难得深沉,好半晌,他嘴角轻轻扯了扯,仿若自嘲,又莫名凄楚。
……
梅府的庄子在京郊,原先董氏住过好长时间。
乔氏在庄子里不过陪了一日,梅茹就轰她回京了。她这个好娘亲不停的在耳根子旁啰嗦,尤其思及到梅茹的婚事还没着落,就又忍不住唉声叹气。梅茹索性让娘亲回京。盘算来盘算去,她央娘亲将孟蕴兰接过来陪自己。
梅茹本打算连瑶姐姐也一起接过来。可董氏与胡三彪的亲事已经定下日子,就在月后,这会儿正是忙的时候,梅茹不便多打扰,于是只求娘亲接孟蕴兰过来。
孟蕴兰自然也是愿意来的。她在府里被小乔氏盯着,整日学这学那的,根本不舒坦。来了庄子,梅茹还能教她骑马,孟蕴兰怎么不愿意?
小姊妹两个凑在一起,梅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舒坦很多,连那该死的病都好了不少。姊妹俩往往是趁着日头不晒的上午去外面练会儿骑马,下午便在屋子里待着,孟蕴兰要念书,梅茹就养病。
前些日子平阳先生传信过来,说是等梅茹身子好了,就带她出去云游,长长见识。梅寅和乔氏原本是不同意的,但一想到循循留在京城说不定更危险,不如跟在平阳先生身边,多添些名声,于是就答应下来。
梅茹听到这消息,激动极了,愈发努力的养病。
这日歇完晌,梅茹还在榻上躺着养精神呢,静琴过来道:“姑娘,十一殿下过来探你了呢,如今在前头,管事儿的陪着呢。”
梅茹很是意外:“他怎么回来了?”
孟蕴兰在旁边练字呢,这会儿哧哧笑道:“这位傻子殿下准是一回京就眼巴巴来了。”
“还胡说?”梅茹瞪她。
孟蕴兰还是笑:“还不快去?省的他等着。”
这庄子里没个男丁,梅茹跟十一还算有交情,她换了衣裳又让静琴替自己梳妆好,还不忘拉上孟蕴兰才去外面见客。
一见梅茹过来,傅钊果然惊讶万分,他起身迎过去道:“循循,你怎么病得这么重?”
梅茹身子一向不错,极难生病,偏偏这次病来像山倒,病去如抽丝,再加上心里放着那些沉甸甸的事,这病就缠缠绵绵,没完没了。整个人双颊消瘦下来,面色还是苍白,没什么红润血色。
这会儿听傅钊这么问,梅茹笑了笑,只道:“还好。”
她一笑,傅钊便觉得面前的人愈发清瘦,双颊清减。梅茹原本是饱满的花枝,如今却脱了水,让人看着就心疼。一想到太子那恶心行径,傅钊愈发愤慨。这会儿在梅茹面前他也不提,只将自己从西羌带回来的杏仁递上前,献宝道:“循循,这会儿天气太热,杏子什么的带不了,你尝尝这杏仁。”又得意问道:“那半筐青杏可是我让人快马加鞭送回京的,七哥派人送你府上了吧?”
梅茹怔了怔,疑惑道:“半筐?”
旁边的孟蕴兰也听出不对劲,她看了看梅茹,又看了看傅钊。
傅钊丝毫没有察觉不对劲,他笑道:“是啊,战事紧张,我就寻到半筐,你可千万别嫌少。”见梅茹怔在那儿,傅钊怕梅茹在气自己食言,连忙道:“别想杏子了,其实这些杏仁也挺好吃的,还能给你补身子呢。”
梅茹眨了眨眼,心里愈发沉了。她叹了一声,客气福身道:“多谢十一殿下。”
傅钊挠头:“你跟我这般见外做什么?”说完这话,他面色微微有些红。
定定看了看他一眼,梅茹婉拒道:“是该见外的。”若不是有孟蕴兰在,梅茹说的会更透一些。
听她这么生分,傅钊有些不高兴,看在梅茹生病的份上,他不跟她计较斗嘴,只道:“你快些去歇息吧,别废这么多神了。”又道:“夜里父皇还要替我接风洗尘,我先回城,改日再来看你。”
梅茹还要说什么,傅钊已经又急匆匆的走了,好像生怕她说什么似的。
看着傅钊留下的那些东西,再思量到自己生辰时的两筐青杏和几个甜瓜,梅茹眉心轻蹙。原先她一直以为那是十一让人送的,现在看来除了傅铮,还能有谁?一想到那个人,梅茹脑袋又疼了,她轻轻叹了一声。
孟蕴兰好奇了:“循循,那两筐杏和甜瓜到底谁送的?不是这傻子殿下?那你刚才为何不明说?”
这一个接一个问题,梅茹一个都没法答,这会儿只尴尬又窘迫的看着孟蕴兰。
孟蕴兰从来也是个聪明人,脑子转了个弯儿,她就反应过来,这会儿不可置信的望着梅茹,“燕王殿下”这几个字就要脱口而出了,又被她咽下去,孟蕴兰面色怪异道:“放心吧好循循,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梅茹心头还是沉。
她忽然又无比感慨,幸好傅铮收手了,不然她真的是无地自容。
梅茹又想,等下次见到傅钊,她得把有些话说明白,省的再尴尬。
……
这日夜里,延昌帝确实是为傅钊接风洗尘,在宫中大摆筵席。
傅钊赢了漂亮的胜仗,而太子这几日则办下不少的差事,正春风得意,诸人轮番恭贺下来,他们都已经喝了不少酒,尤其太子眉角眼梢都恨不得飞起来,唯独望着傅钊的时候,有些冷意。
傅铮闲闲望过去一眼,又淡淡垂下眸子。官场之上最是跟红顶白,一个落魄王爷没人搭理,再寻常不过。他独自坐在那儿,安静的好似不存在。胳膊伤了,傅铮也不怎么动筷子,只偶尔独饮杯酒。他不说话,直到察觉十一弟那毛躁的脾气起来,就要跟太子冲撞了,他才起来,将傅钊拉到外面醒酒。
夜里有风,傅钊喝过酒被这样一吹,脑袋昏沉沉的,很有些醉了。
看了他一眼,傅铮沉默片刻,忽然开口问:“三姑娘病得如何?”
傅钊虽然醉了,却还是下意识回道:“循循病得有点重呢,整个人都瘦了。”
听到这话,傅铮眸色稍稍一沉。不过很快,他话锋一转,就说其他的事去了,好像先前那句不过是随意的开场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