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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正在喝水的苏亚喷了出来……
太史阑阴沉着脸——现在就是冲着这位沈相大人,她也得进去瞧瞧。
“哈哈这个容易。”姑娘们很兴奋——这是她们的专长,历来男人爱胸,每家妓院的头牌可以容貌略逊,但没胸那是绝对不行。
“我来!”一个大胸姑娘挤开众人,袅袅婷婷地过来,故意将步子走得一摇三晃。
于是乳成波,臀成浪,波浪起伏,山海摇曳,一院子的男人眼珠子也似那乱滚的珠子,滴溜溜都粘住了。
“好呀好呀……”那个主事官员搓着手,“好浪……哦不好胸,人还在院子外呢,胸都到桌子前了!”
那女子得意地一笑,行到桌前,身子一俯,双手一挤。
珠子稳稳地被夹住。
那女子挺胸昂头,绕场一圈,低胸抹胸上淡黑色的珍珠熠熠闪光,晃都不晃。
当她走到太史阑身边时。
太史阑忽然一跺脚。
砰一声地皮都似被震了震,那女子也被震得身子一颤,珍珠滚落。
“你——”那女子要尖叫,太史阑的衣袖早已淡定地递了出去,袖子里银白的光芒一闪。
那女子定住,眼神渐渐茫然。
那官员过来,捡起了珠子,遗憾地道:“哎呀只差几步。”
夜色昏暗,其余人站在一边,并没感觉到那一震,也没看见太史阑那一刺。一边为那女人扼腕一边又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
第二个姑娘走了过去,也夹起了珠子,太史阑抓起旁边桌上果盘里一颗石榴,津津有味地吃。
她将石榴剥开,不断地吐着籽。
那女子从她身边走过,忽然脚下一滑,啪一声栽倒在地,珠子又滚了出去。
那女子低头一瞧,绣花鞋底上粘着几颗石榴籽。
太史阑已经走了开去,换了个方向。
第三个女人胸夹珍珠巡场,经过太史阑身边时,太史阑靠在树上啃梨子。
梨树上系着的一枚风铃忽然掉了下来,砸到了那女人的脑袋,那人吓了一跳,珍珠自然也掉了。
自此,三位有力竞争者统统以失败告终。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苏亚和太史阑身上。
苏亚白着脸,拼命往后躲,眼神充满哀求——代死可,代胸不行!
太史阑安抚地拍拍她的肩,示意她别怕。太史阑不是好东西,但这点下限还是有的。
她坦然走上去。
屋檐上一直饶有兴趣看戏的周七瞪大眼睛——不是吧?真上了?要不要把主子叫出来瞧瞧?
“啪!”一声,窗扇忽然被打开,女子娇笑声冲窗而出,“不来了……不来了……国公你好坏……”屋内咚咚的似有追逐声响,随即一个女子冲到窗边,趴在窗台边埋下脸似在喘气,却又露半边脸粉面桃花,眼角斜斜地向后瞟。
又一个男声笑道:“小桃红,跑什么,这节目还没开始呢。”斜身倚到她对面的窗边,拿起垂挂的竹帘丝穗搔她的脸。
这男子给院中众人只有一个侧影,众人却都觉得眼前似亮起一轮月华,说不尽风流容华,绘不了绝色丹青,只是觉得亮,觉得润,觉得熠熠光彩的美,像服了玉吞了云,从眼睛到肺腑,都要飞了般的惊艳。
一院子的喧闹忽然凝固,人人眼睛发蓝,看那小桃红万千不顺眼,恨极她的撒娇卖痴。
原来南齐大公,竟然有这般颜色!
唯一不看某人卖脸的只有太史阑,她干脆背过身去,不耐烦地敲敲桌子。
那官员立即醒神,斜眼看了太史阑一眼,撇撇嘴道:“我看姑娘还是算了,就你这本钱,也就配和外头贩夫走卒混混。”
话未说完忽觉四周空气一寒,他霍然抬头,四面没动静,只有太史阑静静地瞧着他。
这家伙也便以为自己是错觉,挑衅地拿起一颗特别大的珍珠,往太史阑面前一搁,“小的怕存不住,换颗大的照顾你!”
窗户那头,美貌风流的国公爷正用一枚玉如意挑起小桃红的下巴,眼神笑吟吟地越过如意,对这边似有意似无意地瞟。
听见这句,他先是对屋内瞥了一眼,又认真看了一眼那大燕官员。
大燕官员忽然又觉得背后似有寒气,和刚才的感觉一模一样,霍然转身。
后头当然空荡荡的,国公远远地在和妓女调笑。
大燕官员抹抹汗,觉得自己莫不是撞邪了?还是晚上凉气上来受寒了?急忙又披上一件衣服。
太史阑看也不看容楚那个方向,低头看了看珍珠。
近处苏亚,远处周七及护卫们,都屏住了呼吸。
按照他们对太史阑的了解,这种题目她一定会掀桌揍人,无论如何不可能照办。
今天这是怎么了?太史阑转性了?
国公爷笑嘻嘻地侧对这边,问小桃红,“姑娘芳龄几何?”
“奴家今年十六……”小桃红眼眸流眄,粉面桃花。
“嗯……”国公爷笑眯眯赞,“及笄芳华,灼灼桃花啊……”
小桃花宛转低首,喜不自胜,壮胆问:“不知国公今晚……”
“啊?啊?”国公爷似乎在走神,“啊,今晚月色甚好……”他伸手过来,小桃红惊喜地张大眼,微张红唇等候,国公爷的手指却越过了她头发,“别动,你的钗子挂住丝穗了,我帮你取下来。”
“哦……”小桃红又失望又欣喜,羞答答垂头,国公爷在她头上忙啊忙啊忙,忙啊忙啊忙,小桃红脖子都低酸了,国公爷手还是没放下来,忍不住提醒,“国公,那钗子……”
“啊?哦。”国公爷松手,坐回原位,也没见他动什么钗子,忽然问小桃红,“姑娘芳龄几何啊?”
“呃……”小桃红诧然望着他,国公爷眼神飞啊飞,不知道飞在哪。
“奴家……今年十六。”
“啊……嗯。”国公爷笑眯眯赞,“及笄芳华,灼灼桃花啊……”
小桃红,“……”
太史阑一直低头看珍珠,其实在努力捕捉某些动静。
眼睛虽然不向某个方向瞟,眼角余光还是能囊括很多范围的。
所以就能瞟见某人的动作神情。
她面无表情,只有微微下撇的嘴角,写满了不屑。
小样。
说啥某人外表风流人淡漠,不好女色正人君子,瞧这眉梢眼角官司打得,瞧那女人色授魂飞得,当真从没涉过花丛?鬼扯!
某人知道她此刻心理活动大抵要喊冤——这不都是跟你在一起混久了,为了融化你这冰山,现学的吗?
“你到底要不要试?”那官员看她迟迟不动作,不耐烦地催促。
太史阑瞅着他,冷冷一抽嘴角。
“啪!”她忽然重重一掌拍在桌上!
她用足力道,声响巨大,桌上珍珠蓦然飞起,太史阑往前一凑。
那官员被她那重重拍桌动作吓了一跳,还以为她要出手揍人,急忙向后一跳举袖捂住头脸,等他发觉没事再放下袖子过来看时,珍珠已经不见了。
“珍珠呢?”
太史阑冷冷瞟着他,苏亚道:“珍珠在它该在的地方呗。”
“哦?”根本没看见珍珠运动轨迹的官员,怀疑地瞟向太史阑的胸,太史阑眼神射出杀气,苏亚上前一步就要挡住太史阑。
忽然官员“哎哟”一声,捂住了左脸,道:“哪里的虫子撞我!好痛!”
太史阑清晰地看见那家伙左脸上浮起一条红印。
这虫子真猛,真猛。
官员左右望望,也没找到想象中巨大的虫子,只好放下手,狐疑地看着太史阑,道:“这个……我可没看见你完成动作。”
“有规定必须要像她们那样做吗?”苏亚道,“没说吧?”
“那……我怎么知道珍珠已经被你夹住了?我要验看。”
太史阑一转头盯住了他,黑暗里眼睛幽光一闪狼似的,那官员惊得后退一步,咕哝道:“这女人看人好凶……”
太史阑一手按在腰间,一手对他勾了勾手指,示意,“有种你来看。”
那官员瞅瞅她扶腰的动作——怎么觉得有点寒飕飕地,那腰间有啥?刀?
“算了。”他退后一步,“你走一圈吧,珠子掉下来算输。”
太史阑点点头,一转身,呼地绕场一圈,众人眼睛不过眨了一眨,她已经跑完了。
就这速度,猪也猜到珍珠肯定不会在她身上,瞧先前那几位走得颤颤巍巍模样。
太史阑回到桌边,那官员阴笑着道:“那请把珍珠取出来吧。”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太史阑,心想这回我不离开,看你怎么玩花样?
太史阑理都不理他,走到果盘前吃果子。苏亚道:“有规定结束后要把珍珠还回来吗?”
官员一怔,众人绝倒。
这样也可以!
官员愣了半晌,想要强迫太史阑,可是瞧着这两人杀气腾腾模样,怎么也不敢造次,想要回头去请示,那边国公爷已经高声笑道:“好机智!妙人!沈相,我看这关便算过了吧。”
“国公是客,自然一切以国公意愿为准。”里头有人笑道,声音低沉慵懒,微微带点鼻音,说话的腔调听起来便有些特殊,特殊到让人心痒,只觉得说话的人,必然是魅惑的,引人一探究竟的。
太史阑想真是名不虚传,这位雪里白狐,说句话都带着狐臊气。
“好。”国公爷拍拍手掌,想了想道,“第三关的题目该我出了,这个简单,诸位美人,你们平日里小鸟依人楚楚动人的风情,本国公见得也多了,想瞧些平日里见不着的。这样吧,你们每人给我使出最泼辣、最凶悍、最霸道的动作或言语,我们来评选一下河东母狮。谁最母狮,就算谁赢,做本国公……入幕之宾。”
他最后四个字说得飘飘荡荡,众女人听得仿佛心上被小爪子搔了又搔,痒得骨头都发酥,都想这位南齐大公真的是妙人,明明说着些勾魂挑逗的话语,人还瞧着不减一分高贵,不像一些达官贵人一进妓院就急色下作,全然没了平日体面尊严。果然大公就是大公,修炼有道,嫖也嫖得风格别致,与众不同。
某大公若听见这段心声,大抵也要紧紧抓住对方爪子大叹知音——我容易吗我?看中的那个女人,近不得远不得,你对她笑她嫌你献媚,你对她淡她比你更淡,你关心她她浑身竖毛,你呵斥她她回刀便砍。你挑逗她说你淫荡,你正经她嫌你装逼,你浑身洒香水勾引她说你娘娘腔,你展现男人气魄试图征服结果她比你更气魄……可怜他愣是在这样的人间奇葩身边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之后,才找到了如何“既挑逗又保持高贵气质,既勾引又不落下乘”的高超把妹技巧的……
他叹着气转过头,一眼看见坐在对面始终痴痴瞧着他的小桃红,立即展开颠倒众生的微笑,“姑娘芳龄几何啊?”
小桃红,“……”
还是让她去死吧!
众女人此时在嗟叹,都觉得这个题目不难,这些出身市井的女人,谁没在幼时叉腰骂过街坊?就算后来做了妓女,妓院那种需要和各种人打交道的地方官,免不了流氓混混不时滋扰,官府里正偶有揩油,面对各色人间万象,自然人人装得圣女也做得泼妇。
众人又恨又妒地盯着太史阑,两关只有她一人算全过,没有竞争者,随便应付一下,就可以进去发财了!
“只有一个人不好玩啊。”容楚用丝穗抵住下巴,笑道,“不如给大家一个机会,都参与吧。”
众女欢呼一声,都涌上前来,那官员又呼:“排队排队!”所有人有意无意,又将太史阑挤在了最后。
太史阑干脆坐下来,把那一盘水果全部拖到自己面前,招呼苏亚一起开吃。
女人们开始表演,院子里顿时乱成一锅粥。有拍桌骂人的,有撩起裙子踢树的,有双人对演的,巴掌挥来挥去,愣是能让头发一丝不乱。还有趁机泄恨的,一个女子忽然抓住身边女人的头发,揪着她就往墙上撞,尖声大骂,“贱人!贱人!叫你每次都抢我的有钱恩客!”
院子里鬼哭狼嚎,鬓横钗乱,嫖女人嫖出了风格,嫖出了层次,嫖出了恩怨伦常狗血剧情……
太史阑饶有兴致地瞧着,一边吃石榴一边点头,原来女人打架是这样子?原来女人骂人是这样子?
她总结了一下,女人打架三大神招——扇耳光、揪头发撞墙、撞肚子。
女人骂人三大关键词——贱人!贱人!贱人!
看了一刻钟,眼看院子里已经打得鼻青脸肿,那头恶毒的裁判还笑嘻嘻瞧着,丝毫没有选出优胜者的意思。太史阑擦擦手,站起身来。
玩够了,该出场了。
她站起来,带着苏亚从已经上演全武行的人群中过,所经之处女人们纷纷翻跌,任她直行到那官员桌前。
那官员正翘着脚,笑嘻嘻坐在桌后,瞧着女人们开打,尤其是看见那些本就穿着暴露的女子,一番厮打后露出雪白的胸脯和大腿后,越发笑得开心。
为此他特意叫了一大盘瓜子,一边磕着一边瞧。
他瞧得太开心,直到太史阑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盘子,他才抬起头来。
“你过来干什么?”他磕着瓜子,不耐烦地对下头一指,“去!撒泼给老爷我瞧瞧!”
太史阑点点头,抬手,一把抓住他脑袋,重重往下一按。
“砰。”
那倒霉家伙的脑袋被按到瓜子盆里,头撞在盆底重重一声。
院子里忽然安静。
骂人的不骂了,打架的不打了,互相扯着头发的凝固了,你架着我的胳膊,我抱着你的大腿,一起傻傻地回过头来。
一起傻傻地看着太史阑,将大燕官员的脑袋摁在了瓜子盆里。
安静了好半晌,那官员迷迷茫茫抬起头来,满脸瓜子,看上去像个大麻子,他昏昏乎乎地晃了晃脑袋,一晃,满脸粘着的瓜子簌簌地掉下来。
然后众人看见他鼻子下,两道鲜红也蜿蜒流了下来。
这下众人连抽气都忘了。
然后齐齐松手。
揪头发的不揪了,撞肚子的不撞了,煽耳光的不煽了,各自松手,齐齐跳开。
还展现什么凶悍、泼辣、霸道?
和这比起来都是小儿科!
这才叫真正的凶狠。一巴掌就把人给嵌在了桌上!
“现在,”苏亚问,“谁赢?”
“她!”所有人指着太史阑,异口同声。
众望所归,天下第一。
……
那头国公爷忽然摸了摸鼻子,似乎也觉得鼻子有点儿痛。
他很有自知之明,太史阑擅长隔山打牛,一般这种情形下,她看似出手揍别人,其实假想敌都是他。
国公爷高喊一句,“好痛快!这位姑娘胜!”又转身笑问屋里人,“沈相觉得如何?”
“玩得起就要经得起。”里头男子笑道,“无妨。”
国公爷对那方向招招手,“有请!”一转头赶紧缩回了屋子里,砰一声将窗户给关上。
太史阑对苏亚招招手,看也不看那眼睛还在冒漩涡的倒霉官员一眼,推门进屋。
一进门她险些就被熏倒。
好大烟。
屋子里熏的香气味浓郁厚重,让人想起一切华丽纷繁的景象,想起寂寥的宫人行过雕栏玉砌的宫宴堂前,深红绣金的长长裙裾在红木雕花的栏杆上悄然拂过。
只是那香气里也带着一分肃杀、一分烈、一分沧桑和疲倦。像是繁华仍在,但宫宴,已经散了。
太史阑知道容楚并不喜欢用太浓的熏香,那么这味道就是那位大燕沈相的。
她一进门,就感觉到屋子里有道目光射过来,是那种上位者的目光,冷静、审视、带几分独属于贵族的居高临下的淡漠,还有三分讥诮。
很复杂很有穿透力的目光,什么意味都有,就是没有嫖客的味道。
另外还有道目光,笑吟吟的,她直接无视。
屋子里烟气袅袅,浓到几乎看不清人影,那位沈相的喜好真是奇怪。
“姑娘连胜三关,得入此门,算是我等有缘人,可喜可贺。”说话的是那位沈相,语气带笑,“请过来坐。”
太史阑也不犹豫,大步过去,坐在他对面。
她并不怕对方看出自己面目,她本来就化妆过,火虎易容之术几乎可以说天下无双,化妆的脸上再化妆,本来面目早差了十万八千里。
对面沈相在斟酒,给她一个低头挽袖的侧面。
看惯好容貌男子的太史阑,一瞬间也忍不住惊艳。
不同于容楚明珠玉润的光辉皎洁,这男人容貌给人的感觉,果然和他的香气一样,是华丽厚重而魅惑的,眉色郁郁青青,唇色艳若玫瑰,侧脸线条精美,一双眸子微微上挑,是传说中飞凤一般的弧度,斜斜一掠时,令人像看见朱栏金殿春风过,万千牡丹盛放。
先前那些所谓风情的头牌们,和这个男人比起来,忽然便如乡下黄毛未褪的野丫头。
这男人衣着似乎很华丽,说似乎,是因为他容貌太盛,竟然压过了华服。
太史阑一眼扫过,便收回目光,心里惊讶这大燕沈相,竟然如此年轻又如此美色,面上却淡得好像只看见一堆白菜。
对面男子似乎很惊讶她的淡定,轻笑了一下。
太史阑听着他笑声,微微皱了皱眉,她的直觉告诉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很危险。
她原本进门来,除了想整整某人之外,也想见识见识这位沈相,亲眼了解一下自己在大燕最强大的敌人。但此刻她忽然改变了主意。
这位沈相危险性太高,她不敢保证和他话说多了会不会被他看出来什么,她还打算改装在大燕混,也不想辜负了容楚的苦心。
“姑娘如何还蒙着脸?是国色天香不愿被我等凡夫俗子窥视,还是只不过是在欲擒故纵?”沈相斟完酒,斜斜举着酒杯,微笑注视着她。
隔着烟气,他的笑容华美而恍惚。
太史阑心想真是个厚脸皮,虽然她蒙了脸,但乱七八糟的发髻和额头上厚厚的脂粉还在,怎么瞧也和国色天香不搭边,他是在讽刺呢还是讽刺呢还是讽刺呢?
那边容楚慢慢踱了过来,拿起一杯酒,笑道:“姑娘智慧超群,力压群雌,容楚佩服,先敬姑娘一杯。”
他端杯过来,正好挡住了沈梦沉的目光。
太史阑瞧着这家伙笑吟吟的风流脸,耳边居然还蹭上了一点殷红,也不知道是哪个女人的唇间胭脂。
那点红简直就是中原一点红,瞬间刺入中心,令太史女霸王立刻想起了自己在常府受到的非人待遇,以及那个无厘头的“被怀孕”。
她在常府被泼鸡血洒烟灰跳大神,他在青楼楚馆里伴美人闻香气蹭胭脂?
不!能!这!么!不!公!平!
太史阑忽然一笑,白牙一呲,亮亮一闪,然后把面罩一拉。
容楚一抬头就看见石灰墙一样的脸,墙上石灰簌簌地掉,连眼睫毛都落了一层白。
侧面的小桃红看见猴子屁股一样的胭脂,从额头一直抹到下巴,连鼻子都是红的,完全照搬赤鼻猴的妆容。
沈梦沉被容楚挡住视线,只能看见太史阑的一边侧颊,于是被那硕大的上面飞舞着金黄长毛的美人痣击中。
三个人一霎间都张大嘴,为这刹那“惊艳”。
趁他们惊艳刹那,太史阑忽然一个腾身,扑了上来!
她手脚并用,熊一般扑住了容楚,把他狠狠往地上一压。
“砰。”一声,容楚倒在地毯上,酒杯倾倒,酒液泼洒了一地。
太史阑骑在他身上,顺手拿起那酒杯,啪地对着蜡烛一砸。
蜡烛被砸断,屋内顿时黑了下来。
月光透进来,照亮屋内小桃红的扁桃腺。
她的嘴张得太大了……
凶猛啊……
剧情的神展开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容楚被压,小桃红被震,连沈梦沉都呆了一呆。
太史阑毫不停息,伸手一拽容楚胸前衣服,嗤啦一声,某人的衣襟被撕裂了……
月下肌肤如玉……
容楚发出一声快活的叹息……
“啊——”小桃红发出一声尖叫,一头冲了出去,“国公被强奸啦……”
苏亚早已蒙脸溜走……
沈梦沉也呆不下去——人家都直接地上开战了,难道还留下来观摩吗?
“原来国公喜欢这种调调。”沈梦沉微笑着站起,拂了拂衣袖,“那在下便不扰了,请国公尽情享受。赶明儿到了燕京,在下定然要为国公寻几位火辣凶蛮女子,让国公享受个够。”
“呜呜呜——”容楚回答。
他的嘴忙着呢。
太史女霸王十分入戏,手脚并用还加上嘴,现在正拼命咬他的唇,下齿极不客气,国公爷则拼命抵抗……哦不拼命迎合,试图让她温柔点,完成他的深吻计划。
忙成这样,沈梦沉只好转身便走,“请,请。”
“呜,呜。”容楚不忘礼貌地回答。
“吱呀”一声,门关上。
容楚“哈”地一笑便要翻身,蓦然觉得腰间一痛,身子一软。
太史阑阴险地坐起身,掂了掂手里的人间刺。银白的刺尖一闪一闪。
想睡?做梦!
现在她正一肚子气只想揍人,还会给他这好事儿?
在这有别人气息,还有别的女人气息的地方,她只想狠狠地整他!
太史阑知道人间刺对容楚这种高手效用时间很短,她又舍不得刺他个大洞,只好速战速决。
她把手中扯烂的容楚的衣服,恶狠狠擦了擦他的脸,把脸上可能沾到的胭脂水粉都给擦了,尤其把耳后那块沾了一点红的地方擦了又擦,容楚耳朵都快给她擦破了。
然后她把他衣服一扔,也不管他袒胸那啥的,站起身在屋子里四处搜了搜。
这种专门供人玩乐的地方一般都会配备某些药物,就好比大宾馆卫生间都可以找到印度神油。
果然桌上就明晃晃放着粉红色的小瓶,还很体贴地上了标签。“男用神仙粉。”
好名字,就让他做神仙,以报答他帮她怀孕的美意。
太史阑把粉末倒在掌心,往他嘴上一捂,可容楚就是神奇,被制状态似乎都能察觉到不对,就是不张嘴,太史阑只好俯下身去,吃他!
吃他之前她没忘记把药粉给抹干净,以免自己也中招。
以往小说里那些狗血的误中情药情节,太史阑从来都嗤之以鼻——她认为这是作者故意制造H机会来着。要不然那些平时英明神武的万能女主角,怎么到了这些男女事上就特别智商负分?再说大部分情药,一壶冷水就能解决,需要那么多贞操牺牲?
费事!
想睡,明说!
其实她也想学小说里一捏下巴就张嘴的奇功,可惜她捏得不得法,怎么都捏不开,只好自己上了。
果然她的唇刚凑上去,某人的嘴就自己张开了,她瞪着眼睛,怀疑这到底是潜意识的强大作用还是人间刺根本没起作用?
太史阑毫不客气地重重咬了他的唇,如果能咬成三瓣嘴就更好了。
容楚的滋味还是那么好,她仔细地嗅了嗅,又舔了舔,想确定有没有别的啥啥味道。
该干的都干完了她才把药粉撒了一点点。眼看容楚眼皮翕动就快醒来,赶紧霍霍抽出腰间备好的绳索,把他手脚捆住,另一头栓在桌子腿上。在桌子上放了一大壶凉水,壶盖打开,壶身用镇纸撑起保持倾斜,她瞄了又瞄,把壶的位置放在他腰部以下位置的正上方。
干完这一切,她飞快地窜到后窗,打开窗户跳了出去,刚落地一抬头,就看见周七站在对面,正偏头打量她,满脸“惊艳”。
太史阑面不改色,指指屋内,指指周七,指指耳朵,又做了个摇头的手势。然后大摇大摆地从周七身边走过。
周七摸着下巴,沉思地看着她背影,顺手掸掉她摇头时掉在他手背上的粉。
太史阑刚走,容楚便清醒了,醒来得比她想象得要快。
再强的高手,中人间刺醒来后都有一瞬间的茫然,容楚正是因为这瞬间茫然,立即明白自己刚才中招了。
他笑笑,躺着没动,先舔了舔自己的唇,表情挺陶醉。
周七在窗子外瞧着,心中大骂贱啊好贱!
随即容楚一皱眉——他已经感觉到体内忽然燃烧起来的烈火,从腰部往下电流一般直贯,身体已经有了变化,该软的软,该硬的硬。
他不用看就知道太史阑已经逃之夭夭,不禁心底大骂——这坏女人,故意撩他的火却不给他解决,当真憋坏了他,她以后有好日子?
容楚当然感觉到手脚是被绑的,不过这种普通绳索在他看来不过是助兴,连呼唤周七帮忙都没必要,他坐起身,起身的时候已经绷断了手上的绳索。
起身的动作,自然带得脚头的绳索一动,绳索一动桌子也一动,桌子一动……桌上倾斜的壶一歪。
“哗啦啦”一壶冷茶,都浇在了容楚的要紧部位,将那勃勃欲起的火焰,瞬间浇灭……
桌上有滚动之声,壶也滚了下来,眼看就要砸中那刚刚被水洗过的部位,容楚眼疾手快伸手一捞,好险不险地挽救了太史阑的下半生幸福。
窗外周七饶有滋味地瞧着。
容楚起身就瞧见自己的护卫大头领,满脸看好戏的神情,眼睛在他裤裆瞄啊瞄……
周七接收到主子阴森森的目光,指指屋内,指指外头,又指指耳朵,表示“太史阑要我听不见,所以我听不见。”
容楚忽然想摸摸他脑后有没有长一根反骨……
==
太史阑从容地从后墙爬出遁走,苏亚在门外马匹那里等她。
她颊上的痣上的三根毛迎风飞舞,每根都在昭告着她的成功。
嫖,让你嫖,让你欲火冲大头,冷水泡小头!
苏亚瞅着她表情,厚厚脂粉之下实在瞧不出什么究竟,不过她可以确定,太史阑整容楚绝对不是因为他伪装浪荡公然召妓,熟悉国公的都知道这是假象,太史阑是真的因为“被怀孕”暴怒,立志要整容楚来着。
儿子不在身边的女人,总是容易更年期暂时提前的。
或许这悲剧的状态,要延续走完整个大燕了。
她默默地叹口气。
国公,这一下,你想吃着太史大人的日期又要不定期延长了,你自求多福吧。
太史阑回到客栈,把妆容随便洗洗就睡觉了。睡觉的时候她把刀摆在身边,然后让苏亚出去,门也没关。
关了不会有用的。
果然睡到半夜,身边多了个人。
她一动不动,好像没发觉,然后忽然一脚踹出。
她的脚腕被某人抓住,某人幽幽叹口气,手指搔了搔她脚心,道:“太史啊太史,你这是怎么了,我这样不是告诉了你,要逢场作戏么?”
太史阑缩回脚,从鼻子里哼一声,以示绝大的不屑。
容楚就爱看她计较琐事的模样,眉开眼笑地道:“来,再踢我一脚,刚才那个姿势真好看。”
太史阑干脆闭眼睡了。
睡了一会,发觉身边的人居然没动静,完全改了随时随地占便宜的毛病,有心不管不问,但心里又疑问,忍了又忍,听见身边的他鼻息匀净,忍不住头部不动,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瞧他。
这一瞧,正遇见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也斜眯缝着瞧她。
两人目光对上,太史阑险些要笑,急忙眼睛一闭,容楚已经“哈”地一笑,来捏她鼻子,“我就知道你忍不住。”
太史阑一摆头让开,容楚也不生气,挤了挤,凑到她枕头上,往她耳朵里吹风,“你是不是遗憾我今天怎么不碰你?”
太史阑抱胸——我遗憾不能让你永远不能碰我。
“都是你太狠心。”容楚的语气忽然低沉,充满忧伤,“你砸坏我了……这下完了……太史……以后我做不成男人了……这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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