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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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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兵部衙门,杨瓒登上马车,直往锦衣卫北镇抚司,求见指挥使牟斌。

    钦差南下,必有锦衣卫随行。安排几个熟人,总比生面孔来得便宜。此外,杨瓒已得天子许可,将番商和海匪提出诏狱,藏在队伍中一同出京。

    此事需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漏半点风声。

    没有牟指挥使帮忙,难度会相当大。

    “还请牟指挥使帮忙。”

    杨瓒说明来意,牟斌眉心皱得能夹死苍蝇。

    安排熟人倒是好办。

    自扬州归来的钱宁几人,隶属承天门千户所,在诏狱掌事,都和杨瓒说过话,打过照面。安排护送钦差出京,一道手令即可,不是什么难事。

    况且,有他们随行,牟斌人在京中,也能最快到消息,当是一举两得,互惠互利。

    将番商海匪提出诏狱,问题不大。安排进南下队伍,着实有些困难。

    京城之内,各衙门官员都在盯着,锦衣卫也不能一手遮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听杨瓒之意,此事不能声张,需得悄悄进行,越少人知道越好。无形之中,再次增加了事情的难度。

    纵然是牟斌,也不会不假思索,一口答应。

    “杨佥宪,钦差南下,必有京卫护从。离京之前,有司也会严加核查。”

    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往队伍里-塞-人,相当困难。行事稍有疏漏,被有心人发现,彼此都会惹上麻烦。

    “下官相信,牟指挥使定有良策。”

    “杨佥宪实是高看本官。”

    锦衣卫镇抚在南边不安分,恐牵涉进海盗之事,牟斌官司缠身,非万不得已,不想再惹一重麻烦。

    见牟斌始终犹豫,不肯点头,杨瓒低声道:“请指挥使屏退左右,下官有要事相告。”

    “要事?”

    “关系海图。”

    牟斌微顿,抬起手,“尔等先下去。”

    佥事校尉抱拳退下,关上房门。

    “杨佥宪有何言,可以直讲。”

    “海图藏宝及银矿之事,想必牟指挥使已经知晓?”

    牟斌点头。

    “本官此番南下,抵山东之后,将弃陆路,改行水路。”

    闻弦歌而知雅意。

    牟斌是聪明人,思考两秒,即知杨瓒在暗示什么。

    藏宝都在海上,借南下之机,正可掩人耳目,前往寻找。

    “杨佥宪是要绕路?”

    “正是。”

    “此事天子可知?”

    “两日之前,下官已禀报天子。”

    杨瓒说着,取下腰间宝刃,拧开刀柄底端的珊瑚珠,倒出卷成筒状的一小张黄绢,当着牟斌的面展开。

    其上加盖宝印,鲜红的篆体,占据近半张黄绢。

    短短两行字,简截了当,一览即知。

    “牟指挥使可还有疑问?”

    “既有天子密旨,本官自当勉尽其力。杨佥宪今日且先回府,安排妥当之后,本官自会遣人送信。”

    “多谢牟指挥使。”

    杨瓒拱手,笑道:“启程之前,下官需再见见那几个番商,指挥使可行个方便?”

    “可以。”

    送佛送到西,都是为天子办事,牟斌自不会为难杨瓒。当即手书一封,盖上私印,许杨瓒自由出入诏狱。然也仅限于离京之前的一段时间。

    接过手书,杨瓒再次道谢。告辞离开北镇抚司,坐在马车上,不免感叹,顾千户不在身边,事事都不方便。想见一见番商,都得费上一番周折。

    好在事情顺利,否则,他又得去一趟南镇抚司。

    次数多了,不想引人注意都不成。

    “回伯府。”

    天色不早,随员事情敲定,番商海匪也安排进护送队伍,接下来,需得给家中送信。

    奉旨南下,归期未定,廉儿进京的时间,恐怕要推迟数月。

    推开车窗,街巷,牌坊,吆喝的伙计,挑着担子的小贩,提着篮子的妇人,握着铁尺巡街的衙役,一一在眼前闪过,很快被抛到车后。

    想到在扬州养伤的顾卿,杨瓒不禁闭上双眼,勉强稳定心神,敲了敲车壁。

    “快些。”

    行到空旷处,车夫扬鞭,骏马撒开四蹄,哒哒的马蹄声响彻长街。

    正德元年,二月壬戌,天子下敕,升山东布政使陶琰为都察院右副都御使,巡抚河南地方。调武学训导江彬等十人,入登州卫戍守。

    命锦衣卫百户钱宁,总旗赵横领京卫一百三十人,护送钦差南下。

    队伍中突然多出八人,实在过于醒目,最终,杨瓒同意牟斌建议,只安排两名番商,两名海匪同行,余下仍关在诏狱。

    得知消息,海匪未见如何,三个番商先打了起来。

    一个名额,谁赢了谁留下!

    杨瓒的威胁犹在耳边,三人抛弃往日交情,拼足力气,拳拳到肉,各个鼻青脸肿。

    隔壁的海匪嫌不够热闹,一个劲呐喊助威。

    “好!”

    “往死里揍!”

    “踹肚子!”

    “扇脸!”

    叫声惊动狱卒,见到番商惨状,登时大吃一惊。忙打开囚室,确认三人都是皮肉伤,没有伤筋动骨,才长舒一口气。

    牟指挥使有言,这三人有大用,真出个好歹,他可没法交代。

    气得咬牙,狠狠敲了两棍,请示过班头,将三人分别关押。

    看你还怎么打!

    “老实点!再不老实,把你们和这五个关一起!”

    狱卒翘起大拇指,向右一指。

    海匪双眼发亮,摩拳擦掌。

    番商脸色发青,吓得连连求饶。

    “老实了?”

    狱卒啧了一声,早这么老实,用得着自己多跑一趟,着实是晦气。

    杨瓒来提人时,三名番商都是满脸青肿。伤势最重一个,眼睛都肿得睁不开。

    皱眉看了半晌,选出伤势较轻两人,令其洗漱干净,换上长随的短袄,刮掉乱糟糟的胡子,充作佥都御使府家人,随行江浙。

    两名番商后悔不迭,早知是这个结果,干嘛拼了死力,不如主动在墙上多撞几下。

    结果倒好,不能见人的待在牢里,他们却要跟着南下,万一被哪股海盗认出来……想到可能的后果,番商不禁双腿发软,脸色青白。

    “尔等效忠朝廷,忠心办事,本官自会保尔等性命。”

    知道番商的担心,杨瓒笑眯眯抛出诱饵。

    这种情况下,番商是咬也得咬,不咬也得得咬。

    “小的一定效忠,大人尽管吩咐!”

    “小的也是一样!”

    “好。”杨瓒点点头,道,“只要事情顺利,寻到图上藏宝,尔等罪名均可免去。若能再立大功,本官还会上奏朝廷,授尔等一官半职,领朝廷俸禄。”

    “谢大人,谢大人!”

    杨瓒画出的大饼着实诱人,两个番商眼睛发红,下狠心,拼这一回!

    事情到这个份上,不拼也不成了。

    比起番商,安排海匪更加容易。

    五人中,选出认识海图的老大,脑袋里缺根筋的老五,乔装北镇抚司力士,扛包裹赶马车,清路开道,也算物尽其用。

    “有三人在牢里,不用担心这两个生事逃跑。”

    下决心跟随杨瓒,两名番商再没有半点隐瞒,其中一人更主动献策,该如何控制这几个海贼,让对方老老实实,不敢生出逃走的心思。

    “大人只需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敢跑,牢里那三人都活不成。”

    “这会有用?”

    “自然有用。”番商道,“海匪都是亡命之徒,在海上讨生活,不在乎性命,和人拼刀子,死了伤了都是好汉。丢下兄弟自己逃跑,必会被骂成孬种。他们敢丢下兄弟不管,消息传出去,就算回到海上,也会被排斥,甚至断绝活路。”

    杨瓒沉思片刻,忽然道:“你知道的不少。”

    “回大人,小的同海匪做生意,总得多打听。行事谨慎些,才不会犯了忌讳。因无知被扔进海里丢掉性命,那得多冤。”

    “海盗有这样的忌讳,商人似乎没有?”

    番商惊出冷汗,忙道:“大人,小的一心跟随大人,绝不会有逃走之心!”

    跟在杨瓒身边,至少命能保住。

    半路逃跑,成不成两说,落到“生意伙伴”手里,死得只能更快。

    “忠心与否,还要看尔等表现。”杨瓒轻笑,“本官拭目以待。”

    “是,是!”

    “小的一定不让大人失望!”

    番商连连点头,心提到嗓子眼,直到杨瓒走出房门,背影消失,都没能放回腔子。

    正德元年,二月戊戌

    早朝之后,杨瓒入东暖阁觐见。

    关上殿门,君臣进行一番详谈。临到日暮,宫门将落,杨瓒方才出宫。

    春寒料峭,风过鬓边,仍余一丝朔北寒意。

    绯袍金带,目秀眉清,行动间,衣摆轻动,尽显雍容尔雅。

    夕阳映红琉璃瓦,廊柱宫墙,艳-烈-犹如朱砂。

    停下脚步,杨瓒回过头,遥望笼罩半圈光晕的屋脊坐兽,嘴角轻勾。

    王守仁,刘瑾,钱宁。

    此三人一同南下,未知后世史书将如何记载。

    天子敕令已传送出京,由快马报至各州府。南直隶及江浙官员将作何反应,他很是期待。

    两位牵涉进来的藩王,不是他该关心。涉及宗室皇族,哪怕是锦衣卫和东厂,都要万分小心。

    但是,若半路截杀之人真为藩王所派,江南事了,说不得,他还要北上西行。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圣人都说,当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他一个凡夫俗子,还有什么可犹豫。

    粉身碎骨,自断前程?

    杨瓒摇摇头,事到如今,考虑再多都没用,顾忌越多越是凶险。

    为保自身,必须一门心思向前冲,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魔挡灭魔!

    正德元年,二月己亥,杨瓒启程离京。

    一行三辆马车,由三十余骑兵、百余步卒护卫,出皇城之后,先往通州,后一路南下,经香河、武清等地,入天津三卫,停留三日,过河间府进入山东。

    沿途之上,各府州县衙得到消息,大小官员纷纷前来拜见,送上金银表礼。

    杨瓒烦不胜烦,全推给刘瑾。

    刘公公奉行一个准则:钱收下,人不见。

    心情好,遣伺候的小黄门递两句话,心情不好,直接撵走。

    人情面子?

    宦官和文官势不两立,讲什么面子!

    再者言,随同南下,立功的机会有,风险同样不小。被杨瓒各种-威-胁-欺压,刘公公憋了一肚子火气,不能冲杨瓒喷,只能找旁人撒气。

    干不过姓杨的,还欺负不了几个地方官?

    笑话!

    于是乎,随钦差队伍南下,刘公公威名远扬。

    队伍尚未进入山东,三司衙门皆已得知,钦差队伍里有个贪-财-跋-扈的中官,今上未践祚时,已在东宫伺候,很有资历,连钦差杨瓒都要让他几分。

    “每有官员递上名帖,不到钦差手中,必被此阉截去。送银不达百两,必命长随当面喝斥。其飞扬跋扈,弁髦法纪,公然索取-贿-赂,肆虐逞凶,罪大恶极,实当诛戮!”

    每过一县,刘瑾的恶名便增加一分。

    每过一州,想抽刘公公鞋底的官员豪绅就翻上两番。

    刘瑾背负上贪婪的罪名,经手的银子,却是一分没落入口袋。

    送礼之人离开后,都详实记录在册子上,清点装箱,贴上封条。积累到一定数目,便由同行的京卫护送回京。

    作为随员,王守仁还曾奇怪,钦差出勘,何须百人护送。这般大的声势,难免扰民。

    得知内情,对杨瓒的为人,顿时有了新的认识。然这般行事,必会为百官诟病,引来口诛笔伐。

    “杨佥宪不担心?”

    “有何担心?”

    杨瓒端着茶杯,扫一眼坐立不安的刘瑾,笑道:“此番奉旨南下,本官早立下宏愿,为报偿君恩,肃清乌流,铲除奸恶,碎首糜躯在所不惜!”

    话落,杨瓒放下茶盏,翻开新送上的簿册,看到日渐增多的官员名录,对比附在其后的金银数目,嘴角挂上一丝冷笑。

    “刘公公,过了河间府,本官欲-横穿济南,过青州、莱州两府,东行登州府,由登州卫登船,改行水路。”

    行水路?

    王守仁不知内情,微微蹙眉。想起天子调武学训导入登州卫的敕令,不免有些出神。

    刘瑾眼珠子转转,赫然明白,走不走水路,不是自己说得算,这个时候提出来,八成是让他在登船之前,多见几个地方官,狠狠下手,多搜刮些银两。

    过了这村没这店,到了海上,除沿海州府,没哪个内陆的官员会千里迢迢,坐船送钱。

    咂咂嘴,刘公公不禁暗道:黑啊,真心黑!

    难怪咱家不是这姓杨的对手,比起坑人,着实差了几个段数。

    银子刮来不算,记录下的册子,都是铁铮铮的证据。

    一个正七品知县,每月俸禄不过七石五斗,永乐朝后,部分禄米折换宝钞,随宝钞贬值,所得不停缩水,别说积攒下余银,吃顿肉都要举债。

    现下,册子上动辄百千两,更有古画字玩,都是哪里来的?

    翻过两页,杨瓒提起笔,重点划出两个人名。

    刘瑾收钱,锦衣卫暗访。

    不是太过分,杨瓒不会真置人于死地。毕竟,明朝的薪水制度的确有些变态,上百年不变,更是不增反减。

    家资富裕尚好,寒门出身,人情往来不说,生计都成问题。

    杨瓒在京期间,领过五回禄米,加起来,不足伯府半月消耗。

    火耗冰敬摆上台面,各种-贪-污-屡禁不绝,杀都杀不怕,当真不是没有原因。

    水至清则无鱼,但也不能浑得太过分。

    杨瓒划出这两位,吃相实在太难看,几要激起民-乱。完全是伸出脖子,等着挨宰。

    “不砍不足以平民愤,不杀愧负君恩。”

    合上册子,递给刘瑾,杨瓒笑道:“一切有劳刘公公了。”

    刘瑾扭曲着表情,想到册子里这些人的下场,诡-异的生出几分欣慰。

    幸福需要对比,痛苦也是一样。

    自己落到姓杨的手里,日子过得凄惨,时刻为小命担忧。这些不干人事、欺压百姓的,凭什么安居地方,吃得脑满肠肥,心宽体胖!

    越想越不平衡,刘公公彻底愤怒,誓要同-贪-官-污-吏斗争到底!

    简单说来,只两句话:我不好过,你更别想好过!你不好过,我才能开心一下。

    拿起册子,刘瑾起身告辞,回到房间,唤来长随,道:“打明儿个开始,少于三百两的帖子都给咱家撕了,当面扔回去!”

    “是。”

    长随应诺,忠实执行刘公公的计划。

    离开天津三卫时,刘公公的威名更上一层楼,提起刘瑾,当地文武俱是脸色发青,咬牙切齿。

    见过狠的,没见过这么狠的;见过黑的,没见过黑成这副德性的!

    当地镇守太监特地送来拜帖,附上五百两白银,另有一双玉器。

    刘瑾收下东西,连帖子一起,送到杨瓒跟前。

    杨瓒看过帖子,没多说,让刘公公自己看着办。

    “咱家办?”刘瑾愕然。

    “自然。”杨瓒颔首,道,“镇守太监乃宫中委派,本官如何能处置?”

    石化半晌,刘瑾回过味来,险些当场喷泪。

    谁说他黑的?给咱家出来!看看这位,才知道什么叫黑!

    无奈,小命握在杨瓒手里,更要靠着对方立功,刘公公只能咬牙,遣人将当地镇守太监请来官驿,话不多说,抡起膀子就抽。

    “咱家抽你个不知好歹的!”

    “天子令你镇守此地,是为百姓黎庶谋福祉!你个没xx的,竟然搜刮百姓?!”

    “贪钱不说,还敢送到咱家跟前,以为咱家跟你一样?!”

    “抽你个没良心的!”

    “揍你个胆肥的!”

    “踹你个忘本的!”

    “xx的!敢还手?”

    “哎呦!你还真敢?!”

    镇守太监也不是吃素的,京里来的怎么样?咱家好歹也是司礼监出身,不差你什么!

    刘公公怒气爆表,随手抄起一样东西,差点给对方开瓢。

    两个加起来超过百岁的中官,你踹我掐,你挠我抓,发挥出最高的战斗力,从客房战斗到大厅,从二楼战斗到一楼,动静大到引来众人围观,下巴眼珠子掉了一地。

    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打起来了?

    驿丞哭丧着脸,差点跪地上。

    我的个天老爷,这两个都不好惹,谁出了事,他这不入流的小官都得吃挂落。

    听到动静,杨瓒走出客房,见到现场混乱,嘴角抖动,一言不发,又转身走了回去。

    捂着嘴,不能笑,坚决不能笑!

    刘公公是为大义而斗-殴,该赞扬才是。

    过了半晌,仍不见消停。

    杨瓒再次推开房门,两位公公正扯着头发互扇,长随拉不开,都挨了几巴掌。

    隔壁,王守仁也站在门边,表情很难以形容。

    杨瓒表示理解。

    遇到这样的情形,阳明先生也会傻眼。

    见打得差不多了,杨瓒咳嗽一声,亲自劝架。

    两位公公打得火-热,正在紧要关头,谁也不听。

    钱宁眯眼,就要上前。

    杨瓒摆摆手,抽--出金尺,走近强弩之末的两位公公。

    金光闪过,刘公公惨叫一声,驴打滚,直接滚到墙角。

    镇守太监没见识过杨瓒厉害,动作慢了一拍,啪-啪-两声,被抽得晕倒,不省人事。

    刘瑾也是双手捂脸,心有余悸。

    “刘公公忠义,嫉恶如仇,本官必如实报知圣上。”

    “……咱家谢过。”

    不谢还能如何?

    刘瑾已然明白,跟着杨瓒南下,不只要和文官掐,和武官斗,好不好,还要和同僚打上一架。

    摸摸裂开的嘴角,一声冷嘶。

    被长随扶着起身,刘公公望着杨瓒的笑脸,泪水横流。

    “刘公公可是感动?无需如此,此乃本官分内之事。”

    感动你个球!

    刘瑾瞪眼,视线扫过金尺,到底没敢当场爆-发。只能咽下苦水,回房偷偷抹眼泪。

    咱家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哇!

    不过,打了这一架,心里着实松快不少。如此看来,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不知不觉中,刘公公的人生道路开始九十度转弯,骂名更甚以往,斗争的功力却是不断增强。

    遇到这样的刘瑾,江南的大小官员,只能自求多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