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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平王府正院外,李德正在和墨香的大眼瞪小眼。墨香一手叉腰,做茶壶状,为了在气势上不输人,特地踮起脚尖,鼓着小脸儿,与李德对峙。
二人对视良久,李德眼睛酸疼,他受不住地提前眨眨眼,突然觉得两个人的行为十分可笑。莫颜虽说不让众人进入内室,可他作为万俟玉翎贴身的管事和侍卫,并不放心。
这个莫小姐,才十三岁,怎么就有偷窥男子洗澡的爱好?虽说看的不是外人,但是所作所为,难免太豪放了些。李德在心里嘀咕,却不敢表露半分。
“黑炭头,我警告你,别进去打扰!”
墨香对自家小姐万分放心,她家小姐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既然小姐下了命令,作为身边的第一大丫鬟,必须执行。她见李德蠢蠢欲动,连忙出声警告。
“这里是南平王府,你算老几?”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墨香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一副防贼的模样,李德突然心跳加速,变得不太自然。在湖州赈灾,偶尔也会想起她,想这泼辣的丫鬟到底跟着个草包小姐身边,会不会被打骂。
半年多未见,墨香似乎过的不错,皮肤白皙,光滑水润,面颊白里透红,显然是日子舒心。而李德在湖州,夜不能寐,若不是他能吃,肯定要瘦得一把骨头。
“哼,我们小姐是未来的王妃,将来我就是管事嬷嬷!”
墨香挺了挺小胸脯,很自豪。府上下人都知道,王爷对自家小姐重视,其程度远远超出了定亲男女的尺度,两个人未曾成亲,却比一家人看着更亲近,丝毫不用避嫌,这门亲事,无论谁阻挠,都是板上钉钉。
“你……”
李德语塞,他竟然没有反驳的余地。
墨冰坐在树下,喝着茶水,吃着点心,一边看热闹,一边注意内室的动静。听到自家小姐喊脱衣的时候,墨冰失去平日淡定的模样,一口茶水直接灌入喉咙,呛得她面红耳赤,用帕子捂嘴,不停地咳嗽。
内室,莫颜已经成功的脱下皇叔大人的外衣。刚沐浴过,他的脊背上还有几滴冰融化的水珠,在阳光下,晶莹透亮。他的后背肌肉坚实,肌理棱角分明,莫颜咽了口水,万俟玉翎不愧是大越的男神,光是看身材,万里难挑一。
“后背上没有伤痕,我记得李管事说你受伤……”
莫颜用手摸了摸,十分光滑,上面看不出毛孔,皮肤紧实,虽然白皙,却并不显得女气。记得李德说过,万俟玉翎在战场上曾经中了十几支箭,就是宫中的玉容膏,也不会保证不留下任何疤痕。
“不清楚,可能是寒毒唯一的好处吧。”
万俟玉翎不是疤痕体质,即便是受伤流血到缝针,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皮肤会和原来一般,再生能力非常强,看不出一点痕迹。
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是男子,身上应该留一些疤痕,这样才更有男子气概。
“万事具备,只欠刮痧板。”
莫颜把万俟玉翎推到在小榻上,刚才吩咐暗一去寻找,一会儿刮痧板就会从房顶上掉落。此刻,她正在用小手抹着花生油,在皇叔身上推拿。
一双细白的小手抚摸他的脊背,而小手的主人是自己的准王妃,万俟玉翎只觉得心头火热,身上就和烈火燃烧一般,快把他烧成了一把灰,原来刮痧是一种非人的折磨。
均匀地为万俟玉翎的后背抹上油,莫颜松了一口气。刚才冰冷的身体迅速回暖,内室有壁炉,她热的鼻尖冒了汗。
这间房是万俟玉翎起居之所,房间四角立着汉白玉的主子,四周的墙壁全是白色石砖雕砌而成,黄金做的镂空梅花在白石之间绽放,青色的纱帘随风而漾。小榻边上,便是窗,精致的雕工,不时地飘来一阵紫檀香。
莫颜走到窗边,在李德和墨香等人的注视下,关上窗户,刮痧最忌讳受风,但是她并不想解释。
这下,李德再也坐不住了,立刻站起身,推开墨香,他有预感,若是再不进门,自家主子名节不保,莫家小姐要趁人之危了!
“黑炭头,我在你的脑门看到自己的影子。”
墨香显得很淡定,瞪了李德一眼,不过是一个下人,还管主子的闲事,用鸡婆这个词形容再恰当不过。
“为啥?”
李德被转移了注意力,脑门上能照出影子,是什么意思?难道墨香的意思是心里有他?李德面色突然有点红,但是因为他长相黑,并不明显。
“因为你太亮了!”
墨香说了一个冷笑话,李德不明所以,一副摸不到头脑的蠢样。墨香索性不再解释,坐到阴凉处,跟着墨冰一起观赏景色。
等了约莫有一盏茶的工夫,牛角做的刮痧板从天而降。
莫颜站在万俟玉翎身后,用刮痧板在自己的手臂上先测试一番,“可能有些疼,我会轻一些。”
“恩。”
万俟玉翎身上只有一条粉红色的裤头,被强制性的按到在小榻上。大越的战神,何时受到过这种待遇?如此喜感的画面,若是让几位暗卫和李德看到,眼珠子都会掉下来的。
刮痧疗法,万俟玉翎很好奇,让他好奇的原因,并不是这疗法的本身,而是莫颜的手法,他想尝试。
按照人体的穴位和经脉走向,莫颜刮得十分认真,果然,如她想象的那般,万俟玉翎身上很快有一层细密的出血点,并且在每个部位都有不同的颜色。
只要能刮出痧点,说明在排毒阶段,即使每次排出的毒素很细微,只要有希望,她就不会放弃。
下晌,莫颜陪着万俟玉翎在王府用膳,她就说嘛,卖了不少力,怎么也要供饭。自从爹爹回到京都,御史府的饮食水平每况愈下,最近几天达到最差标准。
爹爹的意思是,等大舅舅一家来到御史府之后,为了待客,必须打肿脸充胖子,所以这一个月,府上节衣缩食,经常会吃一些没有营养的水煮菜。
莫颜这边还算好的,娘吕氏照顾她,隔两三日能喝一些猪脚汤,乌鸡汤等,她的胸部开始发育,偶尔还会胀胀的。
王府的晚膳,光是主菜就有十二道,还有各色的瓜果点心凉菜,比外面大酒楼的菜色精致得多,一想到未来要在这里生活,莫颜突然觉得日子有了盼头。
冯管事到御史府送信,得到爹娘的许可,莫颜陪着万俟玉翎到京郊的皇庄上泛舟。
山高月小,水落石出。两侧,青山绿水,坐在小舟上赏景赏月,感受清风拂面,万俟玉翎站在船头,举起酒杯,二人对月共饮,这一刻,抛开身份的束缚,世俗的枷锁,二人乐得自在。
——
俗话说的好,一场秋雨一场寒。
中秋未至,秋雨绵绵,一连下了两天,还是没停下来。
莫颜坐在窗边远眺,远处是朦朦胧胧一片,风把枯黄的树叶,吹落到雨水里。
连日的阴雨让人昏昏欲睡,心情烦闷。墨香连续几日带着府上的下人收拾院子,晚上又加紧做的她的小衣,已经趴在小榻边上,发出清浅的呼吸声。李嬷嬷一手拎着小巧的保温雕花食盒,从游廊外绕进来,进门看到沉睡的墨香,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丫头,总是仗着和小姐关系亲厚,没大没小,说话也是口无遮拦,又很爱看热闹,生了一副八卦性子,看来,以后必须要好好调教。莫颜转过头,给李嬷嬷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墨香确实太累了,她有心锻炼下墨香,分配很多活计下去,这丫鬟二话不说,立刻执行,晚上在沐浴的时候,细心地墨香发现莫颜胸脯鼓胀不少,又急吼吼的做小衣,挑灯到三更半夜。
“小姐,这是老奴在夫人的小厨房熬的参鸡汤,其中加了几种药材,都是宫廷秘方。”
李嬷嬷打开保温食盒,从里面端出来一个带两个耳朵的小瓷罐。
莫颜已经十三了,转眼就到十四岁,身量不输给及笄的女子,就是这胸脯,一直没太大的进展,光是喝猪脚汤作用不大,李嬷嬷便在上次丽娘来京都的时候要几味药材,隔三差五地做一顿。
至于作用嘛,两个月的时间,莫颜已经换过三次小衣,上围直线增长。看来那些宫廷的催熟秘方效果霸道。但是李嬷嬷也说过,此事不能急躁,要徐徐图之。
“李嬷嬷,坐下休息一会儿吧。”
莫颜拿着银勺舀汤,在嘴边吹吹。加了药材的参鸡汤,味道并不好,早已经失去了鸡汤的香气,但是也不算难喝,勉勉强强可以入口,总比那些苦药汤子要好的多。
李嬷嬷并不是每天都在府上,她的侄女生产后得了血崩,差点一命呜呼。李嬷嬷忧心不已,经常和莫颜告假,回去探看。
“小姐,夫人那边已经派管事到码头接人,舅老爷一家走水路,怕是三天之内,必然到府上。”
李嬷嬷盘算了日子,距离中秋只有五天,府上一切规整出来,院子也做了细细划分。莫颜点点头,她非常想见到大舅舅和大舅娘,至于那三个不省心的小妾,若是不进御史府的门最好。前几天和娘吕氏聊天,说起小妾的问题,莫颜发表一番感慨。后宅藏污纳垢,小妾姨娘是祸害的根源,为了家产等兴风作浪,毒害嫡子的比比皆是。
高门大户嫡庶上有严格的分界线,庶子和庶女是非常被人看不起的,从小的生长环境异常,就容易偏激走极端,生出旁的心思,所以那些高门女,对此不屑一顾。
莫颜阐述自己的观点之后,又表扬爹爹一番,虽然爹爹小气抠门,但是从一而终这种思维非常可取。因府上没有外人,莫颜才能愉快的成长。
吕氏听后,深思很久,最后仍旧开解莫颜。时下男子,有几个不纳妾的?那些穷苦的庄户人家一夫一妻,是因为吃不饱,多一个也养活不起。
饱暖思淫欲,有了银子想的就多了,就算不弄几个小妾姨娘回家添堵,那些有钱的员外也没少到青楼逍遥,更有甚者,和那些卖笑的姐儿产生感情,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的事。
莫中臣没纳妾,完全是京都的一朵奇葩,并不是男子都这样。吕氏就怕莫颜被树立这样的观念,将来嫁到王府去,养成一副善妒的性子。
有几个钱的百姓人家还要纳妾,何况是高门大户,对方并非普通人家,而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南平王,照现在的形势,谁知道对方会不会有大造化,更进一步!
吕氏对这门亲事有些后悔,其实她开始只想让女儿嫁到书香门第的清贵人家,那种人家家风清正,有些人家甚至有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
莫颜不过是想吐吐苦水而已,结果被吕氏长篇大论地洗脑两天。主要给她灌输的思想是,妾是必须存在的,碍眼是碍眼了点,但是不喜欢就打发不看,正妻不能和小妾一般见识。抓住男子的心比斗小妾更重要云云。
万俟玉翎答应不纳妾,是本来也没这个思想,他见到女子都会感到厌烦,若是多了一群莺莺燕燕,不是要崩溃了!但是这些,莫颜不敢和娘亲说,她怕娘亲被刺激。
三天后,农历八月十三,天气终于晴朗,而府上的管事也是在这一天接到莫颜的大舅舅吕志一家。
莫中臣得了消息,特地从衙门告假半天回来迎接,二哥莫轻雨也留在府中没出门,莫颜跟着爹娘,二哥一起到二门口去等人。
三辆华丽的大马车驶入垂花门处,墨冰打着一把油纸伞,莫颜站在伞下,盯着马车的方向,毕竟平时在京都没几个姐妹,她对表姐吕蓉还是很期待的。
一个四十来岁的嬷嬷先从马车下跳下来,这位嬷嬷头上插着金簪,应该是得用的人,手脚利落,先对着众人行礼,这才不紧不慢地搀扶着莫颜的大舅娘姜氏下马车。
“大嫂!”
吕氏很激动,抓着小手帕,眼中泛着水光,就好像二八年华的少女,姜氏下马车之后,她不顾形象地快步上前,泣不成声。
当年莫颜祖父还是帝师,吕家是京都数一数二名门望族,姜氏出身淮南,家大业大,族中子弟皆为读书人,吕家姜家联姻,曾经共轰动一时,成为一段佳话。
吕氏还未出嫁,和姜氏十分亲厚,明面上是嫂嫂和小姑子的关系,实际上姜氏把吕氏当亲妹子一样疼宠,有什么好的都不忘记送一份,而对大吕氏表现平平。
姜氏是家中精心培养的贵女,身边跟着两个精明的嬷嬷,最会看人心,早就看出大吕氏是个嘴甜心苦的人,背地里也提醒吕氏多次,注意自己的嫡姐。
“珍珍!”
珍珍是吕氏的小名,姜氏叫起来,显得更为亲切。姑嫂二人拥抱在一起,让从马车上下来的大舅舅干瞪眼半天。
莫颜抿着嘴微笑,大舅舅长相和自家娘亲有些像,年轻的时候在京都小有才名,连中两元,后来在殿试的时候回答先帝问题出了点小差错,勉强混个探花,没多久,就被派到边陲小县城做官去了。
“娘,您也真是的。”
吕蓉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自动站在树荫的地方。她四周看了一圈,对莫颜勾了勾嘴角,做了个善意的微笑。
莫颜三岁的时候曾经见过吕蓉,但是她没有印象了,听娘说,表姐吕蓉说话办事分外麻利,是假小子的性格,以前还捏过莫颜的小脸蛋,那会儿莫颜还小,被吕蓉威胁几句,想哭不敢哭。
有这么个恶魔表姐,看到这种善意的微笑就不怎么美好了。莫颜退后两步,半个身子躲到墨冰身后,露出懵懂的眸子,偷偷的看。
“颜颜,十年未见,你也是大姑娘了。”
吕氏和姜氏眼中根本没有旁人,正在难舍难分,吕蓉主动上前几步,对着莫颜呲牙,只见阳光下,洁白的牙齿闪着光芒,莫颜想到锋利的刀锋,抖了又抖,天啊,赶紧坑个公子,先把表姐嫁出去吧!
吕蓉在西南赫赫有名,不喜针线女工,整日女扮男装和一些少爷们出门游玩,眼中没有半个规矩,姜氏很是发愁,又无可奈何,已经及笄了,亲事上却犯了难。
“都是我失态,大嫂能回到京都,可是大喜事!”
吕氏用帕子点了点眼角,等众人都在马车出来之后,这才前前后后地向正院走去。
莫颜觉得遍体生寒,想离吕蓉远一些,那个柔弱的庶出表妹吕嫣表面上看着更好欺负,她尽量往吕嫣身边凑合,谁知道吕蓉下手很快,出手如电,偷袭莫颜的脸颊。
“长大了,就不太好玩,还是小时候的包子脸捏着舒服。”
吕蓉眼中带着回忆的光,口中啧啧有声,莫颜恨不得去撞树,原本想要个好姐妹,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身边就没个正常人呢!
众人到达偏厅,分宾主落座,大舅舅吕志拉着莫中臣在说时局。林尚书告老还乡,目前正在做交接,京都的百官都在盯着吏部尚书的位置,那可是一块肥的不能再肥的肉。
吕志在西南做布政使十年,考绩从来都是优等,这次被召入京都,回京述职,这官位,还是要往上升一升的。能在地方官上做到从二品,在往上就是封疆大吏,到底能不能坐上这个尚书之位,有待商榷。
大越六部衙门分别为吏部,户部,工部,刑部,礼部,兵部,这相当于现代的中央行政机构,有实权。其中吏部为油水最多的衙门,人人都想挤破脑袋进去的肥差。
吕志做官多年,要说一点野心没有,不现实,但是他也不是个无脑之人,皇上赐婚莫颜,明着把御史府归到了万俟玉翎的阵营,他不信这中间没一点猫腻。
皇上风华正茂,有野心,有抱负,上被太后压制,下有芝兰玉树的皇叔南平王,这个皇位能做得安稳?听说妹夫在朝中深得皇上信任,这种的暧昧关系,不言而喻。
虽不在京都,吕志在和莫中臣通信中,管中窥豹,北地开战,太后和皇上再次别扭着,这不是个好现象。吏部尚书纵然是一块肥肉,可若是吃不到嘴,惹了一身麻烦就不好了,所以,他从开始的激动过后,渐渐平静,让自己保持一颗平常心。
女人们对时政并不敏感,这边,吕氏欣慰的问候两个侄子,吕子乔,吕子书都是小鼻子小眼,一派书生的模样,和姜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看着清秀。
“西南的女子也是不错的,但是我想着以后老爷万一去外地做官,就把子乔和子书留在西南了,还是狠狠心,等着来京都说一门好亲。”
吕志在西南经营十年,放弃苦心经营的一切回京确实舍不得,但是人要向前看,或许能更进一步。西南虽好,却远远不如京官被皇上重用,但是话说回来,他已经坐上从二品的高位,以后再升迁不太容易了。
“这事就包在我身上,既然回来了,就和自己家一样。”
吕氏大包大揽,眼睛一直眯着,显得心情很好,一听说两个侄子的亲事全部被包揽,莫中臣不停地给吕氏使眼色,心中寻思,自家的莫轻雨那小崽子还没打发出去呢,又来了两个!和自己家一样,这么多人,得多大的开销?莫中臣风中凌乱,觉得心痛了一下。
“这是颜颜吧,一晃就成了大姑娘。”
大舅母姜氏面容和蔼却又不缺精明世故,她从手腕上退下一对水头极好的玉镯,戴着莫颜手上。
长者赐不敢辞,莫颜见吕氏点头,这才对着大舅娘道谢,举手投足间,优雅而又不僵硬,她用出李嬷嬷交给的看家本领,规矩完美无缺,恰到好处。
姜氏看后,赞赏地点点头,想到自家的蓉儿,顿时揉揉额角,“蓉儿那个皮猴儿,可怎生是好?”
儿子好娶媳妇,高门嫁女,低门娶妇。吕家不指望用姻亲攀爬,她的两个儿子都是读书人,将来考中进士,做个小官儿,未来的儿媳,只要是官家嫡女就好,庶女的做派,她是看不上的。就好比吕嫣,府上从来不短着她吃穿用度,吕蓉是个粗中有细的性子,为庶妹照顾有加,姐妹二人用度基本一致,可这个吕嫣,也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意,总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上不得台面,以前带出去参加聚会,弄得姜氏下不来台,总被人背后议论苛责庶女。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
吕氏安慰姜氏几句。陈国公府上的陈英,跟着老国公去北地打仗,一个女儿家,不在乎名声,嫁娶艰难。那又如何?自己儿子莫轻风愿意,两个人一文一武,很相配,而自家也没那么多的说道。
“这么说,我们蓉儿还是有希望的。”
果然,得到安慰之后,姜氏一脸放松,说着这么多年在西南的生活。西南相比西北要富庶一些,他家老爷做布政使,虽然不克扣朝廷的银子,可也不是迂腐人,有下属送礼,己方就接着,这十年,着实有很大积蓄。莫中臣面色扭曲,眼睛放光,在西南做官,真有那么多的好处,而且是不知不觉的?他深深后悔,当年不如外放做官,收礼不办事,只吃葡萄不吐葡萄皮的事太适合他了,在京都,几千双眼睛盯着,府上整日萝卜白菜,他的嘴都淡出鸟了!
“珍珍,妹夫是清官,你们府上也艰难着,咱们回京,怎好安心吃住?这是嫂子的一点心意。”
姜氏知晓京都的情况,本来想背着莫中臣给银票,后来一琢磨,怕被误会,所以还是摆到明面上。
目前吕志等候皇上授予官职,自家未必能留在京都,就算是留下,买宅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需要派人打听,探看,买了之后还要修整。
这次回京,在西南那边的仆从都被遣散,身边跟着的都是姜家和吕家的家生子,拖家带口也不容易。
时间紧迫,众人一路坐船回京,没去吕家的祖宅探望,最近抽时间还得去看看。姜氏知道婆婆和小姑因为当年亲事被换之后感情一直处于冰封,这也是她的心病,时常和吕志念叨,希望能缓解这个状态。
吕蓉坐了一会儿,便有些无聊。吕氏见此,让莫颜带着吕蓉和吕嫣到她院子小坐,在长辈面前拘着,也说不上几句话。“这一路上吃不好,睡不好,表妹,先带着我们看看院子吧。”
吕蓉一点也不客气,直接提出要求来。
为了防止表姐的魔爪,莫颜特地选择站在相对安全的吕嫣一边,她抽了抽嘴角,点头答应。
姐妹二人被莫颜安置在她院子的边上,紧挨着后花园,风景优美,出行方便。
本来,莫颜自己的院子有一个小跨院,也是够住的,可是考虑到那个神出鬼没,习惯在夜半时分上门的皇叔大人,莫颜还是决定让二人住在侧边。
“又是这种粉嫩的颜色,颜颜,能不能给我换上青纱帐?就要最简单的,还有这丝被,上面绣着大红的牡丹,怎么看都不舒服。”
吕蓉撇撇嘴,很是挑剔,她在家里的闺房统一用深蓝色和灰色做窗纱和窗幔,姜氏不只一次说她,女子就应该有女子的模样,无奈吕蓉就是不喜欢,在这种明快的少女房,她坐着都不自在。
这都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要求!莫颜顿时觉得头脑发胀,只得让墨香去库房里,找大哥二哥房间的用品重新布置。看着灰突突的屋子,吕蓉笑眯眯地点头。
莫颜这位表姐,随吕家人,身材高挑,凹凸有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怎么看都是美人,但是这性子,却有些迥异。隔壁吕嫣的房间,也是按照莫颜喜欢的颜色置办,看着吕嫣眼中带着欢喜之色,莫颜摸摸脸,心情平复一些,她的眼光还是正常的嘛。
“在上京之前,娘请了嬷嬷教授我们姐妹二人礼仪,把我的男装全部没收了。”
吕蓉拉住莫颜的手,把莫颜当做知心人,“你看这种繁琐的衣裙,每次都要穿上半个时辰,还有肚兜,是用来干什么的?不如束胸舒服。”
于是,莫颜成了心灵鸡汤,听着吕蓉大吐苦水,而吕嫣在一旁托着小脑袋,昏昏欲睡。
听了约莫有半个多时辰,吕蓉察觉到口渴,喝了一口茶水,莫颜这才得了片刻休息,有表姐在前,以后谁再说她是话唠,她就和谁急!
“颜颜,你和夏若雪还来往吗?”
吕蓉比夏若雪还大一岁,小时候家宴上见过面,那会夏若雪有是个包子脸,她揉了几下,发现不怎么好。莫颜是哭闹告状,让人以为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玩笑,而夏若雪不同,从小心眼多,使计策,曾经让吕蓉吃亏,所以吕蓉对夏若雪没有任何好感。
“已经不来往了。”
莫颜长话短说,把夏若雪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吕蓉听后,果然很是愤恨,她转了转眼睛,打了一个响指,笑道,“表妹你放心,夏若雪敢欺负你,表姐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吕蓉在心中有了一个坏主意,她和夏若雪十年未见,对方早就不记得她的长相。再加上她着男装,儒雅风流,曾经偷偷去翠花楼都没被姑娘们发现,她对自己相当有信心。
“表姐,你是说,你要扮演登徒子,调戏,调戏夏若雪?”
莫颜瞪圆眼睛,磕磕巴巴好半天才把话说明白了。
“瞧你,大惊小怪,本小姐在西南,换了男装,迷倒全城池的妇人,出门经常有人丢荷包!”
吕蓉抬眼,一副自得的模样。她眼中绽放出神采,本来还觉得京都无聊,现在她终于有了人生理想,女扮男装调戏京都的小姐们,听起来,似乎很有趣的样子。
莫颜无语,大舅和大舅娘怎么调教出这么个妖孽啊!道士在哪里?赶紧把附身在表姐身上的妖怪收走吧!她想要一个思维和举止都正常的好姐妹,这要求很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