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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清很会怜香惜玉,府中姬妾甚多,全都是穿金戴银、锦衣玉食,比寻常人家的正经奶奶太太还阔气。姜清嫡妻许氏,是一乡间贫儒之女,从小读着女诫长大,贤良大度的不行,对这一众妾室极为宽厚。家中既有贤妻又有美妾,姜清小日子挺乐呵。
和姜清同席的都是国公府、侯府子弟,年纪差不多,一样是醉心于吃喝玩乐。姜清和魏国公府的徐揽紧挨着,相谈甚欢。徐揽是徐朗的独生子,魏国公府世孙,跟他爹徐朗一样,没旁的爱好,就喜欢美女。要说起来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强,徐揽比他爹徐朗长进多了,喜欢的是成年女子而不是十二三岁的幼女。
座中诸人,倒是奉承姜清的人更多些。姜、徐两家同为外戚,姜家出了位孝敏元皇后(静孝真人),徐家出了位端贤太后,皇帝陛下是被孝敏元皇后抚养长大的,和徐太后并不亲近。皇帝即位之后,对徐家是礼遇,对姜家是荣宠,相差甚远。
说着说着,不知哪个不正经的提起来,“欢场女子到底风尘味儿太浓,笑的太假,还是良家女子有趣。”他这话一出口,姜清、徐揽都引为知己,“这话敞亮!”青楼女子迎来送往的,太过风流水性。哪像良家女子,一辈子守着一个男人,多么痴情,何等干净。
那说话的人是武安侯的孙子章峤,生平最擅长的就是寻花问柳,窃玉偷香。这一通酒喝下来,章峤和姜清、徐揽越说越投机,渐渐的无话不谈,“我本家有个妹妹,已是出了五服的。那小模样长的,真是我见犹怜,我见犹怜。她家穷了,也愿意闺女给人做小,只可惜跟我一个姓,我是没指望了。”章峤连连叹息。
姜清和徐揽都动了心。欢场女子他们早就不希罕了,婢妾、小门小户的闺女也腻了,这出身落魄旧家、愿意委身为妾的绝色美女,却还新鲜着。这样女子本就不多,更有些讲究气节的,宁愿嫁给清贫书生吃苦,也不会屈节作妾。今儿个能碰上这么一位,难得啊。
姜清先抢着问了一句,“能否赐见?”徐揽也不甘示弱,“这样的美人,哪能藏着掖着?兄弟,想法子让哥哥看上两眼,一解相思之苦。”章峤犯了难,“她近来好似在说人家,要说给哪家侯府世子作小,极少出门。”
徐揽拂然,“侯府世子,比得上我么?我以后可是魏国公。”姜清是没爵位的人,说不响嘴,只笑道:“像我这样的,想必尊驾定是不会放到眼里。”赵国公府的爵位本来只有一代的,先帝加恩给了两代,到他这辈子,爵位就没有了。
章峤急的跳脚,“这话是打哪儿说起?”本为的是交好姜清,千万不能得罪了。姜清不算什么人物,他爹赵国公面子大,皇帝陛下当亲舅舅似的敬重着。
三人鬼鬼崇崇的,溜去了厢房。章峤叫来自己的小厮,“去,使人到后宅告诉三小姐,让她请璐姐儿来散淡散淡。”小厮应声去了,章峤转过头冲姜清、徐揽笑道:“舍妹跟璐姐儿极好,一叫她,必来的。”
徐揽猴急,“她来了,只在内宅深居简出的,我还是见不着!”姜清咳了一声,“稍安勿躁,章兄定是有法子的。”章峤果然是胸有成竹,“两位兄台,咱们到花房等着。璐姐儿回回来,都要在花房逗留许久。”她爱花,自己家里又没有花房,就希罕武安侯府的。
三人起身去了花房。进花房之前,章峤客气的拱拱手,“两位兄台看看就好,请勿出声。”我就是带你们偷看偷看,你们可别大肆声张。姜清、徐揽都笑着许诺,“断断不会出声。”
武安侯府的花房很大,培植有各色名贵花卉。三人在一簇玫瑰花丛后坐定,眼巴巴等着看绝色佳人。功夫不大,一名身姿窈窕的妙龄少女盈盈走来,身后跟着两名丫头打扮的女子。
妙龄少女应该很喜欢玫瑰,轻移莲步,走向玫瑰花丛。姜清、徐揽都摒住了呼吸:那是一张薄施脂粉的美丽面孔。比她身旁的红玫瑰更加娇艳动人。
姜清心思动的极快,“先下手为强!”章峤,我可没食言,我不出声,我只动手!姜清轻手轻脚转过花丛,妙龄少女跟两个丫头心思都在鲜花上,并没注意到身后,姜清从身后抱住美人,轻笑道:“我捉住你了,你跑不了。”
两个丫头胆子都不大,吓白了脸,“你你你……大胆狂徒,还不撒手!”章璐小姐花容失色,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不是黄恪?黄恪不是命人送信过来,约自己在花房相会么?
章峤急的直跺脚,姜大公子你也太性急了,真看上了,你倒是等着我慢慢的替你想法子啊。徐揽不干了,撸着袖子气势汹汹走出来,把姜清推开,“小姜,没你这样的!”推开姜清,把吓呆了的美女抱到自己怀里。
姜清冷不丁的被徐揽偷袭了,也是恼怒,“我先捉到她的!”徐揽脸红脖子粗的跟他嚷,“明明是我捉到她的!”两人竟是谁也不肯相让。
章峤眼看着态势不对,早悄悄溜走了。得了,这两个花花公子真是不能招惹 ,也太没禁忌了吧,这还在武安侯府内宅呢,你们就敢这么着?下回不带你们玩了,惹事精。
美人气的差点晕过去,颤声道:“你们,你们太也无礼!我姓章,是好人家的女儿,还不快快放了我!”武安侯府姓章,我也姓章,知不知道?还不赶紧放人。
徐揽一脸贱贱的笑,“美人儿,别装了!你正跟侯府议亲,要给世子做小,对不对?我是国公府的世孙,往后是国公爷,不比个侯爷还强点?美人儿,跟了我吧,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奴婢成群,享尽荣华富贵。”
美人儿圆睁杏目,“胡说!谁要给人做小?”争不来个左右夫人,也要争个二房,往后生下儿女,比正房也不差什么。横竖侯夫人是向着自己的,若是正房生了女儿,自己生了儿子,或许还能争争爵位,。谁要给人做小?
姜清冷笑着站在一边,好,徐揽你力气大,把美人抢了去,这份情我记下了。美人儿使着性子,徐揽贱兮兮的陪着笑上下其手,两个丫头抖似筛糠,说不出话来。
正乱着,武安侯的另一个孙子章岱乌帽耳貂,陪着沈忱和黄恪缓缓而来,“两位都喜欢兰花,真是雅人。寒舍这花房中培育有几百种兰花……”正说着话,却听得花房中传出嘻闹争吵之声,章岱未免赧颜。
沈忱很识趣,“改日再来叼扰。”章岱感激的拱手,“惭愧,惭愧。”花房这么清雅的地方,吵什么吵?听着有男子声音,有女子声音,那更是不应该了。
沈忱和章岱欲走,黄恪却停在留地不动。这声音好熟悉!是她,真的是她,她在跟谁争吵?黄恪呆了呆,也不理会沈忱、章岱,径自闯了进去。
沈忱微微一笑,“阿恪正和贵本家议着亲,关切一些,也是有的。”章岱红了脸,“已是出了五服,我也不便深管。璐姐儿糊涂,多少清贫士子不能嫁,要嫁有妇之夫!”
沈忱笑容不变,“这门亲事,谢家根本不知道,宜春侯也不知道,只有全夫人自己兴兴头头的张罗。到最后能不能成,还在两可。”章岱哼了一声,“不成最好。”璐姐儿若是自己的妹妹,宁可掐死她,也不能让她这么丢人。
两人站在门口说着话,没一会儿,黄恪脸色惨白的冲了出来,疾奔而去。沈忱微笑,“阿恪不知怎么了,我跟着瞧瞧去。”跟章贷告了辞,追赶黄恪去了。
章岱脸色变了变,闪身到花房中瞧了一瞧,“呸!真是有伤风化!”章岱暗暗骂着,脸色铁青。如果徐揽是个识相的,章岱都来了,他该放开章璐,好言好语央求。偏偏徐揽是个被惯坏的公子哥儿,人情世故懂的不多,也不放在眼里,大模大样的叫嚣,“你装什么装?不都是做小么,难道我比不上姓黄的?他往后是侯爷,我是国公爷!”你傻呀,公比侯高一级!
章岱命人请来璐姐儿的父母,“您两位看着办吧。”甭跟我说什么武安侯府治家不严,您两位若不是打定主意要卖女儿,让璐姐儿给人做小,徐揽他敢这么嚣张?
姜清在旁凉凉说道:“宜春侯府世子才刚进来看了看,掩面离去。您两位也不必盘算着嫁黄家了,黄家不会要的。我先抱过令媛,然后是徐世孙,我俩里头,您两位挑一个吧。横竖不管拣了谁,都是做小。”
自黄恪疾奔而出后,璐姐儿已是昏倒了。她原本盘算的很好,黄恪年轻英俊,性子又厚道,是个好糊弄的。男人好哄,全夫人虽有些执拗,却也是好哄的,谢锦年名门嫡女,难名有些傲气,不会低声下气服侍男人、婆婆。自己过门后只要稍费些心思,再生下儿子,就能跟谢锦年平起平坐。想的那么美,算计的那么好,都搁不住今天这一闹。黄恪性子再宽厚,亲眼看见自己被徐揽抱在怀里,不管自己是情愿的,还是不情愿的,黄恪心里都会有一根刺,再也拨不去。自己的图谋,竟是全数付之东流。
璐姐儿的父母迅速盘算了下:黄恪已经跑了,看来难以挽回。姜清没有爵位,可家中豪富,又有圣眷,且大老婆不厉害。徐揽往后是国公爷,还有个太后姑母,想必前程是不差的。徐揽的正室是谁?蓝家的姑娘吧,蓝家的姑娘,应该是贤惠大度的。
璐姐儿的父亲定下了徐揽。倒不为别的,徐揽那么霸道的抱着璐姐儿不放,一幅志在必得的模样,若不许了他,定会怀恨在心。姜清么,安安静静的立在一边,好似不大上心。
尘埃落定,丑闻变成韵史,魏国公府世孙迎娶璐姐儿为二房。郑重其事的摆酒宴客,场面虽比不上正式娶妻,却比寻常纳妾讲究不少。徐揽的妻子蓝氏端坐在上首,看着丈夫的新欢袅袅婷婷走了进来,咬碎银牙。
“…… 本来只想帮六姐姐把人弄走的。”流年坏坏的笑着,“可是大哥一提起姜家,我便想起徐家了。璐姐儿有这样的胆识,还是到魏国公府大显身手,方才合适。”姜清家那许氏就是读书读傻了,整个一傻大姐,璐姐儿还是别去祸害她,去和蓝氏较量较量吧。蓝氏不是开口闭口就是“不嫉妒”么,给她添个风姿楚楚的姐妹,让她有机会展显她的容人雅量。
“小不点儿真坏。”沈忱和简胜男都叹息。人家蓝氏也算是位名门贵妇,不就是曾经想给你塞几个美貌丫头么,你这记仇的,竟给蓝氏弄了个二房过去。
“这事还没完。”流年嘻嘻笑,“姜清和徐揽都是小辈,就算是姜清和徐揽结下梁子,也抵不了什么事。大哥,我若是姜清,定会到皇帝陛下面前哭诉一番。”
皇帝表哥,我和璐姐儿是两情相悦,倾心相许的。无奈璐姐儿父母嫌贫爱富,听说徐揽往后会是国公爷,就忙不迭的把璐姐儿许过去了。皇帝表哥,我是这么输给徐揽的。
沈忱想了片刻,“皇帝陛下或许会再次特许赵国公府袭一代爵位。”有静孝真人的恩情在,皇帝一定是不吝惜于提携姜家的。如果姜清真这么哭诉了,没准儿国公爵位真能到手。
流年点头,“如此,一则是咱们交好了姜家,二则,打压了魏国公府。”对魏国公府什么也不用做,抬举姜家、给姜家体面荣宠,就是在打魏国公府的脸,在打徐太后的脸。
不管放到哪个时代都是一样的,地位差不多的两个人,捧一个,就等于踩另一个。姜清才和徐揽争女人落败,皇帝就特许姜清袭爵,是尊敬过世的孝敏元皇后,也是鄙夷如今的端贤太后。以皇帝对孝敏元皇后的感情,很容易想像出他会怎么做。
沈忱来来回回打量流年,“小不点儿还知道交好外戚呢,真不简单。”流年大为得意,“那是当然。咱家之前虽然和皇帝多多少少有点交情,可也不能总吃老本儿呀。”
张屷守在一边,见说的差不多了,柔声劝着流年,“不能太费神,先想这么多吧,剩下的,我和大哥琢磨去。”流年很慷慨的答应了,“嗯,我是孕妇,不能过于费脑子,今天先到这儿。”扶着张屷,从从容容走了。
徐揽娶璐姐儿的事,四太太也听说了。“这些年青姑娘们,不知她们怎么想的。”四太太感慨,“正正经经嫁个人倒不好,上赶着给人做小。”
四太太的表姐薛氏有一阵子不敢来谢府,徐揽娶了璐姐儿后,薛氏就敢来了。“她呀,也是没法子。父兄又不得力,家里又精穷,要正正经经嫁人,能嫁什么样的?清贫学子都不愿要璐姐儿这样有才有貌却没钱的,宁可娶个无才无貌有妆奁的。”
四太太舒心的笑了,“这女人呀,第一要会投胎!若是托生到穷人家里,有的受罪呢,没法子。”还好还好,自己投了个好胎,锦年也投了个好胎。
四太太闲闲和薛氏叙着家常,锦年则是挖空心思备了几样精巧难得的礼物,命心腹嬷嬷送到南宁侯府,“少夫人已是七个月了,胎相极稳,请您放心。侯夫人和世子待她都和气,她知足。”锦年派来的嬷嬷满面陪笑说道。
流年含笑谢了,“六姐姐有心了,这几样摆件儿都精致好看,亏她哪里寻来的?家去替我谢谢她,说我一切都好。”命人赏了上等封儿,客客气气送走了。
锦年这算是来道谢的吧?流年微笑。锦年也有难处,因为璐姐儿是章家人,是薛氏的夫家侄女,若锦年跟谢四爷哭诉了,难免连累到四太太,令谢四爷对四太太更加厌弃。所以,锦年会找到自己。
找过来后,也不说明来意,反倒要提起难堪旧事,想激起自己对全夫人的仇恨。如果自己真是个十八岁的姑娘,估计会拍案而起,跟她一起合计着怎么对付全夫人吧------她还一幅帮妹妹出气的好姐姐模样。
自己不肯不当,她就那么走了,死活不肯低下她高贵的头颅。若全由着她,估计是直到无可收拾的时候,她才会跟谢四爷求救,到时候事情就难办了。还不如自己先出手帮了她,杜绝后患。姐妹不管好不好,该帮的时候一定要帮,一是为了长辈,二是为了家族声誉。私人恩怨么,其实不值一提。若是要跟锦年置气,自己从小到大该有多少气要生。
“锦年,你知足了,我可不知足。”流年拿着礼单,笑吟吟想道:“你家那根竹竿实在招人烦,逢年过节的我还要拜访她,称呼她一声‘亲家伯母’,好不讨厌。”要我媵过去?你丫真敢想。
二月底,宜春侯遣了心腹进京,接全夫人到任上去。“侯爷要娶一房媵妾,需夫人前去主持大局。”来人毕恭毕敬的回禀着。
全夫人变了脸,媵妾?一把年纪了娶什么媵妾?敢是闲疯了不成。锦年肚子已经很大,黄恪央求全夫人留下来,“您走了,锦年即将生产,我们可怎么办?”全夫人沉着脸,“生孩子是她生,我又不能替她!甭废话了,我明日便动身。”收拾你爹那老东西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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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吧?早早的写完了,一身轻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