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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走得匆忙,来不及收拾太多东西,柳贞吉指挥着丫环带了足够多的衣物,别的就来不及打理了。
长殳留在了府里打点王府,小果子跟在了他们身边。
俞飞舟带了护卫队跟在了他们身后。
等出了京城,行了一日路,副头领带了近五十的人马过来会和,他们一队的护卫到达了百人之多。
看着井然有序的百余护卫,再看看他们个个都是武林高手的身姿与气势,柳贞吉突然觉出了点不对劲出来,揪着狮王爷的衣袖就问,“爷,您这是自个儿想走吧?”
看这架势,根本不像被赶去行宫受罪的皇子。
“好好说话。”周容浚拉过不断往外探头,前后看人的王妃坐身上,警告地拍了下她的背。
“咱们绝对不是去受苦受难的。”柳贞吉很肯定地道。
马车外,俞护卫那指点江山,吩咐众人做事的样子,让柳贞吉打消了想扮苦情花的念头。
她本来还想在这流放的路中,写几行哀哀凄凄的酸词传到京城去,就像以前被流放的达官贵人,诗人词人所做过的那样,宣示一下存在感。
看来,是哀凄不起来了。
“谁告诉你去受苦受难的?”
“你说耗子都不愿意去打洞!”
“那是。”
“哪是!”没见过太大世面的柳贞吉激动地指指外头,“我听俞护头叫人去买米买肉呢,一给就是给一万两,我娘的大庄子一年才挣这个数。”
“不也得过去收拾?”周容浚靠着软靠背,淡淡地道,有这么一个人成天跟他大惊小怪也好,不寂寞。
“那咱们要去多久?”柳贞吉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问,“为啥要走啊?”
“乱,去躲躲。”周容浚淡道,“父皇寿辰过后,司马案就要审了,由太子主审。”
“呃……”
“我避开,对谁都好。”周容浚摸摸她细滑的耳朵尖,“对你们柳家也好,太子看在我主动避开的份上,许是会给我这兄弟一点面子。”
“哦。”
“再说,父皇也确实看我不顺眼,现在不走,难不成还真在他面前碍他的眼?”周容浚笑了笑,“还不如找个地方,我好好休息一阵。”
“哦?”
“所以,咱们怕是要一两年才回得去了。”周容浚说到这眯了眯眼,“也许一辈子也回不去,谁说得定。”
“啥……啥意思啊?”柳贞吉觉得他这话说得她挺胆颤心惊的。
“呵。”周容浚轻笑了一声,揽她揽得紧了点,“睡吧,别多想。”
他也不好告诉他,如果他父皇出点什么意外死了,太子上位,按他兄长那心胸,怕是不可能把他放到眼皮子底下。
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他们能不能回京,谁知道,目前只能看一步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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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果子骑马过来的时候,俞飞舟正拿着毛笔尖尖就着羊皮卷在标地标。
昆山是好几代前的老先皇住过一次的行宫,那地方还出过一个被幽居的废太子,地方又烂又晦气,离京还三千里,他先前也是不知道他家王爷怎么就选了那个地,后来等他家王爷把地图甩他脸上,他看过后,才知道高山丛林,那是个练兵的好去处。
出了京城,进入去往昆山的山道,那山道久年没什么人来往,指路的石碑都没有一块,许久以前修过的官道,也是多年没人打理,都淹埋在杂草丛中了,俞飞舟只能采用土办法,差人在前头开路,王爷他们在后头慢慢走着。
这才两天,王爷耐性还算好。
俞飞舟估计着再等四五天,王爷就会跳下马车,去路边捡大石头来砸他的脑袋——到时候,再爱悲天悯人的小王妃也救不了他。
小果子也是如此作想的。
王爷那脾气,饶是拍主子马屁是他的本职,但他也从来没敢恭维过一声好。
“护头,还得多久?”小果子驾马车过来问了一声,提前未雨绸缪。
“我派了六队人马前去开路了,差不到六天左右能到。”
“那就是五天?”俞护头做事,时间总爱估算得长一点,事实上总会短一些。
“差不多。”俞飞舟没把话说死。
“那就好。”小果子吐了口气,“王爷那也不会有什么事。”
俞飞舟看了看后面慢吞吞走着的马车,摇了头,“不好说,粮草要慢一点,行宫也不知道破成什么样了。”
“王爷对这个不是很挑剔。”小果子安慰他。
俞飞舟沉默了一下,道,“不好说。”
小果子搓搓脸,强打精神道,“王妃在呢,王爷总会好些。”
俞飞舟慢吞吞,“不好说。”
王爷发起火来,王妃也是一脸恨不得打地洞钻。
小果子也明白他们家王爷现在看着风平浪静,其实肚子里窝着一肚子的火——他从宫里出来后,先去了练武场砍了一堆的柱子才回的狮园。
其实去行宫不是真正的惩罚,皇上把他们王爷以前在西北驻军的两个人,在一年一度的调防令中,把他们调到了一东一南,可以说是把他们王爷在西北的布局给掐死了大半。
皇上是真火了。
他们王爷也是火了,连皇上都不想认了。
皇上一见他连爹都不想认,就更火了,让他滚。
他们王爷跟皇帝爷是掐上了,一句话也没多说,连夜就滚出了京里,现在京里,都不知道怎么个热闹法,想来皇后娘娘因为他们王爷的连夜离开都要气吐血了。
相比可怜他们自己,小果子其实更可怜京里的那些人,皇宫里这么乱,太子这刚上去动作又这么大,还有人要刺杀皇上,谁能有个安宁觉睡。
“行了,我们能离开京里,比呆在京里好。”小果子安慰了他一句。
俞飞舟嗯了一声,“我没说不好,就是这境况,难。”
王爷都难,他们这些当下人的,更难。
本来今年他们要是往下面插自己的人手,但看样子,是不能动手了。
太子一下子起得太快了,快得没给他们留活路。
小果子领的差事与俞飞舟不一样,他只管打点各路官员来往,而俞飞舟掌管的是王爷自己的人马,但俞飞舟那头的动静他还是知情的,听了俞飞舟的话,他叹了口气,无奈地道,“谁叫皇后娘娘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把局给颠翻了。”
太子地位一下子就被皇上高看,明王失意,率先向太子示好,各路的皇子全都以太子马首是瞻,太子动他们的那些弟弟的主意不算,连他们家王爷也没放过,只能说他们王爷太倒霉了,碰上了个戒心不是一般重的亲哥哥。
太子还防着皇后娘娘对他家王爷太好,殊不知皇后娘娘这一出手,乱了王爷的局,王爷以后见着皇后娘娘,笑一下都不知道心里有多憋屈。
“也不知以后会如何,咱们的王妃娘娘,看样子还什么都不懂。”小果子道。
“嗯,王爷说,慢慢来,总会懂的。”前方有人来回报,俞飞舟收了地图,朝小果子一额首,提马迎了上去,与人一边说话去了。
小果子驾马回身,回了王爷的马车边,探头透过车窗往车内一看,见王妃正笑嘻嘻地跟王爷说着话,王爷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他就收回了头,拉马前两了两步,与坐在前辕的丫环们说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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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柳贞吉正在给她家相公描述到了行宫后她的本领——她能烧火做饭,还会缝衣裳,他要是闲了,她还能与他下棋,他要是乏了,她还能弹琴给他听。
总的说来,柳贞吉觉得她挺能干的,也把她的能干传达给了她面前的男人。
周容浚一直在挑眉听着,偶尔点几下头,当是捧场。
当天晚上在野外落榻,狮王心血来潮,拉着他家吹嘘了一路的王妃到了堆起来的柴火旁,让护卫把打火石给了柳贞吉,“来,烧个火。”
柳贞吉一看打火石,眉开眼笑。
这还不容易,钻木取火她都能,想着她就拿过了打火石,蹲下身子就兴高采烈地敲起石头来……
敲了几下,火花是擦出来了,火苗子却没谱。
再几下,还是一样。
几十下后,狮王妃脸色就不好看了,面如菜色抬起头,迎来了狮王的嗤笑。
狮王妃恼羞成怒,嘴里嘀咕,“这打火石太差劲了,我听说火折子才够方便又管用,一吹就燃了。”
“是啊,火折子很管用,一下雨就熄了。”
“不知道用油布包着吗?”狮王妃嘴硬反驳。
“揣在怀里燃着油布烤人肉?”狮王一脸稀奇地看着向他吹了一路牛皮的狮王妃,“王妃果然好想法!”
“那塞竹筒里!”狮王妃觉得她的智商被挑战了,人格被侮辱了。
狮王一听,扯扯嘴角,拉着她的手就往回走。
“会熄的。”小果子跟在她身边,跟王妃娘娘小声道,“您就说点琴棋书画与王爷听,这些个,王爷不懂。”
“我真的懂的。”柳贞吉觉得她牙又疼起来了。
可惜这次就是小果子,也不听她逞能了,在原地顿了两步,等他们走远了一点,跟在了他们身后。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爱逞能的狮王妃练习了好几天用打火石钻火,终于点火成功的那天早上,她跟狮王坦白,“行宫可莫要太破烂的好,要是四面都吹风,我绝对笑不出来。”
她接受现实,她没她吹嘘的那样能干,也没她以为的那般吃得了苦。
狮王一听,回头就去看俞飞舟。
俞飞舟嘴角抽抽,硬着头皮道,“手下着人去看过了,好像没那么坏。”
其实再糟糕不过了,昆山的行宫都许多年没人去了,连个守宫的人都没有,现在破烂得一群山间野兽把那当落脚处,恶臭味,骚气味冲天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