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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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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可能?”楚云溪不能想象,一表人才的二堂兄竟然会杀人,而且是杀了二姐姐的奴婢。

    楚常喜却是冷静下来了,她偷偷看了一眼楚锦绣,看楚锦绣强装镇静,顿时明白楚文瑾这次真的完了。

    “既然如此,去把二……凶犯羁押到刑部大牢。”

    皇甫殊看了眼众人,目光落在楚清欢身上,却发现她神色淡然,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似的,又似乎浑不在意,而楚锦绣却是咬着朱唇,眼角有泪光闪烁,显然为自家兄长误入歧途而伤神。

    “三皇子果然手段高明,本督佩服,回头定会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为三皇子记上一功的。”

    楚思远匆匆赶来,却是听到这么一句,登时身子一软,若非是贴身小厮搀扶着早已经瘫倒在地了。

    “相爷,相爷……”

    皇甫殊看了姬凤夜一眼,却见那曼珠沙华弥补的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似乎在嘲讽自己一般,“那便多谢千岁爷了,刑部还有其他事情,我先告辞了。”

    看着倚在小厮身上的楚思远,皇甫殊点头示意,结果楚思远却似乎没看到一般。

    好戏结束,姬凤夜瞧够了热闹,也不多做停留,只是瞧着楚清欢道:“近来长公主还说颇是想念郡主,郡主得了闲可记得去瞧瞧长公主。”

    楚清欢愣了一下,“清欢知道了,多谢千岁爷提醒。”

    姬凤夜转身离去,只是忽然间想起来什么似的,对着楚思远道:“楚相,本督倒是忽然间想起来一件事情,最近我那义妹红莲胃口不好,伺候的人说今天她早饭的时候还吐了起来,本督最近忙得厉害,府里的人也没好生管教,回头红莲要是瘦了的话,楚相可别怪罪本督。”

    楚思远闻言脸色大变,姬凤夜哪里是说红莲可能会变瘦,分明是……红莲怀孕了!

    颇是自得其乐地看着楚思远的神色,姬凤夜慢慢地离去。

    李大水这一状最终让相府二公子流放三千里,惹得京城一阵议论纷纷。

    “三皇子不惧权贵,如此英才真是难能可贵。”

    “是呀,哪里不是官官相护?可是如今楚丞相并没有袒护其子,真是好官呀!”

    街头巷尾的传言一时间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而城西一辆马车悄然驶出了京城。

    李大水瞧了眼巍峨的城墙,马鞭高高举起挥舞……

    丞相府,后院祠堂。

    一双纤细的手推开了祠堂的大门。

    “二小姐,夫人这些天一直在祠堂里忏悔,奴……”

    楚清欢轻轻摆手,“画眉,带妈妈去喝杯茶,我和母亲有些话要说。”

    守祠堂的婆娘掂量了下手中的碎银子,有三两重呢,登时脸上笑出了一朵花,“多谢二小姐的好茶,奴婢一定好好尝尝。”

    宋氏在祠堂静坐,骤然出现的光亮刺痛了她的眼,顿时泪水流了出来,良久才看清来人。

    “你怎么来了?”

    祠堂里有些阴暗,白日里并没有烛火点亮,取了三支香,楚清欢拜了一拜,“父亲让女儿来接母亲出去,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后院不可一日无主。”

    宋氏闻言却是脸色不变,只是唇角扬起一丝笑意,“是吗?”

    看来,刘姨娘还真是失策了呢,楚清欢唇角微微弯起,大夫人如今可是镇静多了,只是听到这个消息,却不知……她还能镇静到几时?

    “对了,母亲在祠堂这些日子,家里发生了些事情,女儿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告诉母亲好,不知母亲可否想听?”

    宋氏皱了皱眉,任由着楚清欢将自己搀扶起来,耳边却是听她缓缓说道:“母亲来祠堂后,不知为何二哥和我院子里的粉蝶起了冲突,竟是失手错杀了粉蝶。”

    感觉到宋氏浑身一颤,楚清欢继续道:“死个把丫环奴才的并没有什么,可是偏生粉蝶的哥哥来为妹妹赎身,刚巧不巧发现自家妹妹竟是被虐杀,粉蝶的哥哥咽不下这口气呀,一状告到了顺天府,母亲猜,后来怎么着?”

    宋氏浑身颤抖,一双眼睛狠狠盯着楚清欢,“是你!”

    “后来呀,三皇子查明真相,皇上下旨将二哥流放三千里,今天早晨便随着差役离开了京城,只可惜母亲没能见上二哥最后一面。”

    宋氏反手握住楚清欢的胳膊,“你,你为什么要害文瑾!”

    楚清欢闻言却是笑了起来,“害他?母亲,到底是谁害谁呢?列祖列宗在此,母亲不如说个明白?”

    眼前的人,漫不经心的笑着,宋氏只觉得恐怖,明明和云静辰越来越想象,可是为什么云静辰那么软弱的性子,生下的女儿却是这般歹毒!

    她却不想想,自己却也是歹毒的人。

    “母亲也别气恼,也许过不久皇上便会大赦天下,到时候二哥也能回来不是?”

    宋氏闻言眼中一亮,是呀,大赦天下,她的文瑾不是没有可能回京城的。只是,她旋即放开了手,狐疑地看着楚清欢,她怎么会斩草不除根?还告诉自己这些?

    楚清欢却不看宋氏,反倒是整理了下被她拉扯的有些褶皱的衣袖道:“母亲还是快些回去吧,如今已经腊月了,真快,就要过年了呢。对了,忘了告诉母亲了,父亲将红莲姑娘接了过来,虽然没能与二哥行礼,可到底也算是楚家姨娘了,红莲姑……红莲姨娘似乎身怀有孕,二哥好歹能有后,清欢恭喜母亲了。”

    那贱妇怀孕了?宋氏只觉得无比讽刺,她刚出了祠堂,就见楚锦绣和赵妈妈匆忙忙赶了过来,楚锦绣脸上带着委屈,“母亲,二哥他被流放了,不过外祖母适才来人传了口信,说舅舅就要回京了,回头定会多加照拂二哥的。”

    看着楚清欢早已消失不见的身影,宋氏恍然:难怪文瑾出了这等事情,楚思远却还是让自己继续掌家,原来是怕回头不能给哥哥一个交代!

    亏她还以为楚思远还记挂着他们夫妻情谊,原来都是狗屁!他怕得罪了哥哥才是真的!

    “回去再说。”

    楚锦绣点了点头,却觉得母亲似乎变化了,只是哪里变了她却又说不好。

    身后,赵妈妈眼睛微微一眯,闪过了一丝异样,然后又是跟了上去。

    宋氏重新掌权,府里的几个管事妈妈却是都傻眼了。

    前两日刚把这些年来的亏空漏洞给填上,如今大夫人却又是回来继续掌家?她们能把那些贴己拿回来吗?

    常氏和刘姨娘并没有二话,纷纷都不再管事,刘姨娘安心养胎,倒也是深居简出了,而常氏则是每日里陪着老夫人聊天说话,指点楚云溪女红,也是清闲之人。

    宋氏再度忙碌起来,一时间相府后院似乎平静无波,可是谁敢说这底下不是暗潮涌动呢?

    陈姨娘便觉得大夫人这次很是不同。

    按说被楚思远关了祠堂,再加上长子杀人被流放千里,大夫人从祠堂出来后本该是低调到不能再低调才是。可是大夫人却偏不。

    “且不说我和妹妹,便是刘姐姐都已经显怀了,夫人不也是还让她立规矩吗?如今相爷却也是不管不问,我是个愚笨的,便也只能和妹妹你说说这些。”

    白菱闻言笑了笑,相府后院冬日里也是萧条的,便是有寒梅峭立,却也是挨不住这严严冬日的冷酷。

    “姐姐可比妹妹有福气的很,三小姐聪明伶俐,夫人宠爱的很,不像我……便是连个孩子都保不住……”

    说到孩子,白菱眼眶有些湿润,陈姨娘着了急,顿时递过去锦帕道:“妹妹可别哭坏了眼睛,回头相爷还不得心疼死?孩子,那孩子是他命薄,妹妹节哀顺变。再说,有相爷恩宠,想要孩子也不是不可能。”

    说到恩宠,陈姨娘不由羡慕了一下,老人家都说福兮祸所依,否极泰来,可不就是这样子吗?

    虽然眼下白菱没了孩子,可是相爷宠爱更多,这赏赐往秋宜苑里送了多少?又是隔三差五的亲自去一趟,便是当年刘姨娘小产的时候,也不曾有过这等待遇。

    白菱神色仍旧有些凄惶,听了陈姨娘一番话后忽然抓住了她的胳膊道:“姐姐,你是不是知道是谁害了我的孩子?我,我一定要为他报仇!”

    陈姨娘只觉得胳膊似乎要被抓破了似的,身边坐着的白菱神色紧张似乎在等待自己说出答案,又带着狠戾,似乎若是被她知道了谁是幕后黑手,定不会轻饶了一般。

    “这……这我怎么会知道呢?”陈姨娘悻悻地缩回了手,白菱闻言神色一怔,旋即笑道,带着几分凄惶,“是呀,我真是糊涂了,姐姐……怎么会知道呢?”

    看白姨娘这般模样,陈姨娘不由轻声道:“妹妹也别想那么多了,妹妹现在还年轻,想要孩子还不容易,再说看刘姐姐都那么大年纪了,不也是有孕在身吗?”

    瞧见白菱神色一变,陈姨娘也不再多说,站起身来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妹妹也早点回去休息,养好身子要紧。”

    她轻轻拍了拍白菱的手背,似乎在安慰她似的。

    一阵冷风从亭子外吹来,白菱不由打了个哆嗦,良久才站起身来,外面侯着的白合瞧见了陈姨娘的离开,连忙进了亭子。

    “白菱,陈姨娘跟你说了什么,说了那么久?”害得她呆在外面,天寒地冻的,这一双小手都要冻坏了呢。所以适才陈姨娘离开的时候,白合简直想要烧香拜佛欢送了。

    白菱闻言皱了皱眉,如今还真是很少有人唤自己这个名字了呢。

    “没什么,她只是说刘姨娘为了保住孩子,就害了我的孩子。”

    搀扶着白菱的手忽然颤抖了一下,白合一个喷嚏打了出来,“还真冷呀。”她悻悻地跺了跺脚,然后才道:“她和刘姨娘争抢了那么多年,如今刘姨娘有孕,她羡慕不来却是栽赃陷害,难怪相爷越发看不上她。”

    白菱似乎没听到似的,看着天空彤云密布,不由道:“要下雪了呢。”

    白合不解地抬头看向天上,不就是阴沉着天吗?白菱,怎么无缘无故地说起这个来了?不过,陈姨娘怎么好端端地忽然和白菱说起孩子的事情来了?莫非,她们知道了些什么?不行,她得找个机会去见刘姨娘讨个主意。

    而且,到底什么时候她才能得到相爷的恩宠呀?看着陈姨娘那人老珠黄的在眼前晃,她还真是一点都不能忍受了。

    “不过,说来也巧,刘姐姐给我送了孩子的肚兜,我也没回礼,正好今天去瞧瞧她吧。”

    白合闻言不由笑了起来,“是呀,刘姨娘绣工真是好,阵脚细密,可惜……可惜你没保住那一胎。”

    “若要我查出是谁害了我孩儿,我定让她悔不当初!”

    白菱忽然的狠话让白合又是一颤,只是再度望去眼前的人却还是白菱,抓着她的手一脸的殷切,“白合,我现在只能信任你了,你,你回头一定要帮我!”

    “那是,除了我,谁还会一心一意的帮你?”白合说的情真意切,激动地白菱落下了泪水。

    “快些擦干净,不然,回头被撞见就不好了。”白合连忙帮忙擦掉了泪水。

    看着这张和自己相比并不怎么突出的脸,她心底里不由叫嚣着毁了这张脸,毁了这个人,到时候自己就能取而代之了。

    白菱点了点头,似乎对白合的话言听计从,可是得意的白合却没看到,白菱垂下眼眸的一刹那,眼中露出的杀意。

    还没走进石园,里面就传来了一阵笑声,白菱不由皱了皱眉,刚想要转身离开,却是被喊住了,“哟,白姨娘这是来看陈姨娘还是来看刘姨娘呢?”

    白菱无奈只能转过身去,看着抱琴眼神刻薄,不由脸上挂着笑意道:“原来大小姐在这里,我就不打扰了。”

    抱琴没想到白菱竟然是这般态度,愣神的工夫却已经不见了白菱主仆两人的身影。

    梅香见状不由笑着道:“抱琴姑娘别在意,白姨娘向来是目中无人的。”

    抱琴闻言不由撇了撇嘴,“麻雀飞上枝头也别想成为凤凰。”不过是个姨娘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主子不成?

    只是这一句话却也是把刘姨娘也骂了进去,毕竟刘姨娘出身也是丫环。梅香却是不以为意,只是警惕地看着屋子四周,似乎怕人偷听似的。

    屋里,刘姨娘有些坐立不安。

    楚锦绣依旧是温柔的笑意,似乎刚才提出那话的并不是她似的,“姨娘就算是不为自己着想,为何不替六妹考虑考虑呢?毕竟,这么好的婚事,拜年难求。”

    听楚锦绣提及楚常乐,刘姨娘神色波动了一下,最后却还是没能下了决定,“此事关系重大,还望大小姐给我两天时间来考虑考虑。”

    楚锦绣却也并不着急,闻言点头道:“也好,只是六妹的幸福如今可是握在姨娘手中,还望姨娘三思呢。”

    刘姨娘闻言浑身一颤,楚锦绣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见刘姨娘陷入沉思,楚锦绣娉婷而出,屋门打开的刹那,整个房间似乎都亮堂了不少。

    见楚锦绣出来,抱琴连忙迎了上去,“小姐……”

    “去把今天的事跟那边透露出去。”

    抱琴闻言点了点头,“回头我亲自盯着这边的动静,小姐放心就是。”

    楚锦绣点了点头,“知道轻重就好,办好了我重重有赏。”

    抱琴知道楚锦绣虽然沽名钓誉,可是一旦出手却是打赏丰厚,顿时点头道:“是,小姐放心。”

    是夜,楚思远再度歇在了听云院,消息传来的时候陈姨娘手中簪子一下子掉在了桌子上。

    “姨娘,这几天相爷每日里都歇在夫人那里,难不成是为了再生出一个小少爷?”

    陈姨娘闻言猛地站起身来,“这怎么可能?”虽然二少爷是被流放了,可是却也不是没有重回京城的可能,而且,夫人不止二少爷一个儿子,还有六少爷呢不是吗?

    心梅连忙给陈姨娘倒了一杯水,“姨娘,相爷的心思我们猜不透,可是今天大小姐来这里可是跟刘姨娘说了很久的话的。”

    “你知道什么?”

    闻言,心梅蹲下了身子,“我去夫人和大小姐的锦绣苑那边打探了一番,听说宁远侯似乎有意和咱们府上定亲,夫人觉得将六小姐嫁过去正好。”

    陈姨娘闻言顿时大惊,“这怎么可能?楚常乐不是已经和承恩侯府议过亲了吗?怎么如今和宁远侯府议亲,还能轮的到她?”

    心梅轻声道:“难道是夫人想要讨好相爷,所以才想在婚事上给六小姐方便?”

    若是楚清欢,定是会冷笑一声,宁远侯府虽然是没落的侯府,却也不会和一个有过婚约的庶女再度议亲,偏生陈姨娘不是楚清欢,闻言竟是想通了此中关节,“没错!难怪这几日相爷一直都歇在夫人那里,原来是为了这个原因。不行,这门婚事,怎么能轮着她楚常乐,便是长幼有序,也该是我家常喜的婚事!”

    一旁心梅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很快就浮起的一丝黯淡隐藏了,姨娘,别怪我背信弃义,其实,我从来都不是你的人。

    陈姨娘一夜没有睡好,立规矩的时候也是神色恍惚,宋氏眼底闪过一丝不满,眼见得白菱和刘姨娘都离开了,陈姨娘还在自己眼前磨蹭,不由神色一变,却见陈姨娘忽然跪倒在地,神色坚决道:“夫人,贱妾愿意帮夫人除掉那个小贱人!”

    宋氏闻言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问是怎么回事,却见楚锦绣缓缓走了进来,“姨娘有这份心思真是难得,将来三妹婚事上,母亲一定会给姨娘一个交代的。”

    陈姨娘知道楚锦绣说话向来有用,遂满意着离去了,只是宋氏听楚锦绣这么一说,顿时将原因弄清了七八分,“你想借她的手除掉白菱那个贱婢?”

    楚锦绣点了点头,“母亲,我们都太低估楚清欢了,既然如今我们找不到她的把柄,为什么不等她露出马脚?白菱是她的人,除掉了她,不仅能让楚清欢难过,也能让父亲回心转意,一箭双雕,不是吗?”

    宋氏听到最后一句,不由笑了一声,楚思远回心转意?他若是有心也便罢了,怕只怕这人根本就没有心。

    楚锦绣却并未将宋氏的这一笑声放在心中,只是帮宋氏按捏肩头道:“母亲,舅舅和表哥们都快回来了吧?”

    “嗯,过了年你四表妹成婚,你舅舅和表哥们都要留在京中的。”

    楚锦绣闻言笑了笑,“是呀,那就太好了。”大表哥对自己最是宠爱,而且文成武略半点不比二哥差,让大表哥到时候除掉楚清欢,定会一举成功的。

    宋氏没有想到楚锦绣竟是会想利用宋家的公子来对付楚清欢,只是想起楚锦绣用婚事要挟陈姨娘除掉白菱那贱婢,不由笑了笑。

    也好,她倒是要瞧瞧,哥哥他究竟能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颜面,死了白菱那贱婢,楚思远会是什么个表情!

    只是宋氏和楚锦绣都没料到,自己的这番计划,却还是被楚清欢知道了,看着小纸条上面的内容,楚清欢微微皱眉。

    “小姐,要不要奴婢去告诉白菱一声?”虽然她并不喜欢白菱,可是眼睁睁地看着她陷入了困境之中,到底还是心存了几分怜悯的。

    楚清欢摇头道:“不用,这怕这事并不这么简单。”

    楚锦绣借口楚常乐的婚事邀请刘姨娘共事,偏生又把这消息透露出去,分明是想要激怒陈姨娘,毕竟楚常乐身上还与承恩侯府有着牵连,却是要和宁远侯府议亲,而楚常喜身为姐姐却还没有半点消息,陈姨娘怎么能不着急?

    刘姨娘已经一双儿女傍身,如今又身怀有孕,若是楚常乐再有这么一门好婚事,简直羡煞旁人了都要。

    “楚锦绣的激将之法果然有用,不过刘姨娘不是省油的灯。白菱自有分寸,我们动了,倒是打草惊蛇,反倒不妙了。”

    闻言,画眉点了点头,小姐运筹帷幄,既然这样说定是有十足的把握的,既然如此她就放心了,“小姐,时候不早了,您还是早点休息吧,明日还要去晋国夫人府赏梅,精神差了可不好。”

    前几日接到薛金莲的请柬,晋国夫人府里的梅花宴会便是定在了腊月十三。终于,明日能和薛金莲见上一面了,想到这里楚清欢隐隐激动着,竟是有些不像是一个前世今生加起来活了四十余年的人。

    忽然,一阵凉风灌了进来,楚清欢微微皱眉,只是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一个带着几分凉意的怀抱将自己包围起来,她回过头去,却见姬凤夜将黑色貂绒的披风解了下来,挂在衣架上,正对着自己笑。

    “看来,小美人嘴里说不要,心底里还是想着本督的。”

    “……”

    对上这么一个厚颜无耻的人,楚清欢觉得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只是……“外面下雪了?”

    难怪姬凤夜不会第一时间把自己揽入怀中,原来是披风上都是雪花,怕……想到这里,她不由耳朵一红。

    自己这是在为这妖孽找借口吗?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子了?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八千岁者会腹黑吗?

    “耳朵红了。”

    楚清欢,“……”

    “脸也红了。”

    楚清欢……还能不能再厚颜无耻些!

    应了她的想法似的,某人厚颜无耻道:“我能让你全身都红。”

    楚清欢只觉得脸烧得慌,浑然没注意某人话里的些微改变,好在姬凤夜是知道明日晋国夫人府的梅花宴似的,并没有折腾她许久。

    浑浑噩噩,楚清欢只觉得唇角微微一凉,只是到底是什么堵住了自己的嘴巴,她却没有力气去追究了。

    看着去朝见周公的人,姬凤夜唇角露出一丝笑意,猿臂一伸把楚清欢揽入了自己的怀抱中,继续……睡觉。

    “云儿,回头跟着你二姐谨慎行事,可千万别不懂规矩,知道吗?”

    常氏很是紧张,毕竟这是回到京城后,女儿参加的第一个宴会,虽然晋国夫人请柬中说了邀请诸位小姐前往赏梅品茶,并没有提及其他,可是常氏却还是有些紧张。

    生怕京城淑媛众多,楚云溪一不小心就得罪了哪个。

    相比自家母亲的紧张不安,楚云溪显得淡定多了,柔柔道:“娘,这话你已经说了七八遍了,女儿耳朵都要长茧了。”

    别楚云溪这么一调侃,常氏不再那么紧张了,刚一抬头,却见画眉走了过来,“二夫人,四小姐,时候不早了,二小姐说要出发了。”

    听到画眉一说出发,常氏顿时又紧张起来,却见楚云溪已经随着画眉离去了。

    相府的六位小姐都受到了晋国夫人府的邀请,楚常喜并不想去,毕竟薛金莲和楚清欢交好她不是不清楚,可是见楚锦绣似乎都毫不忌讳的要前往,她顿时打定了主意,她也要去的。

    楚常乐也不打算去,虽然这段时日没有人再提那锦帕风波,可是一旦她现身众人面前,也许各色流言都又要死灰复燃了。

    可是,刘姨娘却是罕见地再度去了喜乐苑,对楚常乐只一句话道:“人言可畏,可是到底不过是人言而已。”

    楚常乐沉默了半个时辰后终于抬起了头,今天也出现在马车上。

    似乎察觉到楚常乐的不安,楚锦芙缓缓把手覆在了同父异母的妹妹手背上,马车内楚云溪见状也伸手抓住了楚常乐的手道:“六妹可比我好多了,母亲刚才一直在我耳边念叨,弄得我现在倒是紧张起来了。”

    知道楚云溪有意逗乐,楚常乐终于笑了出来,相较于这辆马车里的轻松,楚清欢、楚锦绣、楚常喜的马车就显得鸡毛蒜皮了。

    “这刺梅留仙裙真是漂亮,这等绣工,难道这裙子是大姐亲手裁制的?”

    楚清欢闻言也不由望去,果然,楚锦绣穿着的裙子绣工别具一格,梅枝嶙峋,偏生却又有两只彩蝶飞舞,似乎要偷去那梅花一段香似的。

    “三妹喜欢,回头我也给你做一条,二妹要吗?”楚锦绣一脸的诚挚,似乎真有心给两人做衣裙似的。

    楚常喜自然知道,这不过是楚锦绣的场面话,便算是真有衣裙送到自己手中,怕也是锦绣苑里的丫环代劳的。

    “不……”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拒绝,楚清欢却是笑道:“却之不恭,那妹妹这里便先谢过大姐了。”

    楚锦绣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意,似乎无论楚清欢拒绝与否她都是这副表情似的。

    两人神色如常,谁也看不出其中端倪,可是楚常喜却是愣了。

    凭什么大姐竟然要给楚清欢做一条裙子,自己都不敢……想到这里她不由狠命地瞪了楚清欢一眼,完全没想到方才自己却是自己要拒绝楚锦绣的提议的。

    晋国夫人府。

    楚云溪跟在楚清欢和楚锦芙身边,虽然不是紧紧跟着,可是却也是相距不过三五步,楚常喜见状不由冷笑了一声。

    “三妹,怎么了?”楚锦绣微微皱眉,眉眼间带着些纳罕。

    楚常喜撇了撇嘴道:“楚云溪以为自己攀到了龙凤,却不知那龙凤就是一只山鸡。”

    楚锦绣闻言不满地皱了皱眉,虽然她不介意让楚清欢丢人现眼,可是这般图唇舌上的快意,有什么意思?

    楚清欢却是知道楚常喜又在说自己的,毕竟,那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毫不遮掩,除了楚常喜又会是谁人?

    晋国夫人府邸建成多年,只是晋国夫人一直居住在陇西故土,这次宣武帝招其回京便命姬凤夜协同工部一同修缮晋国夫人府,而这梅园的百坪梅则是越发夺人眼球了。

    晋国夫人母女第一次下帖邀请京城淑媛们,便是皇甫云芊和皇甫无双都携手前来,京城凡是稍有名气的淑媛们无不是衣香鬓影,款款而来。

    “二姐姐,你在看什么呢?”

    见楚清欢目不转睛的看着茶壶,楚锦芙也伸过头来看,顿时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兴奋道:“好神奇的茶壶。”

    两人的奇怪举动引得皇甫云芊撇了撇嘴,却也是目光落到了这里,看了一眼满是鄙夷道:“不就是一首诗吗?有什么好看的。”说着,她不由诵读出声,“落雪飞芳树,幽红雨淡霞。薄月迷香雾,流风舞艳花。才情不过一般嘛。”

    柳丹桐正守着铜炉煮新茶,闻言不由看向了薛金莲,“金莲姐姐,这是出自哪位高人的手笔?”

    薛金莲回眸一笑道:“不过是母亲旧年的玩物而已,哪里是什么高人呀。”

    柳丹桐登时眼睛一亮,她没想到晋国夫人不仅是纵横商场,更是骚人墨客,造诣非凡。皇甫云芊却是撇嘴道:“果然是满身铜臭味。”说这话却是把柳丹桐也骂了进去。

    她本以为柳丹桐好歹是心高气傲的才女,没想到听说这诗是晋国夫人写出来的便露出这等艳慕的表情,实在是……趋炎附势的很。

    一旁,皇甫无双却是瞧出了门道,拉住皇甫云芊道:“芊儿,这诗,你再读一读。”

    皇甫云芊回过头去,“雪飞芳树幽,红雨淡霞薄。月迷香雾流,风舞艳花……无双姐姐,这诗和方才的不一样呀!”

    柳丹桐站起身来,盈盈笑道:“平阳公主果然目光如炬,这茶壶上的乃是回文诗,我也只是在古籍之中看到先人提及一两句罢了,没想到今日竟是能在这里看到。”说着,柳丹桐向着南面盈盈一拜,“夫人不在此处,便受柳丹桐这一拜。”

    楚清欢见状不由笑了起来,楚锦芙诧异道:“二姐姐,你笑什么?”

    “我曾听说,昔日沈公子在外游学时,曾到过一破庙,寺庙破败便是连房舍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聋哑和尚却是指手画脚说不出东西,可沈公子却是向这和尚一拜,岂不是和丹桐今日举止一般无二?”

    柳丹桐闻言俏脸上染上一丝红晕,却是又坐下继续煮茶,倒是楚锦芙不由好奇道:“沈潜冲着那聋哑和尚拜什么?”

    那也是前世自己听说的关于沈潜的典故,楚清欢不由笑道:“那寺庙名字唤作智通寺,门巷倾颓,墙垣朽败,门旁只有一副破旧的对联,写着: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楚锦绣手里持着几枝红梅,刚来到这亭子里却听见楚清欢这么一句,登时眼眸流转出一丝异样。

    “这说的是人的贪念,沈潜又不是什么贪官污吏,想通这个有什么意思?他这次可是拜错了。”

    楚锦芙撇了撇嘴,显然对这副对联并没什么感触。楚清欢见状微微一笑,也罢,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好处,何况楚锦芙并不了解沈潜,这么说却也没错的。

    只是沈潜心思顽固,执念太强,这对联当时他虽是想通了,可终究却也没放在心里,若不然也不会一心娶皇甫无双为妻了。

    感觉到来自楚清欢的目光,皇甫无双回了过去,却见那双眼眸漆黑一片,自己竟是什么也读不出来。

    “无双姐姐,薛夫人好厉害,我还以为她和那些满身铜臭的臭商人一样呢,没想到竟然这么有才情,难怪父……父皇这么赞赏她。”

    显然皇甫云芊一开始想说的并不是这一句,只是她改口却又惹得嫌疑。而且,哪有这么夸人的?分明是骂人还差不多。

    薛金莲闻言却是一笑,目光在皇甫云芊和柳丹桐之间打了个转,旋即又落到楚清欢身上,四目相对,两人对视一笑。

    京城第一才女果然名不虚传,虽然心高气傲可是暗讽骂人却也是半点不差,比起皇甫云芊的“夸奖”只能用云泥之别来形容了。

    又是几位淑媛从梅园回来听到皇甫云芊这话莫不是都去瞧那茶壶,却见茶壶上却都是有一首回文诗。

    刘三小姐手持红梅,看着那茶壶,声音绵长,“采莲人在绿杨津,一曲新歌声漱玉。好诗,好诗!”

    那厢,冯小姐也端量起眼前的茶壶道:“这首诗也是极好的,赏花归去马如飞,酒力微醒时已暮。”

    众人在暖亭里看茶壶上的回文诗之时传到了梅园,宋灵珊闻言也心中好奇,不由瞧向梅花树下还在折枝的人道:“明华,我们也去瞧瞧热闹。”

    庄明华却是头也不回道:“不过是回文诗,有什么好瞧的,我们家也有。”

    宋灵珊闻言顿时脸色一变,早知道她才不带这丫头来晋国夫人府了。

    大姐也真是的,不过是个妾生的丫头,养在自己膝下就罢了,还非要让自己带着她四处见世面。

    这也就罢了,偏生庄明华本来该唤自己一声小姨的,却是比祖宗都祖宗,不给她几分颜色,还真以为自己就是寿康伯家的嫡小姐了不成?想到这里,宋灵珊头也不回的离开,偌大的梅园只剩下庄明华一人在那里折梅枝。

    “夫人,这就是……”

    不远处采梅阁里,晋国夫人摆了摆手,事宜她下去。她独身一人站在窗前,看着梅园里折梅枝的庄明华,唇角浮起一丝笑意。

    “清儿,这就是你的女儿吗?还真是和你一样,都喜欢这红梅。”

    梅园,庄明华好不容易折下了自己最喜欢的那枝红梅,不由兴奋地回头道:“灵珊你看,我这枝……”红梅傲雪,却哪里还有宋灵珊的踪迹?

    庄明华顿时跺了跺脚,“哼,你以为把我扔这里我就会怕了不成?我又不是不认路?”只是四下望去,这梅园好大,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进来的了。

    雪地上四处都是脚印,谁知道哪里才是进来的门,哪里又该是出去的地方呢?

    庄明华不由傻了眼,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却听到了温和的声音,“小姑娘,你是迷路了吗?”抬头望去,那人气质端庄,和娘似乎一样,只是更是浑然天成的雍容华贵,让她忍不住就想要亲近……

    “四妹,在练字?”

    看见来人,楚云溪连忙收起了写满了簪花小楷的宣纸道:“不过是在胡乱写着玩,二姐姐想要看什么书?”

    看到楚清欢手里的书,楚云溪连忙接了过去,只是自己掩藏的那一张宣纸却是因此暴露了出来。

    “原来四妹喜欢诗词,薛夫人这首诗写得的确不错。”

    宣纸上所写,正是昨日在晋国夫人府里看到的那几首回文诗。

    楚云溪俏脸一红,却是拉着楚清欢的手道:“对了,哥哥说他找到了几本孤本,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

    楚清欢闻言点了点头,也好,这几日云剑英经常带哥哥去楚文琛那里读书认字,自己去看看也不错。

    只是楚清欢没想到,楚文琛并不在院子里看书,他的书童看到楚清欢和楚云溪到来,似乎想要躲开,却是被楚云溪喊住了,“寸心,见着我就躲,莫非你家小姐还能是夜叉不成?”

    寸心闻言想哭的心都有了,小姐人前总是温柔可爱,可是对待他们这些奴仆却是从来都不半点温柔的好不好?瞧瞧,夜叉这话能随便说吗?

    “寸心见过二小姐、小姐,寸心不是想逃,只是,只是小的闹肚子,想去厕所,想去厕所罢了。”

    楚云溪知道寸心德行,顿时拦住了他的去路,“想去如厕也可以,先告诉我哥哥去哪里了?还有大哥哥和云公子人呢?怎么都不见了踪影?”

    寸心见状叫苦不迭,公子呀公子,您这是活脱脱地把小的就给卖了呀。

    咱家小姐本来就拿捏住我的命门了,再来个二小姐,小的,小的实在不是故意的呀!

    寸心一五一十把事情到来,只听得楚云溪脸色发白,看向楚清欢的目光满是愧疚,“二姐,我,我……”

    虽然才回府不久,可是楚云溪却是知道的,楚清欢最是重视楚文璋这个兄长,因为楚文璋脑袋有点问题,前段日子才勉强搬到了前院去住的。

    哥哥倒好,竟是带着他出去游玩了,这若是被有心人加以利用的,那……想到这里,楚云溪越发委屈,眼泪几乎要落下来了。

    楚清欢却是轻轻一笑,“不碍事的,四妹不用担心,三哥和云……大哥都会照顾好哥哥的。”

    事到如今,楚云溪也只能希望如此了,只是却怎么都不敢面对楚清欢,只找了个借口便回自己院子里去了,只剩下画眉伴在楚清欢身侧。

    “小姐,要不要周妈妈去打听一下?”

    楚文琛痴心书册,收罗的藏书竟是单单占用了一件藏书阁,这在相府中,也独有当年的老太爷才有这等手笔,难怪楚思远对这个侄儿颇是宠爱。

    “不用。”楚清欢并不担忧,毕竟云剑英敢带着哥哥出去便是有准备的,否则……

    画眉也不再问,只是想起楚云溪却还是忍不住道:“四小姐也真是的,小姐又不是没容人的肚量,把小姐丢在这里算什么呀?”

    虽然四小姐对待小姐是极好的,可是方才这件事终究让画眉不舒服,也不管是不是在自家地派上,便说了一句。

    无奈看了画眉一眼,楚清欢不由摇头,楚云溪倒是个心肠好的,可是却也是个没主意的,耳根子又软。

    刚才急匆匆地离去,只是觉得不好意思面对自己而已,只是,到底也是不妥当的,画眉说的却也是不错。

    “看书还不够你忙的?”

    画眉连忙接住书册,知道小姐无心去说,便也不再多说,只是心底里的隔阂一时半会儿却是消失不了的。

    匆匆离开兄长的院子,楚云溪惊魂未定一般,直拍着胸口大喘气,一旁的丫环秋兰见状不由道:“小姐,二小姐又不是夜叉,你怕她干什么?你也是咱们相府正儿八经的小姐,出身不比她差。”

    楚云溪闻言却是拧起了眉头,“这话可不能胡说八道!二姐,她毕竟是郡主。”

    秋兰闻言小声道:“二小姐那郡主身份来的蹊跷,也就是外人当回事,可是她到底是庶女出身,名不正言不顺呀,小姐您是……”

    “四小姐,我们小姐用前些年窖藏的雪水煮了茶,特意请二小姐前去品茶赏雪。”

    入画不知道何时忽然出现,吓得楚云溪一跳脚,便是秋兰也连忙噤声。

    “劳烦入画姐姐告诉大姐,我这便去。”

    入画领命离去,楚云溪却是一脸谨慎地望着四周道:“下次可不能再胡说八道,万一被什么人听去了,可就不好了。”

    秋兰也是心有余悸,连忙点头不断。

    却说入画回到锦绣苑,将自己所见所听一五一十禀告了楚锦绣,一旁抱琴道:“小姐,看来四小姐似乎对二小姐有些忌惮。”

    楚锦绣却并没有听进去抱琴的话,“二房向来对大房的不屑一顾,却偏生对楚清欢百般讨好,楚文琛的书房藏书何等之多,当初我想借他几本书,他推三阻四,如今竟是让楚清欢随意进去!”

    抱琴没想到楚锦绣没听进去自己的话,反倒是对楚清欢和二房交好耿耿于怀,想到这里她不由轻声道:“小姐,四小姐是个耳根子软的,如今对二……那边这般好,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抬眸看了抱琴一眼,楚锦绣眼中意味复杂,吓得抱琴大气不敢喘一下。

    “看来,你最近聪明了不少呢。”

    抱琴闻言不由谄媚道:“是小姐调教的好,奴婢哪敢……”

    “小姐,四小姐到了。”门外丫环的传唤声打断了抱琴的话,抱琴刚想要说自己去迎接楚云溪进来,却见楚锦绣却是站起身来。

    “云儿莫非是嫌弃了姐姐这锦绣苑不成?”楚锦绣微微嗔怒,却是万般风情,看得楚云溪愣了一下,旋即低头笑道:“哪有,只是云溪不敢打扰大姐清净。”

    亲热的拉着楚云溪的手,楚锦绣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道:“自家姐妹,说这些干什么?对了,刚才入画去找妹妹,怎么云儿不在院子里,这是去哪玩耍去了?这大冷天的,若是着风受凉,岂不是要婶娘和老夫人心疼死?”

    记忆中的大堂姐总是高高在上,一幅仙人模样,如今这般对自己亲热,楚云溪不由有些失神,片刻间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是妹妹疏忽了,刚才和二姐姐去找哥哥来着。”

    楚锦绣闻言点了点头,心底里却是恼怒的很,和楚锦芙那吃里爬外的一样,都唤楚清欢那小贱人二姐姐,唤自己的时候却是生疏的很!

    只是,她到底是宋氏一手教导出来的,闻言脸上反带着些淡淡的笑意,“是呀,二妹可是最喜欢看书写字的,前段时间四妹你还没回来的时候,老夫人还夸奖二妹用功呢,说芙儿若是有二妹一般的心思,也不至于如今那簪花小楷只学了个虎头蛇尾。”

    楚云溪闻言轻声一笑,“芙儿写字也是极好的,当时教我们认字的先生说……”

    “你们姐妹笔力旗鼓相当,只是四小姐多了份耐心而已。”

    忽然间想到当初女先生的话,楚云溪心中顿时不是滋味了。那还是三年前,爹爹也还是一个小京官,自己随着众姐妹一同在相府后院里读书认字学做女红。

    女先生这话当时还传到了老夫人那里,当时老夫人笑着对众人说,“我这俩丫头都是极好的,将来定是要找个好婆家的。”

    爹爹虽然是庶出,可是承蒙老夫人看重,又有谁敢多说什么?可是随着哥哥和自己长大,后院的疯言疯语却是越来越多,爹爹还以为自己不知道,怎么可能呢?

    出京外放,爹爹如今政绩卓然,自己也是十八般武艺样样拿的出手,可是为什么又突然出现个楚清欢?

    甚至还超出了自己一头,她也不过是个庶出的女儿而已,凭什么就能得到长公主的宠信,有了郡主的封号?

    轻轻品了一口茶,静静地观望着楚云溪的神色,楚锦绣的眼角闪过一丝冷意。

    嫉妒,深埋在心底里的嫉妒,这才是楚家四小姐最大的弱点呢。

    耳根子软?哼,那不过是对下人而已,拉拢人心的不入流手段。

    楚云溪显然有些心不在焉了,也没听清楚楚锦绣究竟说了什么,没坐多大会儿就离开了。掀开毡帘的刹那,一股子冷风携带着柳絮般的飘雪从外面吹了进来,冷意扑面,楚锦绣唇角却是张扬起一丝笑意,只看得一旁抱琴心惊胆战。

    她自以为摸通了大小姐的心思,却没想到大小姐不过是说几句话就把四小姐挑拨的魂不守舍,自己那点小聪明和大小姐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呀!

    “回头好生看着,我倒是看楚清欢被自己的好妹妹背叛,会是什么个滋味。”

    楚云溪脚下踉跄,一旁秋兰连忙扶住了主子,“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没……”她刚要挥手示意,却见自己母亲从对面长廊走了过来,正在和赵紫说说笑笑。

    赵紫眼尖,一眼看到楚云溪连忙噤了笑声,上前行礼道:“奴婢拜见四小姐。”

    楚云溪看着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赵紫,眼中带着几分笑意,“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原来赵紫姐姐都比我还高了,那时候老夫人还说待我出阁的时候让赵紫你做我的陪嫁丫鬟呢。”

    赵紫闻言脸色微微一僵硬,余光看到常氏脸色也是一变,她轻声道:“老夫人玩笑话,四小姐如今出落得沉鱼落雁,温柔娴雅,是夫人您的福气。”

    看赵紫轻轻撇过了自己女儿的言出不善,常氏也是一笑,“是呀,眼看着云溪这丫头长大了,我又该操心别的了。”

    眼看得常氏明白自己的用意,赵紫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行礼道:“二夫人,四小姐,时候不早了,奴婢先行告辞。”

    楚云溪却是转过身去,分明是不受赵紫这一礼的意思,常氏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待赵紫走后,却是不看女儿一眼便回了晨曦园。

    楚云溪没想到母亲竟然对自己发火,顿时着急,连忙追了上去,到了常氏的卧室,却见常氏坐在榻上,一脸怒意道:“跪下!”

    楚云溪登时一愣,知道母亲为什么要自己下跪,顿时委屈地撇嘴,“女儿说的是事实,当年老夫人说是要把赵粉赵紫赏赐给我的,只是那时候女儿年幼,老夫人说她先替我调教几年,回头再……”

    “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了楚云溪的抱怨,她捂着脸不能置信地看着常氏道:“母亲,你怎么能……”

    从来不曾被人碰过半点油皮,楚云溪眼泪顿时流了出来,看着常氏的目光满是不能置信。

    “话是老夫人说的不假,可是这人却也是老夫人赏赐给你二姐的,明白吗?”常氏没想到,向来脾气温和的女儿竟是会当着赵紫的面说出那等话,好在赵紫也没说什么,反而替着遮掩了过去。

    可只是这样,便足够让她心惊肉跳好一阵了,对着亲自教养了十多年的女儿,忍不住动了手。

    “凭什么我的丫环要让给她?她也不过是个庶出的,身份还不比我……唔唔……”

    没想到楚云溪竟是说出了这话,常氏连忙堵住了她的嘴,看着四周并没什么人,低声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个胡闹的?”

    看着爱女憋红了脸,常氏妥协道:“我松手,你不能再胡说八道了,知道了吗?”

    楚云溪憋得难受,点头算是答应了,待常氏松开了手却是大口大口的喘气,却还是不满道:“我说的是事实,凭什么……”

    “就凭她是相府正儿八经的嫡出小姐,是皇上亲封的清欢郡主,就算是大小姐和芙儿也比不过去她的身份!”

    楚云溪却是没把话听进去,闻言只是冷笑道:“她算是哪门子的嫡出小姐?别以为自己是郡主就还真以为是从大伯母肚子里爬出来的了。”

    常氏没想到自己女儿竟是这般顽固,见楚云溪一脸不屑的模样,心中却是犹豫了,若真是把当年的事情告诉女儿了,定是能够让她明白些什么的,可是,可是老爷三申五令让自己把那段往事吞在肚子里的……

    察觉到常氏的异样,楚云溪眼眸忽然间一转,脑中方清明起来,想起常氏适才的话,不由惊道:“难道,大伯母是续弦不成?”

    这怎么可能?她竟是一点都不知道!

    宋氏要真的是续弦的话,京城里怎么会没有半点传言?而且,她从记事开始就知道宋氏是相府后院的女主人,何曾有过关于半点续弦的传闻?

    若真是续弦的话,她又怎么会对母亲吆五喝六的?不,不,一定是自己猜错了的。

    常氏没想到楚云溪竟是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闻言顿时再度伸手捂住了楚云溪的嘴,谨慎地往四周望去。

    丫环婆子早就被她打发开了,只是她却还是担心有人听去了这话,只是对上亲生女儿那一双不能置信的眼眸,常氏终究是痛下了决心,“知道就好,这事情绝不能出去胡说,你二姐身份尊贵,明白了吗?要是再像今天这般胡说,我定是罚你到祠堂去。”

    楚云溪犹是沉浸在惊讶之中,连忙点头,只是她们母女却不知,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几道人影纷纷从隐蔽处离开。

    长廊里发生的事情,赵紫不敢隐瞒,待楚清欢从外面回来后便一五一十到来。

    楚清欢闻言不由皱起眉头,“当时,四小姐是从哪里过来的,你可知道?”

    赵紫想了想,遂道:“应该是从东边过来的,只是不知道是去了大小姐那里,还是去了五小姐那里。”赵紫说的谨慎,毕竟从小在相府后院过活,她很是清楚几位小姐之间的一些事情。

    四小姐从小就和五小姐交好,大小姐对此总是冷声一笑,从不多和四小姐说一句话,所以在她看来,“奴婢觉得,四小姐应该是去听雨楼和五小姐说话去了才是。”

    只是,五小姐和小姐关系这么好,怎么会挑拨自己和小姐之间的关系呢?顿时赵紫眉头皱了起来,不由瞧向了坐在榻上饮茶的小姐,却是忽然间脑中闪过一丝光亮,声音中带着颤抖道:“小姐,四小姐是被大小……”

    “我这个大姐,还真是聪明了许多。”楚清欢冷声笑道,竟然知道借刀杀人了,还真是聪明得很。

    赵紫顿时愣在了那里,似乎从方才四小姐的话中,她窥探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那小姐,奴婢要不要去和四小姐解释一下?”

    “不必。”放下了茶杯,楚清欢盈盈起身道:“不用你去解释,依照婶娘那性子,怕是回去定然惩罚了四妹的,去把长公主赐我的珍珠雪肌膏给晨曦园送去,记得找个理由。”

    赵紫连忙点了点头,只是看楚清欢却是往外走,不由纳罕道:“小姐,您这是往哪里去?”

    画眉已经取来了孔雀裘的大氅,轻轻给楚清欢披上,金丝银线的孔雀裘将楚清欢整个人衬托得更显得玲珑,赵紫不由看傻了眼。

    入冬以来,已经下了几场雪,可是这却是小姐第一次穿长公主赐的这孔雀裘,只是她目瞪口呆的时候,却听见小姐那带着清冷的声音,“梨香院,去看看老夫人。”

    楚清欢声音刚落,院门口却是响起了林妈妈的笑声,“庄子里送了些野味,老夫人想二小姐应该是喜欢吃的,便让我请二小姐去尝尝新鲜。”

    楚清欢已经出了去,赵紫愣愣地站在那里,只觉得小姐真是神人,竟是未卜先知一般。

    林妈妈穿着下雪天后院丫环婆子惯常穿的蓑衣,和楚清欢一路行着闲聊起来,“二小姐这身大氅真是漂亮的很。”

    即便是不漂亮,自己却也是要穿着的,楚清欢笑着道:“还不是画眉和青檀收拾衣服,忽然间翻腾出来这件大氅?眼看着下雪了,便非要我穿着给她们看着玩,也不知道是我是小姐,还是她们是小姐?”

    画眉见楚清欢这般打趣自己,顿时明白她什么意思,接口道:“林妈妈你看小姐这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长公主赏赐这大氅的时候分明说的是要小姐下雪天穿来着,既好看又保暖,可是小姐怕被人说自己显摆,昨个儿就没穿,今天忽然间心血来潮穿上一试,刚巧妈妈你来请小姐了。”

    林妈妈脸上带着笑意,却也看不出是不是听懂了这主仆两人的话。

    “是我有口福的很,既然老夫人赏赐我美食,我也让她看着热闹,尽尽孝道,林妈妈你说呢?”

    还不待林妈妈回答,楚清欢轻轻拧了下画眉的脸颊道:“偏生你这小蹄子嘴快,什么都把你家小姐给出卖了。”

    林妈妈笑看着两人戏弄,“是二小姐慈悲,这小蹄子也就什么都胡说了。”

    远远闻到了一阵烤肉的香味,楚清欢不由倒吸了口气,“好香呀,这是烤鹿肉?我记得芙儿最是喜欢这个,她到了?”

    林妈妈摇了摇头道:“五小姐怕冷,下雪天罕少出门的,老夫人命人送去了的。”只是,说罢,林妈妈后知后觉到自己说错了话,五小姐金尊玉贵的怕冷,二小姐却也不是铁打的身子,自己这般分明是有不尊敬二小姐的嫌疑。

    林妈妈连忙转口道:“这边厨子怕是弄不好这火候,二小姐通晓一些野趣,对这烧烤更是感兴趣几分,老夫人心想便干脆让二小姐亲自烤肉好了,这也算是一桩乐事不是?”

    楚清欢脸上满是雀跃,“这是自然,等回头天暖了,我再和芙儿一起烤肉,到时候看我怎么笑她。”

    看楚清欢毫无芥蒂,林妈妈不由放下心来。

    鹿肉已经切好了,小丫环正在那里烤着,看到楚清欢到来献宝似的端着一盘鹿肉跑了过来,“二小姐,你尝尝奴婢烤的鹿肉好吃不好吃?”

    没想到这小丫环见了楚清欢这般举动,林妈妈当即色变,刚想要呵斥下去却见楚清欢伸手捏了一块鹿肉条往嘴里一放,顿时脸上带着几分生动,小丫环瞧着心喜,连忙又问道:“好吃吧?”

    楚清欢笑了笑,“还不错,若是再加些辣椒味道就更好了。火再弱一些,辛苦了半天,这些你拿去吃吧。”

    小丫环全然没觉得楚清欢是觉得她烤的鹿肉难吃,反倒是觉得自己得了赏赐,喜气洋洋地离开了,一旁林妈妈见状不由道:“果然是二小姐更精通此道,奴婢去请老夫人出来。”

    楚清欢闻言点了点头,对画眉道:“咱们那里应该还有些孜然粉,你去拿来。”

    听到这么一句,林妈妈不由脚下顿了一下,她方才还以为二小姐是没往那边去想,原来却是自己低估了她。看来,便是穿这一身孔雀裘,便也是有目的的。只是,这样一来,老夫人的目的,怕是十之七八不成了。

    想到这里,林妈妈脚下不由加快了几步,生怕让楚清欢久等,怠慢了她似的。

    果然,老夫人请自己来就是为了敲打敲打自己。

    这不,画眉被自己打发走了之后,林妈妈也找个借口离开了,分明是给自己和老夫人单独的空间来说说话。

    “这是你自己学的?”

    老夫人年纪大了,不太喜欢吃这些烧烤类的肉食,只是闻到这喷香的肉味却还是忍不住尝了一口,眼中却是露出一丝惊讶,这味道,竟是比自己小厨房里的那几个厨娘烧烤的肉食都好吃,便是年轻的时候,自己也不曾吃到过这般好吃的烤鹿肉。

    “是,让老夫人见笑了。”烤肉还有好几盘,楚清欢却是有条不紊,老夫人既然不开口,自己又何必着急呢?

    谁先开口,谁才是输家呢。

    小偏房内满是肉香,老夫人多吃了些,慢慢擦了擦唇角,这才道:“今天去你三哥那里看书了?”

    闻言,楚清欢手一晃,老夫人看在眼中不由露出一丝笑意,自以为是修炼成精的狐狸,可还是心不稳,这不,自己这一句就露出了马脚?

    她却不知,楚清欢这是故意的!

    “是……我和四妹本打算找三哥讨教一下诗词,却不想三哥却是出了门,孙女儿便在那里看了一会子书。”

    楚清欢说的都是事实,老夫人却是越发觉得楚清欢是在强装镇定,听她这般说点头却又是摇头,“女儿家去前院终究是不好的,不过你三哥疼你,这又是另一说,我听说琛儿最近在教你哥哥读书认字?”

    果然,老夫人又在跟自己打亲情牌,当初楚锦芙是这一套路,如今到了楚云溪身上却又是这一套路,老夫人,难道您还真得觉得我会被这困束吗?

    我和芙儿亲近,不外乎是因为芙儿的确对我哥哥好,可是楚云溪是楚云溪,楚文琛是楚文琛,就算他们是亲兄妹,我也只会对楚文琛手下留情。

    楚云溪若真是不长眼,想要对我下手,难不成我还坐以待毙不成?

    “是,三哥古道热肠,对我也是极好的。”

    自以为楚清欢是听进了自己的话,老夫人慢慢道:“是呀,你二叔一家向来是不错的,你婶娘是我的侄女,在家时便是贤惠的,这些年教养子女又要照顾你叔父,对云溪和琏儿教养未免有些不足,今天云溪说那话不过是图一时口舌之快,说起来也怪我老了,见到你心喜,就忘了当初说是把赵紫和赵粉留给她这桩事。”

    楚清欢忽然间想笑,这话说的。老夫人您能记清楚十五年前老太爷临终时候对您说的话,却记不清三年前对楚云溪的承诺?

    再说,林妈妈却又是干嘛用的?这话,说出去您觉得您自己会相信几分呢?

    只是,心里便是千万般不屑,楚清欢脸上却还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四妹心直口快倒也没什么。”

    老夫人闻言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只是还未待这笑意舒展开,她神色却是蓦然一变。

    “只是,四妹回头许了人家,再这般言出无状就不好了,毕竟出门的女儿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咱楚家百年清誉,老夫人您说呢?”

    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她没想到楚清欢竟是会用楚家百年清誉来压自己,这一句话却是说明了一切。

    她今天固然会不计较楚云溪说的话,对此不加以追究。

    可是万一楚云溪出嫁后再说些不着三四的话,那便是在玷污楚家的名声!

    到时候,楚家声誉一败涂地,追悔却也是莫及。

    其实一旁佐料齐全,便是孜然粉也并不缺少的。画眉迟迟未归,显然明白自己的用意,楚清欢唇角扬起了一丝笑意,刚烤好的鹿肉还带着烫嘴的热意,可是吃到肚子里却是难得的爽快。

    上次,自己这般吃烤鹿肉还是和云剑英还有师父一起吧?好久不见,她真的有些想念师父了,毕竟,这世间不问缘由对她好的人并不多,师父便是其中一位。

    老夫人毕竟是浸淫后宅几十年的人,很快便是笑道:“你放心,你婶娘是个妥当的,自然会好好教……”

    对上了楚清欢那带着笑意的眼眸,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惶恐,常氏是妥当的不错,可是楚云溪也并不笨,要是让楚云溪信服楚清欢的话,那便只能说出实话。

    而这实话,是相府后院埋藏了十多年的辛秘呀!

    四目相对,老夫人只觉得楚清欢一双眼眸中似乎写满了嘲弄,那是一双在质问自己的眼眸,又是一双在嘲笑自己的眼眸。

    楚清欢却是慢慢低下了头,楚锦绣怕是也不会想到吧,她这番借刀杀人到最后却是便宜了自己。

    “也是我老糊涂了,都忘了这回子事,二丫头你回来这么久了,正好过年的时候开宗祠,把你名字写在族谱上吧。”

    等的就是这句话!

    楚清欢站起身来对着老夫人盈盈一礼,“孙女儿谢老夫人恩典。”

    闻言,老夫人唇角却是没有半点笑意。

    林妈妈再度回来的时候却见楚清欢正往外走,她不由迎了上去,“奴婢送二小姐回去?”

    楚清欢闻言一笑,看着林妈妈万分真诚道:“大冷天的不麻烦妈妈了,刚巧画眉回来了。”

    画眉两手空空,脸上带着些有些无奈,“小姐,奴婢和青檀、赵紫她们找遍了咱们院子里,那孜然粉竟是没了,也不知道是被哪个贪吃的顺手拿了去。”

    “拿去便拿去了,若是我等你的孜然粉,怕是就饿死了呢,老夫人这里什么宝贝没有?走吧,我们回去吧。林妈妈,老夫人年纪大了,你小心照顾着。”

    林妈妈目送楚清欢离开后连忙折身进了去,却见老夫人倚在榻上,脸色却满是颓败,她刚要上前去问一句,却听见老夫人道:“你说,二丫头明明和她母亲七分神似,怎么性子就差那么多?”

    想起楚清欢适才说的那句话,林妈妈登时明白,便是老夫人也没能在二小姐那里讨了好去。

    “云……夫人她心地仁善,二小姐也定是的。”

    事到如今,老夫人也明白,楚清欢再也不是那个刚入府举目无依靠的二小姐了,不由叹了口气道:“去告诉金月,好好管教四丫头,也不知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撑多久?”

    林妈妈闻言,不由愣了一下,旋即劝慰道:“老夫人哪里的话,今天这事委实不能怪二小姐,说起来还是四小姐耳根子软,不过芝麻绿豆大的事情,非要耿耿于怀。”

    林妈妈这话却是向着楚清欢了,只是抛开二小姐的手段不说,便是今日之事老夫人若真是想要秉公处置的话,怎么说也不该是敲打二小姐。

    便是二夫人都知道是自家女儿脾气小性了,偏生老夫人还要一味袒护,也难怪二小姐会发脾气了。

    更何况,林妈妈心中微微胆颤,二小姐的手段……委实不容小觑。

    老夫人没想到林妈妈会说出这话,闻言却是愣了一下,良久才说道:“你也觉得我做错了吗?”

    四丫头虽然有父母亲和兄长,可是到底没有有力的扶持呀,这不比二丫头,背后有长公主和八千岁撑腰呀。

    到底是跟在老夫人身边多年的,老夫人一转眼神林妈妈便知道她在想什么,“老夫人说的没错,可是那些都是二小姐凭着自己的本事挣来的。”

    闻言,老夫人神色又是一黯淡,自己最宠爱的两个孙女却都是挣不来这份子荣宠的,想到这里再想起适才对楚清欢说的入族谱之事,老夫人心中更是一凉,“罢了罢了,回头把那些新鲜的鹿肉送到芝兰院给二丫头吧,就算是我,我这老太婆给她赔礼道歉了。”

    林妈妈行动利索,伺候老夫人歇下后吩咐小丫环好生照看着老夫人,自己就提着食盒去了芝兰院,屋子里,楚清欢和大小十来个丫环婆子正围着火炉爆栗子吃,看到林妈妈到来,众人连忙站起身来。

    “我说大老远就闻到香味了,原来是二小姐在带着大家吃好吃的,不知道我这老脸能有几分颜面?能不能尝尝新鲜?”

    看到林妈妈,芝兰院里的几个小丫环到底是有些拘谨了,便是赵粉赵紫也都连忙把好不容易抢到的栗子放到了盘子里,站在那里不敢动弹,倒是周妈妈笑着道:“那也得看林妈妈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林妈妈把食盒递了上去,笑着道:“老夫人看二小姐忙活了半天,自己却吃得不多,让奴婢把这些鹿肉都拿来,你们可是沾了二小姐的福气了。”

    到底是老夫人,便是知道却也不会向自己这一个小辈赔礼道歉,不过……看着林妈妈坐了下来,楚清欢笑着道:“林妈妈都这么说了,去把烤架还有佐料拿来,周妈妈再去温些酒,大冷天的喝点热酒也能暖暖身。”

    林妈妈闻言脸上笑意更是浓厚了几分,果然,二小姐这是接了自己的橄榄枝了。

    楚清欢亲自下手,芝兰院里的两个守门的粗使婆子也都分到了一小碟鹿肉,登时脸上笑意都无限蔓延了起来,就着热酒道:“这等稀罕物,咱过去哪曾吃过,真是托了二小姐的福气。”

    另一个婆子闻言也是连忙喝了口酒道:“可不是吗?这鹿肉可都是二小姐亲自烤的,咱们府里可是头一遭呀,便是今天喝的这酒,也都是江南产的上等黄酒,真是积了大福了。”

    “说起来也是咱们有福气,当初以为这芝兰院是个苦差事,可是谁想到现在呢?夏天守夜有绿豆汤,冬天有热酒,别的院子里谁有这等……哟,林妈妈,您这是要走?”

    两个婆子连忙站起身来,却见林妈妈身后跟着赵紫赵粉两姐妹,“我说自己回去,二小姐偏生不让,还烦请你们二位给这姐俩留着门。”

    守门婆子闻言不由笑了起来,“林妈妈放心,这雪虽是停了,地上也滑,林妈妈和两位姑娘且小心些。”

    话说众人都散了去,楚清欢却是端了一盘栗子往卧室里走去,画眉不由问道:“小姐光顾着给我们烤肉吃了,可是饿了?要不奴婢去给您找些点心去?”

    没想到被画眉眼尖瞧见,楚清欢脸颊微热,摆了摆手道:“不用,只是这栗子好吃,我想再吃几个。”

    没想到平日里处事不惊的二小姐竟然想着偷偷吃栗子,画眉掩唇轻笑,“那我给小姐温着茶水,若是半夜渴了,便喝上一口。”

    楚清欢只觉得自己耳朵根儿都是热的,她一定是鬼迷心窍了才会把这一碟子栗子给端进来的。

    铺好了床铺,画眉便离开了,楚清欢却是捂着茶杯瞪着那一盘栗子有些出神。

    “丫头,再瞪这栗子也不会怀孕的。”

    嘴里的茶水一口喷了出来,刚巧不巧都洒落在对面那人脸上,楚清欢想笑,可是看到姬凤夜那瞬间寒冷了几分的脸,笑意又都隐藏了回去。

    一把抹去了脸上的茶水,姬凤夜唇角带着几分蛊惑的笑意,“就是这般欢迎本督的吗?看来丫头你言不由衷呢。”

    想起昨个儿夜里自己朦朦胧胧说过的话,楚清欢脸上一红,却是把碟子往里放了几分,“白给你留着了。”

    姬凤夜何等样人,闻言顿时将碟子截了下来,“原来是本督误会了。”

    烤好的栗子还带着些温热,落入手中,楚清欢有些不解,却迎上了那一双眼眸,“既然想要讨好本督,那这一套自然是要做足的。”

    明明是正儿八经的话,可是楚清欢听到却是脸红起来。手指却是灵活地剥开了栗子的皮,脱去了棕黑色外皮的栗子被塞到了姬凤夜的嘴里,楚清欢带着几分赌气道:“吃东西也堵不住你的嘴。”

    姬凤夜却是就势含住了她的手指,轻轻一吮,然后才松开了薄唇道:“好吃。”却不知说的是栗子还是楚清欢的手指。

    楚清欢脸红如布,刚想要站起来,却是落入了姬凤夜怀中,“本督想,有个更好吃的,不如清欢你随我一同品尝?”

    她就知道,自己失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