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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天气越来越冷了,县主还能受得住吗?”薛彦伸手替她诊脉,轻声询问了一句。
夏姣姣抬起一只手撑着下巴,脸上的表情有些漫不经心,她扭头四处打量着周围侍候在一旁的宫女,偶尔露出几分无奈的表情来。
“快要受不住了。”她冲着薛彦眨了眨眼睛,像是在撒娇一般。
不过薛彦当然知道她这句话可是意有所指,她说的受不住恐怕是有关于太后。这几日太后频繁召她入宫,薛彦也被今上招进来,结果这两位正主的面儿十分少见,倒是他俩好几次都凑到一起。
太后身边的大宫女绝对会找理由,说是最近夏侯府动荡不安,希望薛先生能有个更好的环境来替她瞧病。实际上这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颇长,对于极其了解夏姣姣身子的薛彦来说,估摸着已经能把脉数十次了。
显然太后和今上属于醉翁之意不在酒了,要让他们好好地联络一下感情。夏姣姣却不能表示出什么,谁让当初这个馊主意是她出的呢,而且更不能对薛彦摆脸色,分明他是受拖累的那一个,若是太后当初逼问她的时候,夏姣姣不说人家的名字,薛彦也不会成日过来和她培养感情了。
“受不住你准备怎么办?”
夏姣姣拧眉,偏头看向他,似乎在酝酿什么大事件一般。
“你是大夫,你看我该怎么办?”
薛彦耸肩:“县主说笑了,你一向不是什么乖乖配合的病人,况且我也没什么好法子,县主还是自己看着办吧。”
夏姣姣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手撑着下巴,一脸的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她真是进退两难,幸好薛彦最近这段时间一直比较有君子风度,并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否则夏姣姣恐怕更加承受不了。
直到两人这次分别,依然没有商量出什么好法子,况且周围守着的宫女都是太后身边伺候的,他们说什么事儿都得遮掩一二,着实辛苦,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姣姣,快来,外祖母特地让阮尚宫来给你裁制新衣。”太后见她回来,立刻欢天喜地地上来拉着她的手,进了内宫。
太后最近特别喜欢替她梳妆打扮,新衣裳都是一堆一堆地往夏侯府里抬,甚至因为她府上的库房放不下,所以不少都留在了后宫之中。
“外祖母,您之前刚让人给我做了好些衣裳,我感觉那些衣裳一天换一身,也得穿上十年,说不定都穿不完。”夏姣姣挽住她的胳膊,小声地说了几句。
太后却丝毫不以为然,“这怎么了,外祖母巴不得你一辈子都穿不完的新衣裳呢,哪家姑娘不是这样,那些新衣裳哪怕不上身,就是这么看也好的。”
夏姣姣听了她这番话也是哭笑不得,反正拒绝不了,索性大方地配合好,也能早点结束这些量身裁衣的工序。
等阮尚宫离开了,整个内殿里就只剩下她们祖孙二人。每到这时候,夏姣姣的心里都要发颤,因为太后的例行公事要开始了。最近她每次进宫,祖孙俩都少不得要谈心一番,当然这话题也是坚决不会离开定亲的。
夏姣姣可以肯定太后经历过很多次这种谈话,所以她对这些机器有经验,每次说起这个话题,不急不慢,不骄不躁。甚至还不会引起夏姣姣的反感,说到最后往往让夏姣姣心存复杂的情绪,而且又被洗脑的迹象。
偶尔她冲动的时候,都会想着,要不就嫁给薛彦得了,虽说有些对不住薛彦,但是他坚决不会吃亏。
当然这种想法也只是停留较短的时间,不过最近有些危险,好像她想这些的时候越来越多了,也越来越频繁了,只怕她一个激动,对着太后点头,说她愿意嫁给薛彦,那到时候这种话就收不回来了。
“姣姣啊,外祖母不想逼你,但是夏侯府坚决不是久待之地。你又不来宫里住,找个人家嫁过去,哀家也是怕你在夏侯府有什么三长两短。”太后说到最后的时候,声音里已经充满了担忧。
夏姣姣抬头看见太后的脸色不好看,而且模样也显得十分憔悴,想必是最近为了操心她的事情,已经许久没有睡个安稳觉了。
她心情纠结,更是心疼得不得了。让一个这样大年纪的老者,日日夜夜担忧她的亲事,生怕她会出什么差错,夏姣姣也会变得寝食难安。
她现在甚至有些了解了,当初玉荣长公主,为什么在抗争了那么多年,最后还是答应了太后所说的要求,应该就是不忍这位老者再如此担忧下去。
现在她同样面临着这样的情况,她又想起夏侯府那堆破烂事情,心头的天平更加倾斜了一番。
当初回京之前,她抱着要报仇踌躇满志的心情,如今却已经有些乏累不堪了。夏侯府现在也只不过剩下个空壳子而已,随时都要倒的样子,她无需再陪着这个每日都死气沉沉的府邸走向衰败。
“外祖母,你再让我想一想。”夏姣姣差点就要出口同意了,不过最后她还是改口了。
那一步始终都没有勇气迈出去,而且成亲这种事儿真的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即使想着哪怕是强抢,也要把薛彦拉进来,但是如果他真的不愿意,夏姣姣也不想就这么让他倒霉。
毕竟薛彦有时候还是挺铁石心肠的,比如当年的钟姑娘,人家一哭二闹三上吊要嫁给他,他就是不要。夏姣姣可不愿意最后圣旨下来,上吊的不是她,而是承受不住的薛彦,那剪纸滑天下之大稽,别人还以为昌乐县主是什么母老虎呢,直接把薛彦给吓得上吊要自杀了。
*
“站住,你拿的是什么,匆匆忙忙的?”薛山双手别在身后,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还没出府门就见一小厮脚步匆匆地往里面赶,他手里还捧着一个食盒,大老远就闻到了甜糯的香气。
若是别人他也不会在意,主要这小厮是薛彦身边伺候的,哪怕薛家大爷已经成亲了,并且还是新婚燕尔,小妻子粘人的紧,也给他带来了不一样的婚后生活,但是对于老幺的关怀,丝毫都不会少。
“回大爷的话,这是夏侯府让人送来的东西。”小厮如实回答。
薛山却是轻轻拧紧了眉头,夏侯府谁送的东西不言而喻,除了昌乐县主,夏侯府其他人送的东西也不会直接送进来,恐怕早就被人拒绝了,唯有昌乐县主会被留下来。
“给我吧,我送过去。”薛山经历内心的一片挣扎之后,还是觉得有些不妥,直接拿了东西就直接往薛彦的院子里去。
“大哥,你怎么来了。”看到他进来,薛彦脸上露出几分惊诧。
薛山与李媛是新婚燕尔,自从大嫂进门之后,他明显感觉自家大哥不一般了,不再像原来那样冷情冷肺的样子,总是生人勿近的状态。而是对周边人都变得和气了许多,生气勃勃的感觉,或许是李媛带给他许多不同的体验。
“昌乐县主让人送了东西给你,我来看看你,顺便带过来。”他将食盒往桌上一放,就挑了一把椅子坐下。
薛彦手里拿着刻刀正在雕木头,他也是新学这门技艺不久,不过就想闲暇时候玩玩闹闹。
此刻正认真地低头研究着,听到薛山说这几句话,也是头都不抬,显然根本没有在意到。
薛山等了许久,依然没见他有动静,不由得轻声咳嗽了一声。
薛彦这才抬头,有些不明所以地盯着他看,显然是不明白为何他要打扰自己雕刻。
薛山看见他那副呆傻的样子,不由得轻轻啧了一声,脸上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伸手在盒子上轻轻敲了一下。
“大哥,你要吃啊?里面应该是糕点,你自己拿,但是得给我留些。”薛彦豪气万千地挥了挥手。
薛山有些无言,老幺这见到甜食就没出息的劲儿还是没变,不过他也不想多说什么。达到目的就成,反正他一开始就是为了能够看上几眼,这食盒里究竟装的是什么。
“薛小花。”薛山喊他名字的声音有些低沉。
薛彦不明所以,再次抬头的时候,看到薛山的手指之间夹着一封信,应该就是从那食盒里找出来的。
“你跟昌乐县主已经走到哪一步了?她给你写信,是不是你先引诱她的?她看起来就不是那种会主动写信给你的人,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薛山轻轻眯起眼,语气之间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薛彦真是觉得委屈,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封信为何会出现。
“大哥,你这是什么话说的?我根本不可能写信给她,她也的确不会写信给我,但是这封信究竟怎么回事儿,我也不知道!”薛彦的脸上满是无辜的神色,怎么看都做不了假,但是落在薛山的眼里,却是一个字都不相信他说的。
“你想骗我?昌乐县主人长得漂亮,个性又独特,虽说身体有疾病,但是一向坚强乐观,而且她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偶尔会有一种她才是当今公主的错觉,清雅富贵却不会压迫人。你小子一向自诩走访过无数名山大川,也见识过太多的女人,但是像昌乐县主这样的,是不是基本上没见识过,所以就动心了?那你之前跟我说,与昌乐县主是互相看不顺眼都是骗我的了?”
薛山当真是义愤填膺,一大堆话等着对他说,显然现在在他的眼中,薛彦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