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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到来,考完了试,我在寝室收拾着行李准备回家。
一到家我就直接睡了个昏天暗地。
为了省钱买的是火车票,坐了近十个小时的慢车,还是硬座,人尤其的多,车厢内汗味脚臭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恶,嘈杂的交谈声小孩的哭声鱼龙混杂让人心生烦躁。窝在小小的座位上,我感觉我根本不能动弹,四肢僵硬,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什么也没吃,连一口水都没喝,就是为了不去卫生间。
因为火车上的中间过道全部站满了人,必须得穿过去层层人群才能到达卫生间,那过程好比红军过长征,我一看这么多人,脑袋直犯晕。
火车上的卫生间,能不去就不去,这是经验之谈!
所以,我选择不吃不喝不说话不睡觉,就这么正襟危坐硬挺着过了近十个小时。
妈妈看我累的浑身虚脱、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一脸的心疼,“省这钱干嘛?那硬座是人坐的吗?下次直接坐飞机。妈妈这点钱还是有的。”
我倒在床上,像挺尸一样动也不动,“打死我也不坐硬座了。”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我整个人才恢复点精神,我吃了点东西,换好衣服,坐在躺椅上一摇一晃的晒着太阳。
家里的空气真不是一般的好!
哪里都没家里好!
我现在终于明白书上说的‘家是心灵的港湾’这句话,在我心里,它何止是港湾?更是我内心唯一一块温暖的热土!
妈妈走到我身边,说:“和我一起去市里吧,我刚好要买点年货。”
“不去。”我想也不想的摇了摇头。实在是坐车坐怕了,现在看到车就想吐,更别提我家到市里要坐三个小时的车加半小时的船。
“哎,那就算了,开心果也不买了。”妈妈佯装无奈的叹了口气。
一听开心果我整个人立马从躺椅上站了起来,精神倍儿振奋,“去,怎么不去?我去换件衣服,老妈等我一会啊。”
身后传来妈妈无奈宠溺的笑。
在市里逛得差不多的时候,妈妈说去大姨家看看,我说行,我先去给大姨买点东西。
妈妈点点头,让我去买东西,她则去服装店转转。
其实我知道妈妈来市里肯定免不了要去大姨家,这也是我刚开始不想来的原因之一,见大姨无可厚非,可是见于智重,我的内心却一阵退缩,我不知道如何用语言形容我想见于智重但又不想见于智重的那颗心!
太矛盾了,我想他,可是我又怕见到他。
可是我自己又不知道我在怕什么。
我的内心实在理不清我对他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感。
摇了摇头,我直接进了一家水果超市。
没想到,我竟然在水果超市边见到了于智重。
上次分别,他也和我说了事情的原委,离开我是现实所迫,大姨生病,需要很多钱,他得休学挣钱,他也很痛苦,这一连串的原因似乎很符合逻辑。
可我真的有从心底真正接受这样的原因吗?
答案是,没有!
他当时和张斌在一起,两个人站在一辆大卡车边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而我在水果超市认真的挑着水果,我听到有人喊我,“心心!”
转过身,我看见了张斌。
起初,我还为认错了人,盯着张斌看了半天。见我没反应,张斌微微红着脸,挠挠头,又叫了声:“心心,是我啊,我是斌子!”
我这才认出来,哦,这个瘦瘦的大高个是张斌。
是和我从小玩到大的张斌。
我跑出去,走到张斌身边兴奋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斌子,真的是你啊?我刚差点没认出来。”
“嘿嘿,我们才两年没见,怎么就不认识了?”张斌笑的一脸憨厚。
“可不是?两年前你可没这么高,也没这么瘦,那个时候你笑的时候都能看到双下巴,哈哈!”和张斌说话,我无所顾忌,从小玩到大的交情,他什么事也都帮着我让着我,从来不和我计较。
张斌被我说的脸红,小声的嘀咕了句,“哪有?我可是一眼就认出你了,你比两年前更好看了。”
“哎哟,这么会说话!说得好,有眼光!”我朝张斌竖起大拇指。
张斌:“嘿嘿……”
“斌子,你来市里做什么啊?”
“我和智重哥一起,出去跑了趟生意,刚到市里。”张斌兴奋的说着,还用手指了指不远处车站的停车场。我顺着张斌的手指看了一下,一辆大汽车映入眼角,接着,我看到了于智重。
他似乎更黑了,脸也更加的青肿,神情憔悴,似乎很累的样子,如果我不认识他,我肯定以为他有近四十岁了。
可是,实际上,他才二十一岁而已!
我简直不敢相信,他怎么会弄得这么沧桑?
为了钱吗?
看来我上次和他说的话都白说了,我和他说,‘有病就治,身体最重要’,可显然他并没有听进去,他就是个为了钱不要命的人!
我的话他从来都不会真正的往心里去,我在他压根眼里什么都不是。
我又再一次被这样的认知刺得心狠狠的疼了起来。
想到这,我心里一阵气,我扭过头故意不去看他,也不开口叫他。
“斌子,走,咱们俩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一起逛逛去!”
“智重哥还在那边等我。我们俩待会还有一批货要送。恐怕……”斌子迟疑了一下。
我听出他的意思,也没再勉强,看了眼于智重的方向,我对斌子说:“那咱们俩下次再聚,你们,你们再忙也要注意身体!”
还是忍不住去嘱咐,尽管知道于智重听不到。
就算他听到了,他也不会往心里去。
他只会为了钱更加折腾自己,他的样子比上次见到的还要憔悴,还要老,还要令人难受。
“恩!”张斌听了我的话拼命的点了点头,而后他拉着我的手臂,开口:“我忙完了就去你家找你玩。”
我忍不住笑出声,都二十岁的人了还玩什么?
我说,行,你忙完了来我家找我吧。
张斌转身走了,边走还边回头冲我乐,而于智重,自始至终都没看我,也没有和我说一句话,哪怕是一个字。
他对我,总是这么残忍!
看,人就是这样,在他眼里,估计除了钱,没有什么值得他在乎留恋了。
到了大姨家,大姨精神比上次见到要好很多,她一直拉着我的手,一脸欢喜的和我说话。
妈妈说,于智重这两年做生意挣了不少钱,大姨因为身体不怎么好,在于智重再三要求下,没有再去上班,而是在家养起了身子。于智重是争气的,人聪明,脑子活络,生意越做越大,人前都称他一声“于总。”
张斌和于智重是合伙人,张斌前几年出去打工余下几万块钱的存款,于智重有想法有胆识,张斌肯吃苦,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开始合伙做生意,从运输开始,现在几乎安徽的各个地级市的运输都被他们俩垄断了,他们还打算往江浙那一带发展。
果然,我看上的人果然是了不起的,两年前还只是一个在校大学生,两年后都已经是于总了。
大姨的脸上满是欣慰,她已经渐渐从那段痛苦的婚姻中走了出来。
以前她的寄托是她的老公,现在她的寄托是她的儿子,而她的儿子也的确没有辜负她的寄托,越来越优秀。
可是,我为什么想哭,我想的不是于智重的生意做的怎么怎么大,怎么怎么厉害,挣了多少钱。我的脑海中老是浮现于智重青肿的脸和憔悴劳累的神色,一遍一遍的浮现,我的心揪的厉害。
如果是以身体为代价去换取那些所谓的成功,我宁可不要。
我只要他好好的!
这样的他更加让我心疼。
不得不承认,他身上压得胆子太重了。
可同时我又很气,他弄成这样不都是他自己自找的么?又没有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让他这样不珍惜自己,这样糟践自己的身体。
说到底,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而这些,都和我没关系!
不管是光鲜的“于总”还是青肿脸憔悴神色的于智重,这些都和我没关系!
回到学校不久,方涵从河北秦皇岛来找我玩,她神秘兮兮的和我说要给我庆生。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的生日是农历二月初二,也就是三天后,但我从不在意这些,我摆摆手,说随意就好。
方涵却说一定要给我一个惊喜!
可真到了那一天我才知道,这哪里惊喜?简直就是惊悚!
方涵竟然带我去了林执风开的酒吧!
我反应过来,狠狠的瞪着方涵,咬牙切齿的问道:“你怎么带我来这?”
方涵展开双手,俏皮的吐吐舌头,“这儿热闹!”
“热闹个屁!”我没好气道。
方涵凑到我耳边,轻声道:“关键这儿今天酒水全免费,怎么样?我厉害吧?哈哈!我可是特意关注了这个酒吧一个多月了,起初还以为是骗人的,没想到还真免费,啧啧,天上掉馅饼的事终于砸到我头上了。”
我:“……”
“咱们今天不醉不归啊!随心,你一定得敞开喝,今儿个我请客,免费的酒不喝白不喝。”
“喝死你算了!”
果然,在我和方涵坐下没多久,林执风就过来了。
他一脸诧异的看着我,“随心,你怎么来了?”
我转过头,压根不打算回他的话。
一旁的方涵看了眼林执风,拉着我的手臂问我:“这位是?”
林执风长的人模狗样的,穿的也人模狗样的,方涵这厮一看见他双眼就不会转了,脸上就差写上“我对你很感兴趣!”这几个字。
“不认识!”我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林执风笑笑,似乎并不在意我的态度和话语,开口:“我给你们调杯百利甜酒。”
还没等我开口,方涵就兴奋的直拍手,“好啊,好啊!”随即又故作淑女的扭捏问道:“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
“不麻烦!这种酒很适合你们女生喝。”林执风站起身,朝酒保招招手,凑到他跟前耳语了几句。
酒保按照林执风的指示,从酒架上取下各式各样的酒和调酒材料,一脸恭敬的递给林执风。
林执风取出一只小号的白酒酒杯,依次将材料慢慢倒入杯中。包括无色烈酒、白兰地、琴酒、水果花卉植物所榨取的纯净液汁,再加入苏打水,牛奶和冰激凌。
他的手法非常的熟练、干脆、利落,很快一杯迷人的酒红色的百利甜酒呈现在我们的面前。
从没看过这么好看的酒,它的颜色是那么的透彻,是那么的诱人!
如果这酒不是林执风调的,我想我很乐意去喝。
“好漂亮的颜色!”方涵一脸佩服的开口。
“百利甜酒最流行的喝法是用最小号的白酒酒杯配上六分之五的百利甜酒,再倒上六分之一的伏特加。百利甜酒会沉在杯底。再将杯面的伏特加点燃,插入吸管,用最快速度喝下百利甜酒。味道会非常好!”林执风弯了弯嘴角,侃侃而谈。
方涵忙不迭的点点头,有些迫不及待地拎起酒杯,大口的品尝起来,边喝边大叹一声:“好喝!”
林执风没有回话,靠在吧台上,一手支着下巴,认真的看着我,深邃眼睛里堆满了笑意,我却被他看的一阵恶寒。
他说,“你不尝尝?”
我没有理他,站起身,朝方涵道:“我去趟卫生间。”
方涵疑惑的看了我一眼,而后点点头。
卫生间里,我站在镜子前,深呼吸一口气,捧起捧水往脸上泼。
我的内心因为酒吧的喧嚣而更加烦闷不安。
我不喜欢这里,一直都不喜欢!
这时进来两个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的女人。
她们俩站在镜子前,撩拨着头发,涂着口红,打着粉底,肆无忌惮的交谈着。
其中一个穿黑色紧身短裙的女人对另外一个卷发的女人说:“切,我真受不了那个骚狐狸精,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了不起啊?她凭什么抢我的客人。”
卷发女人自顾自的涂着睫毛膏,回道:“没办法啊,谁让人比我们年轻呢,年轻就是资本啊,这年头男人哪个男人不喜欢年轻漂亮的?”
我没怎么在意,拉开一个蹲位的门走了进去。
门外她们的谈话仍在继续。
“鲁局长明明是我的客人,他最先的时候找的就是我,我陪了他一个星期呢,没想到那个骚狐狸一来,鲁局长的魂都被她勾走了,我想想就来气。高文静这个贱人!”
什么?高文静?
我一听这三个字,心中一阵诧异,高文静?不知道此高文静是不是彼高文静,我轻轻按耐住砰砰乱跳的心,面不改色的继续听着。
卷发女人咯咯的笑了起来,她尖着声音说:“说知道呢?说不定高文静的床上功夫好,给男人伺候的好,所以都愿意找她呗。”
“我呸!”穿黑色紧身短裙的女人没好气的啐了一口,“好个屁!老娘我可比她强多了,不多别的,经验就比她多。”
“哎哟,算了吧你,这方面男人就希望经验少一些。”
“我真是咽不下这口气,我看着那个贱人洋洋得意的样子我就来气,我打算今晚好好的教训教训她。给她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抢我的客人是什么下场。”
“你打算怎么对付她?她现在可有鲁局长罩着。”
“哼,鲁局长也就对她一时兴趣,还能天天看着她不成?她不就是觉得自己长的美吗?如果她没了这张脸她还能得意的起来吗?”
“啊!你的意思是?毁了她的脸?这,这不好吧,这可是犯法的。”
“犯什么法?我又不是亲手去划她的脸,只是她运气不好,夜路走多了遇见鬼了。”
“你打算找人做?”
“当然,我难不成自己去做这事?我害怕脏了我的手呢,随便找几个流氓,让高文静这个贱人知道知道厉害,她不是床上功夫好吗?我先让人划破她的脸,然后再让她轮流伺候那些流氓。”
“这样会不会太狠了些?”
“狠什么?我还嫌便宜她了,她抢我客人的那一天就该知道有这样的下场!不过那些流氓看到满脸是血的高文静,估计一点胃口都没有,哈哈……到时候她可就是连流氓都看不上的丑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