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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狂狼(34)
无声的黑幕徐徐展开——
湖影自幼失去父母,亲戚收养他实属无奈,给了他一个遮风挡雨的栖身之处,却从未给过他一个小孩应得的关怀。
唯一真心爱护他的是年长三岁的姐姐胡瑶。然而胡瑶自己就是个病秧子,住院是家常便饭,尤其是大降温的冬天。在湖影的记忆里,一家人从来没有安安稳稳地过过春节,因为每年到了腊月二十多号,胡瑶必定因为小感冒小发烧诱发的重症住进医院。
湖影小时候几乎没有吃过一顿好的。但他不怪养父母,更不怪胡瑶。穷人的小孩早当家,他知道,家里的钱都拿去给姐姐治病了。只要姐姐能好起来,哪怕让他天天喝清粥,他也乐意。
胡瑶情况好的时候,偶尔带湖影出去玩。别人家的小孩能够满城疯跑,他们只能去离家不远的小公园、小广场、美食街。
胡家父母从来不给湖影零花钱,但胡瑶存了一些钱。每每出门,她不给自己买东西,全给湖影买。
在美食街的海味馄饨铺子上,胡瑶每次都买一大碗馄饨,三两,加紫菜加虾皮,另加两个煎蛋。
“姐姐,你也吃。”湖影将勺子递给胡瑶。
胡瑶笑眯眯地摇头,“我不能在外面吃东西,你忘记了?”
湖影点点头,闷头吃起来。
他知道,胡瑶并不是不能吃外面的东西,只是钱没有那么多,胡瑶还想给他买别的东西。
他擅长跑步、跳远,每次运动会都要报很多项目,可他只有一双5块钱的白网鞋。胡瑶有一年攒了钱,偷偷带他买了一双80块的运动鞋。
那年头,80块不是一笔小钱。
冬天,他原本穿在里面的是胡瑶淘汰下来的秋衣秋裤。胡瑶一省再省,终于凑够了钱,给他买了新的秋衣秋裤。
胡家父母知道了,将胡瑶斥责一通,阴阳怪气地骂湖影是个累赘。胡瑶护着湖影,“弟弟长大了,如果被同学知道穿我的秋衣秋裤,会被笑话。”
那一年春节,胡瑶生了一场大病,险些没能救回来。
湖影在病房外焦急地等着,不敢离开,也不敢合眼,生怕一睡着,再醒来时姐姐就没了。
正月十四,大年都快过完了,胡瑶终于转危为安。父母已经身心俱疲,双双回家休息,只有湖影还留在医院。
他一刻也不想离开胡瑶。
“小应。”胡瑶苍白极了,像一尊随时可能破碎的玉。她轻而又轻地抚摸湖影的头发,扯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我又挺过来一回。”
“姐姐!”湖影趴在床边痛哭,“姐姐,我今后一定要赚大钱,给你治病!你等我,我一定会让你健康起来!”
“谢谢。”胡瑶温柔地笑着,“不过小应不必那么辛苦,姐姐想看到你开开心心。”
“但我要你健康!”湖影固执地说。
开心与健康,本来不是一对反义词,但在特殊的家庭里,两者似乎成了一种不可兼得的矛盾。
进入青春期之后,湖影五官长开,身体也跟着发育,成了学校里公认的“校草”。
那两年胡瑶看上去有好起来的征兆,湖影说:“姐,你说我去混娱乐圈怎么样?”
“娱乐圈?”胡瑶很担心,“不都说娱乐圈是个大染缸吗?小应,还是算了吧,你成绩也不错,踏踏实实念书,将来考个好大学。”
“但是当明星最来钱。”湖影说:“读书考大学,我什么时候才能有钱给你治病?”
胡瑶叹息,“你别担心我”
“不担心你我还能担心谁呢?”湖影皱眉,“姐,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每天都盼着你能彻底好起来。”
胡瑶没能阻止湖影,不久,湖影离开校园,签入了芳驰娱乐。
娱乐圈确实来钱快,但能赚大钱的只是金字塔塔尖上的人。
湖影外形条件出众,缺的是一个机会。而他初入社会,十多岁的年纪,对人心了解不深,合同是被芳驰忽悠着签的,进入公司几个月之后,才渐渐得知芳驰没有什么资源和人脉,善于给年轻人画饼罢了。
没有工作,湖影开始焦虑。
一同签约的一些男艺人女艺人被经纪人“送”给“金主”,湖影本能地觉得厌恶。可时间一长,眼看着那些人通过“陪-睡”得到资源,心中又有些许动摇。
他的目标一直很明确,进入这个圈子,就是为了赚钱。若是一直像现在这样,他拿什么去给胡瑶治病?万一哪一天胡瑶发病了,需要几十万,上百万,他去哪里找这么多钱?
最动摇的时候,经纪人又介绍了一个“金主”,他已经答应了,但那天圈中一个知名男星被包养的事突然被狗仔曝光。
胡瑶也看到了新闻,连忙打电话给他,看似聊几句家常,说到最后话题却转移到了男星身上,他听见胡瑶用一贯的温柔语气说:“小应,你千万别做那种事,你要爱惜你自己。”
挂断电话后,湖影挣扎了一个晚上,最终告诉经纪人,自己不去了。
那位“金主”倒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只是湖影出尔反尔,得罪了经纪人,经纪人从此不再提“金主”,并将湖影扔给了当时门路更少的满霖。
底层艺人,接活只能靠自己。自从湖影放弃了依附“金主”这一捷径,就开始加各种各样的群,哪里需要群演、龙套,就去自荐,哪里有商业活动,也主动联系。
池言的情况和他差不多。
几年下来,湖影虽然有了一定的积蓄,但还远远不够,娱乐圈更新换代太过频繁,“小鲜肉”正在源源不断地涌现,有一次对着镜子刮胡子时,他突然发现,自己不年轻了。
继续蹉跎下去,他的情况不会比现在更好,只会被那些不满20岁的小孩踢出局。
“小应,你千万别做那种事,你要爱惜你自己。”
胡瑶的话犹在耳边,他却无法不去想最坏的结果。
这几年来,他爱惜自己,可是结果呢?
在这个圈子里,皮相出众的人太多太多,像他这样没有靠山的人根本没有出头之日。
剃须刀掉在水池里,湖影久久凝望着镜子里的人,最后无言地转身离开。
他开始有意识地寻找“金主”,但也许是早年有过放人鸽子的“劣迹”,芳驰在往“金主”跟前送人时从未考虑过他。
而就在他急于改变现状时,胡瑶的病情突然加重。
胡家父母照顾了胡瑶二十多年,早已经疲惫麻木。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这句话或许也可改为“久病床前无慈母”。早在两年多以前,胡瑶又一次进入重病监护室时,湖影就听见胡家父母私底下说——算了吧,就让她走了吧。
“我出钱!”湖影冷漠地看着自己的养父母,“姐姐从小照顾我,今后她看病用药统统由我负责!”
那次胡瑶出院时,他的积蓄已经全部花光,找池言借了一笔钱才补上缺口。之后他拼命工作,还上了欠池言的钱,又渐渐有了积蓄。
可是现在,他的这点积蓄根本不够胡瑶再次入院的消耗,而池言也拿不出更多的钱了。
没有钱,胡瑶就只能等死。
怎么办?
湖影心急如焚,恨自己没有早做打算,恨自己假矜贵。现在若是有“金主”看得上他,愿意给他钱,哪怕是最低贱的事,他也可以做!
芳驰与“金主”们联系最为频繁的是他以前的经纪人,他横下心,打算去找那位经纪人,求对方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但就在他离开公寓时,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停在他面前,一个身穿周正西装的男人面带微笑从后座上下来,问他是否有兴趣见见峰途集团的炀总。
彼时,他还不知道谁是炀总,但峰途集团的名字却如雷贯耳。
身在娱乐圈中,他太清楚那些高高在上的富豪们是怎么接近“小情人”,略一思索,就明白自己也许是被哪位先生给看中了。
男人笑得十分得体,“炀总得知您最近需要帮助。很巧,炀总的优点之一,就是乐于助人。”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湖影不可能听不懂。他只是疑惑,这个炀总为什么出现得如此及时?
但他没有时间去细细思考,更不可能去调查,胡瑶危在旦夕,只有钱能够救胡瑶。
他上了车,被带到市郊的私人山庄,在那里第一次见到贺炀。
和西装革履的秘书相比,穿着宽松毛衣和休闲裤的贺炀看上去很随意。
但湖影却察觉到一丝危险。
他见过的人不少,坏的、恶毒的,却没有哪一个人给他相似的危险感。
有一个瞬间,他觉得有恶魔在注视着自己。
“贺先生。”他强忍着那种难以名状的恐惧,警惕地站在贺炀面前。
“我听说你偶尔会去‘风波’?”贺炀说:“喜欢玩恐怖类游戏?”
湖影很意外,他确实因为压力太大去过几次“风波”,但贺炀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想不想加入我的游戏?”贺炀步步靠近,“加入,我立即让你姐姐享受最好医疗团队的服务。如果你赢了游戏,想要什么资源,我都给你。”
最好的医疗团队——单是这个条件,湖影就无法说不。
“我参加!”他压着不安与害怕,声音几乎打颤,“只要您能救我姐,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贺炀半眯着眼,眼尾勾出一抹笑意。
湖影始终记得这个笑,阴森、充满蛊惑,将他引向万劫不复。
“贺先生,您说的游戏是什么游戏?”他问。
“不着急。”贺炀摆手,“先回去陪伴你姐姐吧,她现在比我更需要你。她什么时候好起来,你再来找我。”
被送离庄园时,湖影感觉像做了一场梦。
姐姐有救了,可是他呢?
他没有单纯到认为贺炀是个慈善家,他很清楚,贺炀所说的“游戏”绝对不是他知道的密室游戏,他在用自己将来的人生,为姐姐续命。
可是他没有别的选择啊。
他为了赚钱进入娱乐圈,这么多年前过去了,没有靠山的他仍旧是个无名之辈,若是不改变现状,姐姐就只有死路一条,如果改变得慢了,姐姐还是活不成。
他只能拿自己去搏。
他这一生感受到的亲情全都来自姐姐,他无法眼睁睁看着姐姐在病痛中离开自己!
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胡瑶的情况稳定下来,能够出院了。
回家那天,胡瑶问:“小应,你哪来这么多钱?”
“我有工作了。”湖影哄道:“姐,过段时间我就要忙起来了,可能不能经常来看你,你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胡瑶相信了,眼中闪烁着柔和的光,“是什么工作?拍戏吗?”
“嗯!”湖影说:“不过暂时不能告诉你,也许明年你就能在电视上看到我了。”
贺炀的秘书就像精准的机械钟,在湖影安顿好胡瑶后不久,再一次出现在湖影面前,“炀总有请。”
湖影第二次来到贺炀的庄园,在花园里,他居然看到了盛芷——一个与他同是一百八十线的小艺人。
一年前,他们还曾在同一个古偶剧中跑过龙套,盛芷给他的印象很好,他被主角耽误了时间,连饭都没赶上,盛芷还帮他领了一份盒饭。
虽然后来再也没有见过面,剧组聚会也轮不到他们这些龙套,但他一直记得这个长相可爱的大男生。
他不明白,盛芷为什么也会在这里。
更不明白,原本阳光开朗的盛芷,为什么此时满面愁容,像是遭了天大的灾祸。
“好了,人到齐了。”贺炀说:“周杉,给他们说说游戏的规则。”
周杉就是那位秘书。
湖影疑惑地看着他,听他说出一连串的句子、名词,脑中突然“嗡”一声响,如痴傻了一般怔立不动。
都是他知道的字,可是他好像一句话都没有听懂。
周围安静了片刻,忽然,盛芷跪在地上,哭着想要抓住贺炀的裤脚,却被贺炀半轻不重地踢开。
“贺先生,求您放过我,我不知道是这种游戏!”盛芷不住地磕头,狼狈得毫无尊严。
“但在你接受我的帮助时,已经答应过,不管是什么样的游戏,你都参加。”贺炀面带微笑,脚尖挑起盛芷的下巴,“现在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盛芷浑身颤抖,“贺先生,您放我一条生路吧,我连动物都不敢杀,怎么杀人啊?”
杀人!
湖影一个激灵。
那些听不懂的字句终于撞入他的神经,他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消化。
对,杀人。
贺炀所说的游戏,是一场杀人游戏,而他和盛芷,是这个游戏中的棋子。
他们将被丢进一个类似荒村的地方,在里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终于明白贺炀为什么对他去过“风波”密室俱乐部那么感兴趣,原来贺炀要找的,就是熟悉密室游戏的人。
贺炀要他们彼此厮杀,奉献一场视觉盛宴。
湖影猛然感到荒诞。以前,他因为没有工作,一时冲动参加了一回真人狼人杀,那时,被他拿在手中的是一个充气狼牙棒,他在月色下“杀死”了一个平民女孩,第二天被所有人投票淘汰。现在,如果他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参加贺炀的游戏,杀死曾经与他共事过的盛芷。
一个月前,他没有选择,胡瑶病入膏肓,只有答应贺炀,胡瑶才有一线生机——他想,盛芷应该也是如此。
一个月后,他仍旧没有选择,峰途集团这个庞然大物岂是他这样的普通人能够碰?参加游戏,他可能会死在游戏中,不参加游戏,周杉现在就能够无声无息地处理掉他。
在底层挣扎了二十多年,他太明白蝼蚁的命运是什么样。
盛芷仍在痛哭流涕,湖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事已至此,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现实,并为自己和姐姐拼一条生路。
“贺先生。”他盯着贺炀的双眼,“如果我赢了,您能够遵守约定,将我捧红?”
盛芷惊讶道:“湖影?”
贺炀笑了,“我对胜利者一向大方。”
游戏被安排在一周之后,地点是境外的一座村庄。
在这一周里,湖影窥探到了一个黑暗得他无法想象的世界。
名流里,热衷观看真人厮杀的不止贺炀一人,他们早就形成了一个极端小众的圈子,唯有血腥、残忍的视觉冲击能够满足他们。
这仿佛是古代西方的“角斗士”、古代东方的“斗蟋蟀”在现代社会的延续。
人不是人,人只是一脚就能被碾死的虫!
贺炀不是第一次找人参与游戏,早在尚未回国时,贺炀就是圈子里的常客,在有些国家,这种游戏甚至是受法律保护的,只要你给得出钱,你就能够买到合法的参与者。
不过贺炀也是最近才开始将手伸向艺人。
湖影问过周杉,周杉告诉他,因为贺先生觉得素人长相太次,虽然游戏的残忍度达标了,却丝毫没有美感。
湖影苦笑,原来自己和盛芷被选中,是因为他们的困顿,以及胜于素人的脸。
见他对游戏十分“积极”,周杉还邀请他观看“前辈”们的游戏视频。
视频无一例外,都是凶残至极、血腥至极的画面,他迫使自己不要眨眼,让那些画面深刻地烙进眼瞳。
然后告诉自己——活下来。
在游戏开始之前,盛芷就已经崩溃了。所以湖影其实赢得很轻松。
和盛芷一样,湖影也没有杀害过动物,在将刀插-进盛芷的喉咙时,他感到天旋地转、难以呼吸,仿佛被夺走性命的是他。
盛芷的鲜血喷了他一脸,盛芷的手徒劳地握着他的手臂,他知道,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盛芷还在说:“求求你,放过我”
他在心中哭喊,可是放过你,死的就是我。
盛芷渐渐不动了,眼中的光熄灭,可是颈部的那个血洞还时不时滋出一个血沫。
湖影像死去一般跪在盛芷身边,思维、视线、呼吸一切仿佛都静止了。
他知道,自己成了一个杀人凶手。
由于盛芷的“懦弱”,这场游戏美感有余,却残酷不足。贺炀不怎么满意,却十分“大度”地没有怪罪于湖影。
“想要什么资源?”贺炀心情不错地问。
“红尘与江湖。”湖影木然地说:“然后捧我红。”
“红到什么程度?”
“爆红。”
贺炀说到做到。回国之后,湖影拥有了他用盛芷的命换来的资源、金钱、地位、名声,他真的红了,红到过去难以想象的地步。
而死在国外的盛芷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消失了。
贺炀轻而易举就将一个人的痕迹抹杀得干干净净。
钱像流水一般汇入湖影的账户,过去是他苦苦求资源,现在是别人求着他上节目、接广告。短短数月间,他赚到的钱已经够胡瑶在最好的医院住一辈子。
但他再也无法从贺炀的船上下来。
贺炀偶尔让周杉接他去庄园,和他一起看别人的游戏录像,还为他请了国外的教练,帮他提高体能、耐力,教他最有效的刺杀方式。
贺炀似乎有意将他培养成一个杀手,然后投入下一场游戏中。
他和那些蟋蟀有什么区别?
如果没有池言的案子,说不定再过几个月,他就将加入新的游戏,被杀死,或者杀死别人。
如今,他已经在警方的监控中,贺炀一定会让人解决掉他。
死之前,他想带上胡瑶。他实在不放心将胡瑶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
重案组,审讯室。
湖影泪流满面,怔怔地看着明恕,“我杀了人,我认罪。你们说过会保护我。但现在,你们应该不会保护一个杀人犯了。但我求求你们,不要让贺炀去害我姐,她是最无辜的。”
听完湖影的讲述,就算是明恕,也有一瞬间缓不过劲来。
他设想过多种湖影与贺炀的关系,却从未想过湖影是贺炀手上的一只“蟋蟀”。
如果湖影所说的都是事实,那么那个“上流圈子”有多大?已经有多少人死在游戏中?
简直是藐视法律,无法无天!
湖影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动不了他们,你们顶多只能查到哪些人失踪了。我拿不出证据佐证我刚才的话,我是在国外杀死了盛芷,据我所知,他们的游戏都在国外进行!你们你们动不了他们,也救不了我们!”
“我动不了他们?”明恕紧蹙着眉,“不要太小看刑警。任何人在这片土地上犯了罪,他都难逃法网!”
湖影看着明恕的双眼——那样坚定的、自信的、有神的注视,他好像从来没有见过。
大概只有被命运眷顾的人,从未经历过绝境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目光。
湖影低头苦笑,“我真羡慕你,能够说出这样的话。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
明恕未答。
“你一定在想——这个人是傻子吗?贺炀叫他去杀人,他就去杀人。他为什么不录音?为什么不留下证据?为什么不报警呢?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是他自己蠢,不懂得用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湖影眼球上罩着一片雾气,好像很激动,但呈现在外的却是消极与无力,“可是那是贺炀啊!贺炀背后是峰途集团!你们都说现代社会人人平等,再也没有阶级之分,但这不过是‘皇帝的新装’——一个自欺欺人的谎言罢了。贺炀有钱有势,一手遮天,我不按他说的去做,我早就没命活了,哪能坐在这里和你们说‘故事’?”
说着,湖影忽然摇了摇头,“现在往回看,其实去年我就该死了。如果死在游戏里的是我,不是盛芷,那贺炀就不会为我争取到红尘与江湖的资源。那个角色那个角色也许真是我从池言手中抢夺过来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湖影已经混乱了,双手用力抠着头,“池言才应该得到那个角色,池言才应该走红。假如走红的是他,他就不会因为我变成一个疯子,杀害那多人池言他是个好人,他曾经是这个圈子里待我最好的人,他不应该变成这样”
方远航不得不提醒,“你冷静一下。”
湖影在片刻的茫然之后,像是突然惊醒一般,惶恐地看着面前的刑警,“我,我刚才说了什么?你们不要信,千万不要信!我说的是假话,我没有杀过人!我只是急疯了,口无遮拦从来就没有什么游戏,都是我压力过大瞎编的,贺先生,贺先生说过我需要看心理医生,是我担心被狗仔拍到才一直拖着”
明恕道:“湖影!”
湖影闻似未闻,“我刚才说的话,你们一个字都不要信!贺先生从来没有要求我杀人,从来没有!是我生病了,生病的人说的话不作数的,贺先生对我有恩,我和他之间真的只是包养关系。娱乐圈里这种事情太”
话音未落,湖影眼神一暗,忽然栽倒在审讯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