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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楠向来说一不二的人,她说了要人好看,就绝对不会只是放嘴炮。
她来之时,就令人查了房东一家的底势:两个老家伙,已退休;一儿一女,女儿已经结婚,三人皆在绩效不错的企业工作,职位也颇前途。王楠跟他们的公司没有任何直接、间接关系,但,没关系,她认识的人多,普通人费尽心思也难以企及的事,对她来说也就一两个电话的事——
于是,在章清玄搬走,不,被赶走的第二天,房东夫妇儿女、女婿三人同时被告知:你被解雇了。
连正式理由也没一个。
他们自然不肯的,可公司连违约金也赔偿他们了,闹什么?滚吧!他们得到了曾经对待章清玄的同等待遇,当时老太太因为章清玄留下的东西很多,以“清扫垃圾麻烦,还得请人”硬扣了章清玄一百块,章清玄拦住了暴怒的王楠,淡然的掏出皮夹子,抽出了一张大钞,轻轻的像施舍乞丐那样弹到了地上,“拿去吧。”姿态语言动作眼神,充满了轻蔑,张先生气不过,想用章清玄曾经的说过的“可没到手”来噎她,结果章清玄一冷眼瞄过去就叫他闭了嘴,章清玄轻描淡写地告诉他们:爱要不要,我权当敬老了。然后就大摇大摆的走了,把张先生气了个半死,尤恨老母亲多事、贪婪,亦恨自己没及时制止,自取其辱。
章清玄被赶,可以说走就走,大不了丢弃一些杂物,他们却没那份底气,现在的市道想找份好工作可不容易,而且他们是莫名其妙被裁的,以后新单位问起可不好答。张先生开始以为是对手栽赃陷害,可又觉得不可能:对方要有那能耐,他能成为人对手?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就能碾压他了。
他追问人事部经理,死缠烂打,终于弄到了点有用信息:市秘书部长亲自打来的电话,老板得罪不起,便只能炒你了。小子,你得罪神秘人啊?对方如是说,把张先生整个人都弄懵了,他......他什么时候得罪了那么厉害的人?见都没见过,何来得罪?简直想不通。
接到妹妹气急败坏的电话,他方知道,不独他,连妹妹夫妇也一并遭到无缘由解雇。
这就可看出问题了。或是郁闷或是气愤或是心事重重的三人坐到了一起商讨到底怎么回事,老太太知道儿女女婿竟然遭到了这种“不白之冤”,心急得不得了,又是喊奶奶又是告佛祖菩萨,把本来就心情不好的三人闹腾得更加烦躁,女儿张小姐是爆脾气,受不了她妈嗡嗡嗡苍蝇似的念叨,暴躁地喝她:妈,你闭嘴吧!指不定就是你口无遮拦惹了小人带累了我们。
这话说得不中听,张先生却是心里一动,最近他(家里)也就赶走房客这事有点得罪人,又想起王楠阴恻恻跟他说的话:
“张先生是吧?我是章小姐的朋友。你知道慈禧的名言吗?”
“恭喜你,很快就会体会到了。”
可不就是很快嘛?前脚走,后脚报复就来。
张小姐瞧着她哥脸色异常,问他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张先生有些由于:那房客要是有那能耐(或是认识这么有能耐的朋友)也不至于要租他们家的房子吧,怕是自己就不知几套房子了。可在张小姐不耐烦的“不管是不是先说出来大家讨论看看”催促下还是说了出来,章小姐一听,也不管这是不是根源,就愤怒地咒骂起来,骂张先生,骂父母,骂他们闹到是浆糊,人家过去你管人家怎么样,人家规规矩矩交房租你收房租就是了非要搞屎棍一样生事闹得人难堪自己也尴尬现在好了她刚要升职就发生这种事知道她费了多少心思要讨好多少人吗這下全竹篮打水了都是托他们福......老的不长脑子,年轻的也全屎......骂得都不带听口气的,那个难听......
骂得张先生面目无光,青筋暴露,他乍然想到这个可能性时第一反应也是忘记了自己所作所为所思所想去埋怨父母,可让张小姐这么直白地宣之于口,他还是受不了,一拍台子怒吼:“够了闭嘴,还不知道是不是就嚎开了。”
张小姐老公也帮着劝了几句,要不然两兄妹得吵起来。
这鸡飞狗走的让老太太心里十分惶恐,转而怨恨到告诉她怂恿她的温太太身上,日后寻了时机,大庭广众之下狠狠的咒骂、羞辱了她一顿,并且逢人就说她搞屎棍,叫人不要跟她往来,不是好人,把温太太挺好的名声生生给唱衰了。
三人商定,先不管那房客的事,先去打探清楚缘由。
那妹婿也算有点小能耐,竟找人辗转打听道了秘书部那儿,从中得知是市长二公子亲自给秘书长打的电话吩咐,再花钱打探下去,也只知道二公子是受“王家小姐亲自打电话要的人情”办的事,至于是哪家的王小姐就打探不出了,不过一个电话就能使唤市长公子帮忙的人,不说身份高多少,肯定也是相差无几的——反正不管是高还是相差无几也是他们这类小市民惹不起的人物!
张先生至此几乎可以肯定就是那天阴恻恻跟她说话的那个女人干的好事,在老母从楼下的水果摊老板口中得知那个女人就是姓王,叫王楠,水果摊老板听章清玄叫过很多次就更确信无疑了。
张小姐在得知缘由确实出在父母和兄长身上,立马就炸了。双方又是好一番闹腾,过后才不得已开始想办法解决,最后决定由没出现过、得罪过章清玄的张小姐给章清玄打电话,约请她吃饭赔礼道歉,就算是要花些钱也要求过息事宁人——
章清玄当时在上班,接到电话就愣住了。待张小姐小心翼翼地解释了身份和打这通电话的缘由她才知道王楠为她出气做了什么事,想到当日她一个劲儿地笨拙地安慰她让她不要生气——事实上她看起来比她生气多了——章清玄心里又酥又麻,那种海南她为她砸胖太太的感觉又回来了,血热充斥了心脏,好像快要爆炸的感觉。
张小姐还在那边低声下气地扮着快乐,“章小姐,你看我们已经认识到错误,我们也想跟你吃过饭跟你好好道歉一番,你看这事儿是不是......”
章清玄回了神,听闻这话就笑了:凭什么?你们让我滚我就滚了,你们说算了就算了?你们太当自己一回事了吧?
挂断。拉黑。吐气,心情由激荡变得不知所措,王楠为她做得太多了......
电话再度响起。又一个陌生。再次是那个张小姐。章清玄不耐烦了:张小姐,若再骚扰我,你们得到的后果就不只是炒鱿鱼了。
王楠为她铺桥搭路,章清玄自不会做那过河抽板的事,是以对张小姐的纠缠很不客气,唬得张小姐又惊又怒,悻悻的把沟通结果告诉了其余三人,终究没敢再换号码打过去。
章清玄这才清静了。正怔怔出神,猛地被忽然出现跟前的一只手和手上花花绿绿的杯子给吓了一跳,却是一位男同事给她端来了人参茶——
男同事问,“小章,想什么啊这么入神?”
章清玄尴尬的笑了笑,她这里这里的人怎么看待她,都当她是来体验下层疾苦的贵公主呢,这男同事讨好的心思也很明显......章清玄忽然感觉一阵腻味,也没接那参茶,转而去跟领导请假早退了。而那男同事也获得了其余同事若有似无的暗嘲眼神:人会瞧上你。瘌□□也想吃天鹅肉。自讨没趣。
章清玄离开了公司,看着大街上人来车往,一时间又不知去向,心里竟是浮起了一丝茫然;想跟王楠打个电话,可按了号码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总感觉一声谢谢既矫情又敷衍……很多东西都不对路了的感觉。
顺步走着,一对年轻小情侣痴痴缠缠的从她身边走过,女孩子一边走还一边抖着身子撒娇,“不嘛不嘛,我就要那个......”章清玄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她脑海中浮现王楠的样子,王楠便是撒娇也带着傲慢的矜持,绝不会这样肆无忌惮像孩童一般。心里竟起了丝薄薄的思念——
王楠下班回到家,便见到她家向来空旷生尘多过使用的餐厅收拾得焕然一新,圆形的餐桌上铺了钩花带流苏的精致桌布,摆放了她买来几乎没用过的西餐具,上了红酒,还有一大簇带着水汽的鲜花——
王楠惊诧轻呼一声,鞋子也没脱就跑到厨房笑问系着围裙在小心翼翼地煎牛扒的章清玄,“今天什么好日子,这么大阵仗”声音不自觉的带出些爱娇的意味。章清玄就想到了回来时路上遇见的一对小情侣,那女的抱着男的手一路走一路抖着身子撒娇:“不嘛不嘛我就要那个......”王楠就算撒娇也是带着一股矜持的傲慢的,绝不会像孩童那样肆无忌惮。
章清玄装模作样的想了想,“庆祝王楠小姐比昨天提早了十分钟回家?”
王楠撇了撇嘴,显然信她才有鬼。
“王楠,我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章清玄恳求地问。王楠故意斜睨着她,“我知道了,原来无事献殷勤。说吧。”
章清玄如此这般的说了,王楠“噗嗤”的笑了出来,肯定地说:“你太坏了。”
章清玄淡定地扬扬眉,“彼此彼此。”
王楠不乐意了。“我哪里坏啊?可以吃了吗?”
“嗯......你是可爱。王楠,谢谢你。”
“什么啊.....”王楠小小声的哼唧了一句,有点不自在起来,哪有赞人一句冷不丁又一副严肃样子道谢的?
章清玄笑了笑,没说太多,也没说道谢是为她刚答应她的事还是先前她为她所做之事,有些心意不是一句道谢就能了事的,所以,为哪件事道谢又有什么所谓?她扬了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王小姐请上桌吧。
王楠嗔了她一眼,像是鄙视她装模作样似的,人却乐滋滋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