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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片 此情满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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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开窗,明月的光,令累极的双眼眯了起来,夏苏转身将画绢镇平,把案上的颜料收好,笔砚放进桶里,小心踩过一地的纸,拎桶出门。

    在门前,她驻足片刻,静望侧旁不远那间屋,这才转身往外园井台走去。

    已经过了三日,她不曾再进过赵青河的屋子。

    泰婶说,毒血已排,像野郎中的葛绍倒是用得一手好针,定穴逼毒,护住心脉,加上她的解毒丸,总算保全赵青河一条命。

    接下来,全看赵青河的体质和心志,能否苏醒。

    醒,则活;不醒,则睡死。

    园子静到死寂,夏苏脚步也无声。

    她瞧见大驴和乔生在外屋坐着,但不必问就能知道,赵青河还没挺过自己那一关,否则他们哪能这般垂头丧气。

    摇上井水,坐下洗笔洗砚,夏夜的水沁凉,却令肌肤乍起寒栗,冷得眼酸泛泪,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手上也狠劲用起力来,硬生生洗秃一支狼毫,也不自知。

    这时,大门笃笃两声,轻敲。

    夏苏有点恍神,飘去下了门栓,看清来者,方觉一愣,“婶婶?”

    门外女子彩妆明面,眼神永远轻佻,身姿轻若柳絮。

    夏苏虽然从没喜欢过她,却因她是周叔之妻,至少称呼上还保持着应有的礼数。

    女人难得不凶悍,双眼楚楚,语调哀哀,“苏娘,你周叔刚才突然厥了过去,我实在不知怎么办才好,只能来找你帮忙。”

    夏苏一下子提起精神来,跨出门槛一步,急问道,“请大夫了么?”

    “我哪来的银子!”女人自觉过于不客气,僵笑着和缓下来,“而且深更半夜,哪家大夫会白白出诊?”

    夏苏眼底已沉定,“轴儿呢?”

    女人浓粉的面皮上皱起道道细纹,似乎没想到过这个问题,随即又答得理所当然,“小丫头那么胖,我怕背她不动,又耽误找你的工夫,就放邻居家了。”

    “是么?”垂了眸,但瞬间就抬平,与女人淡然对视,仿佛看不出她一丝闪躲心虚,“那你等等我。”收回了踏出门槛的脚,要关上门。

    女人立刻慌张,不期然伸手捉住夏苏的衣边,又在夏苏冷冷的目光中吓得松开,“苏娘,我自是没脸当你长辈,你周叔却真心待你。小丫头是他二女儿,你是他大女儿,为你们死,他眼皮子都不会眨。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轻佻的眼珠子往身后不停拐,怕黑暗里窜出妖魔来。

    夏苏神情不变,仍似无知无觉,“婶婶想多了,我取了银子就来,你稍待。”

    她合门转身,碎步却快,听到女人的声音从门缝里钻来,催促她快些,她的双手不由微颤着蜷了起来。

    夏苏径直走入赵青河的屋子。

    乔生推推打瞌睡的大驴,大驴跳起来,咋呼道,“苏娘?你不是说少爷不醒就不用叫你瞧吗?”

    夏苏作了小声点儿的手势,笑得有些软乎,“再不瞧,怕他醒来怪我没良心。”

    大驴没想到别的,或者他本来可能会起疑的,不过在岑雪敏的身世大揭秘上,他千里追查,劳苦功高,难免有点自大自傲,还有点视力不好。

    他小声昂昂,“没错没错,少爷对你尤其爱计较,我早觉不妥啦。没准你一进去,就能让少爷睁眼,瞧他平时盯着你的眼珠子,我总想,要不要在下面托个盘子——”嘿笑着一扭头,发现夏苏早进屋内了。

    乔生反而敏锐些,“小姐没事吧?脸色好像不太好。”

    大驴不觉有异,“苏娘天生肤白。再说,少爷都那样了,她能脸色好么?就希望少爷熬过这回以后,万事大吉,两人凑成一双,不用我们再两头陪笑,还只能讨好一头。”

    乔生就笑得刁滑,“别把我说进去,要陪笑也是你陪笑,驴大姑娘但记得拿了赏,赐小的几个钱打酒喝。”

    大驴一听,嘿,这小子当自己楼子里的姑娘了,气得一拳打过去。

    兄弟俩吵吵闹闹,凭添乐观欢快。要知道,但凡衰事,自己越唱衰就越是衰,一笑而过,衰事快快了结,好事快快来到,才是正确消灾解难的法子。

    那番欢乐,传到立在床头的夏苏耳里,笑容又浅浅浮现。

    她干脆蹲身,双手趴上枕边,面对消瘦不少却呼吸安稳的赵青河,眼睛里亮晶晶,并无忧意。食指伸出,戳戳那张棱角仍分明的脸,又慢慢改成轻描,沿着坚毅的颊骨,任短刺青髭磨过指腹。

    多好看的男人啊。

    不仅好看,还力气大,铁骨铮铮,摸起来真叫人安心。

    她不怕岁月漫漫,因为只要她想要记住的画面,是绝不会褪色的。但她仍要来瞧他一回,还贪念着他的温暖——

    双足蹬地,手肘轻撑,上身前倾,在他苍莲色的双唇无限放大时,她闭眼,用自己的唇,贴住。

    如她期待,他虽昏睡着,体温仍熨得舒服。

    从他的唇片染上的热意,熏红了她的面颊,连眼角也俏飞起来。

    双手摁住心口,心里狂跳,她伸出舌头,舔舔他,骤然分离,一副自己吓到自己的模样。同时,脑海里竟闪过刘府里屡见不鲜的那些暧昧画面。那时对之厌恶,这时自己做来,却觉得害羞泛蜜,还有点意犹未尽。

    难道这便是她的姐姐妹妹们大大方方说在嘴边的,发乎情,止何礼,欢愉就好?

    那她对赵青河的情,恐怕满溢了吧。

    她不止要欢愉,还要拘住他的一辈子,一直一直同行下去。

    她退开身,指腹还在他面容上流连,目光不舍不离,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又不想自言自语像个痴傻,于是这么开口,“老子走了啊,你也别睡了,把脑袋睡成石头,好不容易打开的聪明窍再堵死,那你就惨了。老子想来想去,只有日日照三顿打,才能重新开窍。老子是力气小了点,不过力气大的人一抓一把……”

    只是这回学梓叔,逗不笑自己,到最后不得不咬住唇,还是哽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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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第二更。。。亲们么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