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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合计,铜钱共有一百八十八枚。方天林还没觉得如何,倒是沈家河乐得眉眼皆弯,露出一口难得一见的整齐大白牙。
方天林也挺高兴,这是他来到靖朝后收获最丰的一次,还是在刨除买的那几十斤土豆等耐放蔬菜的基础上。若算上这些,以及搁在水空间中没拿出来的那些猎物,估计这一次收益怎么也得有个小一两。要是次次都有这么多进项,这日子也不难过吗!方天林咂了咂嘴,如此想到。
将钱收好,方天林又从钱箱子里拿出五小串铜钱让沈家河自己收着。他得趁着入冬前这段日子多进山打猎,留些钱在沈家河身边,他也能放心一些。
对于有新邻居到来,四邻总是好奇的,本来一多半都想和他们结交一下,远亲不如近邻,这话可不是白说的。只是方天林家情况特殊,他们也不会在这里真正扎根,不过是暂住几个月,最多不会超出大半年,并不打算费这个心思。
街坊们见新邻居这么高冷,哪里会自讨没趣?关注过一阵后,只当他们不存在。
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方天林专心于打猎,进一次山,就休息一两日。自打潜心钻研此道,他每次收获都不错。不到两个月时间,他就攒下近二十两银子,这还不算他放在水空间中的各种猎物山货。
方天林很是高兴,不过在他目光扫到沈家河突然间如气球般鼓胀的腹部时,笑容不再,有些不放心地说道:“钱差不多够了,再进山两次,我就在家陪你。”
沈家河也不推脱,他也觉得这么做最妥当。近来高高隆起的肚子对他造成的影响不小,家里又没有其他人,也没交好的邻居,这要是一不小心摔了,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收拾。
翌日一早,方天林便早早起床。
外面日头不错,显然又是个适合出门的日子。
“小心点,钱真不少了,早点回来。”最近沈家河吃得好,活也轻松,整个人皮肤都白了不少,原本整日里劳作晒出的深麦色,已经变成浅麦色,看着顺眼许多。
“嗯,你自己在家多注意。”方天林不再磨叽,拿上一副行头就出了门。
沈家河跟往常那样,不能出去,便在家里拾掇东西,实在闲了,就用藤条编篮子,船型的,可以放入小婴儿。一个人在家待着很是无聊,他一不注意,就编多了。看着房子里撂起的那一叠婴儿提篮,沈家河不自觉抽了抽嘴角。
他自己没觉察到也就罢了,怎么媳妇也跟着胡闹?连跟他说一声都不曾有,每回看到合适的藤条,依旧帮他带回来。再这么下去,他家都可以去卖婴儿提篮了。可谁家会买这个?连最简单的摇床都比婴儿提篮要好,这个只能提着,或放在床上,连晃动都很基本不能。
有事情做,时间就过得飞快,一不注意,太阳已经西斜。沈家河站起身,抻了抻腰,开始准备晚饭。将近两个月下来,他的家常饭菜已经做得不错,至少方天林挺喜欢吃。
切菜的时候一分神,手指头拉了浅浅一条口子,不深,却溢出了星星点点血迹。沈家河眼皮直跳,见血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他将手指含在嘴里,用最土的法子止血,伤口本就浅,稍一处理,很快便不再流血。
沈家河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再次拿起菜刀,却怎么都没办法静下心来。怕又伤到自己,他索性搁下菜刀,这菜晚上不做了,换成不用刀处理的菜色。
沈家河刚坐进灶膛,院门便被拍得震天响:“方嫂子,你家男人出事了,正在庆安堂医治,你过去照料一下。”
沈家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急急忙忙站起来,忽略了他正大着肚子,起得急了,差点一个趔趄栽进灶膛,忙双手扶在灶墙上稳住身形。媳妇进了医馆,他不能再出事,不然,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沈家河心怦怦乱跳,他扶着墙慢慢走到灶房门口,这才勉强让慌乱的心绪冷静下来。他回房拿上银子,一步一步迈着沉重步伐前去应门。越是这种时候,越要镇静。既然有人来报信,说是将人送进了医馆,那至少说明媳妇还有救。
沈家河做了几个深呼吸,将不安全都压制下去。
来人见开门的沈家河肚子都这么大了,倒抽一口气,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就是方嫂子吧?你这样成吗?”
沈家河对于对方称呼他为方嫂子,倒是没觉得哪里不对。进了苍临县城后,他和媳妇的身份就掉了过来,对外媳妇就以他的身份示人。
沈家河已经够镇定了,但他微微发颤的说话声还是出卖了他。本来他就反应比旁人要慢,现在脑子更是一团浆糊,强自镇定方才缕清思绪。匆忙间,他也不忘在报信人手里塞几枚铜钱权当跑路费:“劳烦小哥帮我雇一辆牛车。”
来人也觉得这方案可行,又意外得了些好处费,办起事来格外热心,哧溜一下就跑得没影。
沈家河搬了把椅子,就坐在门后边,心里乱糟糟的,思绪纷飞,尽是些不好的画面。越想心里越乱,沈家河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他不能乱了方寸,索性强迫自己什么都不想,对着院子一角发愣。这么一来,效果确实显著,放空大脑之后,他整个人都安定下来。
在那报信小哥走后,沈家河关了院门,不过没锁。那人轻轻一推,院门便“吱呀”一声打开。
“方嫂子,走吧。”
沈家河眨巴了两下眼睛,缓缓从一片空茫中回过神来。意识回笼之后,害怕的情绪复又占据他的心神,手脚都有些不利索,爬了好几次,才爬上牛车。
现在已是黄昏时分,车行都快休市,时间赶得正巧,不然再过会,等太阳落山,怕是连牛车都不好叫了。晚上出车,价钱可比白天要高不少。
沈家河双手紧紧攥起,指节都泛白:“劳烦老伯快些。”
车把式回头瞧了他一眼,并没提速。这可是个快临盆的孕夫,出了事情他可担待不起:“小嫂子别急,你担心你家男人,也得为自个想一想。要是连你都出了问题,谁来照顾你家男人?伤了肚子里的孩子可如何是好,还怎么让你家男人好好养伤?”
一连串的问题,让沈家河心思又清明了些许。明明刚才还想得好好的,一定要保重自己,才能好好照顾媳妇,怎么看着牛车慢吞吞的速度,他又慌了神?沈家河有些自责,就是为了媳妇孩子考虑,他也要更保重自己才对。
可有些事情,并不是想了就一定能做到,特别是事关至亲生命安全时,情绪更是无法强行控制。那报信小哥说得那般唬人,沈家河不多想都不可能。
车把式知晓沈家河心急,他在不伤到沈家河的前提下,尽可能快的赶路,饶是紧赶慢赶,也花了一盏茶时间才到庆安堂。
车夫年纪不轻,两人都是寻常百姓,沈家河也不是女娃子,倒是没那么讲究,在沈家河下车的时候扶了一把。
“老伯,劳烦你在这多等一会儿,过后怕是还要你送我回去,车资之后一并给。”沈家河眼里尽是焦急,经过这一路的沉淀之后,却也镇定许多,不再是心心念念都是媳妇,至少该做的他也没忘。
“你赶紧忙你的去,放心,我就在这里候着。”车把式挥了挥手,坐在车辕上惬意地抽起旱烟。
见病人家属到了,庆安堂立刻派了个童子过来,扶着沈家河进了医馆。
方天林并不在前堂,沈家河心里更沉重几分。他虽然不清楚媳妇到底伤势如何,但他明白,肯定不轻,不然不会移到单独的医舍中。
半扶着沈家河的童子都有些跟不上他的脚步,只得加大步伐,把人尽快送往二号医舍。要是这位在他手上出了事,他免不了又要受一顿教训。
到了二号医舍前,沈家河踌躇了,他不敢就这么推开大门,生怕看到他不想看的场面。
可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容不得沈家河逃避。这里就他和媳妇两人,再没旁人可依靠,他要是也倒下,两人可就真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