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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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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陈京墨这段时间要留在杨川市等待那场将会展出简华剑的拍卖会,所以这次禄星司去y市追查西洋镜下落的事便只能郑常山自己一个人去了。

    勾栏女薛朝凝因为本身触犯了多项破坏人间仕途的重罪已经被押往神界等待处理了,而郑常山为了不打草惊蛇,让西洋镜那边对自己多有提防,只让禄存他们将这件事暂且压下并没有泄露出去,而另一方面神界有关巨门的追查也有了新的线索。

    巨门自打逃出神界行踪并一直不明,禄存他们被郑常山恐吓了一番后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只将散布在人间的眼线都找出来,又铁了心地要将那作恶多端的巨门星给再次抓回去。

    可这么一番折腾之后,倒还真让几千年来没办过几次正经事的神界找到了一点重要的线索,而等上次那个被他奚落的够呛的武曲亲自来给郑常山送消息的时候,神经病一样的郑常山闲着无聊又开始拿脑子转不过弯的武曲寻开心了。

    郑常山:“哟,怎么今天是武曲君来找我啊?”

    武曲:“哼。”

    郑常山:“这消息是几天前的?如今巨门确定还在那里吗?”

    武曲:“哼哼。”

    郑常山:“诶,奇怪,怎么这儿还有头猪只会哼哼不理人呢?

    武曲:“喂!!你说谁是猪呢!!谁是猪啊!!!你的意思是我是猪是吗是吗!!!”

    郑常山:“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武曲:“……………………”

    被气的脸都绿了的武曲回去的时候一路上都在咒骂贪狼星这个讨厌烦人不是个东西的王八蛋,而他的好友禄存见他又一次明显吃瘪着回来也没忍住,当下对着他这张苦巴巴的脸就小声地笑了起来。

    “哈哈,武曲你又何苦呢,咱两还小的时候你明明特别崇拜贪狼星,每次我们这些星童在一块玩你也第一个抢着要做贪狼星,我当初还以为你很喜欢他呢,怎么现在成天就和他过不去呢……”

    “我……我之前哪会知道他会是个这么样的人呢!什么混世魔星!!什么凶神恶煞!!明明就是个脑子有问题的神经病!!!我要是早知道!我一定早早的就和他过不去!!!啊啊啊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啊!!!”

    摆明了是对曾经的偶像见光死,因此才粉转黑的武曲星表现的相当理直气壮,一副恨不得把贪狼星这个烦人的家伙丢到粪坑里去的嫌弃表情怎么看怎么搞笑的要命。

    一听这话的禄存笑的更大声了,只觉得自家这个好友真是好逗的很,难怪贪狼星每次都要故意没事找事这么逗他玩。

    而这般想着,一向心思比较重,想的也比较多的禄存倒是将脸上的笑容收了些,接着摇摇头望了眼面前的武曲略显犹豫地开口道,

    “你也别这样啦,贪狼星的性格是奇怪些,但是人却是不错的,之前他对我们虽然很不客气,但是以他的身份又为什么要对我们这些曾经仇视加害过他的神界中人客气呢,如今巨门星和僧苦练一起在下界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呢,除了指望贪狼星和廉贞君我们也帮不了太多了……唉,其实我挺羡慕你的,还能亲眼见见自己儿时曾经崇拜的贪狼星,我可到现在还没有见过廉贞君呢……你还记得当初咱们一块玩的时候,我拿柳枝做简华的事吗,廉贞君本人一定是个潇洒俊逸的君子,我可做梦都想着见见他呢……”

    这般说着,明显是廉贞忠实小粉丝一枚的禄存便脸色通红地捧着脸做了一个向往的表情,而被他这少男怀春的模样雷的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的武曲也只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又骂了句神经病。

    而正当天上的这两位年轻人倒是对自家老前辈的过往事迹议论纷纷,这边禄存口中潇洒俊逸的廉贞君正在一本正经的,显得相当接地气地给自家神经病收拾他那头因为长到耳朵下面所以显得乱糟糟的头发。

    坐在边上小沙发上的郑小山打从刚刚起就一直在乐呵地抱着腿吃薯片看电视,对面这两人再怎么黏糊在一块,已经习以为常的郑小山同学倒是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只是当第三次撇到陈京墨不顾郑常山微弱的反抗开始帮他在脑袋上扎奇怪的小辫后,郑小山眼见自家变态大哥难得露出那种猫被拎出去洗澡的苦逼表情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没忍住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哥这样可真像个女孩哈哈哈哈,京墨哥你干脆给他弄两个小辫子吧,一定特别好看,我们班好多女生都流行这种发型呢……”

    “喂,我亲爱的弟弟,你皮是不是痒了啊,痒就告诉哥哥好吗……哎哟疼……”

    刚刚还阴阳怪气地威胁人呢,转头就一声怪叫地捂着脑袋哀嚎了起来,手里拿着一堆的确看上去是给小女孩用的发绳的陈京墨见状先是一愣,接着也忍不住显得有些心疼地替郑常山揉了揉头发。

    而趴着沙发上和条中了暑似的大蟒蛇一样躺着的郑常山在任由着自家陈先生给自己温柔地顺了半天毛后,也只能有气无力地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开口道,

    “老公,你就直说吧,你喜欢我什么发型,我马上就去弄保证让你满意……你可千万别再揪我头发了,我感觉我都快秃了……”

    陈京墨:“…………………………”

    边上的郑小山同学笑的实在太大声了,把一向脸皮薄的陈京墨搞得都有些忍不住尴尬了。

    可是尽管之前一直努力地想要克制住想要把郑常山打扮的更好看点的想法,但最终他还是没忍住趁着自己周末有空的时间就开始折腾郑常山那头快长到耳朵下面的头发了。

    对于他的这种行为,林秘书倒是表示相当的理解。

    因为据他自己说,他女儿果果五岁的时候,最喜欢干的事也是给自己的洋娃娃梳头发穿漂亮的裙子,而听见这话顿时便有些不太高兴地皱起眉,被自家秘书认为心里住着一个五岁小姑娘的陈先生过了半响才有些郁闷地反驳道,

    “我从来没有想过给他买漂亮裙子穿……”

    林桥:“您要是哪天给他买漂亮裙子穿我也不会奇怪的,真的,老板,你们是天生一对。”

    陈京墨:“…………………………”

    这般想着,此刻正坐在郑常山面前的陈京墨便表情复杂地把手上的皮筋和各种发绳都放了回去,刚刚给郑常山收拾头发的热情也没了,看神情就知道他一定挺郁闷的。

    而眯着眼睛躺在沙发上的郑常山眼见自家陈先生被自己这么一说明显情绪都低落了,赶紧挑起眉把他的手给一把拽住了,接着又努力地挤出了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郑常山:“诶诶诶,怎么不弄了,之前不是弄得挺好的吗(⊙v⊙)……”

    陈京墨:“真的挺好的么→_→”

    郑常山:“特别好特别好,我之前都是胡说八道的,亲爱的你继续,你继续( ̄y▽, ̄)╭。”

    这般说着就特别狗腿地把自己脑袋主动凑了过去,边上见不得他这谄媚样的郑小山已经不忍直视的转过头开始摇头叹息了。

    而用手指显得相当偏爱的摸了摸他过耳的长发,面无表情的陈京墨心里也有点克制不住的小开心,紧接着他便将那些刚刚放下的发绳又给缓缓地拿了起来。

    ……

    几分钟后,一声怪叫再次石破天惊的响起。

    郑常山:“啊啊啊啊啊啊!!!!!w(゚Д゚)w”

    陈京墨:“………………………………”

    郑小山:“23333333333333333333333333”

    ……

    因为郑常山后天要离开杨川市,所以郑小山这段时间会暂时由陈京墨来照顾,并且搬到陈京墨的家里来。

    而一直到自家大哥临走前,郑小山同学才算是知道了原来他一直偷偷鄙视的那个占着一大块地啥绿化都没搞的土豪居然就是自家嫂子的这件事。

    而在被郑常山这个大坏蛋无情的嘲笑了好几天后,可算是接受了自家大哥嫁入豪门这个设定的郑小山同学先是和自家成天不回家过夜的混蛋大哥单方面冷战了好几天,又趁着今天羞答答一脸不好意思地和自家嫂子提出了这么个要求。

    “京墨哥……我就问问,我能……我能哪天上后山上看看我当初种的那棵树吗……那次学校组织活动种下去之后我都没去看过他,他现在长多高了啊……我保证听话,就去看一下,一会儿就出来,好不好啊嘿嘿……”

    郑小山同学的这个要求本身还是很淳朴的,陈京墨想起他上次说到这件事的口气也知道他应该还挺惦记那棵名字叫霸王龙的树苗的。

    此刻他们三个正坐在一块吃晚饭,晚饭是陈京墨和郑常山一块做的,菜色则是陈先生准备的,而郑小山同学也没和其他小屁孩一样只知道坐着干等开饭,反而特别懂事地一直在帮他们打下手。

    陈京墨的手前两天其实就已经拆石膏了,但是郑小山还是生怕他不舒服都不准他的手指沾水。

    而亲眼目睹这一切,深感自家拖油瓶弟弟有时候还是挺可爱的郑某人坐下来吃饭时,随口问了句他八月份的生日礼物想要什么时,机灵的郑小山便赶紧提了这么个要求。

    只可惜郑小山同学不知道的是,当初他种下的那棵树早就因为不知名的原因长成了一颗彻头彻尾的歪脖子丑树。

    不仅根扎的不牢,叶子也没几片,最关键的是大前天下雨这棵树居然好死不死地被一个雷给劈了个正着,眼下就只有一个郑小山亲手写的木牌子——霸王龙三个字还存在世上了。

    对于这点,陈京墨和郑常山两个人自然是比谁都清楚的,毕竟他们俩天天饭后都在后山上遛弯的,郑小山那棵惨死的树苗还是他们给一起收的尸。

    而这般想着,他们俩便有些若有所思地互相对视了一眼,半响还是脑袋后面扎着个小揪,为他邪气的长相平添了几分温和意味的郑常山咬着筷子似笑非笑地对他开口道,

    “行啊,不过要等我从y市回来之后你生日的那天……真就只要这个吗,没第二次选择的机会啊。”

    “恩,就要这个!不要别的!嘿嘿!”

    捧着自己的饭碗就特别开心地笑了起来,郑小山这满足的笑容看着却有点让人莫名心酸,毕竟打从他父母去世,便再没有人会想到给他过生日,如今郑常山主动和他提了,他也只是特别懂事地就选了个不用特别花钱的。

    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陈京墨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只给郑小山又夹了些他喜欢的菜轻声地嘱咐着他多吃点,而见自家嫉妒都快从眼睛里窜出来的大哥阴嗖嗖地盯着自己,郑小山勾起嘴角也没怕他,只一脸贼兮兮地笑着看了眼面前的陈京墨道,

    “京墨哥,你为什么从来都不给我哥夹菜啊。”

    “恩?他不用我夹,他真的饿的时候没有人能抢得过他。”

    闻言下意识地开了口,一直在专心吃饭的陈京墨顺势抬起眼睛便随口回了一句。

    而等他发现郑小山和郑常山的表情都变得有些诡异起来,意识到自己无意中说漏嘴的陈先生也愣了愣,半响他看了眼身边难得不吭声没有反驳自己的郑常山,接着嘴角便勾起点怀念的笑容对一脸好奇的郑小山道,

    “这位郑常山先生小的时候吃饭比谁都快,饭量比谁都大,而且特别的贪吃……他想吃什么有时候还不好意思开口和你说,只会眼巴巴地看着然后偷偷流口水,我记得有一回他晚上做梦,嘴里都还在念叨着,肉包,我要吃肉包……”

    郑常山:“………………………………”

    几千年前的黑历史就这样被轻易地拿出来随随便便讲了,虽然如今依旧活着并且还知道这件事的估计也就陈京墨,巨门和自己了。

    可是一想到自己以前是个吃货的这件事被郑小山这小子知道了,凶星大人还是有点无奈且头疼。

    毕竟之前是被喂了多少年压根不是给人吃的东西的,但凡是个人在那种环境下长大肯定就有些抵抗不了食物的诱惑。

    刚刚逃离那个牢笼的时候,他的确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像陈京墨所说的那样馋嘴的要命,而那个时候被神界所有人厌恶排斥的他也就只有廉贞才会记得给他送些吃的。

    只不过大多时候不识好歹的自己都会故意恶言恶语地拒绝他的好意,而每当这个时候廉贞则会把这些东西偷偷放在贪狼星府邸的桃花树上再离开。

    等确定他真的走了,饿的口水都快掉下来的吃货小贪狼星才会悄悄地跑出来去再去拿那些树枝上泛着的还带着点温度的好吃的。

    而他不知道的是,其实每当这个时候站在不远处的廉贞都在偷偷地看着他。

    只不过这些事如今偶尔回忆起来对于他们两人来说依旧是挺有趣的事,而前提的是,此刻陈先生没有一脸严肃认真地和郑小山这个小屁孩讲个没完。

    陈京墨:“他有一次一口气吃了五只鸡,吃完就闹肚子了,后来为了这个再也不吃鸡了。”

    郑常山:“……………………”

    陈京墨:“恩,那段时间你哥还挺胖的,又矮又胖,和电视上的企鹅看着挺像的。”

    郑常山:“…………………………”

    陈京墨:“?你怎么了?”

    郑常山:“陈先生,你是不是嫌弃我以前又矮又胖的了==”

    陈京墨:“…没……其实最胖的时候也还好,毕竟那时候你还在发育,挺可爱的。”

    一瞬间尴尬的陈先生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可能伤到自家神经病的自尊心,赶紧表情诚恳严肃,一点都不像骗人地安抚了他一句。

    听到他这么安慰人郑大变态脸上的表情顿时更复杂了,只把边上看热闹的郑小山都给弄得快笑喷饭了。

    而难得在自家人面前丢人现眼了一会儿的郑常山半响也只能勾起嘴角带着点无奈的笑意,耸耸肩干脆不反驳了。

    可就在他刚低下头准备好好吃完这顿饭再想想怎么帮自家弟弟实现生日愿望时,一筷子一看就是他最喜欢的菜却慢悠悠地落到了他的碗里,而等他抬起眼睛看向陈京墨时,便看到自家廉贞君也在淡淡地他看着他。

    陈京墨:“好好吃饭,企鹅。”

    郑常山:“哦o(*////▽////*)q”

    ……

    为了能好好实现郑小山同学这个生日愿望,这俩做人家大哥的只能先把这事答应了下来,又商量着准备偷偷给郑小山重新种上一棵差不多的树再勉强将这件事给瞒过去。

    可是这孩子的生日眼看着也快到了,等郑常山具体从y市回来再准备也来不及了,而趁着晚上郑小山在小房间里安心的睡了,陈京墨和郑常山这两人便把衣服换了又摸着黑就扛着铁锹拎着桶的一起去了自家后山。

    因为当初将杨川市的住处选择在这里之前就已经请专家考察过这一带,所以即使在晚上出来倒也不会有什么小型猛兽之类的在这边行走。

    反倒是扛着铁锹,叼着烟的郑常山像是天生有一种食肉动物的恐怖气场一样把一群夜间出来觅食的小型食草动物吓得在草丛里面瑟瑟发抖,而走在他边上的陈京墨见状一时间都些无言以对了。

    “这是什么树啊?”

    嘴里嫌弃着来了一句,郑常山把郑小山种的那棵歪脖子树剩下的根给粗暴挖出来,又往那挖好的坑里面埋了棵陈先生特意从市里植物园里特意买回来的成年树种。

    而闻言的陈京墨只帮着他把这棵树给小心扶正,接着用手掌将树根上面的土护住,挑挑眉淡淡来了一句道,

    “苹果啊,小山不是喜欢吃苹果吗?”

    一听他这话就怪里怪气的眯起眼睛,之前生怕自己陈先生弄脏手的郑常山几乎包揽了刚刚一切种树的累活,此刻听见他这话便故意做作的转过头撇了撇嘴道,

    “等苹果树得好多年结果呢……我还爱吃梨呢,你怎么不种梨树。”

    “那下回给你买片梨树林。”

    回答的相当干脆的陈京墨想也没想的便回了一句,看这口气果然还是土豪习气改不掉,而一听他这话的郑常山也神经兮兮地笑了起来,半响才显得特别浮夸的站直身体大声地冲着面前的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林子赞叹道,

    “哇——我老公对我可真好,这难道就是——嫁入豪门的幸福感觉吗?”

    “……神经病。”

    闻言陈京墨无奈地勾着嘴角骂了一句,大半夜的这俩用心良苦的大人一边给脚底下那棵树洒水填土还能一搭没一搭地秀恩爱也是够可以的,而正当他们快将这棵树给彻底种好时,陈京墨却像是什么想起什么似的就来了这么一句。

    “这趟回去你会去看看蒋夫人和郑老吗?”

    说到回y市的问题上,陈京墨很突然地问了这么一句,闻言恰好低着头的郑常山只意味不明眨了眨眼睛却没有回答。

    而似乎也感觉到了他心里对于之前的事有所迟疑,如今这情况也不好面对只是凡人的蒋芸和郑骏,所以本身相当了解他性格的陈京墨也没有硬逼着他答应自己,只皱着眉头摸了摸他的手掌心这才略显担忧地开口道,

    “贪狼,那到底是你在人间的缘分,你当初不在了他们也很伤心,我清楚的明白他们对你的感情,在他们的眼里,无论你究竟是谁,都只是他们的儿子这么简单。”

    “……我明白的。”

    抬起眼睛笑着这般略显无奈地答了一句,郑常山这个人虽然平时看着挺出格偏激的,但是在很多时候他和陈京墨的想法却也是不谋而和的。

    先前他刚回到人间时便已经嘱托了一些在y市的行主们代为照看老郑夫妇,眼下既然都要过家门了,就算他从前压根不是个孝顺儿子,也时候该去见见这两位对他有生养之恩的亲人。

    毕竟他对老郑和蒋芸的感情不比他对廉贞的少,那些在他神魂未归位时的记忆他也全数的记得,对于他而言,老郑和蒋芸就是他的父母,只是他莽撞不孝这才伤了所有的心。

    这般想着,这段时间头发长了不少,已经能被自己陈先生按着扎个像模像样的小揪的郑常山随手拍了拍自己脏兮兮手掌又干脆站了起来。

    而在用促狭且暧昧的视线上下打量了眼面前的陈京墨后,脑子里一向没什么正经东西的他忍不住凑到陈京墨跟前冲他笑笑道,

    “不是都应该叫爸妈了吗,怎么还整天郑老蒋夫人的……听你这意思是不想对我负责了是吗?陈先生?”

    ……

    夜色中的y市,云雾隐藏了月亮的光亮,披着件衣服的蒋芸推开书房的门想看看自己的丈夫郑骏什么时候结束工作,却在进门时看到那个白发苍苍的男人正拿着张相框在看。

    那个相框一直摆在老郑的书房里,这么多年都没有挪过位置,里面摆的照片不是老郑升上市长时照的那张,也不是他顺利做上省/委/书/记时照的那张。

    这个男人没有和其他政客们一样将自己人生最春风得意时候的相片摆在象征着自己事业的办公桌上,而在这张桌上,十几年如一日摆着的便只有一张属于郑骏已经死去的儿子郑常山的相片。

    照片拍摄于郑常山高中一年级的时候,那天是郑骏和蒋芸亲自送他去的那所市重点高中,因为郑常山那次是完全靠自己的实力考上的那所学校,所以从头到尾老郑都显得非常兴奋,甚至难得主动提议想和这个混账儿子在这所优秀的学校门口合一张影。

    可是郑常山果断地拒绝了,那副阴阳怪气的臭着脸,完全不把他当亲爹的表情可把老郑气得够呛,可过了半响他还是忍着一肚子从蒋芸的手里接过相机,又对着站在学校门口的那个臭小子来了这么一句。

    “臭小子,以为你老子稀罕和你拍,给你爹笑一笑,进了高中就是大人了,还在给谁摆脸色看呢!”

    口是心非的老郑便这样有了自家儿子的一张宝贵的照片,此后他再没有时间和机会去和家人留下过任何合照。

    一直到他亲自以白发人的身份送自己的儿子入土为安时,年迈的老郑抱着的也是这张被发大,印成黑白的,属于自己儿子十七岁时候的照片。

    而如今三年都快过去了,尽管老郑从来不主动说起,蒋芸却依旧能感觉到郑骏对郑常山的那份惦记和不舍,而当此刻和眼睛明显泛着点红的郑骏对上眼后,鬓角斑白的蒋芸只缓缓地走到他的身边给他披上外套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又想常山了吗。”

    “恩。”

    声音沉沉地这般回答了一句,老郑将相框擦拭好放了回去又若有所思地出了会儿神,而在疲惫地长长叹了口气后,这个如今依旧拥有显赫地位和政/治成就的老人用微弱到她差点没听清楚的声音小声开口道,

    “我最近老是在想,当初是不是就是我害的他,我让他别回来了,他就真的再也没回来……以前他在外头再晚回来,都会给我们打一个电话,所以现在一到晚上我就想着常山过会儿会给我们打电话了,可是没有,真的再也没有电话了……常山也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神情平淡地这般说着,老郑的眼里没有一丝泪水,蒋芸的眼睛却红了,她将自己的手掌落到老郑的肩膀上想说些安慰他的话,可是半响却什么也没说出口,而这般说完兀自沉默了一会儿的郑骏只抬手轻轻拍了拍自己妻子的手才复又开口道,

    “没事的,我挺得住,我郑骏从前大风大浪的都过来了,还有什么能打倒我的呢……只是人年纪大了,总会开始惦记以前的事,我会不由自主地去想起以前在乡下教常山游泳时候的事,也会想到他三岁那年生水痘咱们俩背着他在乡里到处借钱打疫苗的事……结果一眨眼的,我们就这么老了,常山也长大了……”

    这般说着,老郑的声音戛然而止,外头的窗户隐约伴着冷风不断地发出抖动,蒋芸也似乎感觉到了他不太对劲的情绪,而半响老郑的手背上却是忽然落下了两滴冰凉的水渍,而紧接着这个老人颤抖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你看,我又给我忘了……我家常山是真的走了,真的……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