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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盏起的早,花了两年时间调整生物钟,尽管不太理想,但她一直在努力想让自己的生活看上去规律一点。尽管晚上还是会失眠,但比以前确实好很多。洗完脸,对着镜子抹着护肤品,她不太习惯化浓妆,底子本就好,淡妆足矣。
擦完,开始对着衣柜挑衣服。
其实这几年,她连穿衣的风格都改了,以前那些保守的,暴露的,淑女的,长裙短裙,全被她扔了……衣柜里全是一溜儿的ol职业装,西装包臀裙,脚上一双十厘米高跟鞋,将她身材衬托得凹致,女人味尽显。
早上九点五十分,苏盏开车停到cbd的一幢深色写字楼前。
有小僮迎上来帮她停车,她将钥匙递给他,礼貌地一声,“谢谢。”提着包走了进去,站在指示牌前找视线游戏这家公司。
昨晚,她在网上查了一下,关于视线游戏这家公司。
确切的说,这家公司是在两年前崛起的,游戏的开发团队主程设计师都是国外的顶尖团队,而且,听说是当初开发lo2的黄金团队。
更重要的是,视线目前在做一款新电竞游戏,项目挺保密,游戏还没上线,许多电竞粉已经跃跃欲试了。
苏盏看了许多相关的帖子,有人说视线的老板似乎是某个退役的职业电竞选手。
大家猜测纷纭。
一些耳熟能详的名字纷纷被人提及。
比如t.o、盖神,老da3的大神级人物66,还有一些苏盏都没听过的名字。
还有人说是pot。
说谁都有,但也有粉丝反驳,“也许就是一个普通it男,你们脑补太多了。”
“是啊,但是我觉得pot可能性最大,lo2的黄金团队吊|炸天了啊,圈子能卖面子的也就他了。”
“我觉得不是,我猜是富二代吧。”
视线游戏在a2108。
苏盏走出电梯,拐过两道弯,来到一扇地弹门前。
隔着透明的玻璃,苏盏一眼望到了几个恢弘的字——视线游戏。
推门进去,前台小姑娘正跟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在聊天。
“等会下班一起吃饭呗。”男生倚着前台,说。
女生娇羞地说,“吃什么?”
男生一脸的油光,“你说呢……”
然后两人一番打情骂俏之后,见有人进来,男生干咳了一声,起身离开,前台忙站起来,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您好,请问您找谁?”
苏盏提着包,一身职业装,笔挺地站在台前,柔声道:“我约了你们副总,十点。”
前台看了眼时间,拿起手边的电话拨内线。
一分钟后,她挂掉。
冲苏盏礼貌地笑,手恭敬地引导,“您好,这边。”
其实不算大的一间公司,而且,很没纪律。
就从门口走进来这三秒,苏盏已经看到好几个上班摸鱼的员工了,毕竟是刚起势的公司,年轻人居多,平均年龄大概在二十五六岁左右,而且,大多为男人。
在一个阳气如此旺盛、荷尔蒙爆棚的公司里,看惯了前台小妹已经陷入审美疲劳的男人们,苏盏的出现确实让他们眼前一亮,一双双眼睛鸡贼似的骨碌碌地盯着她。
苏盏浑然不觉,踩着高跟鞋跟着前台小妹走到副总办公室门口,“副总在里面等您了。”
苏盏微微点头,“谢谢。”随后,手扶上门把。
有人拉住前台,冲苏盏的背影微微一扬下巴,“那谁啊?”
前台说:“不知道,来找副总的。”
“靠,不会是副总的小情儿之类的吧?”
隔壁一满脸痘的同事插嘴,“那女的好漂亮啊,好久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了,卧槽诶,难怪平时副总对那些投怀送抱的女人正眼都不看一眼。那些庸脂俗粉哪有这个正点啊——”
*oss不在,大家哪有上班的心情,除了打游戏就是摸鱼,这总算来了件新鲜事。
一穿着白t的男生说:“打个赌好了,你们都觉得这女的是副总的小情儿是不是?”
几人纷纷点头。
他又说,“我觉得不是,如果是的话,我给你们一人三百块钱,如果不是的话,你们一人给我三百块,怎么样?”
“赌就赌!”
……
早上十点,不早不晚,阳光正好,透着窗户落进办公室来,金灿灿的落在地板上,好像给地面铺上了一层金点子,又暖又亮。
可办公室的气氛有点僵硬,或者说很冷。
苏盏一推门进去,“您——”话说一半,人从桌案上抬起头来,她就愣住了。
对方大概比她还惊讶,张着嘴半晌都没合上,直到,她喊出他的名字,“孟晨?”
孟晨目光转淡,靠在老板椅上,微仰着下巴打量她,好半晌,不咸不淡地说:“苏盏?”
一句话就把她堵在原地,许久,她慢慢关上门。
孟晨目光渐渐转冷,连表情都变的讽刺起来,“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苏盏慢慢跺到他面前,定了定神,淡淡地看向孟晨,“视线是他的?”
孟晨冷哼一声,别开头,没理她。
许久,似乎有些不愿跟她多交流,他摆出一副送客的姿态,“你到底来干嘛?”
苏盏能理解孟晨的态度,不与他计较,从头至尾,她的表情始终都是淡淡的,没有见到老故人的惊讶和激动,也没有在他甩脸色的时候觉得羞愧,始终都是泰然自若。
这点,孟晨察觉到了,他觉得这女人可怕。
“或许该叫你一声孟总了?”她无视他的态度,弯了下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弧度,说:“我是南璇。”
孟晨猛然转回头,视线在她身上来回打量,然后慢慢转为嘲讽,频频点着头,冷冷道:“难怪啊——南璇?大作家啊,难怪看不上我们家老大……呵。”
她神色不动,“作为一个理智的公司副总,在谈论项目合作的时候,是不是不应该涉及私人感情?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一直都是,但我们现在谈的是《电竞》这个项目,你难道不想做这个项目?”
“理智?你知道他当年怎么过来的?我跟他那么久,我他妈什么时候看过他哭?!!”孟晨停顿了下,忽然有些说不下去,用力的咽了咽嗓子,他拿手指她,咬牙道:“你他妈算什么东西?”
其实,孟晨并不确定,他那天看到的徐嘉衍是不是在哭。
那晚,电视没开,电脑没开,窗帘拉着,连灯都没开,他们摸着黑畅谈,窗外静悄悄,风也安静,树也不在耳语。
三人就坐在他公寓的沙发上聊天,那大概是在美国集训很多年后,难得坐一起聊天,无关电竞,就聊人生。
从人生谈到未来,谈到创业,又谈到原始话题。
也是那晚,徐嘉衍告诉他们,他拒绝了国家队的邀请,拒绝了顶级俱乐部的橄榄枝。
他们问为什么。
黑暗中,他轮廓模糊,却依稀能看到他,他声音略沉,“花了十年打游戏,那就再花十年做游戏吧。”
孟晨:“十年后如果国人打着我们做的游戏拿冠军,我觉得比打职业帅!这个想法酷!”
大明举臂,“老大,我退役之后跟你混,这辈子就跟定你了,以后我要有儿子了,我让他打我做的游戏!”
孟晨踹他一脚,“要什么儿子,我们仨以后一起打光棍!”
“……”
大明寻着准头踹过去,“那可不行,我妈非削了我。”
两人就闹了起来。
大概是,夜太静了,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孟晨听见黑暗中,有人很小很小的吸了一声鼻子。
两人顿时停下来,大明也注意到了,摊手表示不是自己。
然后,他试探性地,“老大。”
黑暗中,某个方向,有人带着鼻音,轻轻地:“嗯”了一声。
就那么一声,他不敢确定。
然后,再看他,就无异了,离开的时候,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端倪来,也没找到一点儿迹象,一脸冷淡地送走他们俩。
孟晨对她的偏见已无法挽回,苏盏有深刻认识,于是她收拾好东西,站起来,“看来,你是不会跟我们合作了?”
孟晨坐在椅子上,不说话。
苏盏点点头,“明白。”优雅地转身离开。
从头至尾,她都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管孟晨多歇斯底里,她都轻飘飘的。
孟晨多挫败啊,这种挫败就好像一记重拳最后却落在轻飘飘的棉花上,心中的怒火无法宣泄,仿佛快要将他吞噬,如百爪在挠。
“等等。”
在她转身之际,孟晨出言喊住了她。
苏盏停了一下,慢慢转过去,“还有——”
“哗——”一声。
面上一凉,迎面泼来一杯温水,苏盏下意识闭眼,满满的一杯温水全数泼在她脸上,水渍还掺着几片暗黄色茶叶顺着脸颊的轮廓往下淌,嘴唇……下巴……脖颈……连额前几根碎发都湿了。
在她还没睁眼的时候,就听见对面孟晨把杯子一摔,怒目圆瞪,吼着:“滚!你别想再靠近他!!”
她还是一脸平静,用手轻轻抹了一把脸,淡淡离开,“好。”
真当苏盏离开的时候,孟晨却忽然跌进椅子里,失魂落魄。
……
要怎么样的相遇,才能显得不那么意外。
苏盏走出写字楼的时候,就看见他从车上下来。
距离上次,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月。
临近中午,阳光肆意,他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蹬着一双皮鞋正往她这边走来。
没有上次穿的正式,连衬衫扣子都只扣到第二颗,一贯的松散闲适。
他边走边揉头发,似乎刚睡醒,眼睛还微微眯着,表情如往常的旁若无人。
相比较苏盏此时的狼狈,显然他好太多,下意识的,苏盏微微侧脸,往边上避了避。
徐嘉衍是迈上台阶的时候发现苏盏的。
脚步微微停了一瞬,下一秒,又恢复如常,他把手插|进裤兜里,从容地往前走。
经过身边的时候,苏盏心跳如擂。
徐嘉衍没有停顿,面无表情继续越过她。
不知是什么在作祟,苏盏下意识伸手拉住他。
人停下来了,他没看她。
两人并肩站在门口,他不说话,她也不说。
那双手腕温热,握上去的时候,熟悉的感觉仿佛重回掌间,她心安,好像回到多年前,仿佛,心口吊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这么多年了,终于落地。
这样的安宁并没有维持多久。
下一秒,他拧腕,意图挣脱,苏盏使劲了浑身的力气,牢牢地握着他。
她唤他:“徐嘉衍。”
以前吧,她总喜欢徐嘉衍徐嘉衍的叫,连名带姓的叫,语调是微微上扬的,嗓音清亮好听。
这一声不知是唤起了两人多少的回忆。
连徐嘉衍都有一瞬茫然。
这个名字听过太多遍了。
比如高兴的时候,她喜欢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得意地一下一下唤着;难过伤心的时候,也曾窝在他怀里,闷闷地叫他名字;生气的时候,瞪着眼喊他的模样;情|潮上身,在他身下软着嗓子,一遍遍求他的模样。
而情绪百转,全在里头。
他眼神看向别处,低低地,“嗯。”
插|在裤兜里的手,不由得收紧了拳头。
这一刻,春回大地,惠风和畅。
在所有的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她真的最后还想再问一句。
苏盏仿佛如鲠在喉。
片刻之后,她找回自己的嗓音,细若游丝:
“上个月,你是不是去过谢山墓园……”她顿了顿,抿唇咽了下嗓子又说,“去看过一个叫苏菡的小姑娘?”
“没有。”
然后他就离开了。
……
徐嘉衍上楼的时候,程序部几个小伙正聊的热火朝天,丝毫没察觉他的到来。
“副总这辈注定找不到女朋友了卧槽!这样的极品都给他轰走了!”
“人家说不定家里有个天仙,你肯定不知道,搞不好孩子都两三岁了。”
“不会吧,不行,我觉得这事儿不靠谱,肯定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就是那样儿,你没看那姑娘出去的那狼狈样儿?普通关系能弄成那样啊?又是泼水又是摔杯子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一男生说着余光就瞥到一道不详的身影,忙溜回自己的位置上。
众人都停下来,转头一看。
我的老天哎!
老大回来了!
吓得屁滚尿流,直接作鸟兽散状。
徐嘉衍拎了其中最老实一小孩,问他:“发生了什么?”
小孩不敢半点儿隐瞒,把刚刚发生的事情,一字不漏地汇报给老大听,隐瞒了赌注的事情。
徐嘉衍抱着臂靠在墙上,拧着眉听他说完,眉头越锁越深。
这帮小孩谁都不怕,最怕他,因为他要是跟你严肃起来,谁都不敢说话,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小孩小心翼翼地挑着眉望他,“老……老大。”
徐嘉衍回神,拍拍他的肩,“知道了,你进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