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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方丈晕死过去了。
要知道这位老方丈,老活佛,他活了一百零一岁从来是无病无灾的,没想到刚一见到这位新登基的天子,招呼都没打就直接栽倒了在地上。
新年第一天,皇觉寺的和尚们乱作一团。
阿砚实在是有些累了,不着痕迹地半靠着萧铎,小声问:“现在该怎么办?”
要说这些和尚也实在不长眼,就算他们的老活佛晕倒了,也该尊重下旁边站着的皇上和皇后啊。
萧铎本来心中已经起了杀意,可是没想到他还没动手呢,这位老活佛自己就倒了。
当下他淡定地抬起手,体贴地用胳膊托着阿砚的后腰,淡淡地道:“走,我们去烧香。”
不就是新年第一日的第一柱香吗,赶紧烧完,赶紧走人。这个什么皇觉寺,再也不想来了。
至于地上瘫着的老活佛,活了一百零一岁也该去西天了,没事说什么他的皇后是佛门灵物,这就是活腻歪了。
他乃帝王之尊,说出话来,谁敢不从,于是一群皇家侍卫前拥后簇,并有文武百官战战兢兢地跟在后头,就这么浩浩荡荡地进了这佛门正殿。
这里早已经设了知客僧来迎接,可怜这知客僧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纳闷为何皇帝陛下不是由老活佛引领着过来?可是他依然恭敬地伺候着皇帝和皇后进了皇觉寺第一柱香。
烧完了香后,萧铎也没有要拜拜的意思。
反而是旁边的阿砚,想起外面还晕倒着的老活佛,总觉得过意不去。再说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回想起老活佛看着她的眼神,就觉得那位老活佛好像能看透的过去未来似的。
心中忐忑的她,便着实在那里拜了一番,拜得虔诚。
按理说文武百官们应该是在天子的带领下,进行礼佛事宜的,可是现在只有皇后在拜,皇帝根本不拜,一时他们也有些呆了。
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出人意料,包括那位晕死的老活佛,还有眼前根本不拜佛的皇帝。
诸位前来的官员一个个都觉得头重脚轻,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阿砚拜了佛之后,便被萧铎牵着手绕过这大殿,跟着知客僧,来到了后院帝王下榻之处,一路上早已经有训练有素的侍卫层层把守了。
“也不知道那位老活佛如何了。”阿砚一边由夏侯皎月伺候着斜靠在那里稍作休息,一边不由得低声喃道。
他们不来倒好,一来人家老活佛就吓晕了,这传出去名声不好呢。
萧铎从旁随意拿着一本什么佛门经书在翻着,脸色冷沉,此时听到这话,那脸色更不好看了,不由得冷哼一声,嘲讽地道:“死不了的。”
阿砚此时才注意到他的不喜,纳闷地看了他一眼:“怪不得人家被你吓成那样。”
那张脸,简直是比杀了一万个人的时候还要难看。
这话一出,萧铎不悦,一双锐利的眸子顿时射向阿砚,阿砚顿时感到后脊梁骨泛起一阵冷意。
“罢了,罢了,是老活佛自己太老了晕倒的,和你没什么关系!”
她有些没好气地这么说。
夏侯皎月看着这拌嘴的帝后二人,也是一时无奈,想出口劝吧,又不好插嘴,只好从旁默然不语。
也幸好此时就有属下来报,却是道:“启禀陛下,这皇觉寺的老活佛已经醒来了,说是希望能够拜见陛下。”
这位属下没敢直说的是,那位老活佛醒来后,两眼发直,呆了很久后,才长叹了口气,长叹过气后,唇边却仿佛又露出一抹难以费解的微笑。
也不知道是疯了还是傻了,抑或者是活了太久,糊涂了?
萧铎一听,冷笑道:“不见。”
阿砚听着,颇为不赞同地望着他:“咱们是来礼佛的,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好歹也为天下子民想想啊。我们来烧香,把人家老活佛吓晕在那里,这要是传出去本来就不好,怕是要闹得人心惶惶。如今人家老活佛自己醒过来了,如果你再任性不见,到时候外面还不知道怎么说你呢。”
萧铎挑眉,倨傲地道:“我何必理会他们怎么说。反正无论他们说什么,我都还是皇帝,他们还都是我的子民,有什么差别吗?”
这话倒是说得阿砚一愣,他怎么能说出这么霸气四溢而无可辩驳的话,实在是太强大了。
无奈,低头想了一番,阿砚捧着自己那沉甸甸的头冠,来到了他身边,偎依过去,软软地道:“皇上啊,就算你不在乎天底下人怎么看待你,也该想想我啊。你自然是名正言顺的皇帝,可是我呢,你也不用瞒我,还不知道多少人眼红,恨不得取而代之,不让我当这个皇后呢。如果这事传出去,他们或许不止骂你,连我都要骂上了。到时候也许废后的奏折都能从正阳门摞到这天王殿,你于心何忍?”
歪头想了想,她又道:“当然了,实在不行,我就不当这个皇后了。我这辈子只想着能够长命百岁,谁知道当个皇后,这么累,不但身体累,心也累,还要操心挨骂的,这就不是人干的事!”
阿砚这么一说,萧铎面上终于有所动,他微拧眉,想起之前那个老秃驴所说的关于“佛门灵物”之言,终于道:“阿砚,我去见见这位老活佛吧。”
当说到“老活佛”这三个字的时候,阿砚颇有种他在咬牙切齿的错觉。
可是抬起眼来看时,又仿佛没有。
“好。”阿砚想了想,又补充道:“你虽为帝王,可是这到底是佛门清静之地,那位老方丈乃是百岁之人,见了人家,不要再冷着一张脸了。”
萧铎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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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萧铎出了这休息之处,便见一个身穿□□的大和尚正焦急地等待着,看到他出来,忙上前恭敬地拜了:“贫僧法显,见过陛下。”
“老活佛人呢?”萧铎淡淡地问道。
“陛下,请随贫僧过来。”
萧铎也不言语,点头示意,于是那大和尚便带着萧铎穿过一道道回廊,最后来到了一处清净古雅的禅师。
大和尚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半弯腰,恭敬地道:“老活佛正在房中恭候陛下大驾。”
萧铎当即撩起袍子,拾阶而上,来到门前,推开了那青竹做的门。
门被推开后,他才看到,这间禅室分外简洁,不过有竹床竹桌和竹椅罢了,甚至连个佛门禅室常见的经卷木鱼等也没有。
而那位胡须纯白年已过百的老活佛,此时正盘腿坐在蒲团上,听到萧铎进门,也不曾睁开眸子,只是两唇微动,仿佛在念着什么经。
萧铎闻言冷笑,却是开口道:“天下之佛门子弟,是不是全都一个德性?”
他堂堂天下已到门前,他却故作神秘,在这里念经不止?若不是他非来请自己过来,又看在他年事已高昏死过去,自己怎会屈尊来见这么一个老和尚?
这话音落时,老和尚终于睁开了眸子。
此时的这位老和尚,已经没有了初见阿砚和萧铎时的震惊,反而添了几分佛门的安详和睿智。
那种安详和睿智,就仿佛是已经感知到了未来的命运,通晓了前后事,才会有的处之泰然。
他安静地端详萧铎半响后,终于叹了口气:“陛下八世帝王命,到了这一世,已经是最后一次了,贫僧别无他求,只求陛下能够心怀仁慈,爱国爱民,以天下苍生为己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