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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氏一晚上没睡踏实,半夜醒了几回,看女儿睡得安静,提着的心稍稍放下。
傅书言安安生生睡到天蒙蒙亮,隐约听见父母小声说话,“老爷,你早朝看见靖安候,说言儿没事,别弄得人家面子上过不去。”
“一会吃完早膳请大夫看看。”傅鸿的声音,离着傅书言头顶很近。
傅鸿出门,上早朝去了。
杜氏躺回来,迷瞪一会儿,起身,碧螺率丫鬟们侍候梳洗。
傅书言又睡了个回笼觉,半眯着朦胧睡眼,看见杜氏的影子在炕前,不忘抽搐了两下,杜氏摸着她的头,“言儿不怕。”
吩咐丫鬟,“去请安大夫来。”
安大夫经常了给傅府女眷瞧病,杜氏也没避嫌,安大夫看这个女婴的大眼睛晶亮,见人不畏畏缩缩,心底有数,对杜氏道:“令千金无妨,受了点惊吓,这丸药用水化开,服下,保管无事。”
郎中走后,杜氏让丫鬟拿温水,把药丸化开,亲自拿小勺喂女儿吃,傅书言心里直咧嘴,杜氏喂一勺,她噗噗往外吐,咽下去半勺,半勺故意吐出,杜氏拿着雪白绣帕,边喂药,边擦去她嘴边溢出药汁。
婴儿喂药最麻烦,杜氏觉得女儿算省事的了,喝药,不哭不闹,更加心疼。
早膳,傅府以浅淡为主,傅书言吃了一个小牛肉包子,喝了大半碗山药小米粥,吧唧吧唧嘴,意犹未尽,杜氏看女儿食欲不减,放下心。
老太太房中大丫鬟百合走来,“老太太惦记言姐,让奴婢过来问,大夫怎么说?”
杜氏道;“你回老太太,就说言姐没什么大碍,吃了压惊的药丸,没事了。”
三房这一兴师动众请郎中,府里上下都知道了,大房和二房派人来问候,傅书言此刻正坐在炕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翻看。
大房的丫头奇怪地看着七姑娘,对三房丫鬟佩兰道:“你看七姑娘在看书。”
佩兰看七姑娘一本正经捧着本书看,七姑娘像是琢磨了一下,把书掉了个,接着看。
书拿反了,两个丫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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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
秋已深浓,傅府花园里,几个下人拿着扫把清理梧桐树落叶,几许温暖的阳光透过树木稀疏的枝杈,洒在几个正在玩捉迷藏小姑娘身上,童稚欢快的声音,驱散深秋的寂寥。
二姑娘傅书毓用一条汗巾蒙住双睛,几个小姑娘一哄而散,傅书毓摸了半天,一个人没捉到,三姑娘傅书岚,五姑娘傅书琴跟她一向不睦,故意逗引她,“这里。”等傅书毓寻着声音摸索过去,傅书岚、傅书琴已经机灵地跳开。
傅书毓几次扑了个空,她是个急脾气,一会功夫,灰心丧气,正要甩了汗巾,傅书言迈开两条小短腿,扑上去,傅书毓正自恼恨,冷不丁,腿上软软的一团,扯下汗巾,看见是自己的七妹妹抱住自己的腿,仰脸笑嘻嘻,“二姐。”
傅书毓看她小嘴张开,几颗漏风的门牙,光火熄了,顿时笑了。
傅书毓蹲身,想把她抱起来,无奈小姑娘的体重比这个小家伙重不了多少,使出吃奶的劲,没抱动,皱着小眉头,看着两岁的七妹妹一身小肥肉,“言妹妹,你镇日都吃了什么?”
“肉肉。”傅书言咬着手指头,认真思考,回答她。
一个媳妇走来,“姑娘们,老太太屋里开饭了。”
傅老太太同孙女们一块吃饭,三个媳妇率丫鬟侍候,傅老太太吃完,对三个儿媳道:“你们就着吃一口,便宜,省得回房费事。”
妯娌三个坐下,丫鬟添饭,刚吃了一半,门口丫鬟一声,“国公爷回来了。”
大太太和二太太来不及躲避,傅三老爷脚步匆忙迈步进门槛,三太太撂下碗筷,起身相迎,“老爷回来了?”
杜氏边张罗告诉大厨房把三爷的饭端到老太太屋里,傅鸿阻止,“我现在不饿,有事跟老太太说。”
傅鸿说着,进了西暖阁,一揭毡帘子,扑面一股热气,老太太屋里地上已经燃了火盆。
傅鸿急急地道;“泗州捎信来说,乔家表妹的男人没了。”
傅老太太吃惊,“什么时候的事?前阵子来信说,病见轻,怎么说没就没了,这下可苦了你表妹。”
“前阵子是回光返照,孔家的人只道好了,空欢喜一场。”
晚间回房,傅鸿和杜氏说起孔家的事,杜氏唏嘘,“听说孔姑爷屋里只有个通房,乔家表妹是正妻,还有娴姐,当守着,通房可以放出去配人。”
傅鸿道;“富庶人家守寡还好,孔家家道中落,这几年为儿子的病,家产用去七七八八,乔表妹没儿子,偏是个姑娘。”
熄了灯,屋里光线黑,傅鸿在暗处的眼神飘忽,心底涌起怜惜之情。
岁暮天寒,大姑娘傅书韫坐在老太太屋里的热炕头画九九消寒图,抬头看打扮鲜艳的官媒吴妈妈唇舌上下翻飞,“老太太,这个夏姑娘,父亲是国子监司业,长得天生丽质,貌似天仙,正室嫡出…….”
“四子是续弦,有两个孩子,过门就当娘,不拘嫡庶、娘家门第,只要人好,性格宽和,知书懂礼就行。”
“老太太,这个夏姑娘,平常在家,最是知礼的,于父母面前,晨昏定省,贤惠孝顺。”
老太太看官媒口若悬河,有几分不信,“妈妈说的这个夏姑娘,天仙似的美人,愿意给人当填房,做继母?”
官媒堆一脸笑,“老太太,是这么回事,这个夏姑娘心气高,父母就这么一个掌上明珠,挑来捡去,青春耽误了,如今年纪不小了,父母甚是着急,只好把择婿的条件放宽,说只要人家好,当继室也愿意。”
傅老太太思谋,这个夏姑娘怕不妥,心高气傲,错过许嫁年龄,嫁过门,做继母,不甘心,不消停过日子……..
官媒善察言观色,看老太太不大满意,忙又道:“这个老太太要是不喜欢,老身手头还有一个,这个包管老太太满意,这个柴姑娘,是泗州知府之女,知书达理,今年十八岁,跟府上四爷年貌相当………”
“柴家愿意把女儿远嫁?”
官媒吴婆子转了转眼珠,任她口吐莲花,傅家老太太心明眼亮,不好糊弄,遂道;“这柴知府外放,明年任期满,想在京城谋个官职,举家迁回京城。”
老太太心明镜似的,人家一个黄花大姑娘愿意给人当填房,总得图点什么,图人品或图家世。
“辛苦你了,亲事做成,除了谢媒钱,老身另有谢礼。”
官媒看老太太没一口回绝,有门,千恩万谢,乐颠颠告辞走了。
三房,傅书言迈开小腿,跨过门槛进门,杜氏看她脚下绣鞋沾雪,埋怨,“大冷天,不在屋里待着,又去哪里了?”
杜氏慈爱地看着小女儿,三虚岁的傅书言还是一副短粗身材,鼓鼓的包子脸。
“我去大姐姐屋里,女儿听说四叔要娶亲,是真的吗?”
“你四婶娘这一晃都走了一年多了,你四叔一个男人家,屋里没女人家不像家,老太太张罗找官媒给你四叔提亲。”
杜氏说完,方恍然醒悟,跟一个小孩子家说这些干什么,道;“这不是你小孩子家该关心的事。”
傅书言抬起小脸,极认真地道:“母亲,四叔娶亲,锦妹妹和安弟以后就有新母亲了,是不是要回四房去?”
傅书言道出心事,杜氏看看女儿,小小年纪,竟然能想到这么远,愁肠满腹,自言自语道;“是呀!你锦妹妹和安弟有了新母亲,是该搬回四房住。”
心下万分不舍,养了一年,就是小猫小狗还有感情。
傅老太太屋里,老太太跟傅四爷说话,“官媒提了几家,最后筛选出两家,
你看看这两个姑娘,中意哪个,挑一个。”
傅四爷闷声道:“母亲,她走了才一年,我不想这么快有人替代她的位置。”
老太太叹息一声,柔声道:“我知道,你忘不了她,就是我时常想起她,可是你一个大男人,外头的事忙,屋里没个女人,八姑娘和安哥总放在三房,总归不是长事。”
傅四爷垂眸,“这一年多亏三嫂帮忙带着两个孩子,养的很好,儿子心里感激三哥三嫂,儿子听母亲的。”
“媳妇是你的,还是你自己选。”老太太把两个姑娘的名帖,家世本人情况
说给傅瑞听。
何老姨娘镇日在老太太跟前,听见老太太和四爷说亲事,关心地凑过来,傅老太太叫着她的小名,“桐玉,你也帮着参祥参祥。“
何老姨娘受宠若惊,四爷傅瑞自进门后眼睛没朝她看,当初两个孩子寄养在三房,何老姨娘颇有微词,惹三太太不高兴,傅瑞着脑,一直没怎么搭理她。
这回,何老姨娘不敢随便掺言,怕又惹儿子不悦,期期艾艾地嘟囔,“我说不好,还是老太太和四爷定。”
傅鸿指着柴姑娘,“儿子的意思,就是她吧!”他也没多少心思续娶个女人
,不过就想着一双儿女不能总放在三房养,替她们找一个母亲,柴姑娘出身不高,
娘家有权势,怕姑娘骄纵,一双儿女受气。
四爷傅瑞亲事定下柴家的姑娘,傅府开始张罗办喜事,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